第四十章 意外之獲
話說明動在看到那封信後便清楚池心打的什麽主意，但因白榆這一出兒要阻止已然不及，唯有全力趕路。
忽然感到大地震顫，而後仿佛陷入漆黑如墨的大海，眼，鼻，耳，舌，身，意猶如被海水堵住，一種似死非死的錯覺湧上心頭。
好在這種感覺僅持續了一小片刻。再能見時，周遭那還有竹城的模樣，全然成了廢墟。待明動帶著驚恐趕至趙墨府邸，隻見一白衫女子輕吐兩字。
“暗語。”
這兩字令他如釋重負。
“屋內不見門外月。”明動緩步走去。
“門外不見屋內矛。”古柔微微舒了一口氣。
話落水元氣起。此時整個竹城驚叫不斷，人影錯錯。越是亂，越有可能藏著牛鬼蛇神，萬不可在此時掉以輕心。
“怎麽回事？”明動半蹲於地，仔細打量這地上的殘垣。切麵平整，絲毫不拖泥帶水，應是劍氣或刀氣所指，而碎屑細小，應是較細膩的劍氣。
想起那包打聽有關趙墨功法的短語，明動心底有了猜測。
“趙墨不簡單。”古柔不著痕跡的掃視了周遭，微微皺眉：“有人來了。”
“應是前來查探的修者。”頓了頓，明動起身續道：“我知道趙墨不簡單。”
“不是，那兩人似乎是你的舊識，毛三，毛四。”古柔眉頭皺得更深，這兩人到這裏做什麽？
明動心凜，尋著古柔視線看去。隻見一瘦，一胖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走來，這不正是毛三，與毛四，這兩人雖來的晚，但來的巧。而明動的想法與古柔不太一樣，莫非這兩人又想發不義之財，這個時機倒拿捏的極其準確。
不過這裏是青州，兩人應該知道沒有修為一切都不是。
明動微微眯眼。
“他們似乎有話有說。”古柔忽然舒展眉頭。
明動心咯噔一下，側目看向古柔，詢問話裏的意思，古柔則聳了聳肩。
明動想了想，轉頭問道：“兩位，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頓了頓：“如想發不義之財，請兩位到別處去。”
最後一句話算是隱晦的告訴了兩人，我知道了你們身份。說完悠悠一歎，也不知兩人能不能聽懂。
在青州，或者說在池家的監視下，相認太不明知。
而兩人沒有聽懂，但兩人有特別的說辭。
毛三拉住想直接喊出名號的毛四，道：“兩位也知是不義之財。而獨吞不義之財似乎不合道上的規矩。”頓了頓：“在下毛三，來自黑虎寨。”說完眼裏充斥著殷切，黑虎寨乃與明大俠最後拔的一個寨子。若這人真是明大俠，他應該聽得懂。
而明動那有聽不懂的道理，心沉之後滿是欣喜，故意沉聲道：“莫某不管你們黑虎寨還是黑狗寨。如有本事，盡管來。若沒本事，還望兩位莫惹了不該惹的人。死在莫某手中的不計其數，就算佛門的那些光頭來了，莫某也照殺不誤。”
最後一句話有些莫名其妙，但毛三，毛四雙眼一亮，卻也犯難起來。好在明動又說道：“勸兩位在莫某動怒之前離去。不然就算兩位逃到天涯海角，老子也有辦法追上。”說完扇了扇鼻翼，露出一副殺人如麻的神情。隻是他從未殺人如麻，這番表情有些鸚鵡學舌的味道。
毛三假裝瞧了眼正不斷掠來的人影，故意色厲內荏道：“閣下好大的口氣。老子還不信你能追老子到黑虎寨。今個兒人多，老子不跟你計較。若閣下有本事，盡可上黑虎寨來找老子。”
明動心頭一動，故露怒色。
毛三冷哼一聲便拉著毛四離開。
“你說他們說了什麽。”古柔輕問。
明動擺手道：“先不管這個。人漸漸過來了，此地不宜久留。離開之前，你仔細查探一下府邸，看有沒有特殊的地方。”
古柔沒有多問，元氣快速掃過府邸。而後搖搖頭。
果然是被毀了，明動點點頭：“走，再去一個地方。”
……
竹城外。伶倌若有所思的看著竹城方向：“可惜與明公子錯過了。”
“不得不錯過。你沒有理由在呆在趙府。畢竟表麵的目的是趙墨。”青裏青輕歎口氣：“若繼續留在那裏，絕對會被看出破綻。”
“我知道哩。青裏青，你的嘴巴真是囉嗦。”女子翻了個白眼。
“接下來怎麽辦？”青裏青抿了抿嘴，這舉動似乎在克製盡量少說幾句。
“趙墨不簡單。敢肯定明動就是為趙墨來的竹城。”女子托腮。
“鍾元呢？”
“兩者皆是。走吧，趙墨還沒走遠，應該能追上。”女子理了理衣衫：“不過追上了也不會貿然出手。之前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實力在我之上。”
青裏青露出古怪之色：“對了，之前發生了何事？”
伶倌盈盈一笑，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朝夜色走去。
……
看著不斷映入眼簾的廢墟，明動無話可說，隻有歎息，誰能想到，竹城在頃刻間說毀就毀了。而到了目的地，看著麵前的熊熊大火。
明動又是一歎：“池家的人果然機警，就算被毀，還要再添一把火。”
“查探到了？”古柔輕語。
明動點頭：“比料想的還多。”
“接下來？”
明動沉思片刻，道：“去與毛三與毛四碰麵。”言罷動身。
古柔跟上：“趙墨呢？”
“不急，隻要天盤之術成了，便有辦法。”明動笑著續道：“沒想到趙墨如此厲害。還好沒有硬搶，不然已經跟閻王爺喝茶去了。”
古柔深有同感：“之前趙墨展現的實力，絕非青州城主那般簡單。”
“對了，你那邊到底發生何事？怎演變成這樣的情況。”說著明動將自己這邊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
古柔聽後，微微額首：“原來是池家的人。那人的心計倒是不俗，隻是他到底為了什麽呢？”
“可惜池心的府邸被毀了。不然應該能調查清楚。”明動歎道。
“總會水落石出。”頓了頓，古柔續道：“我這邊的情況很簡單。伶倌與青裏青也在打趙墨的注意，隻是有些怪。在我趕到時，伶倌本應該擄走趙墨，但並未這麽做。”
明動試問道：“會不會是伶倌對趙墨的實力知根知底了，又會不會是兩人是一夥的？”
“後者不敢肯定。但前者.……”古柔想了想，繼續說道：“當時趙墨出劍時，伶倌眼裏明顯是疑惑與震驚。她也未料到趙墨的實力如此高深。”
“說起後者。以池家的傳信看，還是的弄清楚伶倌為何在青州，又為何與青裏青在一起。還有鍾元在竹城這個消息是誰散出來的，從池家百般確定我們身份來看，不太像是池家。”古柔皺起了眉頭：“你怎麽看？”
明動搖了搖頭：“我腦袋不如你好使。你都想不明白，我更是雲裏霧裏。”
古柔舒眉輕坦：“我再與你說一劍蹊蹺的事兒。”
明動虎軀一震。
古柔續道：“在一段時間內，趙墨都是跪在伶倌身後。”
“跪？”明動大疑。
“對就是跪。我也想不明白，他那樣實力，又長居青州，怎會受如此屈辱。而後，我與伶倌各自與他說了句話，他便忽然展現實力。我不太確定是不是這兩句話讓他如此。”
明動心下一動，問道：“是什麽話？”
古柔回道：“伶倌那句話我不知。我的那句話是：趙城主，待著不動即可。待會有人會以青州的方式與你交手。勝了我們告退，敗了你就得留下手中的劍。”
明動仔細琢磨後，道：“以他的實力來看，斷不在乎切磋輸贏這事。會不會那句手中的劍？”
古柔搖頭：“事發突然，無從判斷。還有池心到底與趙墨說了什麽，從而令他突然抹去了我的元氣。而你說的沒錯，他不在切磋這事兒，因我從我出現開始，趙墨的眼神沒有一絲變化，是一種完全沒把我當回事的神情。”
明動驚道：“你的意思說，池心與趙墨說的是切磋以外的事兒。”
古柔道：“極有可能。池心是關鍵，他可能知道許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對了，你知道那信是從那裏寄過來的嗎？”
“白榆知道，但他沒告訴我。”明動搖著頭道：“從池心入手也是個辦法。”
“他被趙墨帶走了。”說著古柔眼睛一亮，趙墨沒有殺池心，而是帶走。
而明動虎軀一震後，亦是同樣的表情，相覷一眼又都是一歎。
“雖有些喪氣，但從池家下手似乎成了第一選擇。不管是墨如海，還是其他緣由，趙墨這事兒一定得弄明白了。”
隨後兩人不再說話，心裏各自盤算起來。
……
毛三，毛四沒有修為，自然不能隨意說話，隻能用眼神交談。而兩人都知道，那人就是明動，並還認出了他們，並還隱晦提到可以相見。
隻是該在何地相見，他們得自己選，兩人犯了難，畢竟在青州去過的地方很少。左思右想，兩人終於有了主意，隻有冒一冒險了。
次日清晨，兩人來到了橫在竹城與千語城的那座上下。
看著望不見的山頂，毛三咽了咽口水。
毛四膽子稍大，拍了拍肩膀：“放心，當初我們路過，那人也沒對我們做什麽。這次再次假裝路過。”
毛三道：“真要這麽做？”
毛四瞪了眼：“你都敢在這裏說話了，還怕什麽？不能就在山下等，倘若那傳說的高手還在，我們將明大俠引來，豈不是害了他嗎？必須得上山看看，若那人還在，我們在尋辦法。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那還有退縮的道理。走吧.……”
……
“這裏就是黑虎寨？”古柔望高聳入雲的大山，瞥嘴問道。從千語城到竹城曾路過這座山，當時方擺脫池家，不想在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便走了千語城與竹城間的大道。可從未聽說，這山裏有黑虎寨？
“這哪裏有黑虎寨，那個名字隻是兩人打的暗語。走吧，沒人跟來了。而且他們的氣味就在山上。”明動率先起步。
“當然也有可能是黑虎寨。”想起毛三兩人的過往，明動又補了句。
這時山上傳來窸窣的腳步聲。不一會兒，毛三毛四出現在明動麵前，望著那摘掉麵紗，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年輕麵容。兩人身子輕顫，一時無言。
倒是明動笑著揮了揮手：“兩位別來無恙。”
久別重逢，自是少不了一番寒暄。
山頂的風格外濃烈，猶如此時的良景。
“這就是黑虎寨？未免太寒酸了。”明動指著那突兀的草屋。
明知是打趣，還是令毛三兩人臉頰一熱。毛四回道：“明大俠也知道我們幾斤幾兩，那有實力在青州立寨。這是一個高人所留。”
明動隨意問道：“高人？有多高？有沒有我這麽高。”
毛四嘿然一笑：“有沒有明大俠高，我不清楚，但在青州，無人敢入此山。”
“那你們怎敢入此山。”明動一臉不信。
毛三解釋道：“明大俠有所不知，不敢入此山也是我們事後知道。當時，我們為逃避仇家，不敢走大道，隻能選偏僻的路走，這不無意間路過此地。或許是無意，當時還在此的高手並未為難我們。”
這不跟自己四處逃竄一個德行嗎？明動暗道一句，正欲在此打趣，古柔說道：“明兄，這房子的布局有些奇怪。”
明動愣了下。
古柔續道：“一般的房子都是坐南朝北，而這個是坐東朝西。房門對著的方向似乎是竹城。”
明動隨口說道：“興許是高手有乖僻。”
古柔不可置否的點點頭，看向毛三：“毛三，你說說，為何無人敢入此山。”
毛三下意看了眼明動後，回道：“並非不敢入此山。而是入不了此山。但凡有人靠近，都會被劍氣推開。”
話落毛四補道：“其實僅對修者，尋常人還是可入此山。但尋常人不會故意放著大路不走，從此山繞行。久而久之，這個傳聞就僅對修者。”頓了頓：“我們也是上山查探，見高手不在了，才會.……”
明動拍了拍毛四肩膀。
而古柔想了想，問道：“那高手的樣子你們還記得清楚嗎？”
毛三道：“記得十分清楚。當時一見那高手，便覺氣質非凡。”跟著便把那人的相貌細細描述了遍：“高手還配著一柄劍。”
“劍南？”古柔與明動異口同聲，相覷一眼後，明動騰身而起。
這一幕嚇了毛三毛四一跳。
明動立在門口朝遠處望去，果然竹城一眼可見。
這時古柔亦走了過來：“果然有蹊蹺。”
“果然與青雲有關。”明動下意識摸向懷中的竹牌：“如今有九成肯定，劍三可能是讓我來竹城找趙墨。”
古柔提醒道：“還有一成呢？”
明動沉聲道：“除非昨日毀了竹城的不是趙墨，又除非，竹城還有另外的高手。”說著想起一劍事，轉身對毛三，毛四道：“我記得當初被困機關重重的黑虎寨，都是你們在出謀劃策。你們是不是對機關有些門道？”
毛三疑道：“是有門道。隻是許久未練，可能有些生疏了。明大俠你是要？”
……
竹城，趙墨府邸。此時整個竹城沒有一人，頗有樹倒猢猻散的落寞。
“倒是青州的作風。沒了就沒了，也不打算重新在造一個竹城。”古柔看著在趙府廢墟忙活的毛三毛四。
“現在可以說說為何要回來了嗎？”想起途中一直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又不開口的明動，古柔就沒好氣。
明動點頭道：“當時我就懷疑，趙墨走了便是，為何要毀了竹城。他可能不是要毀竹城，而是要毀了某個東西。”
古柔古柔：“當時你讓我查探……”
“白榆說過趙府有個連他毒也滲透不進去的地方。這便是我懷疑的理由。起初你說沒有任何異常，我隻當被毀了。但得知劍南也曾查探，”頓了頓：“姑且稱為查探。那竹城必定有東西，有可能是趙墨這人，也可能是物。而趙墨相安無事，便偏向於後者。”
古柔反駁道：“不一定是物。興許劍南與旗鼓相當。”
“也有這樣的可能。”明動不可置否。
“你繼續說。”總算討了點場麵回來，古柔恢複了笑容。
“你說在那種情況下，趙墨會了毀了這東西嗎？”頓了頓，明動續道：“我是指。一個東西他一直不毀，他會在處於上風的情況下毀了嗎？或者說，一直不毀的東西，便會一直存在。”
話語稍亂，但古柔了然：“為何當時不直接拿走。”說完，露出恍然之色，那時眾目睽睽如何下得了手，除非把當時在場的人全部殺了，但不一定得手。而製造假象實屬上策：“意思說，他可能會回來？”
明動笑道：“回來就恰好印證我的想法。”
“倒是心大。”
明動沒有接話，幫著抬雜物去了。
好在當時白榆曾提到起居二字，又好在明動曾夜探過找府。範圍縮小，便縮短了尋找的功夫。
約莫半個時辰，毛三忽然慘叫一聲，跟著直挺挺到下。
明動趕緊過去，隻見毛三臉頰被黑色覆蓋，除此之外在他其他跡象。
“怎麽回事？”明動將手把在毛三脈搏上，稍事查探，猛然一驚，竟是死氣。
“他摸了那個東西。”一臉急色毛四指向一塊方形的石頭。
明動尋目看去，從表麵上來看沒有任何特殊。但能有死氣，便意味著.……
“放心。他很快便好。”明動心念一動，盤坐在丹田死氣中的小鬼睜眼，順著毛三手臂沒入明動體內。
而後明動在毛四的提醒中，拿起石塊。一縷黑色曼明動的手掌，但這對他來說，隻是毛毛雨。
“怎麽回事？”這時古柔走來。
“死氣。難怪白榆的毒滲不進去，難怪你查探不到特殊。”說著明動敲了敲石塊。
“咚咚”之聲，令明動與古柔同時一喜。相覷一眼後，明動先將石塊的上的死氣盡數吸納入體，而後指聚元力。
“哢。”石塊碎裂，幾張寫滿小子的紙與一柄小巧但有些殘破的石劍落在手中。
明動大致一掃，目光便死死落在最上麵那紙上的開頭。
天啟4971年，這不正是十八年前？
……
另一邊，伶倌額頭上密布著細汗，大口喘著粗氣。
“你不是他對手。”青裏青看著趙墨急掠而去的背影，眼裏竟有些幸災樂禍：“不過也不錯了，竟鬥了三個時辰。”
“的確不是他對手。”伶倌輕拭額頭：“本就沒想著與他交手，隻是想說幾句話。他便突然出手。還有你笑什麽？”
“沒笑。”青裏青眼觀鼻鼻觀心：“他怎麽往竹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