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小女,伶倌
共有五張紙,每張紙上寫滿剛勁有力的小楷,洋洋散散算下來應有萬字。而每張紙後都有落款,沒有署名,隻有五個不同的時間。最遠乃十八年前,最近則是一年前。
明動微微手顫的的細讀著十八年前那張,上麵寫道:
天啟4971年,元春,端木家找上徒孫。春末,端木家說的大事發生。消失一年有餘的雪與花帶著一個嬰兒現身,那一晚青雲之外血流成河。同晚,端木家與池家潛入青雲。徒孫按照與端木家的約定,將早已查探好的消息告知兩家。
因徒孫的疏忽,未查清冷霧師祖的下落。次日清晨,“空”落入池家,端木家得到了想得到的東西,因此徒孫取代田啟凡。
經過一夜的變故,冷霧的閉門弟子樓石消失,同時消失的還有石中劍。
之後一個月,青雲經曆千年來最大一次的變動,具體如下。
天地玄黃一輩,李清,馮顯.……師祖被廢去修為逐出青雲。
……
關於劍一的下落,這一月內徒孫仍沒眉目。而雪與花帶來的嬰兒,據世間傳聞,乃雪與花的所生,卻已身死。
至於其他勢力的動向,徒孫會在半年之內查探清楚。
之後便是落款的時間,天啟4971,元夏。
明動半眯著眼,這應是一封信,信上的徒孫應是劍三,而趙墨是收信人,那意味趙墨可能是天地玄黃一輩。這封信的大部分篇幅都在講青雲的變動,至於之外的事兒並未細講,但令他心顫的還是那雪,花,嬰兒僅出現兩次,卻格外注目的字眼。
而從信的末尾來看,半年之內劍三應該還送了幾封信。不過剩下的幾封信,離十八年前最近的也是八年後。
那這半年的信是因為變故沒送,還是?
明動輕輕舒了口氣,正欲繼續看剩下的信時,互感眼前一片漆黑。大驚之下,拿紙的雙手傳來鑽心的刺痛。
好在這個情況並未持續多久。不過待明動能再視時,手中已是空空如也。
這時不遠處傳來狂躁的元氣的波動,明動立即尋目看去。隻見一襲青衫,一手提著個人,一手拿著柄漆黑如墨的劍,身如輕煙,靈轉變換。
與之過招的乃一位麵容姣好的白衫女子,而在一旁還有位蒙著麵紗的男子。
明動自是認得這三人,卻不知具體發生何事,側頭目露詢問。
“方才趙墨動手了。之後伶倌立即動手。”古柔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邊的三人。
當打開石塊時,明動便知趙墨會折返,而他心中早已有注意。正欲拿出劍三留下的竹片時,趙墨瞬間消失在場間。
很快,快到不及用元氣追蹤他去了何方。
而極其疑惑的伶倌並未立即追去,而是笑盈盈的看向明動兩人。無論趙墨折返竹城的動機是什麽,但方才趙墨對明動出手,卻給了她留下的機會。
此時除了青裏青,三人都未蒙麵,且皆是本來的麵容。
“古柔妹妹,好巧。”分明心知肚明,卻要假裝。伶倌有些不喜撩了撩發絲。
“伶倌姐姐,好久不見。”這熱絡的語氣不似最初古柔談起伶倌的樣子。
伶倌緩步走去:“古柔妹妹,怎來了青州?”
古柔並未阻止,笑道:“伶倌姐姐,妹妹恰好也想這麽問。姐姐怎麽也在青州?”
伶倌跟著笑道:“這不一個地兒呆悶哩。”
“恰巧,妹妹也是哩。”
這時伶倌走到了古柔麵前,竟一把撫在古柔的麵頰上。
古柔微微躲閃。
“看來不是老樣子了。”伶倌悻悻收手,看向明動:“這是?”
因兩人這莫名的對話,明動一直處於驚愣狀態,半晌才在古柔的冷哼下回神道:“明動,軍府大將。”
“原來是最近名噪一時的明大將。”伶倌忽然用極其酥媚的語氣說道:“可明大將稱在不習慣。小女稱明公子可好?對了,小女伶倌。”跟著用纖細的手指在空中比劃起來:“明公子,看清楚了,是兩個字哩。”
不好接話,也不知如何接話,明動悶聲點頭。
伶倌眸光輕閃:“對了。明公子,方才那人對你出手哩。”跟著拍了拍胸脯,瞥向古柔:“好在,小女出手快,替你擋住了哩。明公子,可否感謝一下小女。”
明動一怔。
伶倌噗嗤一笑:“沒想到明公子,竟是害羞的主兒。罷了,罷了,今個兒明公子可得牢牢記在心上哩。來日,小女再找明公子來報。”跟著看向古柔:“古柔妹妹。煩事諸多,今個兒就不與你敘舊哩。”
古柔點了點頭:“那姐姐慢去。”
“明公子,記住了,小女伶倌。”伶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扭著婀娜的身姿與青裏青急掠而去。
“有些突然。”明動看著兩人的背影沉聲道。
“還以為你沉浸在美色中哩。”古柔下意識脫口。
明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這時毛三輕吟一聲,明動趕忙看去,見其眼裏恢複了神色,長舒一口氣。
“接下來怎麽辦?”古柔這話算是提醒。
明動笑道:“敘舊之後,便與他們分別。”
“明大俠,那女子的樣子我似乎聽過。”毛四猶豫著開口:“曾有人打聽過他們,似乎與鍾元有關。”
明動笑了笑,道:“先不管這個。我們還沒好好敘舊,要不……”
“不了。”毛四打斷道:“我與毛三已見到了你,算是了卻了心願。而青州是非多,不宜敘舊。我看.……”
明動微微猶豫後,走過去扶起兩人:“你們今後的打算呢?”
“青州不能繼續待了。我與毛三打算去蘭州。那裏都是讀書人多,雖然花花腸子多,但至少不會一言不合就動手,頂多被言語羞辱幾句。我與毛三臉皮算後,應該能安度晚年。”
明動默然:“那我送送你們。”
毛三與毛四欣喜的點了點頭。
“我跟你們一起去吧。恰好古家乃書香世家,路途中我教他們一些東西。興許到了蘭州有些用。”古柔開口。
就像話一樣,總有說完的時候。
……
“會不會太唐突了。”青裏青側頭看著伶倌:“我是指與明動說話。”
“怎麽唐突,若不說話,才顯唐突。你也看到了,我若不出手,明動接不下趙墨的偷襲。方才我感覺到趙墨動了殺心。”伶倌目露沉思。
青裏青道:“他們為什麽還在竹城?趙墨又為何折返竹城。要不我們回去看一下。”
伶倌挑眉道:“看什麽?我們又不是為趙墨。”
青裏青疑道:“那為何還追去。”
伶倌道:“總不能讓趙墨徹底消失在青州。依眼下來看,想抓住趙墨送給明動不太可能,送個消息也不錯。”
看著青裏青欲言又止的樣子,伶倌突然笑道:“十八年前,十人雪和花帶著一個嬰兒現身。都說這嬰兒是雪和花的孩子。你認為呢?”
青裏青神色一動:“他們兩人都是先天之靈。先天之靈怎會有孩子。”
伶倌道:“可以有,但必須是先天之靈。”
“你是說,可明動並非先天之靈。”青裏青皺起了眉頭。
伶倌不再說話。
……
青州西北邊落。明動良久才從蘭州收回目光:“走吧。去青丘城。”
古柔輕輕一歎後,道:“這裏離臨棲城較勁,可以順路去一趟。”
“免了。萬一又惹出一堆事來。距離千幻城主的比武招親沒多少時間了。”明動揉了揉臉頰:“池家覬覦青州,不會錯過這等良機。我們得提前過去占個好地方。”頓了頓:“在竹城就是因為消息匱乏,才落得這般局麵。”
古柔笑道:“你在怪我?”
“我與你同行,打你的臉也不會打自己的臉。”明動反打趣道。
古柔笑問道:“嘴巴又利索了。可是又想從我這裏套話?”
明動打了個哈哈:“啥事都瞞不住你。”
古柔捋了捋神色,平靜道:“你問吧。”
“之前那封信,你也看了。但你神色沒有變化,似乎你早知道這些事情。”頓了頓,明動補道:“你也知道我是煉體者,眼觀四路已成習慣。”
古柔答非所問:“那怎麽丟了其他書信。”
“這.……”明動擾了擾頭:“他太厲害。”
“我知道信上的事兒。”古柔神色不變。
明動一喜:“可否說說雪與花的孩子怎麽回事?”話落,他腦裏奶娘與花的模樣開始重疊。
古柔道:“我也在調查。”
“有何結果?”明動急忙在問。
古柔瞥了眼:“沒啥結果,仍是一團謎。”
“我記得你十分篤定我欠古家一條命。”明動一臉不信。
古柔答道:“這是爺爺說的。”
“你怎知他有沒有騙你。”說完明動心知語重,不由露出慚愧之色:“也是。拿已死去之人的命騙人,怎會古前輩的作風。”
沉默片刻,古柔開口:“你會不會認為那孩子就是你。”
本是欣喜的明動突然語默。
古柔“可能是,可能不是。但可以肯定是,雪和花就算有孩子,也是先天之靈,你並不是。”
話中有話。明動想了想,道:“小圓可能是先天之靈。”
古柔點點頭:“她的確是先天之靈。但時間上對不上。”
明動輕聲問道:“會不會被做了手腳,我也想不起很多事。”
半晌,古柔吐出三字:“有可能。”
明動苦笑:“以為窺探到一些東西,到頭來仍一頭霧水。”
古柔笑著提醒道“也不盡然。那幾封信的時間你應該記得。仔細打探一下那幾段時間發生的事兒,興許有眉目。”
明動微微搖頭;“不見得每段時間發生的事兒都與十人,或者說與我有關。”
“能令青雲不平靜。隻有十人,悟語,微生家能辦到。而後兩者這十八年來沒有動靜。”古柔笑意越來越濃:“再者你還有塊竹牌。”
“可惜追不上了。不過他擄走了池心。池家人不會坐視不管。”明動眼裏有了些亮色。
“想法倒沒錯。對了,我有一事要問,為何當初不直接追過去,我們打不贏,卻也不會死。”
“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必須做。說起來還有一事必須做。”
“墨如海怕是搶不到了,還是提前給小圓交個底兒為好。”
良久之後,是“隨你”的二字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