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再入千府
自稱沈方的胖子款款落座，自顧自的倒了杯茶水後，才笑盈盈道：“錢兄，可算把你等來了。”
明動心裏萬分疑惑，麵上卻迎著笑：“沈兄莫非等了錢某一宿？難怪你眼中無彩，還有絲黑氣，倒是辛苦沈兄了。”
胖子微愣後笑道：“原來錢兄一宿未歸。這不，鄙人昨日便來找了錢兄，見錢兄不在便尋著今日來撞撞運氣，沒想到真給撞著了。”
老狐狸，明動暗啐一口後，笑道：“那可有些對不住沈兄了。沈兄若打個招呼，錢某也不會外出遊玩，定是把酒想迎。”
這又是歉意又是埋怨的話令胖子有些摸不著頭腦，頓了片刻才道：“錢兄那裏的話。鄙人還擔心擾了錢兄的清淨呢。”
明動眯起了眼：“沈兄還未說找錢某何事呢？”
“錢兄不愧是商人，眼睛端是厲害。”說著胖子招呼了聲小二，令其上兩壺酒後，神秘兮兮續道：“錢兄，鄙人想與你一同做生意？”
“沈兄，此話怎講？”明動挑眉。
這時酒來，胖子給明動斟了一杯酒，慢悠悠道：“鄙人聯絡了一隊商旅。這商旅與西北荒漠有些關係，能知道也能去許多不能去的地方。錢兄也知道，能得到如此好處，肯定會給一筆不菲的過路費。這隊商旅想省了這筆過路費.……”說著淺飲一口小酒。
明動腦子一轉，道：“沈兄的意思，錢某拿這筆過路費。”
“正是這樣。”胖子放杯：“錢兄對西北荒漠熟悉，隻需帶帶路，算個帶路人。若錢兄手癢了，盡管采摘，他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頓了頓，輕坦道：“與蠻獸，交易始終不如與人打交道安心。錢兄應該知道這理兒。”
若是其他人來說，明動還可能信。但胖子乃池家人，目的肯定沒那麽純。想了想，道：“這事兒得容錢某考慮考慮。沈兄你也知道錢某乃拖家帶口的，屆時真與商隊搭上了，一個不對，商隊將錢某賣給蠻獸，結果可就不妙了。”
胖子一愣，顯然沒想到這出兒。
明動微微笑著續道：“再者，錢某獨行習慣了，與他人同伍想著就覺得別扭。”頓了頓，麵露猶豫道：“沈兄，你多久要答複？”
沈方思索了會兒，道：“錢兄，也不是鄙人催你。你也知道商旅的習性，不會在一地停留多久。這樣，鄙人與那邊在說一說，最快今晚，最晚明早。錢兄，你看如何？”
明動細想一會兒，突然心生一計，笑道：“沈兄，你看這樣如何。要合作得先亮誠意。有沈兄牽頭並來問錢某，想必那邊對錢某還算滿意，但錢某對那邊一無所知。合作之前，錢某讓他們做一事，看他們有沒有誠信及實力能與錢某合作。這樣並不為過吧。”
胖子怔了怔後，愈發篤定明動乃商人，暗鬆口氣笑道：“怎會為過。錢兄，盡管說是何事？”
明動沉臉一笑：“錢某想去千府。”
胖子猛怔。
明動趁機再道：“沈兄有所不知。錢某有自知之明，想在比武招夫中奪魁定會難於上青天。但錢某是商人，不止硬鬥一個手段。隻要能名正言順的見上千城主一麵，錢某便有法子說服千城主。”說著露出癡笑：“沈兄，自內人走後，便隻剩小女。故我是對小女千依百順。而我家那小女一直讓我替她找個娘親，還一言相中了千城主。實話實說，這的確是為難我，但見得沈兄，這事兒又柳暗花明。沈兄，你看……”
胖子早就聽聞此事，卻沒想到明動心思如此多。沉吟後，答道：“好，錢兄。這事兒鄙人先答應了。不過能不能成，得看那邊的意思？”
“好說。”明動趕忙斟酒：“該去哪裏找你？還是……”
胖子毫不客氣的將酒一飲而盡，道：“今日無視，千府外見。不管事成不成，鄙人都會去。”言罷起身。
興許有些急，小手臂隱露出一塊黑色。
明動不著痕跡的掃了眼，點頭道：“恰好此事錢某也得去和妹妹商量一番，就這麽說定了。”
胖子聽頓了下，麵露猶豫。
“沈兄，還有何事？”明動清笑。
胖子道：“關於那天，那個人鄙人找到了，的確是一家的下人，那家的家主也的確要請錢兄，你看此事？”
明動稍事一想便知道是那件事，突然目露凶光：“那日小女受了驚嚇，昨日帶她出去散心才略有好轉。此事不能了。”頓了頓：“待千府事後，錢某倒要看看是那家的人。哼……”
胖子樂嗬嗬點頭：“屆時錢兄可別說是鄙人透露的.……”
“好說。”明動大笑著端起酒杯；“來，沈兄，錢某敬你一杯。”
“錢兄客氣了。那事也算是鄙人認人不淑。”胖子端酒。
各飲一杯後，胖子匆匆離去。
明動猶豫了一會兒，才信步回房。
而後不久，客棧內來了一男一女。兩人直接走道櫃台，男子問道：“天子號庚房的客人回來沒有。”跟著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同時亦落下了元氣。
掌櫃樂嗬接下，道：“回來了。今個兒一大早便回來了。前不久，那男商家才在那裏喝酒。”
兩人尋著掌櫃的指頭看去，當看得兩個酒杯微微皺眉，卻沒多問。而後兩人相覷一眼，均是眉目一沉，男子低語了一句陰魂不散後，便快步離開客棧。
而離開時，男子不著痕跡的灑下了藥粉。
掌櫃一陣迷糊，便全然忘了方才發生何事。
這兩人正是端木極與端木宜，昨日跟著信上所指與一位胖子會麵。那胖子隻說了三字：“跟我來。”
然後三人來到一座高樓，再然後便看到了在某宅子中的鍾元。兩人很快想到這胖子不是普通人，而又深諳自己來清丘城較晚，不論是情報還是局勢都不甚透徹，便直接動手欲搶奪鍾元。豈想胖子功夫了得，竟一人拖住了他們，而後有來了幾位功法詭異的修者。再交手下，兩人知道這幾人是與胖子一夥的，不敵之下，憑著本事逃走。
接下來兩人一邊與幾人糾纏，一邊利用青燈尋找天啟丹。
一日一夜後，兩人鎖定了兩個客棧，便有了之前的一出兒。
值得一提，兩人本在清晨擺脫那群人，豈料在臨近這家客棧時，橫空躥出幾位高手，將他們攔截在外。
在之後這幾位高手又莫名退走，兩人才在這時入了客棧。而才打聽一句，不及上樓查探，便感知道被擺脫的人追了上來。
兩人怕打草驚蛇，這裏的蛇自是指客棧內的人，沒選擇在客棧動手。而後又來了一人找掌櫃打聽端木極與端木宜打聽了什麽，然而結果與之前一樣，掌櫃一無所知。
……
房內，明動興奮的將與胖子的對話說了遍。
古柔聽完如釋重負的鬆口氣，所幸有好的消息，不然明動定得躥三丈高。捋了捋神色道：“除此之外？有沒有天南杏兩人的消息。”
明動搖頭：“我也奇怪。閑話裏，他們就鬧了一上午，接下來便沒了一點風聲。會不會已經被池家殺了。”
古柔道：“不太可能。他們可以得罪天南家，但不會得罪伶倌。”
“會不會伶倌與他們已脫離了關係。之前你也說伶倌隻是假借天南家找我，一旦發現無用，可能直接放棄。”明動皺眉道：“若是如此，那剩下的一刀可就借不到了。我們無法直接去拜訪他們，而用小圓報信在時間上來不及。”
語氣中沒有埋怨，令古柔再鬆一口氣，細細琢磨半晌，道：“如能入千府，倒可以讓千城主代勞替我們走一遭。”頓了頓：“實在不行，直接對池家動手。”
話落明動露出喜色：“我早等你這句話了。對了，鍾元那邊你有法子了嗎？”
古柔道：“有了，但前提是鍾元在清丘城。還有這事兒，池家比我們更著急。接下來隻要一事順，事事都會順。”
短暫沉默，明動突然側目：“對了。那胖子身上有一塊淤痕，他與人動過手了。”
古柔疑道：“他本是修者，動手乃理所當然。”
明動搖頭：“對煉體者可沒有淤痕一說。”
“你確定他是煉體者？”古柔皺眉。
“十有八九。”明動回憶著道：“而且淤痕不像是外傷，有些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頓了頓眼睛驟亮：“說起來，他眼裏也無光，有些像中毒了。”
古柔驚道：“中毒？”
“不敢肯定。”明動沉吟：“但不管怎麽說。在我們離開清丘城的時間，的確有事發生。待會我去試探一番。”
古柔輕笑：“你倒眼尖。”
“可不是哩。自昨日以後，我就感覺自己的眼睛十分清明。再者身為煉體者，連這點東西都看不出來，傳出去豈不惹人笑話。”明動厚顏無恥道。
小圓輕呸。
隨後三人開始商量麵見千城主的對策。還有半個時辰，三人出發，而到千府恰好午時。胖子早已等候，見著三人笑臉迎上。
明動自是笑容滿麵，熱絡的搭在胖子肩上。
胖子感覺到明動身子一顫，也沒在意，隻當後者是如願以償的激動。
方才那一搭手，明動便清楚胖子出了什麽問題，不是毒，而是死氣。他趕忙壓下心中的驚駭，朝胖子旁邊的黝黑漢子看去：“這是？”
胖子眼裏閃過一絲疑惑：“莫非沈兄不認識他。清丘城第一商會的當家，孫暉，孫當家。”
明動麵色不變：“原來是孫當家。隻聞其名，不見其人。今日看著，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孫當家，在下錢二多，稱錢兄即可。”
之所以順著話說，明動實在想不到胖子再試探的理由。
而孫暉禮貌的點下了頭，並未說話。
“恰好今個人孫當家有要事與千城主說。錢兄就跟著進去，待會孫當家自會給你留與千城主獨處的時間。”說完胖子朝明動擠了擠眼色。
明動心中好笑，倒是戲多。但還是了然的點頭回笑，若無必要，我不會插嘴。其實他有些好奇，他們會如何處理千城主的關係。畢竟當初明動曾當著千幻的麵揚言要買後者作媳婦。
接下來胖子並未隨行。
四人跟著門從繞了有一會兒，才見靜坐的千幻。
孫暉知道其間的詳細，眼裏閃過不喜直言道：“千城主，這位是我商會在西北荒漠的合作人，他有事找你。”
如此直接了當，令明動三人猝不及防，而讓三人更加錯愕的是，千幻輕輕點頭，孫暉便離去。
古柔最快反應，兩人應是合作已久才不虛過多廢話。卻也不得不驚奇孫暉的本是，以及池家或者青龍的手段。
率先落座的她，自是率先開口：“千城主，我們開門見山。”同時落下了元氣，這裏瞬間變得迷蒙起來。
千幻端茶的手登時一滯。
這時明動和小圓也已坐下。而明動在觸碰到桌子的瞬間，他體內的小鬼微微睜眼。而他心思全在千幻上，並沒細想。
千幻斟了三杯茶後，麵色平靜道：“可是要花錢賣本城主這回事？”
“既然開門見山了。又何必問？”古柔笑驟寒：“肯定是直接搶了。哥哥動手。”
明動拍桌而起，直取千幻腦袋。那千幻也不反抗，淺抿花茶，平靜的看著明動。若是在清丘城，誰能將她帶出城？
而明動在拳掌臨近千幻的瞬間，驀然收手，笑道：“千城主好定力，不愧是老子要娶的女人。”
“若是這樣，便請三位離開。”千幻放下茶杯，目露冷色。
古柔視若不見，有意無意道：“千城主肯定認為我們帶不走你。恰好，我們也如此認為。不過呢，我們還是有本事令你出席不了明日比武的招夫。試想若主角都不在，清丘城會不會亂？倘若亂了，我想我們應該有本事將你帶到西北荒漠。”
跟著斷起一杯花茶，細細端量了會兒，輕問道：“千城主，你認為呢？”
“三位似乎不把本城主當修者了。”千幻慢條斯理的泡起了花茶。
古柔放下滿當當的茶杯，道：“我們既然來了。怎會沒有完全之策。千城主，還是那句話，我們開門見山。為表誠意，你可以先問。”
千幻沒有接話，若有所思。
明動和古柔好整以暇品著茶。
良久，千幻輕歎道：“青州得罪的人的確很多，不知何時得罪了兩位。”
古柔知道這話何意，笑道：“千城主，你府邸有人在監視你。”
話落，場間的溫度驟減。
古柔笑著續道：“所以說，還是開門見山好。”
“倘若不信，千城主我們盡可一試。”明動恰時接話。
千幻道：“兩位的依據是什麽？”
明動道：“我是商人，又對你愛慕。怎會看不出你身邊的不尋常。這是在青州，不是蠻州。比武招夫將近，千城主的府邸未免過於平靜了些。偌大的青州，怎會沒有動歪心思的人？”
這句話乃古柔教給明動，而後者想不通裏麵的所以然，隻覺有理。
千幻臉色微變。
明動續道：“誠然這期間有千城主出手但我們沒看到的時候。但真的太平靜了。若不有人提醒，我還不知道明日就是比武招夫了。”
話落，千幻脫口道：“你們要什麽？”
“很簡單。明日不管誰勝出，你都要他跟我哥哥比一場。”古柔輕笑：“我哥哥為了千城主，可是想盡了辦法。”
千幻沒有答應，而是問道：“該如何試探出監視我的人？”
古柔道：“府中有幾人。”
“加上我七人。”
古柔輕笑：“如千城主特別信得過一人或幾人，可直接將這些人排除在外。”
說完有意無意的觀察千幻的神色。
而千幻毫不猶豫道：“不必了。都試試吧。”
古柔雙眸閃過一絲疑惑，輕輕點頭道：“都在府內嗎？”
“在。”
古柔再問：“全是普通人？”
千幻點頭：“全是普通人。在青州可沒有兩修者結伴的習慣。”
“甚好。”古柔道：“待會你寫六封信，讓六人分開送，但間隔的時間不要太長。每封信上，都要寫這樣一句話：共有六封信，合六封信方可知道信上內容。然後第一封信寫我。第二封，知，以此類推，合起來便是“我知明動在哪”六字。我和哥哥會在信紙上作一些手腳，在信封上作一些手腳，簡單來說，打開信封可以是普通人，但要看這封信必須是修者。”
“倘若這六封信沒人動過。我們從一看收信人便知。”
“倘若信有被動過，千城主你應該明白了。而依我設下的局，必須動六封信。倘若六人同時遇上被劫，被撞從而令信暫時丟失，千城主你認為巧不巧？”
千幻若有所思點頭：“也有可能是在府外監視之人動的手。”
古柔輕笑：“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千幻恍然。
古柔續道：“敢在清丘城動城主的人，還一動動六個，且近乎同時。我想那人更應該當城主。千城主，你說呢？”
“再者，六人在外人眼裏隻是外出。千城主隻要提醒他們一字不說，若無有心之人，信的事兒斷不會泄露出去。雖然我們之前說過千府安靜得有些異常，但截千府的信反而會擾亂了他們好不容易營造的平靜，得不償失。”
“而府內真有異心人，他隻有一個較好的辦法。”古柔驟然凝目：“便是利用自己與他人熟悉這點，挨個套信，在隨便躥一下說辭，便能隱瞞過去。拿到信後，這人有兩種做法，一是交給別人，讓別人來看，另一種，則是自己打開看。不管那一種都會在我們留下的手腳中露出端倪。”
話落，明動補道：“在說一種情況。六人都與他人有接觸，但在有心之人的引導下說……”
千幻輕笑著打斷：“在我眼裏隻有兩種情況。信被動過，與信沒被動過。前者兩位能查出來是好事，查不出來，我便提防這六人。後者雖然你們說錯了，但對我來說是好事。”
明動與古柔同時點頭。
“這六封信是送給天南家的兩位年輕人吧。”千幻將有些涼了的茶倒在石桌上，重新斟了杯。
古柔笑道：“千城主最近隻與他們有過接觸，理應如此。”頓了頓：“接下來，是等，還是繼續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