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等風
古柔與小圓閑逛了半個時辰後,來到一處高樓。這裏恰好能看見明動說的那處宅子。見宅子擠滿了看戲的人,古柔抿嘴微笑。
“也不知怎麽回事。這兩天天南家那兩人跟發瘋似的在清丘城攪風攪雨。”
“也是比武招夫將近,加上千城主也不喜歡管這些事,才讓他們為所欲為。不然.……不過倒是給安靜的清丘城舔了些樂子。”
酒樓中看戲的修者不少,自是少不了碎碎語。
古柔摸向懷中的符筆,登時那處宅子下起了大雨。隨後心道,難怪了,原來青裏青也在,隻是伶倌去了那裏呢?
這時碎語又起。
“又有人出手了。要不過去看看。”
“走,那便去看看。”
小圓瞧著說話的兩人,嘟嘴道:“姑姑,我也想去看。”
古柔抿嘴:“走,那也去看。”
話雖如此,兩人卻去了人更多的賭坊。
接見明動的乃那日那個小廝,見明動一臉含煞,小廝手腳輕顫。待胖子講明了來意,小廝悶頭領路。
僅是普通的宅子,但明動知道裏麵應該是與池家有關的人。算一算時間,離古柔那邊辦完事需要三個時辰。
怎麽在這裏消磨掉三個時辰,成了明動要琢磨的事兒。
進了賭坊後,古柔和小圓相覷一眼,古柔符筆輕畫,小圓拿出秀刀。至此兩人徹底從賭坊消失。
除非有實力非凡的高手,不然難以察覺他們的行蹤。這一幕的手段與那日狄思離開客棧如出一轍。
古柔能隱藏身形的符陣,加之能抹去氣味的秀刀。
而時值傍晚,明動和胖子才慢悠悠從府邸出來。
“錢兄,可解氣了。”胖子樂嗬嗬笑道。
明動歎道:“沈兄,怎解得了氣。你也聽到了,那家主狡猾的要緊,近答非所問,東扯西拉,一句話都沒說到點子。”
胖子心中好笑,不是你動問一句,西問一出,早就按照計劃的來了。想歸想,但不能說。胖子笑道:“錢兄也不是狠狠教訓一番那小廝嗎?”頓了頓:“倒沒想到錢兄身手如此了得。”
明動亦笑道:“沈兄,你可別打趣錢某了。”說著瞧了眼天色:“說起來與錢某交易的高手應該來了。沈兄,要不跟我一起去看看?”
胖子一愣,還未說話。明動便板著臉道:“沈兄,你這樣可把錢某當外人了。”
胖子再愣。
明動繼續說道:“沈兄,你我在生意上算是一條船的人。錢某有好東西自是要分享給你,那高手隻拿錢辦事,十分好說話。如沈兄有特殊,但不宜親自動手的事兒,也可.……”
明動話未說完,胖子已是了然,一臉欣喜道:“那就多謝錢兄了。”
“沈兄,那裏的話。錢某隻是給你引薦,引薦。能不能成,還得靠沈兄你自己。”頓了頓,明動正經道:“沈兄,先說好。在那高手替錢某娶得媳婦前,你可對他動心思。”
“那是當然。”胖子會心一笑。
兩人回到明動住的客棧時,古柔和小圓早已點好了菜,其旁端坐著位頭戴蓑笠的男子。胖子扇了扇鼻子,眼裏閃過一抹亮色,而後又細細端量了會男子才隨明動落座。
“莫某的刀呢?”明動方落在,男子便用質問的語氣開口。
明動朝了古柔打了眼色,後者從懷裏摸出一柄看似平淡無奇的大刀。這把刀正是秀刀。
很早很早之前,明動曾看了眼古柔的胸懷,那時很疑惑,為何不起眼的懷裏能摸出三指厚的古書。後來才知道,這是天符師獨有的本事,布一個小而隱蔽的符陣來裝東西。在當時還被罵了登徒浪子。
男子沉穩的接過刀不再說話。
明動笑道:“莫大俠,那我的事就麻煩你了。”
蓑笠遮住了男子的容顏,但從動作可以看出他點了下頭。
“不過莫大俠,我有一事要說。”明動正經起臉色:“因事出有因,我不能繼續待在清丘城,也無法目睹莫大俠的威風。”
雖聽著拍馬屁,但明動的語氣漸寒:“但莫大俠耍花招,拿錢不辦事,休怪錢某嘴多。”
這一出落在胖子眼裏,十分合理。商人如是一點威勢都沒有,也不可能做的長久。
“你不相信莫某的為人。”男子沉聲。
明動麵容一邊,笑道:“不相信怎會與莫大俠合作。方才的話我的確說重了些。為表歉意,我與莫大俠推薦一人。”說著拍了拍胖子肩膀:“這位是沈方,沈兄。在清丘城出了名的財主,如莫大俠想繼續在青州做生意,可以找他。”
胖子識趣替男子斟了杯酒,道:“鄙人沈方,見過莫大俠。”見男子不說隻點頭,胖子麵色不變,自顧自說道:“往日可得勞煩莫大俠了。”
似有些不耐煩,男子突然開口:“錢兄何時離開清丘城。”
明動愣了愣,訕笑道:“怎麽也得跟莫大俠吃完這頓飯,也算是為莫大俠接風洗……”
塵字還未出口,男子便起身打斷:“不必了,要走趁走。待會莫某還有要事。”
明動假裝思忖了會兒,起身道:“好,那邊走邊把接頭的事說了。”說完歉意的看向胖子。
後者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那我便送送你們。”
明動麵露難事。
胖子了然道:“我就把錢兄送到城外。”
“那好。”明動吩咐古柔將賬結了後,五人一路無話出了城。而胖子果然隻送到城外。
明動四人在走了半個時辰,古柔落下符陣。明動快速與男子互換衣衫,而後各自灑了藥粉,明動便以男子的裝扮回到清丘城 。
而古柔小圓男子繼續往西北側掠去。
一路上,明動不斷試者嗓音,而至清丘城外才滿意止勢。而令他沒想到的是,胖子竟還在城外等候,莫非那宅子的事仍不夠亂?
明動換了身份,自是不能主動與胖子打招呼,故作高深的默默走著。
胖子未離開自是有話要說。而雖未接觸多久,他也知道莫大俠的脾性,故主動開口:“莫大俠,留步。鄙人有事與你說。”
“何事?”明動駐步,仍是高深的模樣。
胖子舔笑道:“相請不如偶遇。莫大俠何不去府邸坐坐?”
明動冷聲道:“不必了,莫某還有要事。”
胖子恍若未聽到這個口氣般,急忙跟上:“莫大俠,不知是何要事?”
“沈兄,你要什麽?”明動再次頓足。
胖子眯眼笑道:“什麽都不要,隻是做個東。”
“有話直說,莫某不會白占便宜。”明動微微側目。
胖子料到如此脫口,道:“莫大俠,鄙人就像問問如何能找到你。”
明動道:“張貼懸賞,莫某自會來見。”
胖子稍事一想便了然,樂嗬點頭。但明動並未立即離去,突然笑道:“也好。沈兄是清丘城人吧。”
胖子驚訝莫大俠突然如此問,沉默半晌才道:“鄙人正是清丘城人。”
明動道:“那好,沈兄應該有聽到風聲,誰會參加明日的比武找夫。沈兄把這些人告訴莫某。”
胖子輕聲問道:“莫大俠是?”
“提前會一會這些人。”明動恢複冷聲:“沈兄也提一個要求。莫某不喜欠人情。”
胖子眼咕嚕一轉:“莫大俠替我殺兩個人。”
話落明動心裏便有了答案,不由皺眉:“殺?”
胖子趁勢道:“當然不是現在。此番莫大俠先會一會這兩人。待你完成錢兄的事兒在動手,之後鄙人會給更多的報酬。莫大俠,意下如何?”
明動想了想,道:“報酬是什麽?”
胖子道:“看莫大俠想要什麽?”
“都能給?”
“都能給。”
明動心裏有了計策,道:“此時莫某先應了下來。待錢兄的時候再說細談。”
胖子喜道:“甚好。莫大俠果然快人快語。”頓了頓:“如此,我們就邊走邊說。”
明動輕輕點頭,不由的握緊了雙手。如今萬事具備,隻欠一股風。
再說古柔全力趕路下,隻用了一個時辰便將男子和小圓帶的西北荒漠的某個偏僻地方,跟著起手封陣。
見男子消失,小圓有些於心不忍:“古姐姐,畢竟他幫了我們。”
“但他乃青州之人,信不過。”頓了頓,古柔轉頭笑道:“放心,此事一完,我便回來將他帶入陵州。”
男子乃古柔在路淵城與清丘城間隨手抓的路人,其目的是為讓明動有新的身份入清丘城。在得知池家拉攏明動或者說那商人身份時,她與明動一樣,動了讓商人身份繼續留下去的心思。之後便是一係列的計策。仔細算算,應是天衣無縫,除非男子被人偶然發現。
而保留商人身份隻是其一,其二,不管怎樣明動都必須現出真實身份,而以商人的現身,隻會讓池家吃一塹長一智,日後再與池家交手,在冒充商人可就沒那麽容易了。其三,則是讓一切看起來都極其自然。
她本想做得更細,去路淵城抓個路人。但一是時間不及,二是萬一恰不巧抓到了池家的眼線,便沒如此做。
“接下來你就得看戲了。”古柔摸向小圓腦袋。
小圓乖巧點頭。
“你暫時跟著我。事後我再將你還給明動。到了西北荒漠,你就可以出來了。”古柔有些於心不忍,故語氣極其溫和。
小圓沒有多言,蹭了蹭腦袋後,自己變成了掛墜落於古柔掌心。而後古柔摘下頭巾,戴上早已準備的麵紗,朝清丘城掠去。
很久以後他們才知道,因為小圓落在古柔身上這個無心舉動,他們才在青州活了下來。
……
在明動聽完胖子的描述後,兩人便沒了話。明動心中驚奇,九城十八寨的當家人竟全來了清丘城,平時竟一個沒遇上。
而後仔細一想,平靜了許多。這些人又不是來被猴看得,怎會在清丘城輕易拋頭露麵。但不得不說,池家或青龍在情報上的確有一手。
值得一提,來參加比武招夫的盡是青州修者,七州互不幹涉,看來並非說說而已。
而胖子見明動的刀氣竟隱帶著悲涼的氣息,震驚無比。想來刀修都以剛猛無畏令人心生膽怯。這種乍看綿柔的刀氣聞所未聞,莫非這就是莫大俠的獨到之處。
胖子微微眯起了眼。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了惹出一切事端的宅子。此時宅子已恢複平靜,想必天南家兩人要麽退走,要麽被抓了。
胖子道了聲:“莫大俠,請稍等。”便竄入宅子。不久後,兩人便朝某方掠去。
看著熟悉的客棧,明動感歎不已,這天南家兩人要麽命大,要麽就是有本事。這樣都能脫身。不過轉念想到池家要借自己的刀殺他們也就釋然。池家是顧忌天南家,才沒下死手。
“兩人正在客棧的客房養傷。此番莫大俠隻需先會一會去他們即可。”胖子語氣匆匆,見明動點頭便告辭離去。
明動裝模作樣的朝掌櫃打探了一番,才悠然朝客房走去。先聽了房內的動靜,見隻有兩人,才落下元氣敲響了門。
此時他不想看到伶倌以及青裏青,以免節外生枝。
房門打開,探出天南杏那張清秀又疲憊的臉頰
明動見天南杏就要關門,感歎之餘急忙道:“姑娘,等等。”
“閣下,什麽事。”天南杏疑惑抬頭,眼底充斥著苦澀。
“兩位不是想知道明動在哪裏嗎?”明動雙手環胸好整以暇。
天南杏幾日已是疲憊不已,沒有多想,隻當明動是江湖騙子,連回話都欠逢,又要關門。不過在聽完下一句話後,小手頓住。
“我知道給你們送信姑娘的下落。”明動唇角微彎:“她已離開了清丘城。你們在也見不到她了。”
“閣下,此話何意。”天南杏額頭擠出了川字。
“不妨進屋說話。”明動整理了下蓑笠。
天南杏猶豫了片息後,微微側身:“閣下,請。”
進屋明動便被那神采奕奕的胖少年吸引,此時後者正大快朵頤,仿佛之前沒有出手一樣。暗暗佩服了一番,明動便毫不客氣落座,道:“她被明動發現了。為躲避追殺,她不得不離開。”
“我憑什麽信你。”天南杏重重拍了下天南垣腦袋,後者識趣止勢。
“你們可以不信,也可以在這裏靜等。”明動隨手拿起一支雞腿,想了想又放下,這等裝扮吃東西實屬不便:“別問太多為什麽,我沒多少耐心,可不想一一向你們兩個小鬼解釋。”
“小鬼?”明動心中重複一遍,有些好笑,卻不得不故作高深。
“既然閣下不想解釋,那閣下請便。”天南杏下了逐客令。
明動驟然拔刀,元氣翻滾。而天南垣當即反應,僅晚了片息落刀。但隨後長大了嘴巴:“閣下是天符師?不對刀符師。”
明動笑著收刀:“那兩位認為我是為懸賞而來的嗎?”
天南垣下意識搖頭,方才那一瞬間,他感覺得到明動盡管不是很厲害,卻也不是他一時半會能打過的。
“我是來提醒兩位一句話。但前提是兩位也得告訴我一件事。”明動敲了敲桌子:“一事換一事,還能再換一命。與我很虧,與你們便是賺。”
“閣下要說便說,不說便打。那來這麽多廢話。”天南杏來了心氣。
明動不感驚奇,當時初次見麵,這少女就是這幅樣子。笑了笑,道:“兩位在清丘城明目張膽動手兩次,但兩次都是铩羽而歸。兩位有沒有想過為何會铩羽而歸,又為何敗了還沒丟性命。”
見兩人有些色變,明動趁勢再道:“兩位惹的非青州人,他們有所顧忌不會對你們下手,但他們會借刀。”說著明動按上秀刀:“比如莫某這把。”
話落天南垣橫刀的同時拉了下天南杏。
“不過呢,恰好莫某也不是青州人。所以就是想與兩位作個交易。”明動收手:“兩位想明白了再說話。”
良久,知道方才有了涼意。天南杏才慢吞吞開口:“閣下想知道什麽?”
“為何找明動?”明動聲音驟寒。
天南杏嚇了一條,趕忙拉住天南垣的手臂。而後者的大刀泛起了冷光。
明動豁然起身,逼向兩人:“為何找明動?”
“你,你怎麽想知道這個。”天南杏聲如蚊吟。
明動笑道:“莫某問,你們答。待會莫某才會將要你們的事兒,說的直接一些。”
“他,他偷了天南家刀訣。”天南杏猛然挺胸咬牙。
明動眼睛一亮,道:“憑證。”
天南杏麵露猶豫。
“憑證。”明動語氣森寒。
“有人說的。”
“誰?”
“隔壁的蒙麵男女。”
伶倌,青裏青?明動神色一滯,一時間摸不著頭緒。半晌後才緩和笑道:“當下你們要保命就別去查明動的下落,最好門也不要出。不管誰人來問,你們都要拒之門外,包括與你們說明動偷了天南家刀訣的兩人。這世間沒有那麽多巧事,一切都事出有因。就像莫某出現在你們麵前。明日,你們自會見著明動。乖乖等候即可。”
說著起身朝房門走去:“至於為何要與你們說這番話,當然也有原因。”跟著回頭一笑:“莫某與已不在天南家的天南意有些淵源。還是那句話,兩位可以不信。若覺得自己的命硬,盡可將莫某的話當耳邊風,兩位好自為之。”言罷開門甩腿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