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看戲與離去
折扇男子率先反應開來,隻見他急揚折扇,扇麵上的水墨畫登時變成兩條河。一條波濤洶湧,一條涓涓細流。
雖是靜止,卻予人的感覺是急流急速朝洶湧的江河流去。
“子母符?”男子輕語,提筆欲斷細流與洶湧間的聯係。然而符筆房屋扇麵,扇紙便嗤拉一聲碎裂消散,隻剩光禿禿的扇架。
“好厲害。”男子皺眉起身尋著元氣掠去,同時追去的還有池奎和那位白虎劍修。
伶倌見得此處,猛然大笑:“師姐,明大將在你眼皮底下溜走了。還不去追?”同時倩影縹緲,落至燕三身旁。
她深知在池玄夕眾人的手中討不了好,與其追明動,不如著手與鍾元。畢竟明動的確對鍾元有意,隻要拿住鍾元,便可引來明動。
她倒不擔心明動被池家抓走,眼下池家人分散,青裏青便大有作為。之後她隻需看住池婁,便無人能克製青裏青以他人元氣化傀身的本事。
“師妹,你以為我不明白你的注意。”池玄夕並未因明動掠去焦急,隻要有跡可循,便無處可逃。
“拭目以待。”伶倌輕笑著看向燕三:“燕叔叔,想要什麽?”
“你有什麽?”燕三掃了眼亂糟糟的場間,好整以暇道。
“要什麽,有什麽。”伶倌瞥了眼鍾元,心裏琢磨著怎麽將此人救出來。
池玄夕神色自若,道:“師妹,你可小看了燕叔叔的為人。”
“我可沒小看燕叔叔。”伶倌突然收起了笑容探手朝燕三拍去。
燕三早有防備,側身一閃。豈想伶倌隻是虛晃一槍,滾動的元氣朝鍾元落去。
“我覺得你們抓不到明動。不如就將鍾元殺了,往後誰也別想找到他。”伶倌手撚彩華,奇怪的是,元氣竟在燕三周遭絲毫不受影響。
明動看得此處心生訝然,但更緊張伶倌真殺了鍾元。此下燕三陷入兩難,若要救鍾元,憑他一人辦不到,便隻能放開鍾元,可這樣與放虎歸山有何區別。
這時濃鬱的木元氣席卷而來。伶倌手中的彩華登時光芒大綻。看似是伶倌驟然發力,然而卻非如此。
一瞬之間彩華不受伶倌控製,向四方蕩去,如此落在鍾元身上的少之又少。
“有時候殺人不一定要力敵,讓他們在自己的力量中迷失也不失為好辦法。”伶倌笑盈盈看著一切。
而明動注意到不知何時到來的漢子,此人一臉木訥,眼裏也僅是麻木。而他抬起了手。而木元氣就從他手中奔湧而出沒入伶倌的彩華內。
木意味生機,這一出與鍾元使意魂暴漲的毒有些相似。欲要使其亡,必先令其狂,是這個道理嗎?
在之前白虎五人已盡數出手。漢子不是白虎的人,正是那從白水湖趕來的青龍池角。
明動有些心驚,亦有些疑惑。青龍與白虎想來不合,為何青龍的人會動手。畢竟一直在場的池尾和池房都是看戲的姿態。
伶倌輕咦一聲,再次動手。而此次直奔麻木的漢子。
“此次得知師妹出現在青州。師姐便請了一人特地來對付你。”池玄夕雙手環胸:“師妹,你不是他對手。”
明動細細琢磨這此話,從元氣上看池角的境界遠不如伶倌,莫非是功法相克。可世間除了十人中花,還沒聽到其他有克製紅塵的功法。
而且池冀隻說池角擅長從功法辨認,並未說他有獨特得打鬥本事。
明動愈發奇怪。而他知道伶倌想與池角正麵交手很難,畢竟場間還要池婁和一位煉體高手。
果不其然,伶倌方起步,煉體高手便橫在了她的麵前。此時明動清晰的看到煉體者的手段。
起初他以為煉體者有與判陰陽類似的功法,能讓元力不止從一處出體,才可在瞬間打下如此多釘子。
然而事實上是煉體者元力出體的速度很快,與明動連續十次意運周天相似。而且快速出體的元力並不雜亂,反而井然有序的排在一起。
若硬要比喻,宛如給犯人戴的枷鎖,隻不過此時是鎖住了伶倌的元氣罷了,的確是鎖住。死氣之下明明白白。
明動首次見元力鎖元氣,十分驚奇。不覺間心裏的著急也淡了幾分,不如靜下心來,仔細看看。
與煉體者同時出手的還有能用意魂化愧身的池婁,一內一外,在明動眼裏,伶倌是捉襟見肘,至少他沒有生死二氣無法應對兩人的聯手。
而伶倌氣定神閑,眼裏絲毫沒有落入下風的頹然與慌亂,笑道:“師妹在佛門呆了接近十載,可不是去吃齋念佛的。”
話落,佛門的僧人急呼:“施主,不可。”
這一幕令池玄夕驟生不妙。
伶倌眼咕嚕一轉:“那還看著。”
兩個和尚相視一眼,同時出手。因折扇男子的離開,口出佛音的和尚已破開了符陣,故音浪陣陣,登時將池婁的傀身震碎。
而手出佛掌的和尚則直奔煉體者,隱有金光乍現。而金光之下,那枷鎖驟散。果然俗語說的一物降一物很有道理。
池玄夕未料和尚會這樣出手,且出手即勝了自己的人。無奈之下輕呼讓燕三帶著鍾元離開。
打心底明動不願讓鍾元落在池家手裏,卻也無可奈何。畢竟不能讓古柔的心血白費。渾水摸魚隻能想想。
不過好在盡管池家在人數上占優勢,但在克製方麵,伶倌稍勝一籌。而這裏麵的關鍵是那位折扇男子。
池玄夕亦是有次念想,但事實上不得不讓池昂追古柔,畢竟五人中他乃破符的好手。此時在馬後炮隻會無濟於事。
“池婁,池觜你們換個人對付。”池玄夕急語提醒。
原來煉體者叫池觜,那劍修應該是池胃,總算把七人的名字摸清楚了。明動又打起了注意,倘若冒充白虎的人對付青龍該怎麽樣?
而池婁,池觜不用池玄夕提醒也想到這個主意。但兩和尚絲毫不給他們踹息的機會。而伶倌抽身躍去。
池角仍是麻木的神色,隻見他在此起手,木元氣化作數百藤蔓朝伶倌抓去。伶倌隻當之前他打了個自己措手不及罷了,心下那會服氣。抬手起霧,煙波縹緲,快速朝藤蔓覆去。在她料想中由木元氣化成的藤蔓會變成枯藤,然而常青仍在。
明動不知期間的細節,但見煙波的瞬間,他腦海裏驀然生出一副平日不敢想的畫麵,因這畫麵他出現了微微的喘息。緊跟著神色凜然的凝神止息,心道:紅塵果然邪乎,竟一瞬間讓我著了道兒,險些露出破綻。
想著他看向燕三,見後者神色如常,不由長舒濁氣,同時用死氣封住六識。
“師妹,我說你不是他對手。”池玄夕看著受木元氣影響而更加濃鬱的煙波。此時伶倌反被自己的煙波淹沒。
“他沒有任何感情。紅塵對他一點用也沒有。”池玄夕邊走邊道:“看來今個兒,師妹的命要留在這裏了。”
明動驚愣前半句,倒是頭次聽說沒有情感的修者,不過沒有情感真能克製紅塵?明動不敢苟同,而後半句令他唏噓,不愧是三神鬼的門徒,一點也不念同門手足的情誼。
“是嗎?”煙波散,露出伶倌驚為天人的容顏。她的衣衫有些襤褸,而蒙麵的紗布應已化作塵埃。
她雙眸清冷,而身處隱綻金光。
這份金光曾在佛門的高僧上出現過。明動心驚,莫非伶倌還會佛門的功法。這時變故抖生。
兩道身影快速掠來。轉瞬之間便至燕三兩側。
明動雙眼一顫,暗呼:端木極,端木宜。
“燕叔叔,小心。”池玄夕亦用餘光看得此幕,眼裏湧現寒色:“當真以為我殺不了你們。”話中帶著元氣滾滾而去。
若非明動突然出現,你們早已客死異鄉。
這句話她沒有講,卻是事實。
而兩人確實乃端木極和端木宜。兩人一直受池家追殺,卻未殞命。而一個時辰前,追殺突然停止,令兩人如釋重負的同時,感覺大有文章,便悄悄折返回清丘城,當然也為那口咽不下去的氣。
不過回到清丘城後,兩人不知如何著手。恰時看得古柔的符陣,便尋思前來一看。而在看到鍾元以及摸清宅子內的情況後,兩人便打算動手。
眼下可謂是天賜良機。
端木宜沒有應話,手持碎山河劈向燕三。那燕三自是認得此刀,不敢攖其鋒芒,卻也未退縮,探手朝端木宜握刀的手腕抓去。
然而端木宜早有準備,那燕三在觸碰到端木宜皮膚是,驀然皺眉,手掌傳來灼燒的疼痛。不得已急忙收手。
而刀勢不減,眼看要劈上燕三的身子。那燕三也是了得,當機立斷身子迅速一側,電光火石間躲在了鍾元身後。
端木宜本是為鍾元而來,怎會傷了後者的命,暗呸一口狡猾後秀腕一側,碎山河從鍾元身側劃過。
而與端木宜動手的同時,端木極手持斬風雨舞刀前踏:“難怪幾個陌生人卻對我知根知底。原來是你池玄夕池家在搗鬼。”
在伶倌沒露出真目前,他都不知道到底得罪了何人。而自伶倌露出真麵目後,他便有些恍然,畢竟世間能稱伶倌師妹的隻有一人。而在聽池玄夕那番話,登時大悟,不由心火大氣,出手亦是毫不含糊。
因斬風雨的存在,池玄夕連退三步。
而這等情況明動始料不及,卻不由握緊了拳頭。這兩人有法子窺探到生死二氣,倘若他們從中作梗,自己豈不是要暴露。
他不知,這倒是他擔心過餘了。兩人為鍾元而來,根本沒想著要窺探生氣。再者就算想要窺探二氣,池家會給他們機會拿出青燈?
“端木極,此地不宜久留。”符陣的氣息從碎山河蔓延開來,端木宜微微側頭提醒。
端木極陰翳著點頭,再出一刀震開逼來的池玄夕後,與端木宜聯手對陣燕三。
而兩人聯手奔湧的元氣很怪,竟有暗元氣的隱秘,亦有刀元氣的直接。宛如行走在涇渭分明的水火中間。
寒熱交迫?明動隻能想到這個詞。而他正打算仔細琢磨兩人功法時,燕三突然放開鍾元向後急退。
緊跟著端木宜收回碎山河,反手拿出一柄蒼綠的匕首,橫在鍾元的脖子上:“跟我走,不要動。你應該認得這把匕首。”
急況下,明動又趕忙朝匕首看去。蒼綠中有一絲猩紅,宛如平靜中暗流不知為何著眼的瞬間,他突然回想起過往,萬千場間如白駒過隙從眼眸掠過。
“池家,這筆賬我會好好與你們算。”這時,端木極冷笑著離開。
池玄夕掃了眼幸災樂禍的伶倌,冷聲道:“青龍的也來,這事兒是你們交給我的。追。”緊跟著池觜池婁擺開兩位高僧隨池玄夕以及燕三一同追去。
青龍的池尾,池房,池角猶豫了下,還是跟了去。
伶倌本想阻攔,卻被兩位和尚攔了道兒。冷哼一聲“冥頑不靈”後便朝另一個方向掠去。
場間瞬間安靜,隻剩恍然如夢的明動。但他知道不是感慨的時候,仔細查探了周遭,確定沒有危險後,悄悄離去。
至此算是順利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