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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三把刀

  一見火人,明動便知此人乃神傀修者,而他卻認得這幅陌生的麵孔。那日用惡鬼之術逼問池冀時,他深知機會不可多得,便索性將二十八宿星的樣子和功法問了個便。


  此人乃朱雀星宿中的柳,全名自是池柳。


  據池冀說,朱雀擅長攻城,裏麵各個都是軍事大家,而軍事大家自然對地勢研究的透徹。如此火團之謎就迎刃而解。


  而且天南垣說的刀域敗退,恐怕也有朱雀的人在摻和,畢竟像那種突然出現類似行軍打仗,講究的戰術的攻守,也是軍事大家所擅長的。


  隻是為何朱雀的人會來,明動仍有疑惑。而通過天盤之術,他也找到池柳的本傀。但是連眼下都顧及不得,那還有心思去管本傀。


  不用修為,僅在一合之間,明動和古柔便落了下風。眼看火元氣將燒到麵紗。那天南杏語如炮珠:“師兄趕快出手相助,不要管家裏的規矩。”


  天南垣先是一驚,跟著匆忙提刀。然而刀還未起,他便立馬放下。


  天南杏見得此出兒,險些破口大罵,而不待她開口,滾滾刀氣,如巨石落湖,像漣漪一樣在天南家蕩開。


  火人瞬間湮滅。明動的感知裏,湧動的火元氣被一把刀送至雲霄。


  登時天空綻出比紅日還火紅的光芒。


  遠處,池柳口溢鮮血,卻平靜的撥弄著手指。一團火在指尖凝聚。跟著池柳彈指,火團忽而消失。


  “果然是天南非出手。就算功法有所克製,他也不是天南非的對手。”池柳低語著閑庭信步朝後山走去。


  明動卻感知到火團去了何處,看似飄飄揚揚,實則如彗星拖尾落向一人。


  因是生氣,明動看不到這人的相貌和身形,隻是一團青光而已。


  手持折扇的池昂翻腕覆扇,瞬間便把快到極致的火團納入扇中。


  火落扇,便化字。


  除了祠堂,其他地方都不見鍾元,但明動可能在。字下是一副地圖,圖上有一記與水墨黑白格格不入豔紅的點。


  池昂掏出一張羊皮紙,對比一番後,猛然朝某方看去。而這方向赫然便是明動所在。


  明動感覺到了,而且正朝自己來。他心有疑惑,方才明顯是天南家的人出手,這人還敢肆無忌憚的施展修為,莫非他真不怕被天南家一刀斬了。


  而感知到那直迎天南家刀氣的另一道刀氣在瞬間變成金,土,火三種元氣。


  明動登時麵色一滯,這一幕似曾眼熟。明動腦中畫麵急變,最終定格在一張儒雅的麵孔。


  池室?


  明動皺眉,而另一人來的速度極快,全然不給他細思的功夫。


  明動深吸一口氣,鎮定道:“杏小姐,倘若有人要在這裏殺我,我還手了會怎麽樣。”


  古柔驚詫看去,瞧明動一本正經,不像試探,而是正兒八經的詢問,不由握緊了玉手。


  “不可能。”天南杏撥浪鼓搖頭:“有非叔叔在,誰還敢擅動修為。”


  明動道:“杏小姐可能不知,方才有人與非前輩鬥了個平手。”


  這句話沒有說假。方才天南非的刀氣以破河之勢一往無前攻去,若是刀氣相迎,後者絕對眨眼支離破碎。然而刀氣陡變劍金,土,火。火熔斷金,沉與土,築成了比銅牆鐵壁還堅固的囚籠,竟一時間禁錮住了天南非的刀氣。


  天南杏不可置信的長大了小嘴。


  這時明動露出古怪的神色,感知裏那團急掠而來的青光戛然而止,而應該在他身前,突兀出現了一團青光。


  遠處,池昂掌心沁汗的握著折扇,眼神遊離不定,喉嚨滾定的看著突然橫在他跟前,身負柳葉刀的漢子。


  那一雙陰沉的眼睛令池昂的冷汗驟止,淡淡的寒意從毛孔回湧心間,他的嘴皮在瞬間變得無比蒼白。


  漢子默不作聲,僅靜靜的看著池昂。


  鬆軟的泥土在眼神下破開,池昂入地三分,他下意識的抬起了手,折扇宛如麵糊,碎得無聲無息。


  恍惚間他聽到了一聲刀吟。


  餘光他看到三位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自己身側,這裏麵赫然有名叫池胃的劍修,他半跪在地,手中劍已寸裂,卻未完全裂開,但已離粉碎不遠。


  一位身著華服身負弓箭的漢子已完全趴在地上。


  一位縈繞著黑色的刀客正咬牙堅持站立,然而身子裏,骨頭已根根斷裂。


  漢子微微側身,看向遠方,那裏淩空站著名橫刀的男子,後者正是天南非。


  漢子輕語:“他在那裏。”


  四人那聽不出言外之意,且別再天南家亂竄。


  明動感知到這一幕,雖不清楚這些人是誰,但他們不再動彈,應該不會來找自己麻煩。故笑道:“杏小姐,我們還是留在這裏看看非前輩。”


  天南煙輕輕將無字靈牌放正後,慢慢轉身,門外站著五位緊張的修者。


  天南煙每走一步,五便後退一步。


  待天南煙徹底走出祠堂,五人不再後退。


  天南煙尋目眺望,漫山遍野不見一座完整的土屋。他淡淡笑著收回目光,眼神縹緲的看向七人:“各位倒是好心,還給天南家留了一座祠堂。”


  “我不像小孤答應了某人,不在家裏殺人。”天南煙緩步走去。


  有妖豔的九彩之光,卻如刹那芳華凋零。


  有貌美的皮囊從天南煙身上探出頭來,卻如白駒過隙間成為塵埃。


  有一根箭還未出弓,便折在了平直的弦上。


  有青燈亮,卻是曇花一現。


  有碎山河,卻碎不了巍峨的大山,狂放的江河。


  有斬風雨,卻斬不斷漂泊的大雨。


  天南煙走至無人跟前,看著麵色蒼白的五人,淡淡輕語:“給你們一個機會。此時離開,我就當你們沒來過。”


  伶倌愜意的伸了個懶腰,意興闌珊的打了個哈欠。一旁的青裏青笑道:“你似乎提不興致,莫非對修煉不敢興趣。”


  伶倌翻了個白眼:“看大人和小孩打架,能學到什麽?”


  青裏青不解道:“你連他們是誰都不清楚。怎麽說大人與小孩呢。”頓了頓:“依我看,那位你說的天南非是個絕頂高手,十個池蘭宇都不是他對手,玄畫大人來都夠嗆。”


  伶倌怔道:“你小看了池蘭宇。”


  青裏青不可置否道:“我與他朝夕相處數十載,他什麽本事我還不清楚。”


  伶倌笑道:“你可知妖鬼為何能收池玄夕徒弟?”


  青裏青道:“我又不是百事通,怎會知道這些事。”頓了頓:“你叫自己師傅妖鬼,是不是太不敬了。”


  “她也不曾叫我一聲徒兒。”伶倌笑著續道:“你應該知道池蘭宇極其護自己的弟弟妹妹吧。”


  青裏青道沉吟道:“是有這麽一回事。”


  “那他怎會讓自己的親妹妹拜妖鬼為師,而且當時池蘭宇才十幾歲,血氣方剛,誰來勸說都不使。”伶倌笑眯眯道:“當時有一個賭約。池蘭宇和妖鬼鬥一場,拿輸贏決定池玄夕拜不拜妖鬼為師。”


  青裏青笑道:“照現在的結果看,肯定是妖鬼贏了。”


  伶倌反笑道:“不,打成了平手。最後是池玄夕自己決定拜妖鬼為師。”


  青裏青竟道:“他竟能與妖鬼打成平手?”


  “而且他那時才十幾歲。”頓了頓,伶倌輕笑:“而妖鬼二十前曾來過天南家,雖說落敗了,但還是全身而退。而且當時與妖鬼過招的是比天南非厲害的天南孤。仔細想一想,十個池蘭宇打不打道贏天南非。”


  “你知道這麽清楚?”青裏青麵露狐疑:“說起來,自入天南家後,你一字都提清丘城的那些人。”


  “我累了。可惜房子沒了,我們走一走吧。”


  “能亂走?”


  “試試看。”


  兩招後,明動有了大概,問道:“非前輩修的什麽刀。”


  “知,長,清,三刀。”天南杏敷衍答道,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上空,盡管沒看出個所以然,卻是樂此不疲。


  長講究連綿不絕的攻勢,而清主張一往無前不留退路的殺伐,兩者皆以勇猛見長,麵對池室變幻莫測的防勢,有種打熱鐵的感覺。盡管鐵最終會變成想要的形狀,但需要時間。


  倘若天南非換成擅長曲,絮兩刀的修著,以千變萬化應對變幻莫測,想必這樣的境界差距,池室撐不了一回合。


  不過就算有功法的克製,在第三招時,池室那團青光化作流星朝後山砸去。


  在玄武的七人中,明動最忌憚的是化作一灘水的吃牛,最佩服的是池室。當初他與池室,若非仗著死氣和意體雙修以及後者情敵,早就成了一抔黃土。


  不對成了池家的階下囚。


  今個人,明動仍是佩服池室,至少他不認為自己是天南非的一合之將。就憑借那如浪潮般的刀氣,他也接不住。


  他不知池曉在點評二十八宿星宿時,唯獨對池室停留了很久。盡管池曉是文人,但文人比武人看得遠。


  “看吧,我就說僅憑一人就足以。”天南杏豎起了三根手指:“僅僅三招,能闖入這裏的人就敗北哩。而且他還是一人,倘若數十個人齊攻,恐怕連一招都招架不住。”


  明動笑道:“那有人越多,撐得越短的道理。”


  天南杏橫眉道:“莫兄,且莫小看了知刀,厲害的很哩。人越多,越能從眾多招式觀到招式聯係間致命的破綻。然後在隨手一挑,眾多招式不攻即破,連餘勁都不會留下。這個空檔,就算我去都能一刀要了那些人的命。可惜我自己不爭氣,知刀還未練至大成。”


  明動心驚麵笑:“恐怖不是大成,才剛剛學會走路哩。”


  天南杏臉紅瞪眼。


  見古柔臉色陰沉如水,明動識趣止笑,正色道:“家妹,千萬不要擔心。就算他們在找人,就算他們找到了我,也來不了。盡管不清楚發生何事,那些可疑的人就在方才全部離開了天南家。”頓了頓:“不信你問問。”說著指了指古柔胸口的掛墜。


  古柔自不會去問,不過神色舒緩了幾分。至少從明動道出那句“若我在這裏動手,會怎樣。”後,還沒人找來。


  天南煙負手望著離去的五人,神色淡然。


  漢子仍是眼神陰沉,耳旁縈繞這兩句話,柳葉刀隨風輕吟。


  明動就在天南家,就在不遠處?

  明動沒拿刀譜?

  他看向地上殘留的血牙,為何那折扇男子冒著被殺的風險,咬碎銅牙也要說出這兩句話呢?

  他看向了祠堂方向,那裏有人看來。


  該不該將這兩句話告訴天南煙呢?漢子緩緩朝祠堂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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