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荒漠
明動惡二人從東南角入西北荒漠,故從西南方出了天南家。本來直接往西走便可入荒漠,之所以繞了一圈,原因有三。
其一,古柔曾用符陣拘禁了一人在荒漠的東南方,這人乃當初頂替明動商人身份留下的迷煙。事了,當然要放走這人。
這實屬無奈之舉,首先這人不是修者,讓他自個兒離開荒漠,可能枉丟了性命。其次是擔心萬一池家動了狠心,決定一查到底,且不說枉丟性命,不僅商人這個可以要保留的身份暴露,連在清丘城的算盤也可能落空。
其二,荒漠五個較大的獸族,麒麟處於正中,蒼狼,火虎,千蟲,白鷹,分出東南西北。若是往西走,可能會直接闖進蒼狼的領地。在沒摸清荒漠蠻獸具體實力之前,這可能會令荒漠之心,一來就陷入舉步維艱的地步。
而從東南角入,則恰好夾在蒼狼,火虎中間。兩頭望,權利弊。再者青州與荒漠的商道,也在東南方。
興許從過往的商人口中,能聽到一些不知道的奇聞異事。
其三,理由簡單就是故作迷煙,隻是原因就很多了。
從天南家出來,明動和古柔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尚有餘溫以及涼透的屍體偶爾可見。而隨處可見的打鬥的痕跡,訴說著天南外曾有一場大戰。
明動無法從服裝以及麵孔辨認死者,隻是偶爾一兩個首次弓箭的修者,令他有了些許的頭緒。
那位明叫天南垣的胖少年提及紫煙閣的人也闖入了天南家,隻是紫煙閣的人為何會死在天南外。
莫非是被伶倌所殺,但記得鍾元是從北方往紫煙閣逃竄來。
明動甩了甩腦袋。此時正值晌午,與其多想,不如趁著良辰多行一些路。
到了夜晚,便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來自他地的商人或修者便不可在荒漠趕路。
明動從遇到的商人手中買了一架馬車,親自趕馬載著大家閨秀古柔在前人早已開拓好的商道上急馳。
這便有了馬夫與小姐的故事。
明動手藝了得,自是可以做一架更牢固的馬車。隻是僅買馬,不買車。對知道馬匹極為重要又拎得清算盤的商人肯定不行。
總不可能人拉車。
起初古柔有些拘謹,倒不是因為明動出力不好意思,而是她頭次這樣趕路十分新奇。但想到自古以來,讀書人趕路都會借馬車,便釋然。盡管她也是一位修者。
相安無事的入了荒漠,古柔便把小圓放了出來。突兀出現了位妙齡少女,在其他地方可能很奇怪,但在荒漠是見怪不怪。
畢竟成了精的蠻獸都能幻化成人。這一手令目睹的過往商人,充滿了豔羨以及別樣的心思。
自入荒漠,三人都有一種遠離塵世的瀟灑心緒。尤其小圓,認為馬上可以見到藍大壯,以及不用與人勾心鬥角,嘴角溢出了哈達子。
她不聽勸的在馬車上站立,背負石中劍,振臂長呼。
明動笑了笑,自己方出小村時,不也是這個德行?
關於鍾元,他仍有一事沒了結。。趙墨曾留下遺言,讓他從鍾元手中拿會丟失的小石劍。之前,他用死氣將鍾元看了個遍,並未發現小石劍,他猜測小石劍被鍾元藏了起來,便沒打草驚蛇的過問此事。
如同鍾元所說,他早晚會來報仇,也如同很早之前所發生的,紫煙閣不會放棄神行這門功法。
遲早會與紫煙閣交手,屆時興許不會像現在一樣隻能四處逃竄,屆時才能守得住趙墨的秘密。
“駕!”
明動中氣的十足了吆喝了一聲。馬蹄踐踏,驚起了黃沙。
遠處,荒漠東北方。
麵頰黝黑但麵相和善的少年蹲在破破爛爛的攤子啃著燒餅。站著攤子前烙著燒餅覺得今個兒的少年十分奇怪,一向是狼吐虎咽,此時卻慢條斯理,心不在焉。
老頭身後站位一位呆滯的男童,他和麵的手法並不熟練,揉著揉著便成了一團死麵。興許是老頭認為荒漠的人牙口都好嚼得動,沒有訓斥,也沒有阻止。
燒餅攤的生意著實慘淡。饒是一旁就有仍有餘溫的蠻獸屍體,現割肉,現做,現賣,也救不了這隻有大風灌來的燒餅攤。
興許是老頭覺得無事,便問道少年:“怎麽,嫌棄老朽做的不好吃?”
少年悶著頭咬了口燒餅,猶豫了下,還是意猶未盡的舔了下嘴唇,搖頭道:“不是,可好吃了。”
老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身子微傾,恰好看到少年亂糟糟的頭發,他試圖再湊一湊,看清少年的表情,可不同使喚的老腰,令他僵住了,隻能齜牙咧嘴道:“那是為何?”
少年抬頭,被老頭那豁風的嘴巴嚇個正著,趕緊再吃一口燒餅,含糊道:“俺要走了。”
“走就走唄,老朽恨不得你早些離開。”老頭抬眼瞧了眼黃沙漫天的遠方,又瞧了眼那尚有餘溫的蠻獸屍體;“老朽可消受不了你的好意。”
少年輕輕搖了搖頭:“俺不會回來了。”
少年瞧見老頭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愣了下,卻未多想的道:“俺走以後,你和他可得小心了。”
老頭不耐煩的擺擺手:“老朽還未與你到相依為命的地步。你走了,老朽可比現在活得好。”
用的活,而非過。
少年憨厚的點點頭,道:“那就等俺在把這燒餅吃完了。”
老頭終是不忍,念叨著不要衝動之類囑托的話。
少年悶著頭聽著。燒餅很大,終究不及人世間大,卻也不必人世間小。
少年用髒兮兮的的袖子摸了摸嘴巴,咧嘴一笑:“那你和他要保重了。俺走了。”
“老夫就不送了。”老頭看著少年一步一裏,劍衝雲霄消失在遠方。他揮了揮手,遠方的風沙驟止。
明動三人跟著商人走,在傍晚時分來到了一座類似營地的地方。因荒漠的特殊,明動三人無需刻意的在尋思著信的身份,麻布望頭上一裹,布帶往兩頰一貼,便隻露了半張臉。
而整個營地的商人都是這等裝扮,毫無特殊。非要說,便是古柔和小圓兩個女子在漢子成群的營地有些特別。
古柔一如既往的安靜。而小圓則如初入江湖的女俠,朝她看來的商人頻頻點頭,一副要結交天下的樣子。
明動則做著他該做的事兒。厚著臉皮,往三五人群的人堆的一紮,熱情活絡與商人們攀談起來。
這算是一個小的商隊,僅有五輛馬車,車上裝的東西也是一些布綢,酒食之類的日用品。五個魁梧的漢子支起了火堆,準備渡過漸寒的夜晚。
明動紮進人堆的說辭,極其簡單,要買一壇酒。
五位商人雖感詫異,還是將酒了賣給了他。在他鄉地,賺自家人的錢,商人樂與此道。
明動抱著酒,眯著眼,問起了最近的一位壯漢:“兄台,這是什麽地方。”他朝周遭怒了努嘴,較大的商隊,已支去了烤架,準備晚上的食物。
壯漢見明動沒有自己備酒,便猜測後者應是初次來荒漠乍到,便熱情的解釋道:“外來的人在夜間不能行路,荒漠危險,外來的人就抱團在一起,相互有個照應。每隔一段路程,都有個這樣的地方,越是身如荒漠,這樣地方的人就越多。”
明動不甚明了,便問起了那不成文的規矩:“為何晚上不能趕路呢?”
漢子笑道:“其實晚上要趕路,沒有會阻止。隻是出了什麽事,荒漠的主子不會管。”
明動疑惑道:“這個管具體是指什麽?莫非荒漠的蠻獸會理會外來之人的生死?”
漢子突然端直了身軀,偷偷掃了眼周圍,見無人開來,才鬆了口氣,小聲道:“兄台,在荒漠要叫他們尊者,萬不能道出那兩字。”
明動眼皮一抽,嘀咕道:“尊者。”
漢子道:“這是別人的地兒,當然要照著別人的話做。兄台,一定要記住了,千萬別說那兩個字,小心禍從口出。”見明動點頭,漢子才繼續說道:“若是在白日商旅趕路被殺了,不管是被尊者所殺,還是自相殘殺。尊者都會給商旅一個交代。反之,晚上,尊者就不會理會這事兒。”
明動狐疑,但尊者兩字他是說不出口,便問道:“他們會管商旅的生死,倒是奇了。”
漢子道:“兄台,你第一次來可能不清楚。別的不談,在生意上,尊者可比我們這樣的人爽快多了,從不耍花樣。而除了交易必要的生活物,還會交易情報,功法,文化等等。就生意的角度上講,尊者也會讓這種交易保留下去。所以尊者不會為難商人,反而開了許多便利的路子。”
盡管漢子隻說了大概,明動亦暗暗稱奇。
漢子繼續說道:“至於為何晚上不能趕路,除了上麵一個緣由。更重要的是,晚上乃交易的時間。待會,就有尊者會來這地兒,挑選商品。”
明動心念一動,悶聲問道:“可有過這樣的事兒。比如某個尊者特別喜歡一個東西,然後愛屋及烏,將拿出這個東西的商人請到,嗯,府上一敘。”
興許是“府上”一詞,漢子明顯愣了片刻,道:“有過這樣的事兒。很多人都到過尊者的洞府。而且,不僅是交易商品,也會交易人。”
明動怔道:“交易人?”
漢子點頭:“類似與下人之類的。”
明動心念又是一動:“意思,我們也買到尊者。”
漢子聽過這樣的問語,他不覺驚奇,露出明動看不見的苦笑:“不能。”
明動不解道道:“既是交易,應該平等。他們能買,我們亦能買。”
漢子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們不能買,是尊者不會賣,在高的價錢,在珍貴的功法都不信。”
明動明了。
沉默了片刻,漢子突然問道:“兄台,你是修者嗎?”
明動想了想,還是點了下頭,而正欲問繼續詢問時,不遠處響起了破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