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手至
有了樓石這半個“當地人”,一路無驚無險,卻有兩件秒事。
樓石大搖大擺拿著不加掩藏的石中劍,明動忍不住提醒,卻得知這不是石中劍的本來麵目,石頭之下才是真正的劍。
明動在震驚中好說歹說。最後樓石秉著師傅的話一定要聽,用白布慘裹好石中劍。
另一件事,則是明動讓古柔好好教導樓石,這憨厚少年可能與蠻獸相處就了,人話都不會說了。
明動有很多疑惑,但知道以樓石目前的說話說準,問不出所以然,便隻能按在心裏。
再入火虎族地,心境自然不同,少了緊張,多了寫意,盡管這等改變來自樓石,但此時明動對樓石十分不滿意。瞧著樓石那直挺挺的身板,明動提醒道:“樓兄,彎腰,小心被蠻獸發現了。看看我們怎麽做的。”
古柔自是當了傳話者,嘀嘀咕咕一會兒後,樓石明了。
但青雲有語,劍客寧折不彎。
憨厚的少年直接蹲下,學者鴨子走路。
明動啼笑皆非,又問道其他:“樓兄,真如你所說,每個山頭隻有一位可化人形的蠻獸。”
從樓石難理解的話中,明動知道了一些事。荒漠的蠻獸多數為修意者,而修意的蠻獸的要化人形,隻需到意封境。但煉體的蠻獸則需歸元境。
一境的差別在於,煉體蠻獸化作人形後便不能變回本來的模樣,煉體從外練到內,這類蠻獸除了骨子裏,其他與人毫無差別。
而修意蠻獸,則是用元氣改變自身,這個比練要簡單很多。也因此,修意蠻獸還能用元氣變回去。
想比之下,煉體蠻獸比修意蠻獸厲害很多。且不談具體緣由,就衝“物以稀為貴”這詞,也可深思。
而對於此番明動的問話,池婁沒經古柔之口,漲紅著臉憋出一句:“一山容不了二虎。”
明動恍然,這倒是好說辭。
眼下最難辦的便是每個山頭都有萬千虎崽子,抓尊者容易,瞞過虎崽子就得細量。
當明動讓古柔把此事問道樓石時,少年騰身而起,石中劍直指山頭,仿佛在說,就硬抓。
明動看得明白,心想:辦法是好,可該如何抽身。當初僅是三位蠻獸出手,便令我們苦不堪言。此番又是擄走蠻獸,那些個實力雄厚發現了,可能會傾巢而動。
明動望向古柔,見其風輕雲淡,便打消了問她的心思。她曾說過,計策在荒漠不好用。
明動又望向躍躍欲試的少年,趕忙瞥過頭去。
樓石知道自己的師傅是來抓人,盡管不知道為什麽,但常人道,師命如父令,聽著便是。
明動又看向小圓,這人比樓石更甚,眼裏的綠光差點壓住山頭的火紅,若非知道自己身板不堪一擊,可能招就奔去。
明動咬牙朝三人打了個眼色,就硬抓。
要抓的人自是初時的漢子,經過了不大不小的恩怨,動起手也不會心軟遲疑。
明動望山頂看去,率先發難。古柔拉著小圓,落下符陣,確保能順利退去。而樓石負責掠陣,跟著師傅身旁。
神行與煉體自身的力量,當時比風快,比雷厲。
明動抽空瞧了眼亦趨亦行的樓石,後者說他是意域境,但明動不信。意域境同於歸元境,自己這個歸元境的煉體怎會相差不願的樓石給救了?
早已打探好,自會少走彎路。
虎嘯聲漸起。
明動提著茫然的漢子,來去如風。
此番是突襲,火虎一族自然反應稍慢,待四人掠了一大半路程。
天地雙火才臨。
此番早做了準備,自是不會手忙較慢。
古柔開道,樓石替她掠陣,應對可能接踵而至的攻勢。明動則抱起小圓往上空掠去,讓小圓用劍一教她的三招抵擋天火。
明動作為煉體著,堅實的身板輕鬆便接下元氣的勁力,而且還有餘力把小圓往雲霄送。
此時不再像之前一樣,天,地,極山火交織一團糟。天火較豔,懸浮在空,地火較暗,下沉在地,隔了一層空氣,彼此涇渭分明,倒成了奇景。
明動默默從天火的源頭推算著出手之人的境界。而細看之下,他也明白了天火亦是陽火,地火便是陰火。
天承陽,地承陰,到符合玄理。而陰陽雙火,比普通的火元氣更純粹。
陽火熾熱,陰火淩厲。
明動額頭漸漸有了細汗,但見火虎領地的邊界越來越來近,突然覺得汗都是香的。
而在預料中,有其他得蠻獸出手。
那是一柄火劍,破開天地雙火中間的空氣,濃鬱的火元氣登時充斥其間。
這是讓我無元氣可用嗎?明動咧嘴,悲意湧動,火元氣的軌跡瞬間落入感知,而隨著悲元氣起,小部分火元氣如泣如訴,快速從劍招裏剝離開來。
而明動隻需踏著這些元氣即可。
曾經的他做不到把他人的元氣剝離,但到了意殺境便能。
當然使出劍招的蠻獸自然也會意殺境的手段,被剝離的元氣不斷有化成了火元氣。隻是明動並非攜元氣而行,神行隻需一小股元氣。
故此時火元氣如同江河要將他淹沒,然而他好似腳有浮物,蜻蜓點水,片葉不沾身,說不出瀟灑自如。
當然當元氣有所變換,便是兩說。比如此時。
出手之人似乎摸清了明動的門道,火元氣不再一味的清肅清空。元氣的軌跡比之前複雜,明動感知裏的薄弱也在複雜中消失殆盡。
看來隻得硬上了,明動不敢保證自己能否將火元氣化作自己的,好在逐漸臨近的邊界讓他敢試上一試。
悲意遊走經脈,而後遍布全身。火元氣觸碰到悲意登時一滯,明動心道好機會,如法炮製的用悲意呼喚這些元氣。
的確成了,然而不及他踏出神行,這些元氣便被火元氣快速吞噬。明動身子驟然不穩,惹得小圓側目。
明動一邊安撫小圓,一邊意運周天,如出一轍,再次被火元氣燒得一幹二淨。明動能琢磨透元氣的軌跡,也能想到破解之法,奈何境界太低。
沒了元氣騰空,自是往下急掠。古柔早做好準備,和煦的風拖住兩人,冷冽的水消淡著熾熱。
而樓石仍是一劍,隻是這劍是往萬千山頭奔去,不傷蠻獸,隻是圍魏救趙。
明動見得此處,先是疑惑,隨後釋然。就憑樓石繞著蠻獸族地的邊界走,便可窺端倪,樓石在某方麵還是十分機靈的。
而且這毫不猶豫的一劍,顯然是經常幹此事,才有的老練。
果不其然,在明動四人即將掠出火虎族地是,遠方想起了渾厚的嗬斥:“又是你來這裏搗亂。”
既然都知道了還問,不是廢話嗎?明動瞥嘴心想。
豈料樓石也回二字廢言:“是俺。”
隨著話落,四人踏出火虎族地。
然而此番帶了個人走,火虎蠻獸豈有放過之理。
唬嘯整天,明動眉目驟然一凝。靈耳裏想起短促的腳步聲。
之所以短,是因為這人一步千裏,之所以促,是這人來得很快。
明動還未站定,便覺大地一顫。緊跟破空聲灌入耳朵,登時有一縷鮮血從耳裏溢出。
僅憑聲浪便傷了煉體者,來人何其了得。來不及細想,掌風已至天靈,明動倉皇抬手。比他先動的是樓石。
石中劍擋在了明動頭頂,劍氣狂鳴,劍身急顫。
而明動的手也在此時觸碰到石中劍,刹那間,明動的整個手臂變得通紅,似有鮮血要衝破皮肉的桎梏。
明動腰身一沉,還在經脈的氣登時亂躥。
恍惚間,明動看到石中劍上有一個形式爪子的人手,但這隻很大,足以一掌便蓋住人臉。不見元氣,也不見元力。
僅憑勁力便讓明動的手臂險些折斷。難以用合適的言語形容明動此時的心境,他嘴唇有些哆嗦,仿佛在嘀咕,是不是捅了馬蜂窩。
樓石本就破破爛爛的衣衫更是襤褸,他蹙著眉頭,憨聲憨氣道:“俺說了,俺打不過。”
眼下可不是計較打不過的時候,明動沉聲:“樓兄,拖住他。”同時虎軀一躍,朝來人欺去。
既然來人是煉體者,便可用判陰陽和死氣一試。
來人是位身高九尺的壯漢,精短濃密的紅發,淩厲的雙眸,方正的臉頰是濃鬱的怒氣。最主要是那雙奇尺大手。
明動初見時曾有一個念想,若被這雙大手拍結實了,恐怕瞬間便會成為一灘血肉。
樓石謹聽師言,反手一跳,劍芒如山如海,方圓十裏的黃沙皆因這一劍拔地而起。
明動有死氣看得比誰的清楚,壯漢隨手一揮,劍氣便不能臨近他分毫,心下沒有來一緊。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明動身子前傾,探掌朝壯漢腦袋拍去。
壯漢乃煉體者,耳力自是過人,卻絲毫不躲。
“啪。”
明動頓覺拍在了一塊堅硬的石頭上。壯漢怒目冷哼,在明動不及變式間,揮出一掌。
明動瞳孔一縮,他從未見過僅拚自身力量便有如此,他捕捉不到大掌的軌跡,隻能憑著感覺用判陰陽立下防式。
“砰。”
明動身子驟呈弓狀,大手如一記重錘直擊他小腹。
明動劇烈咳嗽一聲,卻是心道了一聲,有戲。盡管是電光火石,但明動清楚的感覺大手在觸碰他小腹時明顯停滯。
之所以還被打成這樣,全然是壯漢手臂的慣力。
“徒兒,你帶他們先走。師傅隨後就來。”咳嗽之後,明動借力往後一翻,踏出神行的同時急呼道。
之所以用徒兒和師傅,是怕樓石聽不進去。
而這聲師傅沒令樓石動作,反而讓壯漢一滯,但緊接著眼裏的怒氣被興奮取代。若是那臭小子的師傅,應該有兩手。
明動眼裏毫無他物,隻有那一滯。機會難得,此時明動比壯漢更像猛虎,齜牙咧爪撲去。壯漢仍是不動。
雖是敵手,明動仍是忍不住心讚。而他知道僅憑自己的勁力和元力傷不了壯漢分毫,死氣聚與掌間。
灰灰蒙蒙,玄妙莫測。
“啪。”壯漢的眼神一滯,明動心喜,卻知道隻能蒙蔽壯漢一時半會兒,便趁此轉頭朝古柔道:“讓他帶你們走。我來拖住他,我自由辦法脫身。”
古柔點頭飄然躍向壯漢。
明動先是一滯,隨後心想古柔這般做必有深意。
此時壯漢回神,短暫的出神令他不知道明動說了什麽,但清楚的記得明動拍了一張,他摸了摸微癢的臉頰,側頭看去,流轉的眼神仿佛在說,你這當師傅的也不過如此。
明動氣從心起,有趕忙咽下,本就打不過何必動怒從而亂了陣腳。而正欲出手時,古柔挑筆點向壯漢。
濃稠的水元氣猶如繩索捆住了壯漢的睡覺。
壯漢橫眉,水元氣登時在元力之下化作雲煙。
古柔向後退了一步,側目看向戰意盎然的樓石:“樓兄,你不能打過他,我便隻有出手相助。要死一起死。”
明動眼咕嚕一轉,便清楚古柔打得什麽注意,配合呼道:“死什麽死。要活一起活,徒兒,你先帶他們離去,為師自有辦法脫身,你們留在這裏隻會妨礙為師。”
古柔投去了讚許的目光,再次欺身。而此時壯漢已是發難,樓石猶豫了下橫劍擋住壯漢的攻勢,跟著看向明動,道:“俺會回來救你的。”
“救”字多難聽。好在樓石說完話,便用如長河般的劍氣攜著古柔和小圓掠走。同時帶走的還有漢子。
師傅要這個人,我便將這個人帶走。少年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