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相逢
明動的聲音壓過了八位蠻獸,見突然靜了下來,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不過再見八位蠻獸並未立即出手,他鬆了口氣。
果然各族蠻獸性情不一樣,換作在麒麟一族,話可能沒說完,嘴巴就被打歪了。
明動看不清八位蠻獸的表情,便無法推斷,從而說出最合適的話,隻能模棱兩可道:“各位尊者,我有辦法對付發出笛,鼓聲音的兩位修者。”
“他能對付?”
“他說他有辦法,不是他能。”
“那我們信他嗎?”
“信不信都不要緊。重在他逃了出了,我們要先吃了他。”
“在吃之前,要不要問他,多個門路也好。”
“他又不是傻子,知道我們要吃他,還會告訴我們。”
“所以直接吃了。吃了他,不用他的法子,我們也能對付他。”
“再來,再理。那就趕快動手。”
明動麵沉如水再次喝道:“各位靜一靜,且聽我把話說完。”雖聒噪,但他知道八位蠻獸是打算放過他。
“各位尊者,你們吃我與我告訴你們法子乃兩碼事。”明動盡力壓著心下無名氣。而話落,他麵無表情的聽著再起的議論聲。好在議論聲中,讚同了他的說法,並不打算立即動手。
待聲音稍止,他才平靜著繼續說道:“我與他們有仇,不然我也不會被逼入此地。”說著明動捂起了耳朵,可他是煉體者一隻手怎遮得住七嘴八舌。
明動再次說話,已長了記性,簡短意賅道:“我的仇尊者保,但我想坐個飽死鬼。”他本以為八位蠻獸會答應他。
豈料有個蠻獸慢悠悠來了句:“年輕人,你慢慢說,說仔細了。”
明動終是忍無可忍,探手插進砂石中,抓了一大把蟲子直接往嘴裏塞去,待直接吞咽至體內,才麻木道:“我要吃蟲子吃到飽,坐個飽死鬼。我一邊吃,一邊告訴你們。”
明動不再理會議論不斷的八位蠻獸,自顧自的將心裏的猜測如數道出。他不管八獸有沒有聽進去,嘴皮麻木的翻滾著。
同時他感知體內的二氣,要判斷二氣是不是盡數歸他所有,很簡單,就看由死氣所化的小鬼有沒有小動作。若是小鬼全心全力對生氣發動攻勢,就意味著成了。
小鬼就是他自己,有什麽小動作,他心知肚明。
而從議論聲中,他有些詫異,千蟲一族早知道,隻是沒有應對之法。
“我也沒有應對。”明動突然咧嘴改口:“你們這些老不死,想吃明大爺,那可得看你們牙口好不好。”
話起已動身,宛如地火直接朝地麵衝去。此時他心裏的確有一團火,不僅是對於千蟲一族,而是以往的種種。
總算有了還手之力。
而他十分明白,在地下與這些擅長鑽土的修者交手,實屬不智。
八獸反應過來,盡管仍在議論,但已各自出手。
明動頓感大地比鋼板還堅硬,他的身軀驟然一滯。裏麵有修意者,這是他下意識的念想,跟著他聽到虎虎生風的四拳分別從上下左右四方攻來。
明動不僅速度快,拳掌亦是奔雷。就衝他半日喝完雪山的寒潭水就可見端倪。
明動先用左右拳擋下從左右攻來的兩拳。兩拳上有元力,明動並未迎接,而是仗著快改變了兩拳的方向,兩拳從他前胸後背擦過。跟著明動如法炮製接下上下兩拳。
然而有八位蠻獸,他隻防住了四位以及有一位止住他身形,尚有三位。
“哢嚓。”有一位蠻獸咬住了他的下肋,就是要生吃。
“老不死,也不怕蹦掉了老爺。”說歸說,明動驚歎這人了得,竟能咬斷他的肋骨,盡管用了元氣。但一路向北時,他也遇到了煉體修者,然而那獸的元力不能傷他分毫。
至此隻有兩位蠻獸沒動手,這兩獸要麽是擅長暗中偷襲,要麽就是非土意修意者。
一回合間,明動也大致了解了出手六獸的本事,而令他慶幸的是,六獸的拳掌速度都不及他快,且身子不如他堅硬。
隻要能避過元力,便沒問題。
想著明動再次提勁準備邊鬥便往上躥去,然而他被拖住,速度不及土意蠻獸的元氣速度,不見上沉,反而越沉越深。
無奈之下,明動變了主意,往下急躥,看有沒有熔岩之類的地兒,從那裏脫身。他不信沒有生死二氣,這些蠻獸能在孕育地火的地方蹦躂。
隻要拖即可。
有了戰術,明動便從容起來。
而令明動萬萬不想到的時,才下沉沒多遠,笛鼓雙音驟止,同時一張黑黢黢的臉探到了他麵前,憨憨說道:“明兄,俺來救你了。”
明動先是一怔,險些老淚縱橫,不待他出聲,上方的砂石急速翻湧,好事被某個東西鏟起。刹那間,月光降臨。
明動不由眯起了雙眼,餘光裏他看到了少年郎手中的那把劍,三尺長,通體透明,宛如世間最無暇的玉石。若沒有月光,仿佛少年郎手中無劍。
周遭的元氣在臨近這把劍時化作了劍氣。此況隻有意霸境才有。
明動不認為樓石到了意霸境,因為後者不會說謊,他說是意域境便是意域境,那就是這把劍。
那應該是石中劍最後的樣子。
當是一把好劍,明動如是想著,眼前景致一變,沒有令人壓抑的砂石,而是郎朗夜空。不容他吐濁氣。
兩道璀璨的金光憑空而來,分別攻向臨空站立的明動和樓石。
難怪還有兩獸沒出手,原來修的是金意。劍氣是由金元氣和風元氣融合而成,按理說劍氣會比金元氣厲害,不過若是某種元氣純粹到極致,絲毫不讓刀劍槍氣。
好比這兩道金光,一往無前,無堅不摧。
明動感覺劍金光之下的空氣都有些模糊了。難怪八位蠻獸會說出分割他身子之類的話,並非無的放矢。
明動自認沒有元力抗不住這兩道金光。
樓石也這麽認為,所以他起劍。隨著他這麽一動,似乎連月光都跟著動。此番是一招兩式,分別刺向兩道金光。
樓石的招式間的元氣沒有明顯的變化,有大巧若拙的意味,如同他的性情。
轉瞬之間招式相接,金光滅,劍氣長嘯。強烈的氣浪令本無根的黃沙再站不住腳,遮天蔽月。
而因樓石要出招,就沒管此時無法動用意魂的明動。
所以摔了個狗吃屎的明動隻能以仰望之勢目睹整個過程,之後他嘴角不由泛起了笑容,自己整個便宜徒兒還是厲害。不過這個笑容連片息都沒持續,他便動了。
樓石收劍,氣定神閑朝身側看去,登時一怔,咦,師傅呢?跟著尋著打鬥聲朝下看去,見師傅竟與五個高手鬥得如火如荼,嘀咕道:“師傅就是師傅,比俺厲害。”
這些讚美的話以及口風不是古柔教的,而是他那個臭美的師姑教的。
樓石又提了劍,看向朝他逼來的三位蠻獸,朝師傅呼道:“明兄,俺要保護古小姐和師姑不是他們的對手。”
明動險些踉蹌,這些事兒能放在嘴上說嗎。他不敢動氣,遊鬥間,耳聽八方,尋找古柔和小圓。
而樓石的話自然引起了蠻獸的注意。兩位蠻獸從明動身旁抽身,而明動那會如他們意,如今到了地上,還怕跑不過。
若是硬鬥,明動不是五獸任何一個的對手,他隻是仗著手腳麻利,虛虛實實不斷嚇唬五獸罷了。畢竟他用不了元力。
明動一步百裏,轉瞬便至怔怔出神的古柔和小圓跟前。
任誰都會呆住,畢竟被千蟲一族抓住這麽久,怎可能生龍活虎,而且實力比以往更甚。
古柔率先反應過來,清聲道:“不用管我,去幫樓兄。”
這熟悉的聲音,這熟悉的語氣,這熟悉的鎮定,令明動熱烈盈眶,趕緊道:“不管你們。我隻是替你們掠陣,你往上空去。”
他怕煉體者斷了元氣的氣機,便直接斷了古柔的路。
餘光裏他瞧見有些瑟瑟發抖的藍大壯,恍惚明白古柔三人為何在千蟲一族。
五獸又元力相助,速度隻比他慢了一些。而在說之前那句話時,這五獸已臨近,到了可用元力斬斷元氣氣機的距離。
情急之下,明動立即用虎目瞪向已奔來的五位蠻獸:“你明大爺還沒用元力裏,想找死?”
這一唬登時五獸一滯。
明動再次感歎,蠻獸之間的差異,換作麒麟一族早就一拳打上來了。
至此古柔攜著小圓和藍大壯順利掠至空中。
明動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眼下就是讓樓石拖住修意者,再尋找逃脫的辦法。若是單打獨鬥,明動還真不怕任何一位煉體蠻獸,五位就另當別論了。
而能用元力,再來五位他都不怕。
畢竟在之前的交手中,不是很懂的人都能看明白,但凡有一點元力,他就能輕鬆破開蠻獸的身子。
而沒有元力,他不敢試,一旦失手便會因為破綻萬劫不複。
明動心想:硬逃是不可能。看來隻有殺雞儆猴,希望千蟲一族吃著一套。念罷不退反盡,如蠻獸般撲去。
上空小圓看著明動嘖嘖稱奇:“四十幾日不見,明動似乎長進了。”
“的確長進了。”古柔若有所思:“不過有些不對勁。”
“什麽不對勁。”小圓不解。
古柔指向被樓石攔下的三位修者,道:“你想著五位於那三位同時出來,想必實力相差不大。明動沒用元力就以一打五位煉體者,那他為何不助樓石先破那三位。而且我剛才明明看到他從空中落下來了,對明動來說,很奇怪。”
小圓嘀咕:“那我們能做什麽?總不能看著吧。”
“當然不能看著。”古柔輕笑,自見得明動以後,她的心緒沉靜下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仿佛有人坐了她不該做的事,她便能專心做自己該做的事兒。
她用元氣跟著下方的打鬥,分析道:“明動的動作很快,而且能抓住對手的破綻,好幾次隻用極少的元力便能將對手打傷,而他沒有這麽做。若是忌憚剩餘四人不敢出手,就眼下而言大可不必,少一位對手,他隻會越來越輕鬆。為什麽?”
古柔敲打著起手指:“能傷對手,但不做。隻有兩個理由,第一暗地裏不是敵人,在做戲。第二做不到。”
“第一個有可能。畢竟明動被抓走,卻毫發無損出來。興許是做戲給伶倌看,作給千蟲一族其他與伶倌或微生家有關係的修者看。”於是呼,她放開元氣朝明動輕呼:“伶倌走了。”
明動一怔,難怪沒看到她,原來是走了,是被打走的嗎?而這一怔,險些被打個正著。
古柔雙眸一凝,收回元氣,搖頭:“看來不是作戲。若是作戲,他應該很清楚伶倌的去向。當然也有可能作戲給千蟲一族的修者,但關於這點,想不出任何緣由。剩下來,便是他做不到。”
“以明動曾經的元力來看,不可能做不到,而且他在向我們跑時,也沒用元力。是元力用光了嗎?”古柔眼睛一亮:“看來是這樣。沒有元力他還真不是五位聯手的對手。而他不跑反攻,應該知道逃不了。”
古柔再看一會兒,呢喃道:“原來如此,要抓一位來要挾嗎?我倒可助他一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