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書生
隨著交手,明動已摸清五位千蟲一族蠻獸的本事。姑且把五位稱之為蟲一,二,三,四五。
蟲一是為體態飽滿的漢子,他的身軀不算堅硬,卻有一種奇怪的強韌。每次明動與蟲一短兵相接,都感覺仿佛打在了由沙包,水球,以及棉花糅合而成東西上,不僅勁力石沉大海,且在稍事這股他自己的勁力莫名回彈而來。兩種怪異感讓明動認為在拍打水麵,水無沒事,他的拳頭反而有些痛。而且蟲一的元力十分雄厚,如今明動有麒麟一族第二的元力,他覺得麒麟一族的女子在元力上不及蟲一。
所以明動認為蟲一是最厲害,卻不是最難對付。
最難對付的是蟲二。此獸給明動的感覺,隻有四字毫無破綻。明動的拳掌不管落在蟲兒身上任何一個位置,勁力都會被同一種蠕動的方式給卸掉,不是消失,就是感覺的勁力打空。所以明動不管打蟲兒哪裏,都仿佛在同一個地方。
有點像滑溜的泥鰍,毫無下手的地方,可能隻有用刀劍之類才能傷著蟲兒。
而最危險的莫屬蟲三,不僅他的身子,連元氣都是粘稠柔軟。明動感覺他就像一潭平靜卻充滿危險的沼澤,稍有不慎便會深陷其中。簡單來說,一旦著了他的道兒便難以脫身。
剩下兩位蠻獸皆可用一字概括。快和硬。
快的蟲四最難纏,他身如輕雁,比之明動僅差一絲,而且是在地上。若是在地下,明動認為連背影都摸不著。此獸與他一樣隻是遊都,點道為止。盡管他突然放出的冷箭殺不了明動,卻避不了。也是因為如此,他每次出手都會令明動動作一緩,從而給其他四位尊者製造機會。
而硬的蟲五,就是在地底下把明動咬得哢嚓作響的蠻獸,他渾身上下連同心思都是這個字,就是硬碰硬,沒有花哨的招式變化,那舉手投足無不在說,老子來了就沒想過離去,你盡管來。
這自是讓明動大喜,盡管每次與蟲五過招都覺得手生疼,可後者也是齜牙咧嘴,顯然也不好受。
明動打定主意就拿蟲五開刀,他相信大力之下必有結果。故每次都會多用一分勁,他要憑借本身的力道敲碎了這把硬骨頭,當然肯定要避過蟲五堅如磐石的元力,他眼花繚亂的速度可以讓他做到這一點。
而明動給五位蠻獸的感覺,就是狡猾與勇猛兼具。狡猾屬於世間人,勇猛比荒漠的尊者更甚。
有心思活絡的蠻獸猜想,明動乃世間人與蠻獸所生。
若明動知道這出兒,必定會一口“承認”,我就是。
打鬥不光是實力,也有心理上的交鋒,而心理就牽扯很多,比如言語,比如表情……總之怎麽讓對手容易忌憚和分心就怎麽來。
交手間,五獸一人皆未注意場間有了元氣在湧動。突然蟲一神色一滯,緊跟著蟲二驚呼:“幻陣,小心。”話起之時,蟲二一掌拍在蟲一身上,直接用元力封住了蟲一的六識。
所謂顧人難顧及,蟲二跟著陷入幻陣。少了兩獸,明動自是少了壓力,蟲二的驚呼他聽在耳力,他想都沒想就知道是古柔出手。
他知道古柔落符會皆無之勢,將符陣的元氣半隱在無之內,而無既屬於元力,又可歸元氣,自是能與元氣相融。故而古柔符陣的元氣落在外麵十分零散,難以判定這些元氣要做什麽,好比荒漠的藤草,露在外麵的是殘枝枯葉,而藏在地下的卻是生機盎然的長根。
極難從其貌判其狀態。
明動深知古柔落符的手法雖是高明,但境界與他一樣都不高,隻能拖一時半會。故明動快速側身,躲過蟲四的攻勢,直接撞向蟲五。而蟲三則用元力封住蟲二的六識。
“原來是他。”古柔再次起筆。
蟲四欲再次動手,卻見蟲三也陷入幻陣,冷哼原來如此,是讓我們一個救一個人,從而耽誤時間,讓那年輕的世間人脫身嗎?他突然拉起蟲五的胳膊,隻道了二字。
“結陣。”
隨著話落,其他四位尊者照貓畫虎,瞬間五位一個拉著另一個胳膊,圍城了一個圈,將明動圍在正中。
這時明動恰好撞在蟲五堅硬的身子上,而且另外石隻是冷眼相視。明動雖有些疑惑,卻道好機會,全力掐在蟲五的脖子上。
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蟲五渾身上下竟凝聚了濃鬱的熒光。他下意識認為蟲五也會判陰陽這類可以將元力散至全身的功法,但間元氣凝聚的程度,他立即否決了。此時蟲五個身上的元力比他兩個還多,而且還帶粘稠之感。
至此明動認為,蟲五要麽就是隱藏了實力,要麽就是施展了妖術
古柔看得很清楚,五獸不僅身子相連,連元力也合在了一起,簡單來說,五獸將所有元力積聚在一獸之上,而且能隨時轉換,這令她的幻陣沒了作用。畢竟元力是以陣法的形式流轉,不需五獸操控,就是自主的對元氣見招拆招。
這倒是前所未聞,古柔再次落筆。五獸身上躥起了火焰,燒得五獸嗤嗤作響。而明動則敢蟲五身上的元力少了一些,卻因粘稠不敢戀戰,往中間退去。
火焰之下在凝水元氣和土元氣。火燒泥土,後者便成了堅硬的泥石。瞬間五獸便成了瓷傭。
這是困陣,但奈何境界不高,五獸又不是普通修者。瓷土瞬間崩散。
然而,有一個符陣叫點蒼指獄,林貝貝曾用它包裹元力從而破了池枯的符陣。這個符陣古柔也會。
困陣之間,隱藏著此陣。
五獸的感知裏,困陣極好破,而用來破困陣的元力竟往體外躥去。他們的修為完全可以輕鬆破了古柔的點蒼自獄,那元氣自然會歸於他們體內。但他們想錯了,他們隻當有人要奪取他們的元力。
對他們而言這個想法極其合理,畢竟在之前他們揚言要吃掉明動,便是準備強取豪奪明動的一切。
自己常幹某事,便會立即想到某事。
所以五位蠻獸分開了,各自以氣護住自己的丹田,先琢磨一會兒在動手。
這一手,倒省了古柔繼續落下拘元陣的功夫。她很清楚,僅是點蒼指獄隻是給五獸造成恐慌,從而讓五獸立即查探並出手阻止。而真正的後手是點蒼指獄後的拘元陣。此陣可以拘謹用來破點蒼指獄以及據元陣的元力。盡管符陣和元力是相互的,符陣能禁元力,元力自是能破了符陣。
而以五獸和她實力來看,元力更可能破了符陣。
不過這才第一步,她隻是想讓五位蠻獸忌憚,不敢擅用元力。至於何時用元力,得她這位克製煉體者的天符師說了算。
她不怕蠻獸能在短短時間琢磨出他們著了什麽道兒,因為一來她是借五的勢,本就不易被察覺,二來她落符的手法出自言西,言公子。
一符接一符,符殺符,符生符,符符相連,符符相息,就算天符師來了也很難猜測她最後要用什麽符陣,更何況被天符師克製的煉體者。
此時五獸有了前車之鑒,立即將元力凝聚在周身所有穴道,怕再落入幻陣。如此他們便不能元力展開對明動的攻勢。
如此明動壓力驟減。
古柔的符筆沒有停歇,符陣再次落下。除了蟲一,其他四獸以及明動身處黃沙突然拔地而起,登時將四獸一人托至空中。
緊跟著除了明動,其他四獸腳底的黃沙消失,至此作為煉體者的蠻獸淩空。四獸也是了得在黃沙消失刹那,已借力朝大地躍下。
而明動則感覺腳下的黃沙攜著他朝空中的蠻獸掠去。明動心呼妙哉,自己有著力的地方,而四獸沒有,對極需吃力的煉體者而言,高下立判。
隻是明動疑惑,方向為何是往蟲二那邊,莫非古柔覺得蟲二好對付了。也不管了,事已至此,抓到誰就是誰,就算蟲二有元力,古柔應該也有法子應付。
遠方另外三位蠻獸見此,卻毫無急色。盡管他們知道煉體者對上天符師隻會被耍得團團轉,但千蟲一族可不止八位修者。
之所以其他修者沒有動手,是因為忌憚拿劍的少年郎,所以這三位修者使出了全力,勢必要讓樓石沒空插手其他的事。
而他們沒去找古柔的晦氣,原因是之前少年郎那一劍讓他們明白,一旦分心,絕對會被少年郎斬碎。
他們曾與少年郎交過手,那時少年郎沒有劍,還能從容離去。
如今少年郎有了劍客該有的劍。他們不敢小覷。
金光,風沙,劍氣交織,比月光更加璀璨。
明動忘了此事,但古柔沒有忘,而且她清楚其他修意者沒有出手是忌憚樓石,畢竟前三日,千蟲一族隻是引誘,並未出手。原因很簡單,就是一個怕字。當然不是怕她,而是怕樓石。她平靜的看著被突如其來元氣帶走的四位蠻獸,再次落筆。
元氣如刀,欲要斷了他獸的元氣。
明動見蟲二離他遠去,才反應過來,不由眉頭一皺,看來今個兒是不好走了。眼下有了說話的機會,他便譏笑著呼道:“五打一,明大爺已替你們臉紅,沒想到堂堂尊者還要他人相助,屬實丟臉。你們幾個老不死的,有本事就和明大爺單打獨鬥,看今個人是你們吃明大爺,還是明大爺吃了你們。”
此番小圓不覺惡心,隻覺解氣,嗯嗯點頭,嘴裏一直念叨:吃了他們。其旁的藍大壯嗷嗷直叫。
對兩者而言,不管是死是活,都的把氣勢拿出來。
明動知道這話放在人世間有用,對千蟲一族沒一點屁用,畢竟最初之時,千蟲一族便是“不要臉”的八個打一個,隻是宣泄心中的無名火,同時琢磨著該怎麽辦?
眼下有其他蠻獸出手,他更不認為直接逃是上策,必須擄走一個在千蟲一族舉足輕重的蠻獸,以此威脅。
另一邊,古柔意境動手,元氣如畫,賞心悅目,她的背後還有個能抵擋元氣攻勢的小圓。所以她沒有理會朝她攻來的修意蠻獸,隻有攻勢,同時朝明動呼道:“地上那位,單獨獨鬥。”
明動驚神,掃了眼朝他被元氣拖著攻來的蟲二,蟲三,蟲四,蟲五,猶豫片息照著古柔的話衝了下去。
“當是麻煩。”蟲一冷目看向古柔,若非這女子攪局,也不會出現方才難看的一幕。他沉聲朝另外四位蠻獸呼道:“你們對付那小子,我先去吃了那個臭女人。”
見蟲一掠來,古柔忽而一笑:“樓兄,回來。”
“好咧。”平地一聲雷,上空的金光驟然消失,黝黑的樓石咧著雪白牙齒,轉瞬之間來到古柔身旁,橫劍於胸。
劍氣蕩,周遭的元氣登時被斬得七零八落。
古柔先看了眼再次掠來的金光,輕語:“樓兄,待會麻煩你護住我。”
樓石憨笑點頭。
古柔再看向朝大地落去的蟲一,淡然道:“你想錯了,我們不是要殺你,而是要殺他。”話落她抬眼看向明動:“明兄,左首第一人。殺了他。”
明動虎軀一震,左首是蟲二,怎可能殺得了,古柔在打什麽注意。但明動還是照著話做,目露凶橫撲去。
古柔再呼:“明兄,先左垮一步,再斜上三丈。我落了一座很厲害的殺陣,你可別落入殺陣氣機。照著我說的做便能殺他,他膽敢妄動便萬劫不複。”
而蟲一想起之前明動朝蟲二殺去的一幕,再聽的此話,心想原來如此的同時,呼道:“撤回封住六識的元力,以元力護體,防殺陣,那臭小子殺不了你。”
不待提醒,蟲二已經如此做了。他不怕煉體者,他清楚世間沒有一個煉體者能殺了他,他隻是怕天符師。而隻要其他三位蠻獸能限製拿劍的少年郎,便能立即還手。
天符師真是難纏。
而蟲三,蟲四,蟲五,與蟲二的想法一致,便與蟲二有了一樣的選擇,以元力護體,等待上方的交手結果。
此時金光在與劍氣交織。
古柔垂目輕語:“哪是很厲害的殺陣,隻不過是幻陣罷了。”
明動狐疑的依古柔的話坐,當定身時輕咦,右方一丈處竟是目光呆滯的蟲五,恰時他聽到古柔的話,心念一動,原來古柔早就算計好了,當即直接躥了過去。
此時上空被如海浪的元氣湮滅,古柔說了最後一句話:“就是他了。”
而蟲一也反應過來,但為時已晚,他瞧著死死掐住蟲五脖子的明動,卻沒有絲毫緊張。
明動沒有立即要挾,而是關注著上方的動靜。遮天的元氣轉瞬即逝,樓石衣衫有些襤褸,但神色依然紅潤,他先看了眼身後相安無事的古柔小圓藍大壯,再看向目露關切的明動,咧嘴道:“明兄,俺沒事。俺不是他們對手,他們也不是俺對手。”
此話甚是矛盾,明動懶得細想,定神朝蟲一笑道:“尊者,想要他活命,就放我們走。不然明大爺就當場殺了他。尊者也看到了,我們能抓住一個,也能抓住第二個,尊者你好好想想。”
總算沒了聒噪議論,但有了短時間難以琢磨的三句話。
蟲一莫名:“你殺不死他。”
遠方來獸重呼:“賊子,那裏走。”
樓石憨笑:“明兄,要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