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先安內
六十四道聲音在宣布比武規矩後,問問停頓,再次同響起:“第一輪,拔槍。凡參賽者不管用什麽辦法,隻要能拔出鐵槍,便可進入下一輪。反之淘汰。”
到這裏六十道聲音戛然而止,緊跟著是議論的嗡嗡聲。
李元同眼咕嚕一轉,道:“接下來就應該是大將叫名字,參賽者參賽。雖與以往不同,但用意是一樣的,是淘汰渾水摸魚投機取巧之輩。”
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話說,說完興致衝衝的看向明動,等待後者接話。然而他眼中的高人陷入了沉默,好半晌突然抓住他的手,道:“人走了,可以說正事了。”
李元同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下意識問道:“什麽人走了,什麽正事。”
“一灘水。”明動掀開麵紗,朝樓石打了個眼色,後者麻利的講木匣子擺在桌上。
李元同莫名其妙就被按在凳子上端坐:“什麽一灘水。”
明動快速解釋道:“那攤水一個人。也可說一個人能化作一灘水。他從我們入國後便一直跟著。如果不是我功法特殊,我都還不知道。總之,那人在我們不能說正事。李兄你記住了,當我拉下麵紗就意味著他回來了,你就不要說話。”
李元同見其眼裏全是正色,打了個激靈,趕忙把高人的話記下。盡管話中的內容他多數理解不了。
明動手按在木匣子上,道:“我們會參加比武。但李兄也看到了,我們已經錯過了報名時間。隻有冒充已經參加比武的修者。”
這話李元同聽懂,消瘦的身軀一震;“大俠是讓我現做兩張麵具。”
明動凝目道:“李兄,可以做到嗎?”
一口一個李兄,李元同早已飄然,正色道:“大俠,放心沒有問題。”
明動道:“但參加比武的事,隻有我們三人知道。李兄,且記沒事不要提,木匣子我們幫你保管,以防那灘水來查探。隻要我將木匣子交給李兄,李兄就可以做了。”
李元同連連點頭,示意自己記住了。
明動道:“李兄隻需做麵具,其他事都不用管。放心,我們不管幹什麽,都會帶著你。”
李元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目露驚懼。
明動知其在害怕什麽,道:“李兄,放心。我們不是卸磨殺驢的主兒。”說完歎了口氣:“我知道讓李兄相信我的話很難。不過李兄反過來想,我們被跟蹤,我們也不敢放你走。你一旦與我們離開,肯定就會落入那人手裏。運氣好能苟活,運氣不好屍骨無存。這不是危言聳聽,那人是誰我已經有眉目,他們的手段比想象中殘忍。”
李元同神色陰晴不定。
明動繼續說道:“就我們而言。我們也不會殺你,麵具始終是麵具,在打鬥中肯定會有破損。我們需要你一直做麵具直到比武結束。而比武結束後,如果我和樓兄其中一人奪魁。”頓了頓:“李兄,你還記得昨日見到那個少女吧。你也聽出了我與她的恩怨,我們一旦奪魁,真能拿到雲海之心。她肯定會道出我們的具體身份,這事兒已經發生過一次。李兄閑來無事可以去打聽打聽。”
李元同瞪大了眼睛,著實因為奪魁二字吃驚。
明動繼續道:“我們身份已經暴露,差不多木已成舟,李兄認為我們有必要卸磨殺驢嗎?”
李元同腦子靈活,很快想通關鍵,猶豫道:“如果大俠半路就出問題呢?你們肯定會繼續留在雲海完成未完成的事兒,屆時你們戴著麵具往人海中一紮,肯定會處理掉小人。”
明動急語:“李兄說的沒問題。但是說錯了。我們將你殺了,的確能緩口氣。但僅是一口氣,以軍府的本事很快就能摸到線索,屆時仍能找到我們。我們不如讓你活著,並讓軍府抓捕你。五成你會供出我們,五成你會替我們打掩護。”
話裏有很多含糊的地方,李元同則在捋清楚含糊。
明動繼續道:“若是掩護,打個比方。李兄就說我們搶走了你十來副麵具,軍府要一一排查,至少可以拖延幾日。而這幾日指不定我與樓兄就來救你了。你自己想想,比起一時安逸,和賭幾日安逸,我們會選擇什麽。還有死和火,李兄也可以自己選。我們不會過於為難你,你先考慮一下,或者聽我和樓兄說話,仔細捋一捋。”
明動敲打著手指,指間濺射出蘊含生機的木元氣。李元同不覺腦子昏沉。
“最後我說一句。李兄沒有多少選擇。而且我所說的事情都未發生,如果真要卸磨殺驢,在這之前我會保護好你。當然前提是認真辦事,如果你中途搞幺蛾子,我不會手軟。”明動的殺氣彌漫,跟著又和顏悅色:“不管李兄信不信,我至今未做過卸磨殺驢的事兒。還有仍是那句話,隻要我事成,我沒必要卸磨殺驢。指不定以後要與李兄合作。”
李元同一會兒天,一會兒地,心髒跳個不停。明動的所有話中,他想通了那句:“你沒有多少選擇。”
能有選擇嗎?沒有選擇。
明動不再管他,轉頭道:“樓兄,師父與與你交代幾件事。李兄也可以聽聽。”
李元同求之不得,索性先把事放到一邊,聽聽再說。
明動捋了捋思路,問道:“樓兄,昨夜的試探,你認為伶倌是靠什麽追蹤道我。或者靠什麽追蹤到你的。”
李元同已經從昨夜明動最後一句話,知道少女的身份,現在都心有餘悸。
樓石正色道:“師父,不是追蹤俺,俺很肯定。”
李元同瞪直了眼,這是徒弟跟師傅說話的語氣嗎,這怎麽聽都是將麻煩往外退,而且往師父身上退。
在他青州人的眼裏,阿諛奉承避不開少,主動將麻煩往身上攬乃大道。所以他偷偷看了眼明動。
後者平靜道:“樓兄,覺得與什麽功法有關。”
樓石篤定道:“不是紅塵。”頓了頓,臉紅續道:“師父,俺隻知道這些。”
明動若有所思道:“師父也認為不是紅塵。師父在想會不會是佛門的功法。畢竟很少與佛門功法接觸,沒有頭緒。”
樓石想了想,道:“不管是什麽功法。隻要與元力和元氣掛鉤的,俺都能發現。”
明動沒有懷疑,虎軀一震:“意思說不是與元氣,元力有關的功法?”
樓石點頭:“俺覺得不是功法。師父,會不會就是最普通的手段,比如在師父體內留了什麽有氣味的東西。”
明動知其意,這東西不會與氣味有關畢竟當時有秀刀。若有所思道:“之前我一直懷疑她是靠微生家的馭獸追蹤。但昨日我故意瞎逛,就是看看有沒有生氣的異動,卻發現沒有。而她說與微生家有瓜葛。那便不是靠微生家。”
李元同心抖,昨夜的隨便逛逛竟有這麽多事,忍不住開口:“大俠,你怎知道她一定會來找你。”
明動笑道:“以往都是。她隻要能來賣關子,就一定回來。她不來,我倒覺得奇怪。”
李元同一怔。
明動嘀咕:“如果不是跟功法和異物有關,那會是什麽。或者說微生家還有什麽東西我不能發現。”說著搖搖頭:“我連微生家留在蟲尊者體內的毒都能祛除,還有什麽東西能瞞住二氣。”
李元同道:“大俠,會不會這樣。如果不是別人的東西,會不會是你自己的東西。”見明動掃來的虎目,李元同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小人是做麵具的,認人絕不會考臉,而是靠對方身上特別的東西。小人實力淺薄,便會把對方的習性記得很清楚。會不會是習性呢?”
“我的東西。”明動眼裏有了亮色:“看來還得去會一會那妖女。”
這件事一定得處理,不然接下來做任何事皆是寒芒纏身。
麵對高人說了有用的話,李元同骨頭輕了二兩,突然覺得這兩位高人好像沒什麽架子,不如就從了?
明動敲打起手指:“從昨夜的對話以及伶倌改變相貌來看,她應該是參加了比武。其本質與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差不多,所以她現在與我達成了一種默契,我不拆穿她,她也不會拆穿我。在短時間內,我們應該無憂。”
“隻是她怎會去參加比武,且要雲海之心呢?”明動擰緊了眉頭:“她是自己要呢?還是給我使絆子。”
李元同眼咕嚕一轉道:“大俠,不管怎樣你都會她交手。”
明動詫異側頭,隨後笑道:“李兄,你說的沒錯。不管怎樣我都會與他交手。不過兩者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什麽區別?”李元同得到鼓勵,膽子雄了幾分。
“單與她交手,還是與一群人交手。”明動未作過多解釋,聞道其他:“李兄,你是青州的人,向來與軍府不合。平日與其他青州人討論過,如何悄悄咪咪潛入軍府。”
李元同瞪直眼睛:“大俠,你是軍府大將,你應該知道軍府守衛森嚴,要悄悄咪咪進去不太可能。”
明動慚愧一笑:“我雖未大將,卻隻去過軍府兩次。還一次都是被人帶進去的。所以我對軍府並不是很熟悉。”
李元同啞然一笑,頓了頓:“的確有討論過。但沒有什麽好辦法,唯一能實現悄悄咪咪進去的,隻有內應。”
“內應?”明動思索著嘀咕,他想到了青裏青。卻不太實在,如果不是青裏青一五一十將話全部盤出,樓兄怎可能成為通緝犯。畢竟不知情,隻是看到明動和樓石在一起,便沒有證據讓樓石成為通緝犯。
李元同道:“對,內應。如果有內應,進軍府會容易很多。我這裏就知道幾種辦法。”
明動擺手:“李兄,先不著急。這些你留著,謹防我卸磨殺驢。”
李元同一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便道:“對了,大俠。你方才說不讓人知道你們要參加比武。但大俠有說一直本人跟著,接下來大俠該怎麽辦呢?”
明動反問:“李兄,可有好辦法。”
李元同道:“隻有一個人,我們可以分頭行事。”
明動笑道:“怎麽個分頭行事,順便還可來個障眼法。”
李元同提起精神,道:“大俠你和你徒弟都能感知他嗎?”
樓石搖頭:“俺感知不到。”
李元同道:“那就這樣。我和大俠的徒弟假裝顯得無聊去看看比武。然後大俠去軍府,或者去做其他事情。大俠你應該能聽懂吧。”
明動點頭:“李兄,你繼續說。”
“如果他跟蹤我們,不礙事,我們隻是去物色偷梁換柱的人物。”李元同眼裏有了得意:“如果跟蹤大俠,更沒問題。”頓了頓,作出抹脖子的動作:“如果大俠了得,還可以到一個無人的地方把他殺了。反正比武開始雲海空的很。隻有動作夠麻利,沒有問題。”
明動道:“李兄,仔細說說你和我徒弟怎麽物色偷梁換柱的人物。那個地方人多,容不得半點散失。”
李元同瞧的明動眼裏的笑意,驚道:“大俠你早就想到了。”
明動正色道:“多一張嘴雖多一雙筷子,但也多一個主意。李兄,你且說說看。”
李元同道:“細節小人倒沒想。隻是物色的人物必須與兩位很像才行。比如功法有詫異,一上台就露出破綻。”說著恍然:“大俠,你是不放心我嗎?”
明動麵不改色道:“緊要關頭,望李兄理解。”
李元同在青州這樣的事兒見多了,倒不以為道:“大俠放心,你們不是已經有兩張麵具了嗎?一個不對將小人殺了就是。”
明動停頓了片刻,道:“李兄,其實我不想殺你。就算你曾經殺過無辜的人,我也隻會把你帶回青州。我一直認為惡人自有惡人磨,我殺了你,反而是便宜你。”
李元同心想:也不知高人這話是在拉攏我,還是真有此意。便問道:“大俠,你曾經真是大將?”
明動答非所問:“李兄,你製作麵具需要多久。”
李元同道:“如果急用一個時辰即可。”
“酉時我會讓李兄與我徒弟一同出去打探消息。想必那時李兄應該想好了。老實本分的做完事回到青州,還是客死異鄉,全在李兄自己手中。”明動收起木匣子,遞給樓石。隨後走到窗邊:“他回來了。”
青州的人是把雙刃劍,用好了如有神物,用不好反會被其傷。
麻煩。
他看先遠方熱火朝天的比武台,看著一位位修者走上台去拔那如定海神針的鐵槍,眼裏閃過一絲豔羨。
他想搭一座橋去比武的橋,但大雨斷斷續續有些討厭,尤其泥濘地上匯聚成小溝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