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偷梁換柱(三)
明動知道隻有墨痕,沒有字的緣由。
元氣之間並無區別,它就是存在天地間的介質。而畫卷之所以能從元氣判斷身份,無非就截取了一點點獨一無二的意魂。
意魂不能在外單獨存在,必須與元氣共生。這便是鎖,而下次渡入的元氣則是鑰匙。渡入元氣與意魂契合,方能與與包裹意魂的元氣呼應,符陣的元氣才會在流轉,繼而在符陣的玄妙下顯現字。
當然顯現什麽字是在修者第一次將元氣渡入畫卷後,由將士操控的,且是與軍牌有關。
明動將軍牌遺棄在荒漠,但他看到了墨痕,已經知道怎麽讓畫卷顯現字,而且隻要他不斷生氣他就有辦法讓字一直不消失。
他牽引著李元同的元氣緩緩流轉,如他所想,墨痕像是在被人揮寫,不斷變換形狀。如今明動凝聚幾行字易如反掌。不多時畫卷上就出了幾個歪歪斜斜且模糊的字眼。
僅是幾個且模糊顯然不夠,但這是細活,就像在雲海中的修煉一樣,得不斷感知不斷試探。
時間悄悄過了寅時,在一半的時候,畫卷赫然有了清晰的字眼,而且這幾個字眼與最初的畫卷一般無二。
金朝雨和李元同相覷一眼,都覺不可思議。
而緊接著明動將李元同的元氣一分為四。那一行字由此變成了四行。
明動遵著最初看到的畫卷,將四行字依次排列。再過片刻,畫卷上由字形成的圖案與最初一般無二。
明動等了一會兒,先是疑惑,後是恍然。畫卷中還有比武的基本細則,之所以沒看到,想來是參賽者讓自己的元氣與符陣的元氣接觸,就可以得知,這與靈棋大人當初留下的天盤相似。
而此時李元同的元氣被生氣包裹,明動肯定是讀不到符陣的內容。就算撤去生氣,他也讀不到,畢竟元氣不是他的。
咧嘴一笑,明動收回生氣,登時畫卷上的字眼消失:“李兄,你渡入元氣再看看。”
早已李元同趕緊甩了甩腦袋,回神後朝畫卷拍去。
元氣渡入,明動看著畫卷上的字眼有著極其微弱的扭曲和模糊,心道果然如此。之前他並未徹底斷生氣,意味著畫卷內的符陣仍在流轉,隻是很慢而已。如此他控製的元氣實際上並未與符陣契合,有些許偏差才會造成這般景象。
盡管無傷大雅,但必須的精益求精,萬一失之毫厘差之千裏,便得不償失了。
接下來便是矯正,明動依然得心應手。
再片刻鍾,當李元同再渡入元氣,那畫卷終於和最初絲毫不差。
李元同接過明動遞來的畫卷,小心收入懷中,盡管用不到,但態度得擺正。而後在金朝雨驚駭與狐疑的眼神中,搗鼓起來木匣子。
接下來便是明動守護李元同。他倒沒有與茫然無措的金朝雨閑聊,而是全神貫注陸陸續續有了動靜的走廊。算算時間已過卯時,再有一個時辰比武便開始。
感知到外麵暫時沒有動靜,明動招呼著金朝雨像一陣風溜出客房,而後兩人又如風般回房。
明動擋在房口處,並未耽誤的著手處理手中多出的畫卷。
李元同見此,便招呼金朝雨過去坐,一邊與金朝雨說著閑話,一邊雕刻麵具。
而此時金朝雨總算清楚,這兩位不速之客到底要做什麽,既是心驚又是佩服。他隻聽說過截殺參賽者不讓其參加比武,從未見過冒充參賽者參加比武。眼裏的神光是一變再變。
李元同與雕刻唐雲那張麵具一樣,在客棧已經了雛形,此時隻是雕磨細節,而時間又倉促,隻要能用即可。所以他可以隨時停手,並不太著急。
而情況雖然對明動來說刻不容緩,因為至少要留一刻鍾給樓石趕往比武地點,所以他的時間並不足一個時辰。
不過明動心如止水,生氣在他手中靈動無比。一回生二回熟,僅用了一刻鍾便抽出了畫卷中唐雲的元氣。他走至今朝雨身旁,道了聲對不住了,便封住了其穴道,朝樓石的房屋走去。
明動一走,李元同瞬間緊張起來,心裏祈禱著千萬不要來人,因為明動離開至少要半個時辰上,這期間發生任何事都得他獨自應對。
他趕緊將與金朝雨麵貌相同的麵具戴著在臉上,跟著從木匣子中取出一張麵具往動彈不得的金朝雨貼去,那金朝雨就成了李元同。
而金朝雨忐忑的心隨著冰涼的麵具上臉,平靜下來。至少他肯定了,明動是真不會殺他,不然何必這麽麻煩。
李元同收拾好木匣子,見無遺漏,像做賊一樣摸摸索索朝門口走去,屏氣斂神的感知著外麵的情況,並暗暗默念:快結尾了,千萬別出岔子,千萬別。
他作為青州人那有這般虔誠過,念叨半天自己都覺得不習慣。但俗話說,信子有不信則無,於是他隻有強忍不適,繼續默念。
讓他欣慰的是,客棧的客人好像都去比武台了,外麵十分的安靜。
約莫過了片刻鍾,一陣突兀的敲門聲打破了客棧安靜。
李元同下意識看了眼金朝雨,但見其不堪入目的容貌,回神心道:我才是金朝雨,我才是房子的主人,怕什麽呢。於是挺胸抬頭,打開房門,入眼是昨夜第二次來的小二。
李元同微微皺眉,總覺得這小二不對勁,那有連續兩次來敲客人門的道理,不過說不定是客棧人手不夠。
李元同揣著莫名的心神,擋住了門口,道:“什麽事。”
小二哈著腰道;“比武馬上就要開始了。掌櫃的讓小人來知會客人該出發了。”
李元同一怔:“你倒是好心。”
話落他眼裏露出了喜色。隻見樓石的房屋內,明動扛著麻二,即是唐雲走了出來。
小二也是尋聲看去。
“做什麽?”明動本想再交代樓石幾句話,而見小二上來,便匆匆出來。
小二看不到明動的臉,但聽到了怒意,賠笑準備解釋。明動就打斷道:“我聽到了。”
李元同識趣接話:“金某知道了,小二你先退下。”
小二唯唯諾諾點頭。
明動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小二背影,便走入房門。
恰時樓石戴著麵具醉醺醺走出,朝明動的房間敲了敲:“李兄,我去參加比武了,來日再會。”
說完一個箭步便消失在三層。
明動將唐雲弄醒後,放在金朝雨旁邊,慢條斯理與對待金朝雨的手段恐嚇了一番唐雲後,才道:“兩位想來都清楚了。我不會殺你們,但你們要與我一同離開雲海國。途中我不會封住二位的穴道,隻是讓二位走得自然一些。”說著從懷中摸出樓石的蓑笠甩給唐雲:“你待會戴著他與我一同出客棧。二位記住,隻能走,不能說話,也不想著動手。我是煉體者,要在頃刻之間殺你們易如反掌。”
明動的煉體者與客房內的火元氣已是足夠的警告。
唐雲和金朝雨默默點頭。
此後明動不再說話,待過了辰時比武徹底開始後,又等了半個時辰,才招呼金朝雨兩人一同離去。
隨後李元同也離開了客棧,他當然不是去參加比武的,因為時間一過,但他必須得去比武場轉一圈,以表示金朝雨活得尚好,隻是喝酒誤事了。而且他還要在某個時間點與樓石匯合,以便給樓石人事上的幫助。
他謹記明動留下的話,可能日後會有很多麻煩,所以戴著金朝雨他就格外的小心。
就這樣明動帶著金朝雨兩人與李元同先後出了客棧。
明動三人是去虎嘯山門,與前往看比武的人格格不入,自是少了盤查。讓明動寬心的是金朝雨兩人一直很安靜。
這兩人豈敢不安靜,他們清楚明動敢放他們自有行走,之前的話絕非無的放矢。而明動允諾的帶他們去個地方都是其次,誰知道離開雲海國後,會不會變卦。
接近虎嘯山門,明動停步,看向身後的雨水,道:“不打算出來?”
雨水一成不變。
但明動用天盤之術查探到池牛就在身後不遠。而此次池牛的跟來,讓他篤定了一件事,池牛與伶倌不是合謀關係。畢竟此時的伶倌正在參加比武的第二輪。
而金朝雨兩人則滿目疑惑,這曾經的大將在跟誰說話,顯然不跟他們說。一時間麵麵相覷。
明動歎了口氣:“如你所願,我要離開雲海國。不過來送送?”
送自是指掩護。
話落大雨攜聲灌入明動耳力:“我送你。”
明動垂下眼簾:“知道我為什麽離開嗎?因為我見過伶倌。”頓了頓:“我還與你說一聲,我還會回來,隻是他們不會回來。而我的確在雲海有事,但我不想讓伶倌來攪局。做完這件事我自會離開。”
言外之意,我是怕伶倌,才把“樓石”和“李元同”送走。而且“樓石”和“李元同”不會在出現在雲海國。
言罷拍了金朝雨兩人,三人大步朝虎嘯山門走去。
出關比進關容易太多,沒有盤查的將士。因為那些將士隨著明動三人的步子莫名癱軟到底。
一路暢通無阻。出關之後,明動又走了半柱香,見池牛離去,又等了一個時辰,見無人襲來。咧嘴心想:“原來是不想我留在雲海國。”
至此,明動就和樓石二人暫時斷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