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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借兩刀

  醜時,明動來到朱家外。李元同給的是負責端木家那位官家的麵具。明動便隻用惡鬼之術尋找此人,所幸此人在符陣。


  明動摸了摸懷中尚多的藥粉,並未在朱家外逗留多久,便沒入夜色。他要去的地方很多,比如上五家和下五家,以及那些個實力不俗參賽者住的地方,卻都未停留多久,

  夜色慢慢,他就像一隻漫無目的的遊魚穿梭在大街小巷,卻目露思索的聽著不斷響起的掠空聲以及一些碎語。


  用了三個時辰,他轉了雲海國三圈,隻為確定有些人在不在。盡管十分費神,但不得不這麽做。


  值得一提每一次他都會在池牛說的豐源的客棧多停留一會兒,並仔細的觀察那位蘭州人,直到潛伏在豐源客棧的大將注意到他,他才離去。


  卯時一過,明動不在遊蕩,有了目的便如刺客,在黑暗下急掠。不多時他來到名為西風的客棧。


  客棧內住著一位名喚天南(伶倌)的少女,少女還未起身前往比武台,因為距離辰時尚有一個時辰,時間尚早。


  明動駕輕熟路敲開少女的房門,少女與上次一樣,早已在門內等候。少女一如既往麵帶笑意,也一如既往的率先開口:“明公子,這良宵都過了,你還來做什麽。莫不是顯然小女給你擦臉洗腳?”


  風情中帶著打趣,笑顏裏略語責怪,好似夜候郎君的佳人。


  明動像一根木頭,無動於衷,反而冷冷說道:“跟著你蘭州人士的命在我手中。想要他活命,你就的說出是如何跟蹤我的。”


  上來就提“命”,絲毫不想留餘地或者不想浪費時間。


  “什麽意思?”少女有些許呆愣,卻在稍事回神明動是嚇唬他,便咯咯一笑。


  明動的確在唬她,但有足夠的理由,不待她說話:“想要明著要蘭州人的命,的確很難。不過動點手段還是可以做到。如果你不信,盡可去看蘭州人此時是不是臉色發青,嘴唇發烏。”


  少女蹙起修眉。


  明動轉身有離開之意:“你是不是現在都沒想清楚,我是如何解了微生家留在千蟲尊者體內的東西。如果是,你就真的很愚蠢,在青州,你真認為白榆突然折返是跟池家談條件?我若不再哪裏,他豈會折返。”


  少女眼裏漸漸有了慍色以及殺意。


  明動起腳:“我今日去了三次豐源客棧。你應該清楚,以我的本事要下毒僅一次就足夠。”


  “你好像沒進去吧。”少女往前挪了小步,似要留住明動。


  “我不需要進去。”明動側身,麵紗下是皮笑肉不笑:“還有我進去我會忍不住殺了他,但我不能殺他。”


  話落明動腳下元氣湧動:“我現在就去下最後一味毒藥,如果你在我去之前沒考慮好,那你就等著跟他收屍。


  話及一半,明動就破屋簷而出,後半句隻是餘音。


  少女無從判斷的話真假,但不管真假,她都得跟去。順著客棧的破洞略微感知,不由皺眉,明動是用煉體的功法奔掠,不容易被發現。我若要追上他必須施展修為。如此他就暗,我就在明。


  而在明的那一方肯定引起軍府注意,屆時又可能被攔下來。


  “明公子啊,你一來就讓我落了下風,當是打的好算盤。”伶倌輕坦一句,落在街道上,登時這片位置的雲海國掀起了陣陣香風。


  兩人的速度都很快,卻都沒漸起半分泥濘。那些被他們擦肩而過的人,全然不知道有人掠過。


  驟雨如鼓點,絲毫不差與兩人的每一步呼應,漸漸竟有了奇妙的旋律。


  伶倌感知到明動果然是往豐源客棧而去,笑容逐漸僵硬。她雖不在乎蘭州人的命,但蘭州人的存在的確讓她省了不少心,再者她怎會讓蘭州人的命被明動這個冤家奪去。


  她沒有多強的好勝心,她可敗給明動,但不想這麽敗給明動。她腳下有了九彩之色,給暗沉的街道染上了若隱若現的朝氣。


  在接近豐源客棧時,她趕在了明動的前麵,她認為可以阻攔明動,便微微一笑,雨聲將她無聲的笑意傳頌。


  而雨中無形的元氣將這條街的行人推了出去,瞬間空空蕩蕩。


  然而明動掌劍凝聚了一把元氣刀,呼嘯的元氣沒入伶倌耳中。


  元氣中有話,是為:“我知道你為何與蘭州人分開,我亦也知道當初你與他分開,是你要殺了他。軍府知道此事,如果你和打起來且都暴露了身份,你認為軍府更在意誰?或者說我一個人和你兩個人,誰能在軍府手中更從容一些。”


  “你……”少女知其意,如果身份都暴露,她終究要護蘭州人的周全,而明動隻需去少蘭州人,並從她與軍府的交手中窺探被跟蹤的秘密。


  少女臉色微變:“你想魚死網破?”


  “魚死網破?”明動嘖嘖咋舌:“聽伶小姐的意思,不打算將我問你的事兒告訴我了。如此隻有魚死網破。”


  明動揚起手中的元氣刀將大雨逼開了一條縫隙,他順著縫隙往前走去:“我突然想通一件事,我現在不僅孜身一人,而且我要做的事兒比起你隻是微不足道。所以魚死網破,我好像失去的更少。”


  雨水劃過少女白皙的臉頰,卻被少女緊鎖的眉頭擾的斷斷續續,不過並未多久,少女嬌媚的臉龐徹底放鬆下來,咯咯大笑:“明公子啊,我要的隻是你啊。其他事我豈會太在意。”


  “所以是說你我皆暴露,你就可放棄一切,然後專心的看我吃苦嗎?”明動越走越快,元氣刀越來越凝聚。


  少女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差不多這個意思。所以明公子,你敢下手嗎?”


  “不見得不敢。”明動的元氣刀快速落下,卻在接近少女腦門的位置停下:“但事實的確是不敢。不過你真的很配合,離得這麽近應該可以了。”


  少女十分滿意那句:“但事實的確不敢。”但聽到後半句神色急便,隻見明動雙手開始結印,元氣像細線朝豐源客棧射去。


  “你……”少女下意識想把話說完,然而時間不及,隻能急忙出手朝明動的元氣。


  明動感知元氣潰散,輕笑一聲側身掠去。


  少女見此再側頭掃了眼聞風而來的大將,心裏嘀咕一句:“你到底是不敢暴露。”如此她又回到了高點,自是氣定神閑的朝明動破去。在她眼裏,明動左突又躥卻未離開客棧附近,想來還是在打蘭州人的注意。


  少女眼咕嚕一轉,心想:我且看看你能撐多久。


  明動的確撐不了多久,在幾個掠身將將士向他欺來,隻能輕呼著離去:“閣下,比武台上再見。”


  而臨近的將士聽到“比武台”三字,並未追去,這樣的事在今夜已經發生不少,比武參賽者的恩怨他們無需多管。


  少女見此,用元氣掃了眼相安無事的蘭州人,心裏嗤笑道:你是想試探蘭州人在我心裏的地位嗎,可惜不成功哩。


  占得上風自是渾身舒坦,動了動三寸金鱗,便要打道回府。然而未走幾步,卻是眉頭一皺,用元氣瞧了眼折返而回的明動,心想:原來你不是試探,而是真的要殺蘭州人,故意搞這麽幺蛾子讓我以為得勝從而放鬆警惕嗎。幸好我還沒走多遠哩。


  人影一動消失在原地。


  明動見伶倌再次出現,毫不猶豫轉身即走。少女為防明動繼續耍花招,想也未想就跟了去。


  而在追趕的過程,少女愈發篤定明動是不死心,卻猜到了明動的具體心思,此時接近辰時,明動故意選在這個時候,就是等比武開始,屆時我一旦離開,他肯定會再去刺殺蘭州人。而我若將明動打成重傷,必要用幾分力,如此可能就被明動窺得我能跟蹤他的蛛絲馬跡。


  而此時我若回去告訴蘭州人肯定會讓明動認為我在意蘭州人。我隻裝作滿不在乎,就笑盈盈的跟著他,看著他,直到辰時我翩然離去。他會怎麽想呢?


  會不會覺得一夜無果呢?


  少女笑出了聲音,速度快了幾分,她想與明動並肩而行,讓後者看看她的心思。然而明動好像什麽都知道,全然不給機會。


  約莫百來個呼吸,明動臨近了一家客棧,用死氣了瞧了眼那人仍在,緊繃的臉上終是笑容燦爛。


  沒有猶豫直接破開客棧某個客房的牆壁。而客房中的人早感知到他到來,濃鬱的殺氣席卷了整個客棧,並道了聲:“是你。”


  但凡還在客棧的人皆是神情一滯。


  殺氣重的人果然毫無顧忌,明動用死氣看了眼被殺氣侵染逐漸有了躁意的人,更是喜不自勝。


  “是我。”明動手凝元力直迫客房中人。


  房中人見煉體者欺身絲毫沒有躲閃之一,他摘下身後類似棍子卻被布包裹的東西,直接朝明動腦袋砸去。


  明動眼咕嚕一轉,此人敢用武器與煉體者交手,看來這武器大有名堂。於是改掌為爪朝武器抓去。


  此時兩人近在遲尺在無變招的可能。


  武器落入手中,明動感覺到冰冷的寒氣,下意識心念:先天之靈。房中人見明動有了遲緩,濃稠的元氣在空中呼嘯,似有百鬼慘叫的聲音。


  明動忽覺心煩意亂,暗道此人的元氣竟能快速擾亂修者的意識,倒是了得。他還想繼續試探,但見伶倌已掠來,不得放棄回頭冷笑:“你既然叫我來殺他,又何必親自來。是不相信我嗎?既然如此,你就自己殺了他,不要找我。”


  這話是對少女說,很沒來由。少女懸在空中端是一怔。


  房中人聽此亦是瞳孔一縮,而從之前少女與蓑笠人隻是追逐並未交手判斷,至少兩人不是仇人,那蓑笠人話就可信幾分。


  房中人眼裏有了陰翳,但見蓑笠人要退走,更是怒從心氣。這兩人竟不把當回事。


  冰冷的元氣卻沸騰起來,瞬間將客棧擠得粉碎,若非他要參加比武,客棧中人無一可活。


  明動掌聚判陰陽,跳動的元氣如活潑的精靈不斷變換身子,想房中人一拍,看似進攻,實則借力反退。


  一個躍神便至尚未回神的少女身旁,擦身而過的瞬間,明動吐了幾字:“我並不想殺蘭州人。”


  話音方起,明動便圓盾而去。


  少女回神想要追明動而去,卻見房中人的冰寒元氣襲來,她知道房中人叫擎蒼,是個厲害的主兒。


  想要抽身得費一番功夫,無奈之下隻能一邊出招,一邊思索明動最後那句話是何意。


  借刀殺人?可為何要殺擎蒼,莫非明動與之有深仇大恨。


  一招過,客棧周遭下氣了九彩的寒雨。而少女見得擎蒼眼裏的凶芒和藏不住的殺意且根本沒往明動哪兒看,不由恍然大悟:明動是借刀殺人,卻是借擎蒼的手試探她的底兒,如此明動就可窺探。


  倒是會找人。少女見俞打俞猛的的擎蒼不由感歎。而她那有因為顧及而被人壓著打的經曆,不由心火升騰,微微眯眼怒想:你想看,但是你敢看嗎。


  當即被她意運的元氣席卷了這片區域,聲勢極其駭人。雲海國稍有實力的人紛紛看去,這自然也引起了軍府的注意。


  而軍府的大將來了,明動就不敢停留,因為我隻要稍透露一點消息,明動便會陷入困境。就像之前說的,我不怕暴露,但明動你怕暴露。少女揚起了嘴角,附近的元氣漸厲。


  而對明動來說,就算少女求著他看,他也不會留下。他對少女的心思了如指掌,他知道少女肯定會大打出手,他亦知道殺氣重的人可沒有退讓一說。他借了兩把刀,而他要的是這兩把刀兩敗俱傷,他要的是給樓兄減輕負擔。


  這算是另類的比武。


  當然他還要讓少女看到他離去,讓少女認為自己的算盤得逞,從而讓少女放鬆警惕暫時不把心神放在他身上。


  而他最後留了最後一句話告訴少女,說:他不殺蘭州人。所以他快速在上五家和下九家進去,他要告訴少女,我不殺蘭州人,我的目的是各家,至於你自己想。


  如此他方能在入朱家抓人而不引起懷疑。而且此時接近辰時,少女已沒機會通知蘭州人。至少可以得到短暫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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