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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局勢漸微

  在軒轅長歌掠出雲海國的瞬間,乾語從打坐中醒來,歪著頭回了神之後,起身喃語:“卦象又亂,而且與青藍城有關,不過對我來說是個好卦,而且還是個難得的機會。”


  話落化作一道驚鴻,不多時時便來到伶倌住得客棧,見那伶倌好整以暇看著遠方,輕呼道:“伶小姐,什麽事讓你這麽開心哩。”


  伶倌見得乾語,不加掩飾的露出厭惡的神色:“你那隻眼看到我很開心?”


  “既然伶小姐不說,我就走了。”乾語擺擺手。


  伶倌暗啐一口,譏笑道:“有話直說,別打啞謎。”


  “那你得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麽事?”乾語自若轉身:“伶小姐,打啞謎的可是你。””


  伶倌懶得計較,道:“我剛剛看到軒轅公子出了雲海國。”


  乾語問道:“城中來了三位白水湖的人。不知伶小姐說哪一位?”


  “我還能認得到誰,當然是牙尖嘴利的長歌公子。”伶倌瞥眼看向乾語:“你來莫非就為了打聽這事兒,莫非你自己看不到?”


  乾語笑道:“我就一個窮算卦的,可比不上你們在天上來地裏去的高手。”


  伶倌輕笑不語,似有殺機在湧動。


  乾語不以為意的笑道:“伶小姐別著急。我這不是在想嗎?可惜想不出什麽名堂,除非你告訴我青藍城是誰?”


  “你自己去會一會他不就知道。”伶倌從窗戶躍下。


  乾語自若道:“卦象告訴我,千萬不能與青藍城照麵。卦象亦告訴我,我今日來找你,不會出任何事,所以伶小姐還是收起你的殺心。”


  伶倌:“你就如此確定,我不會殺你?”


  “不敢確定你殺不殺我。但我確定,我今個兒可以安然離開。”乾語負起了雙手。


  “我可不信邪。”伶倌猛沉嗓子,佛音方出口,心生警兆。一道淩厲的元氣隔空射來。


  伶倌不來及出第二招,急忙後退,而感知裏那道元氣直沒地下千裏。乾語見伶倌驚神看來,無奈攤手:“伶小姐,這不叫邪。而是我知道有人不想讓我死。”


  伶倌秀美輕挑,恢複平靜的朝遠方看去:“安若語?”


  乾語話非所問:“伶小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麽問題?”伶倌收回目光笑意滿麵:“他是誰,我可不能跟你說。”


  “可就麻煩了。”乾語笑了笑:“我剛剛替他算了一卦,乃下簽。若要解這下簽,我就得知道青藍城是誰?我雖不知道你和他關係具體如何,但我算得到,你傷勢恢複前,都得靠青藍城。不然舉步維艱哩。”


  “我不信邪。”說著伶倌一怔,跟著嘻嘻笑道:“你這麽能算,那你就算算,能與我搭上關係的會有誰?我會理睬的又有誰?”


  “我隻是算卦,可不會算人。”乾語動了動手指:“伶小姐說的越晚,青藍城可就越危險。”


  “還以為你多有本事了,連人鬼的傳人都猜不到。”伶倌嗤笑。


  乾語神色明顯一滯,隨後快速恢複鎮定:“看來伶小姐沒說錯,這卦象果然明朗了很多。走吧,晚了可來不及了。”


  “走什麽?”伶倌皺眉。


  “去找軒轅長歌。”乾語大步流星。


  伶倌道:“說明白點。”


  “我說不明白。隻能先去看看。”乾語回頭輕笑:“伶小姐,我算不到所有事情,也不知道所有事情。隻是根據卦象在走。卦象亂了,明顯是軒轅長歌出了雲海國。隻有找到他才能找到根本。”


  伶倌不想在問卦之事,咯咯笑著跟去。


  明動不敢停留,繞行一陣擺脫注視著他的修者之後,化作麻二悄然朝虎嘯山門掠去。而在他前腳剛離開雲海國,伶倌和乾語來到虎嘯山門。


  這時伶倌見乾語難得皺起眉頭,不由嗤笑道:“閣下,又算到什麽事情了。”


  “倒是瞞不住伶小姐的眼睛。”乾語緩緩吐出濁氣:“我們不能去找軒轅長歌。”


  “為什麽?”伶倌微愣後,怒笑道:“你在耍我?”


  “非也。”乾語眉頭緊鎖:“我們出去,有死無生。”


  伶倌麵色一滯:“什麽意思。”


  “就是我們出去後,就不能活著回來。”乾語聲音平緩:“不僅是你,包括我也是。”


  伶倌道:“因為什麽?”


  “不清楚。”乾語側頭:“如果伶小姐不信,可以自己出去。不過我得提醒伶小姐一句,你出去後,就從殺局便成了死局。”


  “殺局尚有一線生機。死局可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你可以不信,但我得給你說。而你死了,還可以替我擋下一些劫難,所以我不會勸你,也不會給你說的很明白。”乾語果斷轉身朝回走去。


  伶倌眼咕嚕一轉:“哼,我會信你的話?”


  乾語感知到伶倌朝雲海國外掠去,駐足沉默了片刻,才抬頭朝上空零散的雨滴看去:“你已經輸了。我也就輸了一半了,可惜了。”


  話落乾語的氣息暴漲,手指急掐,元氣如斜風細雨在雲海國悠然飄散,不多時他身旁的雨滴落得有了些許滯緩。


  “去救伶倌。”乾語對空氣說了一句話後,朝遠方看去。


  那便有一位高大的身影正沉默的朝這邊看來。


  “我本是擅長殺人的。這種事果然不能交給我來做。”乾語扶著有些痛的頭消失在夜雨中。


  明動出了雲海國,神行與風旅同掠,尋著軒轅長歌的氣味,如流星劃開夜幕。還未離近,便感知到前方狂躁的元氣。


  明動細細感知一番,見軒轅長歌隻落了些許下風,便往軒轅長歌與青藍城的交手範圍之外,地上躺著的軒轅長水躥去。


  青藍城果然來殺軒轅長水了,這是合情合理的事兒,畢竟軒轅長水受了重傷,任誰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很快明動來到軒轅長水身旁,看著麵色蒼白氣息微弱,但神色警惕的後者,緩慢吸了口氣,道:“長水兄,我與長歌兄是朋友。”


  軒轅長歌沉穩的麵容一看就令人心安,而他見得有人來,神色絲毫不亂,卻未回答明動,隻是暗中提防。


  明動見此也不繼續說話,這事兒還是等軒轅長歌來解釋。而軒轅長歌與青藍城的交手氣機一邊再變,連明動都難以琢磨兩人下一招會是什麽。


  畢竟人鬼的功法修隻巔峰,可化作世間任何一人,簡而言之青藍城明麵一人,實則是身化不同的數人與軒轅長歌交手。若不細看,青藍城的下一招與上一招判若兩人,而倘若細看,這兩人又似雙胞胎,招式銜接得無比伶倌。


  而軒轅長歌乃修得聲音之類的功法,那聲音又千萬變化,與之對應的招式也是如此。


  而此,明動不敢貿然插手。生怕不留神,沒擾亂青藍城的氣機,反而打亂了軒轅長歌的陣腳。


  而沒過多久,明動突然朝雲海國方向看去,天盤之術內有一道人影掠來,而進了惡鬼之術,明動先是驚詫,跟著冷笑著下意識朝背後摸去,發現石中劍已經還給了樓石後,不在意的敲了敲手指。


  風過無聲,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來人自是伶倌,而明動能用惡鬼之術看到她,她亦用元氣感知的到明動。見明動身影消失,不由瞳孔一縮,而神色未定就下意識往後退後一步。


  轟轟隆隆。


  伶倌腳前三寸之地,被平整的一分為二,深不見得裂縫吞噬著月光,餘留呼嘯的風聲。


  明動沉默的捏起元氣劍,他重新戴上了樓石的麵具,而眼前的一切便成了有意為之的殺局。


  其實不需要明動刻意去做。伶倌見得樓石的麵孔,加上乾語說的一席話,已經將殺局二字刻在心裏。


  她神色湧動:“你在等我。”


  明動不知此話何意,但來不及多想,因為感知裏池牛正在快速掠來。他提起元氣劍,悶聲一聲,朝伶倌胸膛刺去。


  伶倌佛音起,然而明動早已用死氣封了六識,便絲毫不受影響。除非伶倌能連喝留六字佛語。


  但從伶倌滯緩的氣息來看,她傷勢未複,顯然不能。明動在劍氣逼去的同時,仗著身子的力量瞬間欺盡至伶倌身前,另一隻手快速朝伶倌麵門揮去。


  伶倌隻當樓石就是樓石,絲毫不在意那一掌,隻當那一掌在故弄玄虛,引開她注意罷了。故而冷冷一笑,佛音再起。


  明動見是佛音,鬆了一大口氣,隻要不是紅塵一切都好說。然而好說僅針對伶倌,明動虎掌眼見要落在伶倌麵門上,空氣登時凝固。


  明動心顫:池牛不是沒有元氣,怎會讓空氣凝固。他沒有任何猶豫,立即收手和收勢,朝後麵急退。


  他能破開凝固的空氣,但就要暴露他意體雙休,就意味著會暴露身份。伶倌的命他雖想要,但比不了雲海之心。畢竟好不容易才瞞過池牛,他不想讓池牛又回主動的一方,從而池牛有了足夠的“底氣”與他爭奪雲海之心。


  “可惜了。”明動回到軒轅長水身旁,悠然暗歎。


  而伶倌也感知到池牛的到來,並不喜,而是皺眉朝側旁掠去。


  而池牛豈會讓她留在這裏,如影隨形的同時,提醒道:“跟我回去。我們三人打不過他們三人。”


  伶倌心念一動:“乾語讓你來的。”


  明動自是用惡鬼之術聽到此話,他眼神急顫,他隱約感知那被圍起來的種種疑惑有了決堤之勢。


  然而池牛並未正麵回答,便沒給明動打開這個缺口的機會,隻是道:“跟我回去就知道了。”


  伶倌猶豫的看了眼占據上風的青藍城,她知道隻是上風隻是占時的,一旦那姓樓的劍客加入戰局,便會一邊倒。


  池牛不知道裏麵的事情,便無從下口繼續勸說,隻能悶頭朝雲海掠去,似乎不打算管伶倌。


  而伶倌不需要池牛管,反而將池牛作為對手,所以見到池牛到來,已經知道這裏不能久留,畢竟眼下身懷重傷,對誰都逃不了好。當即朝另一個方向掠去。


  而此次池牛看懂了伶倌的猜忌,但礙於樓石可能隨時再出手,便隻能沉默的跟上伶倌。


  明動望著遠去的兩道身影,歎了口氣。


  這時軒轅長水開口:“怎不去追?”


  明動深深的看想軒轅長水,而這越看越覺得熟悉,不由敲打著手指:“長水兄還是多多擔心你自己。”


  軒轅長水起身,平靜的看了眼帶著蓑笠的明動後,加入上空的戰局。


  盡管軒轅長歌和軒轅長水都身負重傷,但二打一終究戰局人數的優勢,再者一來軒轅長歌一個人就與軒轅長水打得有來有回,二來明動還在旁掠陣,那青藍城就會有所顧忌,便必須留守。


  不多時那青藍城就落入了下風。而在鬥幾招,那軒轅長歌猛然大喝:“僅想自毀一鬼就逃,那有那麽容易。”


  話語中帶著淩厲的攻勢。


  而明動的感知,青藍城的氣機陡然斷了兩道,顯然是自毀了兩鬼,以似陽非陽,似陰非陰的氣機擾亂了周遭的元氣。


  明動隻覺眼前一花,再定睛時那還見青藍城的蹤影。


  此時軒轅長歌立在當空,目露猶豫。


  “窮寇莫追。”其旁的軒轅長水知其意,便沉聲提醒。


  “哼。便宜他了。”軒轅長歌冷笑一聲後,看向軒轅長水:“有沒有事。”


  軒轅長水答非所問:“你的事兒我不管,我的事兒也不用你管。就此別過,希望下次見麵,不是我來抓你。”


  不僅語氣生冷,連離去的也無情。但難的是,軒轅長歌竟是笑臉相送,這不禁令明動大感吃驚。


  稍事軒轅長歌朝明動掠去,並叫罵道:“還是讓他跑了。”


  心緒轉的如此快,可能隻有軒轅長歌。


  明動定了定神,挑眉道:“軒轅兄在怪我沒出手。”


  “不是。”軒轅長歌果斷搖頭:“隻是有有些可惜,若非重傷,我一定要拔了他的皮。”


  明動心念一動:“你受了重傷還不落下風,是青藍城並非想象中那麽厲害,還是軒轅兄比想象中厲害。”


  軒轅長歌詫異道:“明兄,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明動疑惑不解。


  “看來你是不知道了。”軒轅長歌先廢話一番後,才慢慢解釋道:“人鬼的功法不是無敵的。不然他怎會消失千年。”


  明動呼吸有些急促。


  軒轅長歌得意一笑:“明兄猜得沒錯。我師父明風的功法極克人鬼的功法。所以青藍城要三絕地的人,卻不敢來找我。”


  半晌,明動吐了口濁氣:“早知如此,我就早點把青藍城的消息告訴你,讓你去找他麻煩。如今他逃了,便是縱虎歸山。軒轅兄應該比我清楚,人鬼的功法恢複傷勢極快。”


  軒轅長歌忽然壓低了聲音:“明兄,沒人了吧。”


  明動愣道:“沒人了。”


  “實話告訴你吧。我故意放他走的。”軒轅長歌見明動目露訝然,哼哼道:“明兄,這世間可不是你肚子裏藏了一窩事,我也有。”


  “什麽意思?”明動不由側目。


  “師父授意的。讓我遇見人鬼的傳人,就放他們走。”軒轅長歌道:“盡管我也不知道什麽事,但明風師父都說了,我們就不用去管了。”


  明動敲打起手指,良久嘿嘿一笑:“我有些明白了。”


  “明白什麽。”軒轅長歌好奇問道。


  “與當下的事無關。可以暫且不談。不過你也應該猜的到。”明動神秘兮兮。


  “你是說?”軒轅長歌心驚,頓了頓,苦笑道:“可惜我追蹤不到青藍城。”


  “的確可惜了。不過他應該還會出手。但此次之後,他應該不會挑硬骨頭啃。”明動忽然笑意連連:“好。那就給他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軒轅長歌道。


  明動在軒轅長歌耳旁低語幾句,那軒轅長歌驚呼:“當真?”


  明動道:“全是猜測。但如果猜測是準的,他就成了打手。”


  “我看是真的。時值比武即將結束,亂世宣戰,比武之心丟失,雲海國是青藍城最好的狩獵地點。”軒轅長歌咋巴著嘴:“不過你這樣做,良心不痛嗎?”


  明動一愣。


  軒轅長歌解釋道:“你曾經畢竟是軍府的人。反而給軍府添亂。”


  明動想了想,笑道:“首先我要與軒轅兄說兩件重要的事兒。”


  “首先軍府亂乃大勢所趨,我隻是順勢而為。”頓了頓,明動似笑非笑:“軒轅兄,莫非以為真的僅拚我一人之力就可以讓軍府亂吧。”


  軒轅長歌一怔,跟著笑罵道:“別給我繞彎子。我是說你不去幫忙,反而添亂。”說完見明動笑吟吟的模樣,暗啐一口,恐怕又被這賊子繞了進去。


  明動拍了拍軒轅長歌肩膀,後者十分不舒服的輕哼,卻未躲開。


  “軒轅兄,恕我說句難聽的話。連你都看得出來這次比武大有文章,軍府豈會看不出來。”明動笑意盎然:“指不定,你我都是軍府的一枚棋子罷了。”


  軒轅長歌雖覺有理,但總想反駁幾句,便眼咕嚕一轉有了話說:“我是棋子可以理解。你藏得那麽深,軍府連你一根毛都抓不著,怎能把你當棋子。軍府若真有那麽厲害,早就讓世間統一了。”


  “軒轅兄話糙理不糙。”明動掃了眼四周:“不過軒轅兄,你怎知軍府連我一根毛都沒抓到?”


  軒轅長歌若有所思。


  明動道:“那人與我說了那麽多話,我還真不信雲海的事兒與我毫無關係。指不定,我現在已經被架起來了,進退兩難。”


  軒轅長歌忽而一笑:“明兄,聽你說話,就是舒服。”


  明動那聽不出軒轅長歌在彎管抹角罵人:“你也不見得會很舒服。”


  軒轅長歌苦笑:“我當然不舒服。這就是最初我沒講完的話。”


  “請說。”明動禮貌。


  “此次白水有三人來了雲海國。除了我和長水兄,還有一位老不休。這人可厲害了,比武一結束,我就得跟著師姐和晏弟逃命。所以明兄,我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就別指望我幫你了。”軒轅長歌眉色飛舞,絲毫看不出任何擔驚受怕。


  明動啞然失笑:“我不是要你幫我。隻是讓軒轅兄多擔待一下,替我看住晏家姐弟。”


  “那還用說。”軒轅長歌張狂一笑:“神來殺神,佛來殺佛。”


  明動打趣道:“我記得軒轅兄有一百來歲了……”


  軒轅長歌擺手打斷:“明兄你終究太年輕,我這一百多歲才剛剛開始。”


  明動再次啞然。


  軒轅長歌拍向明動老氣橫秋道:“好了,閑話少說。青藍城我見識到了。你且說說最後一人,趙弟。”


  明動道:“既然軒轅兄知道我要雲海之心,那應該還知道一些東西。趙弟可能是五毒之一,是青山的徒弟。”跟著將與青山的恩怨說了出來。


  軒轅長歌倒吸一口涼氣:“他來過雲海?”


  明動補道:“下簽也來過。”而說完“下簽”,他先是一愣,跟著沉聲慢語道:“我知道乾語是誰了。”話落疑惑如潮水湧現心頭,卻在瞬間決堤而去。


  軒轅長歌見明動如此凝重,直接把青山和下簽兩個神人拋到一邊,沉聲問道:“是誰?”


  “世人稱上上簽,他自稱卦簽。”明動想起在天瀾城與上上簽的一麵之緣,如此擲地有聲。


  軒轅長歌眉頭一皺:“理由。”


  “對五簽不需要理由。隻要有猜測,便就可以肯定。而最怕的是對五簽,連猜測都沒有。”明動的話很繞。


  軒轅長歌自是聽不懂:“幾成?”


  “十成。”明動深吸一口氣:“若軒轅兄硬要要我說理由。我可以說出一二。我曾與軒轅兄你說過,池牛的行事不像紫煙閣,也不像池家。我一直懷疑,他身後另有其人。而方才池牛來了,而且好像是乾語讓來的。”


  “明兄的意思,池牛是五簽的人。”軒轅長歌猶聽天書。


  明動沉默了片刻,正色點頭:“極有可能。”頓了頓:“如此,我就在想。當初看到一切的可能不是池牛,也不是紫煙閣。而是下簽。”


  “明兄,說不通。下簽何故讓池牛盯著我們。我們與五簽可是半分仇怨都沒有。”軒轅長歌說著:“晏前輩和下簽?”


  明動點頭:“而且我隱約感覺,不止這麽簡單。”


  氣氛逐漸凝重。軒轅長歌沉思半晌,突然笑道:“明兄你一個大男子家,怎麽天天說感覺,要講真憑實據。”


  明動怔道:“我從無到有,能有感覺都不錯了。我又不是古柔,又不是那五智。怎可能一想就通。不是我自大,換作這些人站著我的立場,指不定還沒我想得多。”


  “這倒也是。”軒轅長歌咋巴著嘴:“我就很奇怪了,你為何不把古小姐叫來。她一來,至少可以省大半的功法。”


  明動道:“我是可以少走一些歪歪道道。但古小姐來了,我放不開手腳。你也看到了,這又是五簽,又是人鬼,又是妖鬼,又是青山,還有諸多實力強勁的散修。我怕我前腳剛走,古小姐就落在坑裏麵了。”


  軒轅長歌笑罵:“明兄,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如果沒錯,你才出世兩年半,而古小姐都十多年來了,別人經曆的事兒可比你吃的飯多。這不十來年都過來了,還怕這短短一個月。再者據我所知,目前古家的處境可比十人更難。我倒覺得,是你拖累了古小姐。”


  明動愣住,軒轅長歌的話好像有些道理。


  軒轅長歌仍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說實話,明兄你的臉皮比我厚多了。我還是有些敬畏之心,你一點都沒有,難聽點不知天高地厚,好聽點初生牛犢不怕虎。”說著突然變得語重心長:“明兄,我長你八十來歲。有些話我還是得跟你說一說。不過念在你叫我軒轅兄的份上,我就作為同輩人拿自己的事情給你提個醒了。我自記事開始,我就知道白水湖終究有覆滅的一天。而我雖不聰明,但不算很笨。我隻能想到,要白水湖不覆滅,我就得從白水湖中跳出來。我花了八十年都一無所獲,直到我拜明風為師,我才看到了一絲轉機。而如今我才剛剛起腳。”


  明動平靜的聽著,突然覺得此事的軒轅長歌有些像喋喋不休的明風。


  而軒轅長歌說到此處,便戛然止聲,如他所說,作為同輩他不會講他所領悟的。


  明動側頭衝軒轅長歌笑了笑:“話糙理不糙。”


  軒轅長歌輕哼:“可不是嗎。”


  明動微微一笑:“我不知道該怎麽回你。所以我就先把他記下來了,等到那日我能回複你,再跟你說。”


  “誰要你回複我。”軒轅長歌瞪眼:“少跟我講大道理。”


  明動抿嘴:“不講,不講。”


  “這還差不多。”軒轅長歌悶聲回複後,笑道:“明兄,明日八進四,你是不是該去會一會安若語了。”


  “莫兄打不過安若語?”明動詫然輕呼,如今軒轅長水離開了雲海國,樓石下一場會直接晉級,而四進二,會遇到莫輕和安若語的勝者。


  軒轅長歌搖頭道:“莫兄自己說了他不是安若語的對手。而莫兄向來穩重,雖然明日不會棄權,但也隻是點到為止,絕不會與安若語狠鬥。所以明兄別太指望莫兄,得靠明兄自,或樓兄他自己。”


  明動點點頭:“我明日會去會一會安若語,但得有個契機。”


  軒轅長歌見明動心中有數,笑道:“下半場八進四的形式很明朗。晏弟不是竹劍對手,今日青藍城被打傷,明日應該會選擇棄權。如此說來,四強就定了,分別是樓兄,安若語,竹劍,乾語。”


  “明兄你有什麽打算。”問著軒轅長歌自個兒分析起來:“目前四人中,竹劍和安若語實力最強。乾語和樓兄藏得太深琢磨不出來。但從樓兄能輕描淡寫勝了擎蒼來看,樓兄應該與安若語有一站之力。而竹劍那邊若不遭算計,應該會勝。如果明兄摻和成功,便是樓兄和竹劍角逐。而按往年青雲的作風來看,竹劍會在最後一場放棄。那意味著.……”


  明動也是聽得熱血澎湃,但他在暗處可比軒轅長歌看得多,沉聲道:“如果按我們的算盤走,的確如此。不過,青藍城,趙弟,安若語,乾語,太難說了。再者還有虎視眈眈的伶倌,池牛,和雪影。最後.……”


  軒轅長歌豎起耳朵。


  “最後軍府還有個內奸。”明動捏緊了拳頭。


  “內奸會出手摻和?”軒轅長歌皺眉。


  明動:“雲海之心事關軍府的符陣。”


  軒轅長歌嘖嘖稱奇:“還挺麻煩的。”


  說話間,虎嘯山門躍入眼簾。


  明動道:“到時候我會以五岩的身份去找你。”


  軒轅長歌知道到時候就是要動手了。


  明動猶豫片刻:“接下來我可能去找雪影。如果軒轅兄見我和雪影打起來了,不要過於擔心。”


  軒轅長歌道:“明兄你這話說的。如果你能打贏雪影,我肯定不擔心。如果打不贏,我擔心也沒意義。”


  明動微微撇嘴。隨後漸入人群,兩人不再說話。


  與此同時,乾語立在窗戶旁,輕聲笑道:“來都來了,就進來坐坐。”


  話落客房內有了陰寒之氣。一道高大的人影緩緩凝聚在乾語身旁。


  “有些年沒見了,你倒是越來越精神。”乾語負手挺胸,卻仍比高大身影矮了一截。


  “是有些年沒見了。久到你都忘了些事情。”雪影冷哼。


  “你還是一成未變。”乾語咋巴著嘴:“那些事我肯定不會忘。”


  雪影道:“那你且說說,池牛怎麽回事?”


  該來的總會來,乾語笑了笑,道:“我是來幫你們的。紫煙閣請的我。”


  雪影道:“意思說池牛知道你來了,但我不知道?你似乎不知道在雲海我與他的主次。”


  “非也。”乾語麵不改色:“這事兒你得問問池牛,他為什麽沒告訴你我來了。”


  “嗯?”雪影冷哼。


  乾語眉頭漸凝冰霜,他下意識縮了縮身子:“此事不用腦子想也該明白,隻是你們二人不好拿雲海之心,紫煙閣才委托我來。我還以為你們知道了。”


  “是嗎?”雪影咄咄逼人。


  “是的。”乾語神色自若。


  良久,雪影拂袖:“我姑且信了你。”


  乾語瞳孔一縮,仿佛看到了地下一千裏皆成凍土。同時他掐著手指,道:“若你我還了當日的恩情,盡可吩咐。”


  “不必了,還用不到。”雪影神色稍緩。


  乾語額頭沁出些許冷汗;“既然見了,我就與你說一件事。”


  “什麽事。”雪影沉聲道。


  乾語道:“馮雪血在找你。”


  “他一個廢人敢來找我。”雪影冷笑。


  乾語輕輕搖頭:“他雖是廢人。但他有個了不得師父。還有他找到你,他就不是破而後立,不再是廢人。馮雪血這人連我師父都讚歎了不起,再破而後立,你就得好生惦念了。”


  雪影道:“我拿到雲海之心,何懼於他。”


  乾語道:“我隻是給你帶話,我也隻能說這麽多。畢竟這是明風讓我帶給你的話,至於馮雪血到底有什麽名堂,我沒查探到。”


  雪影皺眉:“明風?你與他怎會湊到一塊。”


  乾語苦笑:“我那是與他湊到一塊。天瀾城一事,他放了我們三簽。但作為條件,他要我們三簽替他做一件事。你知道,上簽和中簽遇到他有死無生,便把事情往我腦袋上推。我也逃過,但還是被抓他抓住了。就被迫在白水湖替他做了一年事。”


  雪影道:“我好像聽說過。”


  乾語道:“事情就是這樣。他要我做的事,就是讓我查探馮雪血,並告訴你。”


  雪影冷笑:“想借我之手解決十人的叛徒?”


  “是不是這樣我不敢揣測。總之你小心就是了。”乾語微微停頓,續道:“對了,花的影子找到了嗎?”


  “沒有。”雪影氣息有了些許亂:“我遲早會找到她。”


  乾語道:“有這心就成了。如果要幫忙,隨時可以來找我。”


  “你似乎不擅長找人。”雪影側目。


  乾語微微搖頭:“我想就算那幾人聯手也不一定能找到她。所以不是找她,而是將她逼出來。此事我很擅長。”


  雪影道:“此事先不談。你如何幫我拿雲海之心。”


  乾語沉吟片刻,笑道:“我肯定拿不了雲海之心。隻能讓你少走一些彎路。”


  雪影道:“具體如何?”


  “目前卦象未明,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不過你放心,走一步,看一步,目前雲海無人是我對手。”乾語深吸一口氣:“當下,的確有三件急事。”


  “說。”


  乾語深吸一口氣:“安若語。青藍城。竹劍。”


  雪影沉吟道:“詳細點。”


  乾語道:“安若語是沂州的人,沂州的散人是安倀鬼。當初我險些被安倀鬼殺了。”


  雪影道:“意思說,安若語可能是安倀鬼的人,是來殺你的。”


  乾語沉默,卦象上安若語並未出現在殺星,便不是來殺人。而他沒將這話告訴雪影,反而附和道:“應該是這樣。所以我要你替我看住她。如果你不怕得罪連五簽都怕的安倀鬼,你可以殺了她。”


  雪影道:“七州的散人我都不會去碰。我隻會幫你看住她。”


  “夠了。”乾語眉頭逐漸緊鎖:“至於青藍城我已經查到他是人鬼的五位傳人之一。”


  雪影神色動容:“人鬼?”


  “人鬼那一脈太複雜了。所以我完全算不到青藍城來雲海的目的。”說到這裏乾語陷入了沉默:“青藍城那邊,我要你幫他。他越好,我的卦象就越好。”


  雪影道:“我該怎麽幫他。”


  乾語搖頭:“不清楚。反正別讓他死了就行,他一死。此次你不僅拿不到雲海之心,還可能含恨收場。”


  雪影沉聲:“他牽扯得那麽深?”


  “你要知道,十人關了人鬼接近五千年。可想而知,人鬼牽扯有多廣。還有目前人鬼的五個傳人,五簽毫無頭緒。”乾語皺眉:“若非今日出了變數,我可能還不知道人鬼的傳人已經潛入雲海。”


  雪影道:“我知道了。反正那一脈都是養蠱,他活得越好,便可能死得越慘。”


  “差不多這個意思。”乾語露出了笑容:“總之,不能讓他死在雲海國。”


  雪影輕輕點頭:“竹劍呢,與雲海之心何關?”


  乾語再次皺眉:“他不見得與雲海之心有關。”


  “什麽意思?”雪影緩慢說道。


  “此次應該是菊劍來。”雪影掐起了手指:“按青雲的門風,隻要定了一件事,絕不會變動。除非發生了連青雲都不能掌控的意外。菊劍目前尚弱,不足以讓青雲改變主意。我唯一想到的就是菊劍的師父,劍一。”


  劍一二字有些許顫音。


  乾語手指越掐越快:“千年前劍一下山,雖未動手。但僅在世間走了一遭,多數修者都脫了一層皮。”


  “你是說劍一下山了?”雪影合起了雙手,整個仿若一片雪。


  “不清楚。但就怕他再次下山。”乾語猛然鬆了口氣:“一旦他下山,恐怕紫煙閣沒那麽好過。一旦紫煙閣垮了,殺伐便會四起。便會順了妖鬼和人鬼的意。這兩人一旦禍世,可不像五千年前好處理。”


  雪影譏笑:“你都會杞人憂天?他人的死與你何幹,不正是你們五簽想看到的。”


  乾語搖頭:“陌影島仍被封著。”


  雪影雙手合得越來越近:“你怕到時候人鬼和妖鬼窺破天機,陌影便打不贏他們了?”


  “非也。”乾語點手:“如果妖鬼和人鬼聰明不會去找我師父。隻會先去找商天行和雲遠,讓這兩人把我師父永生永世封在陌影島。”


  雪影目露思索:“竹劍你怎麽處理?”


  “很簡單。讓他半死不活的回到青雲,看下青雲的動靜。”乾語道:“如果劍一已經下山,我們怎麽做都無所謂。如果沒有,就告訴青雲的人不要輕易出山。”


  雪影道:“你是不是太低估青雲了?”


  乾語沒有回答此話,而是說道:“而且打傷竹劍,我應該能在比武中奪魁。”說完他望向青雲的方向。


  聽人說,那裏不止隻有青雲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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