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終相見
明動將對方散去元氣,當即立斷朝古柔所處的方向掠去。他有自知之明目前還沒去找對方麻煩的手段。
而他雖擔心把對方引至古柔那裏給古柔造成麻煩,但遠不及路冰那一路人給的壓力。
“閣下,怎麽稱呼。”明動不忘吆喝詢問。
中年人心想遲早要照麵,便坦然道:“白澤。”
“白澤兄,那後會有期了。”明動越奔越快轉瞬便沒了影子。
叫做白澤的中年回到少年身旁,卻沒有說話。而少年看到了方才的交手,便知道自個兒師父不說話的原因,白俊的俏臉流露出猶豫:“師父,他好像去找古小姐了。”
“那些人應該不會讓他去見古柔。”中年人雖這般說,但隱約覺得那些會放明動去找古柔。
與此同時。池蘭宇看著回來的池參笑道:“找到了嗎?”
“找到了。”池參簡短回道。
“你們會怎麽做。”池蘭宇心不在焉問道。
池參道:“讓他與古柔匯合。”
池蘭宇打趣道:“古家那妮子一聽明動述說過程,就能將事情琢磨透。”
池參道:“別無辦法。”
“的確別無辦法,誰會想到祖地的人邀請明動去了圖騰之地呢?”池蘭宇笑了笑:“如果再像荒漠那樣,你們又要失敗。”
池參咬起了嘴唇:“在荒漠並沒有失敗。”
“也是,該得到的都得都到了。”池蘭宇伸出了手,輕輕擺了擺,卻像撕破了那隱藏在深處的血痕:“但死了人。”
池參臉色煞白,胸口隱隱作痛。
赤蘭道:“池秀才雖自謙秀才,卻自負無比。我奉勸你一句早日與他擺脫關係。”見池參咬唇不語,笑了笑道:“不過從不斷消失的世家和宗門來看,池秀才的確很有本事,也值得你追隨。不過你又沒有想過自己是要些什麽嗎?”
池參長大了眼睛。
“池畢的事情我聽過,也詳細調查過。他想要什麽,你應該知道。”池蘭宇歎了口氣:“在青州後來發生的事情裏,他本該去找池枯,但他並那麽做。這並不符合他縝密的行事的風格。人啊,一旦動了別樣的心思,許多行為就不受自己掌控,俗稱雜念。但是雜念嗎?”
“別誤會,我隻是想到什麽說什麽,沒有挑撥的意思。我也不會去幹涉他人的事情。就像明知妖鬼不是好人,自己的親妹妹要拜妖鬼為師,我也沒阻攔,隻是去找妖鬼打了一架,警告妖鬼對我的妹妹好一些。”池蘭宇拍了拍池參肩膀後,隨手摘下一片花葉塞進嘴巴:“還是那麽難吃。也不知為何有人會吃的不亦樂乎,是喜歡嗎?應該是了,哈哈。”
池參一直盯著池蘭宇那不符身份的動作,“你會幫我幫仇嗎?”
池蘭宇愣道:“我為什麽要幫你報仇?”
池參沉默片刻後,長舒一口氣:“當我沒說。”
池蘭宇突然來了一句:“我有妻子了。”
池參緊皺眉頭,思索這此話的含義。
“當我沒說。”池蘭宇打了個哈哈:“走吧,既然知道明動已經去過圖騰之地一次了,就不能拖著了。若此次晚了他們一步,你們這次可不止被禁閉一年那麽簡單了。”
……
明動一路雖感知到有人跟著,卻沒上心,反正隻要不影響他趕路即可,值得一提跟著的人有祖地的修者,其原因明動很清楚。
而朝正西方全力奔掠了接近一個時辰,明動總算從圖靈的回饋中得知古柔樓石以及天南杏就在不遠處,而且目前沒有危險。
於是明動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得空用露水擦拭臉上的汙痕,並鬼斧神差的整理淩亂的衣衫以及頭發。而後反應過來,他給了自己一個說辭,讓自己看起來精神煥發過的好的很,從而讓古柔,樓石以及天南杏安心。
此時古柔和天南杏正說著話,內容則是這一段時間的試探少了很多。而天南杏絮絮叨叨猜測個不停時,突見前麵的樓石停了下來,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在了樓石的後背上,似乎吃了些痛,便探出小腦袋準備從側麵看著樓石教訓後者一番。而這一探頭她餘光裏出現了一道身影,但在一刹那間她未上心,而正準備開口教訓端是一愣,那道身影怎看著有些熟悉。於是她下意識尋目瞧去。
當她看得那熟悉的麵孔,以及那道身影不自然的揮手時,她長大了嘴巴,眼裏流露出驚喜和不可思議。
這一下她變得不知所措,先瞧了眼那道身影,再瞧了眼憨笑的樓石,最後回頭瞧向雙眸輕顫的古柔,張口不知道要說什麽話,著急的汗水便不由從額頭沁出。
恰時樓石輕呼:“師父。”
明動大方的再次擺手,笑著道:“樓兄,你果然跑到這裏來了。”
有了聲音,天南杏的思緒回歸,眼咕嚕一轉,用較小的身軀擠開樓石高大的身影,把古柔讓在了與明動麵對麵。
樓石先是愣住,跟著憨笑著拉著天南杏站在一旁,惹得天南杏半喜半怒,小嘴輕啟,似乎在說,我長了腿的。
明動見得古柔平靜的臉頰,先是長舒一口氣,緊跟著一手抓向後腿上的衣物,臉上是不自然的訕笑:“古小姐,好久不見。”而另一隻手不受控製的摸向臉頰,似乎想看看臉上髒不髒。
“好久不見。”古柔緊抿著下唇,發出嗡嗡的聲音。
“哈哈。”明動尷尬的摸了下臉頰,起步朝前走去。平日裏平穩的雙腿,此時竟有些打顫。無奈之下明動隻能急錘自己的大腿,讓自己走的更平穩一下。
“受傷了嗎?”古柔放開有些蒼白的嘴唇,輕柔問道。
“沒有。”明動掐了下自己大腿,這一下雙腿總算平靜下來,如此步伐越邁越大:“好得很哩。”
古柔微微一笑點了下頭:“那是緊張嗎?”
“緊張?”明動一愣,緊跟著撥浪鼓搖頭:“古小姐那裏的話,我這不是有了新的功法在時時刻刻修煉嗎?所以看起來覺得奇怪。”
“那功法是練嘴的嗎?”古柔輕笑,眼裏卻閃過一絲慍色。
“古小姐當是慧眼如炬,這都能看出來。”這時明動走至古柔跟前,大方又心緊的仔細端量了一會兒古柔,嗬嗬笑道:“看來古小姐過的很好啊。”
“莫非你不想讓我過的好。”古柔抬頭迎向明動的雙眼:“還是你言不由衷。”
明動摸頭道:“古小姐,你這麽說我可就聽不懂了。我隻是擔心你.……”
“擔心什麽?”古柔道:“擔心我比你過的好嗎?”
“我當然是你希望你比我好哩。呸呸呸……”明動深吸一口氣:“古小姐,你也知道,你出事了我很自責。”
“你不需自責。”古柔輕輕一哼。
“怎不自責,古小姐你太見外了。”明動打了個哈哈。
“我覺得你是太見外了。”古柔眯眼,狹長的眼瞼裏是幽幽清光。
明動擺手:“嗬,我倒是覺得古小姐言不由衷。”
“說說理由。”古柔輕笑。
明動張口無言。
一旁的天南杏看得一愣一愣,見明動半晌都憋不出話來,便不由小聲嘀咕:“傻子,明哥哥和師父平時都是這麽說話的嗎?”
樓石清楚傻子是在叫他,便一本正經回到:“好像是。”
“什麽叫好像。”天南杏急眼道:“到底是不是。”
而天南杏的開口,給了明動十足的台階下,明動一眼望向天南杏,登時將天南杏嚇了個半著,卻還是禮貌道:“明哥哥,好就不見哩。”
“杏小姐,你怎麽在這裏。”明動似笑非笑中帶著疑惑。
天南杏愣道:“不是明哥哥你讓我去找師父的嗎?”
“師父?”明動挑眉。
天南杏想起了曾經的自作多情,臉色一紅。
古柔心如玲瓏的笑道:“你讓杏兒來古家找我,可曾想過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明動訕訕回道:“我就是擔心杏小姐在荒漠的行動被人查到,從而讓杏小姐陷入不利的境界,我才讓杏小姐去找你,讓你想個辦法替她擺脫困境。”
古柔道:“所以我才收杏兒為徒。”
明動難以理解的皺眉:“這絕對不是最好的辦法。”
古柔心念:起初我以為是你讓杏兒來拜我為師,沒想到一切都是誤會。當然她可不會承認這個誤會,而又不想撒謊,便難得緘默不言。
這時樓石憨笑道:“師父,我知道原因。”這一路上他可聽天南杏嘰嘰呱呱說了不少事。
“你知道個屁。”天南杏瞪眼。
明動看出了名堂,心想:反正樓兄跟我是一條心,我還怕問不出來嗎?於是改口道:“算了算了,古小姐的決斷我向來十分讚同。”頓了頓:“杏小姐既然你是古小姐的徒弟,而我與古小姐同輩,那你是不是該改口了。”
天南杏眼波流轉道:“才不哩。還有我叫你一聲明哥哥都給你麵子了,休想占更多的便宜。對了,你還是得叫我杏小姐。”
“好說,杏小姐。”明動正色道。
天南杏眉開眼笑。
“好了,也續完舊了。也該啟程了,明動,你應該有很多事要說,我們就邊走邊談。”古柔仰頭,示意明動讓路。
明動紋絲不動道:“古小姐,怎麽不問問我為何從祖地的深處來呢。”見古柔眼裏湧現出明亮,明動笑著續道:“事情沒說明白前,先別上路。”
天南杏撇嘴道:“明哥哥你不是要與我們相遇才從內往外走嗎?”
明動呆愣竟找不到反駁之語。
“你說說看,為何是從內往外走。”古柔開口令明動回神。
明動瞧了眼周圍,嘀咕道:“挺奇怪,古小姐,為何沒有人來殺你嗎?”
古柔似笑非笑:“你想有人來殺我?”
“倒不是這個意思。”明動訕訕一笑。天南杏道:“我和師父也有所疑惑,為何之前一直試探的人突然就停手了。反正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人出手了。”
明動若有所思:“古小姐,你先落下符陣。”
古柔提筆,一層一層元氣落下。
明動見此不由驚歎:“古小姐,你意域境了?”
“可不是嗎?我和師父在蠻州修行了一年。”天南杏得意道。
“那杏小姐你呢,什麽境界了。”明動話出,天南杏啞口無言。
“不過一年時間就垮了一境。著實有些吃驚。”明動眼咕嚕輕轉:“古小姐要不要教我一下。我正愁於在修意上毫無進展。”
古柔道:“可以,你一直用修意的本事與我鬥個幾年,就會有進展。”
“幾年,會不會太久了。”明動沉吟:“有沒有速成的法子。”
古柔道:“沒有。還有我本來就距離意域境不遠,在蠻州修行隻是個契機。還有,修煉的事我現在已不如你。”
天南杏聽得師父承認自己不如明動,便挺起胸脯要找回一點場子:“明哥哥,你的廢話真多。正事呢,被你吃緊肚子裏了嗎?”
明動斜眼瞟去,天安杏脖子一縮。
明動哈哈一笑:“懶得跟你這小孩子呈口舌之辯。”頓了頓灰色正事,把與古柔在荒漠分別後的事挑著重點道出。而說到雲海國以及之後的事情,古柔神色有了微妙的變化,似乎將自己代入裏麵,尤其是講路冰那一段。
而天南杏則幾次想開口詢問,都被樓石的憨笑打斷。
最後在說完進圖騰之地事後,明動補道:“如果不出意外。我現在往內那怕是走一步,立即就會有祖地的修者來挑戰我。在入圖騰之地時,那一個個修者的眼神簡直是要把我,軒轅兄,晏兄吃掉。”
至此天南杏終於有了開口的機會,立即回到:“我不信。”
“要不打個賭。”明動眯眼嚇唬,卻被古柔複雜的眼神震了神。
“你待會是不是打算與我們分開,獨自將祖地的修者引走。”古柔緩緩開口。
明動虎軀一震,卻是張口無言,隻能心驚眼前的女子太聰明了。
天南杏則聽得疑惑驟升,但因為是師父在說話,她不好打斷。
“不是很好的選擇。”古柔捏緊了拳頭,因為她說謊了。
明動想了想,道:“這是後話了,待會再說。先說說路冰的事兒。我來主要就告訴你這件事,讓你們當心。”
“你是讓我當心,還是讓我們擔心。”古柔麵色平靜:“若是後者,你可以隨意離去。”
明動訕笑道:“這不是待會再說嗎?”
“現在就說清楚。”古柔聲音漸大。
明動覺得莫名巧妙,卻還是服軟道:“古小姐,我聽你的。”
古柔明媚一笑。明動見此愈發覺得奇怪,正欲開口,古柔已搶先道:“東東開前輩確實是我讓去的。”
明動道:“東東開前輩應該找不到我。”
“但趙弟知道你。樓兄已經將趙弟的事情與我說了。”古柔淺笑:“對了,趙弟的原名苦艾。”
“不過古小姐是怎麽知道我有難的。”這是明動最深的疑惑:“我隻是消失,萬一是要事要辦呢。”
“你若有要事辦,肯定會先與樓兄通氣。”頓了頓,古柔深吸一口氣:“我猜到有人冒充你,我也猜到是齊眉。”
明動驚目。
天南杏接話:“明哥哥,千蟲一族被人覆滅了。”
“覆滅了?”明動再驚:“但他們覆滅了,你們怎麽知道的。”說著恍然:“千蟲的尊者來找你們了?”
古柔點頭:“剩下的事情你琢磨一下就該明白了。畢竟能接近你,還讓你沒有防備的隻有齊眉。因為你擔心齊小姐的安危,所謂關心則亂,你就不會去深陷。”
明動醍醐灌頂:“的確齊小姐的消失有理由讓她出現在那裏,而齊小姐的身份又可以與路冰那裏人合作。而千蟲一族覆滅,是路冰那路人要取得我與齊眉的種種,最好的選擇是從荒漠我接觸的千蟲一族入手。這樣路冰那路人冒充齊眉就不會露出任何馬腳。”
古柔道:“齊小姐曾猜測那主殿的人對荒漠無所不知。我才由此猜測。”
明動已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而停頓片刻,麵露汗顏:“說來慚愧,其實我曾懷疑過火熙,但理由過於玄乎且沒有跟據……”說到這裏,古柔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態。
明動心頭一跳,隨後露出懊惱的神色。
天南杏見此立即添油加醋:“明哥哥,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明動沒好氣道:“你也不過是狐假虎威。”
天南杏充耳不聞道:“齊小姐消失前曾留了玄乎的二字,無書。而就算是一般人留下這般隱晦的消息,很明顯都知道自己在以後會藏匿起來或者被關起來,很難見到你們。如此齊小姐就不會選擇冒冒失失見你們,而是等你們找到她。”
明動心知肚明,卻還是淡淡說道:“太牽強了。”
“我就知道你會反駁。”天南杏咯咯直笑:“據我所知,齊小姐在留下二字的時候,荒漠的序幕才剛剛拉開,後麵的事情誰都無法琢磨,但齊小姐就這麽做了,意味著她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換個說法她消失的結局在她的算計之中。既然是算計,意味著齊小姐早已謀劃好一切。這就意味著齊小姐是有隱秘的事兒要做才會讓故意消失。如此齊小姐就不會輕易露麵。”
明動道:“如果齊小姐的事情辦完了,刻意來找我呢。”
“明哥哥你都說如果了,顯然你自己都不信。如果沒猜錯,火熙來找你應該是說與路冰那一路人合作。”天南杏眨著眼睛:“而且最重要的是,齊小姐就算要找你,也會單獨來找你,可不會與敵人一起。這是很淺顯的道理。”
“如果齊小姐是被威脅了呢?”明動耳根微紅。
“那明哥哥可就不會上當了。在荒漠你與齊小姐分開,都能破了池畢的局。更何況你們見麵了呢。”說著天南杏仰頭得意大笑:“我就是狐假虎威。”
明動對天南杏沒轍,沒好氣的瞪向古柔:“你教的徒弟。”
“她不說出來,怎會讓你印象深刻呢。”古柔輕笑:“不過話說話來,在那種情況無法定心情有可原。”
“可不是嗎?”明動借機下台:“一來我要與路冰那路人周旋,二來還擔心你們的安危,三來還要照顧那冒充的火熙。”
覺得已經下台,明動便改口:“說回來現在想想仍心有餘悸。若非我體內有莫名的東西克製火熙,恐怕早就一名呼呼了。那一擊偷襲太狠了。”
這時古柔眼裏湧出神光:“你真以為是巧合?”
明動虎軀一震:“不是巧合?”
古柔從懷中摸出幾頁紙遞去。明動恍然一瞟,稍事一想,驚道:“這是?”
“不錯。這就是在荒漠從我父母遺物中那本書裏撕下來的。當時你我都不是疑惑那幾張紙去了哪裏,為何有人要扯下那幾張紙。”古柔氣息突然亂了起來:“這幾張紙是玉如意拖爺爺交給我的。”
明動凝目:“意思說,十人早就知道了紙上的內容,早就知道他們有九人。”
古柔點頭:“那叫趙暗的人是拿這些紙找玉如意討個說法或者說合作,是拿我父母的命要挾。裏麵的細節需要我細講嗎?”
明動琢磨片刻道:“重點。”
古柔道:“趙暗並未成功,反重傷。但因為中途耽誤了很多時間,十人趕到那裏的時候,我父母已經七絕身亡。”
明動道:“中途並非耽擱時間。”
古柔呼吸一滯。
明動語氣一緩:“古小姐……”
古柔道:“你說。”
明動道:“趙暗那人我切身體會過。一言不合就會動手,一事不稱心如意也會動手。而且動起手來毫無顧忌且絲毫沒輕重,用四字形容,殘虐,暴戾。我想趙暗這人……”
“從始至終就沒打算留我父母的性命,而且是要活生生折磨死我父母。”古柔身子顫抖不止。明動下意識伸出手往古柔肩上按去。
感知到明動的大手按下,古柔眼裏霧氣升騰。明動無言的往前靠了一步,輕輕挨著古柔。
古柔伸手抓住明動的胳膊,身子微微往前傾,好像隻有這樣才不會讓身子癱軟。而她麵向明動的臉,早已成了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