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有人借人算計人
明動疑惑叢生,但僅看了一眼身前的男子,便將目光移至男子懷中臉色發黑的少年,他的心跳在那一刻停止,他長大著嘴巴試圖宣泄堵在喉嚨的那股摻雜諸多情緒的氣。
而卻在下一瞬,他心跳如雷欲從胸口躥出,一聲幾乎變形的問語從他喉嚨蹦出:“他怎麽了。”
男子看著毫不作假極力讓自己鎮定的明動,以獨特的嗓音回道:“中毒了,聽說你能解。”話音如六股清涼的風衝入明動的六識,明動狂躁的心緒在瞬間恢複寧靜。
“中了誰的毒。”明動前跨一步,大手直往少年天靈抹去。男子沒有阻攔,卻也沒回話,因為他解不了少年的毒,所以他就不清楚是什麽毒,就沒必要說廢話。
明動生氣灌入少年體內,見石中劍護住少年的心脈略微鬆了口氣,而後小心翼翼用生氣掃蕩著少年的血肉,試圖找出隱藏的毒霧。
然而少年的血肉晶瑩頭領潛藏著濃鬱的生機,絲毫沒有中毒的跡象,這令明動疑惑皺眉,他下意識看向男子。
“你看下他的經脈。”男子似乎明白明動的心思。
明動輕輕點頭,引著生氣朝經脈湧去。
生氣猶如眼睛看到一切。那少年體內本該飽滿的經脈此時宛如一根根枯藤,黯淡無光。明動眼裏湧出驚顫,對經脈下毒卻不影響血肉倒是頭一次見。
這樣的毒對煉體者是致命,因為一旦嚐試用元力找毒,就會衝破經脈。
他心裏有了一絲疑慮,因為很早之前小圓就說過,生氣隻能解世間九成九的毒。麵對不曾見過的毒,他並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唯有嚐試。
經脈受到生氣的滋養,漸漸有了生機。因為有生機,少年丹田的元力開始蠢蠢欲動。明動皺眉,但也明白丹田的動靜乃煉體者自我的保護。
然而他想錯了,就在經脈才剛開始好轉,丹田內的元力爆發而出。那經脈那受得住少年浩瀚的元力。
從丹田開始,一條條經脈以枯朽之勢崩裂,元力像流寇一樣竄入血肉之中,登時將血肉攪得零碎不堪。
少年臉上也湧出病態的紅暈,以及身上綻出元力特有的熒光。
雖情況超出了意外,但明動更樂於見此,畢竟重塑經脈是他的拿手絕活,於是回運生氣沉入血肉之中。
隻要武寧血肉中的生氣仍在,就有得救。
遠方一位手持玉簫的女子感知到少年身上的熒光,嘴角微微上揚勾住放來的玉簫。縹緲的蕭聲登時彌漫了整個祖地,自然也灌入了少年的耳中。
那少年突然睜眼,伸出雙手便往明動雙眼指去。突如其來的變故,明動毫無防備。好在少年少了元力僅拚雙手的勁力完全撼動不了明動的肉身。
叮叮兩聲。
少年雙手停在了明動瞳孔之上。抱著少年男子見此,眸光一顫,直取少年的手臂。很明顯少年的舉動不是因為明動的解毒造成的。
他熟知萬千功法,自是明白是與那蕭聲有關。
然而為時已晚。他的手還未接觸到少年的手臂,便有一縷黑色從少年的手指竄入明動雙眸,緊跟著沒入明動體內。
電光火石間,明動隻覺腦袋一沉,竟生出了幻覺。神庭穴內意魂竟自主朝六識衝去,仿佛不屬於他自己所有。
遠方女子放下玉簫望向南方,念道:“該你了。”
南方似乎有人聽到了呼喚,狂笑之聲響徹祖地。
男子聽出笑聲中帶著獨特的音律,而瞧明動的雙眸驟然失光,當即身後朝明動胸口拍去,滾滾的元力灌入明動體內,試圖幫明動封住六識。
但實際的情況卻是,男子的元力卻與明動的意魂撞在一塊,強勁的力道登時讓明動六識盡去。
男子眉頭一皺知道上了當,當即立斷收回元力,如此明動體內的糟糕之勢稍緩。緊跟著男子單手結印,薄如蟬翼的元力登時覆蓋在少年武寧身上,查探之後知道武寧的經脈已毀且元力四散,他是理智的人便不選擇強留武寧的元力,即是寧願讓武寧的修為盡毀也要留住武寧的命,於是他引導著武寧體內元力回歸天地。
並試圖看一看,能否將興許藏在元力中的毒引出。
然而攻其經脈的毒豈會藏在元力中,武寧體內枯萎的經脈殘渣融入血肉之中,那血肉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漆黑。
而武寧外表則在快速腐爛。男子眼裏湧出赤紅,深吸一口氣,喝碎九霄:“微生浮世。”
這一聲氣破山河,登時將狂笑湮滅。
如此本受狂笑影響的明動神色稍緩,失神的雙眸有了星星之光。不過他此時體內的狀況比以往都糟糕。
他的意魂和元力皆不受他控製朝六識匯聚,兩力照麵沒有生氣平衡自是大打出手,這也導致了他幾乎喪失了六識,沒有六識何以使用自己的力量。
這樣的情況不足以讓他喪命,卻比喪命更加危險。
他的經脈的枯萎,他的生氣在修複經脈。
他體內忙成了一片,但都與他無關。
他像一個呆子靜立在原地,無神的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武寧的身子漸漸腐爛,漸漸消失。他身旁男子的雙眸徹底被腥紅覆蓋,無盡的痛苦從男子嘴角流淌而出,駭人的氣機以男子為中心向外擴散,所過之處一切都化為虛無。
一旁仍在交手的修者皆不敢停留,然而為時已晚。說朵綻開的血霧在空中凝聚成鮮豔的話。
無盡的血腥彌漫,似乎將清夜染成朝夕。
“武空,不可。”一位祖地的修者見此急喝,震人心魄的嗓音宛如有了攻勢一樣朝男子湮滅。
然而近不了男子分毫便戛然而止。
男子的呼吸化作了滄桑,搖搖晃晃朝明動逼去,他想問一問,為什麽?
明動無法回應,就算能說話,他也道不出所以然。有人用他在乎的武寧算計了他,他又何嚐不是可憐之人。
明動的皮膚開始龜裂,就像站在烈日前一樣慢慢被融化。
場間無人能擋男子的氣機。但總得有人攔。
恰時一道穿心的木元氣臨落場間,直接迫入男子的體內。
木元氣寧心靜氣,男子眼裏有了一絲清明,他看向莫名出現在場間木訥的年輕人,揮手扇去。
一股狂風掀翻了大地,木訥年輕人的腳下化作一片虛無。
木訥年輕人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卻紋絲不動說道:“我來找原因,你想知道的原因。”話落他伸出了手掌朝明動拍去。男子沒有阻攔,抱這武寧蹲在地上,將頭埋在枯萎的胸口上。
年輕人的木元氣沉入明動體內,很快他便找到了緣由,木元氣湧入明動六識,木元氣就一塊板子瞬間將元力和意魂隔開。
明動也在這一瞬間恢複神識,入目卻是武寧幹涸的臉龐,他張著嘴,滿目的悲怒以及赤紅。
因此六識之內的悲怒雙意有了狂暴之勢。
年輕人仍是木訥的表情,但手上結印的速度卻迅速了幾分。木元氣不再是一塊板子,化作一顆大樹紮根在明動六識,以根纏住明動的元力,以枝禁錮住意魂,令意魂生出了黑紅雙色的果子。
緊跟著這顆大樹開始吸納意魂和元力,通過樹幹反哺明動的六識。如此便成了循環之勢。
而作為主導者的年輕人當然要的不是這麽簡單的東西,大樹開始搖曳,輕柔的風席卷,瞬間從六識之中釣出一絲絲不屬於明動的黑色東西。
年輕人平靜的雙眸終於了顫栗,他先看向茫然的明動,再看向身子微微顫抖的男子,說道:“微生家的毒,以毒馭人。這毒通過你的弟弟傳給了他,你弟弟的死因如此,接下來他會如此被微生家牽著走。”
他自是指明動。
男子抬頭側目,明動凝眸。
年輕人沒再作解釋,木訥的臉頰泛起了潮紅,他以木元氣引出那一絲絲黑色,而他本人則在黑色離開明動身體瞬間化作了一片青色的霧霞。
霧霞中一絲絲黑色在痛苦的翻騰。
年輕人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這黑色,霧霞便越化越開,轉瞬籠罩了方圓十裏。如此黑色就沾染到了圖靈,圖靈因此在瞬間變成了一灘臭水。
尚在場的祖地人見此無不駭然,竟有如此劇毒。
而明動因為木元氣的離開,他的意魂和元力也各回神庭穴和丹田。年輕人本以為就此不再有事。
然而那不屬於明動且早已安耐不住的殺氣見意魂歸來終於找到了寄托,轉瞬與之融合在一起,蠢蠢欲動。
為何之前殺氣沒隨意魂而動,是有人隻能控製意魂卻不能控製殺氣。
本以悲怒交加的明動是神智最薄弱的時候,那殺氣趁虛而入,明動再遏製不住躁動,往前跨了一步,赤紅的雙目看著那僅剩一根白骨的武寧。
“誰下的毒。”他眼裏的清明已逝,赤紅的光芒從皮膚的每一個毛孔流出,散落在堅實的大地上。
那大地仿佛便的扭曲起來,仿佛在沸騰,像鮮血嘶鳴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