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古
玉如意說完便示意明動可以上路了。
“他們會被你激？”明動推動了輪椅。
“試總比不是好，反正隻是隨口說幾句話，既不掉皮，也不傷筋動骨，更不會丟了性命。”玉如意搭好身上的毛毯：“最主要得是我言之有理，小動你認為呢？”
“不了解，不作評判。”明動回頭看了眼白霧：“來秋水嶺應該也有目的。”
玉如意搖頭：“隻是看不慣。”
“看不慣什麽？”
“看不慣分明有爭強好勝之心，卻偏偏袖手旁觀。”玉如意笑罵。
“不敢苟同。秋水嶺自是孑然一身，做自己的事情而已。”明動輕輕搖頭。
“你不是說不了解，不做評價嗎？”玉如意打趣。
明動道：“我隻是說我看到的與否定你說的。並未對秋水嶺做任何評價。”
玉如意道：“詭辯對我可沒用，你還不如直接問。”
“你知道我想問，何不直接說。”明動勾起唇角。
“總想聽你多說幾句話。”玉如意悠悠笑道。
明動麵露尷尬。
玉如意問：“在祖地你還查到了什麽，我問的是關於祖地。”
明動舒展眉頭：“果然你什麽都知道。”頓了頓：“我隻查到祖地與荒漠的那老先生可能有關。”
可能二字咬的很重。
玉如意便道：“不是可能，就是有關。”
明動見玉如意的話戛然而止，心領神會道：“說來聽聽。”
“老先生座下有九位將軍。”
明動琢磨著“將軍”二字。
“既然是將軍自然就會率先九支部隊。但你可曾見過，或聽聞部隊？”玉如意問。
明動道：“見過。”
玉如意拍了下額頭：“倒是忘了此事，你去過那九座宮殿，是九座嗎？”
明動雙目一凝，他總算注意到了玉如意的動作，但此時的他還隻是奇怪，並沒有深思。
“不是。”明動搖頭。
玉如意道：“難怪敢找葉無雙的麻煩。”
明動想起了路冰，以及後者體內的魔障，便知道玉如意這話的意思，那未曾去過的宮殿，肯定被那九人捷足先登了，如此那九人中的某些人要麽祛除了魔障，要麽壓製了魔障，從而實力有所提升，便如玉如意所說，敢去找葉無雙的麻煩。
隻是明動還不清楚裏麵的隱情，畢竟如玉意都說了葉無雙和老先生是同僚，但偏偏交上了手。
“漢帝知道嗎？”玉如意在明動思索間又問。
明動挑眉：“聽說過，但不清楚具體。”
玉如意道：“你可把他看做千古一帝，因為他平了亂世，統一了天下。而漢帝一統天下仗的便是那九支部隊。”
明動想起齊眉書中的描繪，從下對萬年前的事漸漸有了輪廓，於是接話道：“但天下還未穩，墨煙紫就攜著五獸降臨這個世間？”
玉如意不敢詫異，輕輕點了下頭：“墨煙紫來時，漢帝已長逝，所以後麵的事就與漢帝無關。”
“就與你說的被稱元帥的老先生，以及將軍葉無雙有關？”明動繼續接話。
玉如意道：“很對，但是措辭有些不恰當。”
“有什麽不當。”明動平靜道。
玉如意道：“一萬年至五千年與老先生無關，五千年至現在才與老先生有關。”
明動略微思索：“葉無雙呢？”
“一步一步來。”玉如意看向前方：“此去沂州真的還有很長的路。”
明動垂眉：“你慢慢說。”
玉如意道：“墨煙紫的到來開啟了修者的時代，而漢帝那一方即是老先生那一方仍處於冷兵器時代，該如何與一來便是修者的墨煙紫對抗呢。”
“倒也是。”明動順著話說：“所以老先生選擇了隱忍。”
“不盡然。”玉如意道：“在起初老先生並不選擇隱忍，而是找了葉無雙準備重塑漢帝的榮光。你應該知道，墨煙紫的到來令統一的天下再次分崩離析。”
明動道：“這是必然的事。墨煙紫開啟了修者時代，當有了之前無法有的力量，總會生出別樣的想法。之後呢？葉無雙答應了。”
“答應了。隻是葉無雙隻會行兵打仗，所以能做的便是武夫的事情。”玉如意一眼萬古：“武夫在修者的時代無疑就是修煉與創造功法。”
明動心跳：莫非主殿九具石棺上的功法是葉無雙所創？
此次玉如意沒有回答明動心中的疑惑，繼續談著：“葉無雙是武夫，腦子裏就沒有老先生的執念。而他又久經沙場，久而久之就開始享受這修者的盛世，並身陷其中樂此不疲。便漸漸與老先生有了分歧，葉無雙認為世間不能太久的平靜，不然也是物極必反，不如順其自然。”
“老先生則認為修者的盛世弱肉強食，那一心安於本命的普通人會吃大虧，那盛世就是亂世，理應被平。”頓了頓，玉如意問道：“小動呢，你覺得他們兩人誰對？”
這個問題明動早有想過，故當即回道：“齊遠俠做的對，四國安於生活，其他地方樂於爭鬥，井水不犯河水。”
玉如意微感詫異，也沒去評判明動的想法，說道：“而老先生隻是一介凡人，對與葉無雙的離去他無可奈何。所以他開始去找因墨煙紫降臨而分散的九支部隊。”
“但仍是那句話，他是一介凡人，在修者橫行的世間連命都保不住，談何走到天涯海角去找那九支部隊呢，於是他灰溜溜又回去了。”
“回哪裏？”明動好奇。
“他自認為安全的地方。”玉如意道。
“荒漠？”明動問。
玉如意搖頭：“至於是什麽地方不得而知。而荒漠是老先生的曙光，也是後來的事了。對了，刺激葉無雙闖蕩盛世的乃齊遠俠的觀花悟道，若沒有齊遠俠打破那桎梏，便沒有如今。這讓老先生失去了助力，但對老先生而言何嚐不是一個轉機呢。”
明動深以為然點頭，若沒有齊遠俠打破桎梏，可能現在所有人都是散氣境，如此怎有底氣與墨煙紫抗衡呢？他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便道：“那三朵奇花？”
“墨煙紫降臨，最先受益的便是天地間的萬物，但不包括人。那時不止三朵奇花，隻是流傳至今便隻剩三朵。如此可以提一提曙光。”玉如意微微停頓：“我想現在你應該知道曙光是什麽了。”
明動點頭：“既然花草都受益，那蠻獸也如此。而根據齊眉小姐書中的記載，如今在荒漠的蠻獸應該是九支部隊中的一支。如果沒猜錯，在齊遠俠觀花悟道後，很長一段時間是修者與如今荒漠蠻獸的交手。從如今來看，是蠻獸敗了，開始遠遁最西邊的荒漠。老先生得知此事，去了荒漠，才有了荒漠如今的宮殿。”
“遠遁用的很好。”玉如意補道：“當時世間的修者還沒去想囚禁蠻獸，這事是在齊遠俠創立四國才有的，畢竟蠻獸對人有很深的敵意，他們或許奈何不了修者，但奈何普通人還是輕而易舉。”
“蠻獸遠遁荒漠之後便是猜測了，但不會差多遠。老先生見到蠻獸，便見到了曙光，而他見蠻獸都敗了，便清楚想要短時間內平定天下不太可能，便開始隱忍，便開始從蠻獸身上鑽研修煉之道。如此讓他等到了第二道曙光。”玉如意徐徐而談。
“等一等。”明動打斷：“那老先生現在應該還想著一統天下嗎？”
玉如意點頭：“不然怎會有九位將軍活躍世間。”
“那他到底該怎麽做。”明動隱有猜測，卻還是問了出來。
“很簡單，殺盡天下修者，重歸冷兵器時代。沒有修為就沒有野心。”玉如意道。
明動皺眉。
玉如意知其所想：“至於老先生到底能不能成功不得而知。至少五千年到現在已經死了不少傑出的修者。”
明動一邊思索，一邊道：“第二道曙光是什麽？”
“爭鬥不會停歇，這時亙古不變的道理。世間修者與蠻獸鬥完，便開始自家鬥，便開始搶地盤，搶財務，搶一切能搶的東西。”玉如意道：“可能你也想到了，按時間推算，當時的修者頂天了也厲害不到與墨煙紫抗衡，又怎敢在墨煙紫的眼皮底下搶東西。雖說墨煙紫沒有野心，隻是浪子，但他終究來自另一個地方，他對這個世間的東西還有著新奇，若他不敢說話，其他人怎敢妄動。”
“明風來了。”明動輕歎：“至今為止，我都不清楚明風為何要來。”
玉如意道：“當然是來抓墨煙紫回去。”
明動抬眼：“你去那個地方看過嗎？”
玉如意搖頭：“這裏有太多的人和事牽掛，那地方不值得。”
明動笑笑沒搭話。
“明風來的很是時候。恰好在齊遠俠觀花悟道。”玉如意道：“關於此事，明風隻當巧合。”
“聽你的意思不是巧合？”明風眼綻精光。
玉如意道：“墨煙紫攜五獸來，而明風隻是一人，而明風的修為比墨煙紫高不了太多。沒有助力，明風隻能憑契機而來。我認為齊遠俠的觀花悟道打破了這世間的氣機，所以明動才能來。”
“好了言歸正傳。”玉如意輕輕按了下自己的腿，那知覺已很明顯，便滿意的笑了笑：“明風與墨煙紫爭鬥，給了修者機會，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各大世家，宗門，勢力如雨後春筍。如此晃晃過了三千年之久。三千年足以讓後起之秀崛起，當中莫屬.……三神鬼。當然當時還有很多高手，君未眠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從五千年前存活下來的。”
明動仿佛看到了五千年前，曆史的輪廓逐漸清晰，同時震驚無比。
玉如意自顧自繼續說道：“之後便是長達千年三神鬼亂世。惡鬼窮凶極惡，人鬼屠戮四方，妖鬼禍亂人間。而對世間來說三人的作為都是次要。你肯定已經聽說，鎮壓三神鬼的主要是君未眠，葉無雙，齊遠俠，以及明風。前三人出手乃情理之中。但明風……”
明動接話；“因為涉及到天啟丹？”頓了頓：“不太可能，天啟丹屬於這個世間與明風無半點瓜葛，他完全可以不管。”
“確實，這裏的事在五千年前與明風毫無瓜葛。三神鬼可惜就可惜在動了五獸，不過也不算可惜。若是為了天啟丹就必須動五獸，因為是五獸的存在才有天啟丹。”
明動開始不解：“動五獸？為何與明風有關，這是墨煙紫帶來的。而且動了五獸，那墨煙紫就會少底氣，那明風是占了大便宜，他就應該放任三神鬼動五獸。”
玉如意笑道：“我從未說過，五獸是聽墨煙紫的。”
明動一驚：“難道聽明風的？”
玉如意道：“也不是。五獸可不會聽這兩人的話。按明風所說，五獸在明風那邊的地位還高於五獸。”
“那為何？”明動愈發費解。
“很簡單。五獸是打通兩個地方的鑰匙。如之前說的，明風是來抓墨煙紫回去的，若沒了鑰匙如何回去。”玉如意笑著解釋。
明動恍然，而後突然想起了什麽：“那微生家.……”
“這是後麵的事了，不必著急。”玉如意擺手繼續說道：“因為三神鬼幾乎殺盡了當世所有高手，所以三神鬼被鎮壓之後，世間進入了很長了一段時間的停滯。而這停滯便是那老先生的第二道曙光。”
“等等，三神鬼亂世間還有其他事發生嗎？”明動打斷：“比如天啟丹。若是鎮壓，怎會讓天啟丹流出呢？”
“這就說明並未徹底鎮壓，不然妖鬼和人鬼怎還活著？”玉如意反問。
明動想了想，無言以對。
“總共五顆天啟丹。一顆被妖鬼拿走，一顆去了紫煙閣，一顆給了安倀鬼，明風搶了一顆，還有顆去了端木家。而端木家也是了得，將那一顆一分為二，便有了青燈和聖樹。”玉如意順勢提道。
明動默然。
“三神鬼亂世的過程你若感興趣可親自問妖鬼。”玉如意似在暗示。
明動假裝沒聽懂，道：“葉無雙又怎麽回事？”
玉如意簡單解釋道：“葉無雙大限至有重傷。而明風與之惺惺相惜，便用他那邊的功法皆火鳳之力讓葉無雙重生。而且就算沒有葉無雙這回事，火鳳也必須死。因為神鬼亂世之後，微生家和金鱗冒起了苗頭。”
明動腦中的畫麵逐漸重合，說道：“老先生知道三神鬼亂世高手死得差不多，便派出了金鱗，而妖鬼是微生家的人，所以微生家比其他勢力知道更多的秘密。所以明風布了個一石三鳥的計劃，既救了葉無雙，也試探到微生家的底兒，還暗算了金鱗？”
“一字不差。”玉如意輕讚：“老先生派金鱗隻是想試探一下世間的底細，但可惜金鱗……”
“是個自大，自負，狂傲的主兒。加上聽了老先生的一些話，因憤恨和沒有對手開始禍亂世間。然後..”明動接話。
玉如意道：“當時明風並不知道金鱗是老先生的人，隻是認為當時高手死盡，而金鱗突然冒出來定是三神鬼的餘孽，所以明風起了殺心。不過當時微生家冒出了苗頭。明風就開始揣度金鱗與微生家是否是一夥的，便從殺計便成離間計，如此就有了你在荒漠看到的，微生家與金鱗相互製衡的一幕。”
“你不是問我，若紫煙閣和老先生不參與，我會派誰去殺金鱗，便是微生家。”玉如意揚起嘴角。
盡管玉如意關於離間計說的很含糊，明動也猜的八九不離十，因為他也經常幹這事。
“金鱗一事結束後，齊遠俠也徹底了穩固了四國。之後世間便是你現在所看到的樣子。隻是浮浮沉沉，有些勢力湮滅，有些勢力崛起。但亙古不變仍是人心。”玉如意笑歎。
“關於十人。”明動停頓了會兒：“算了，還是先問那九支部隊。除了荒漠蠻獸以及祖地。其他七支是什麽？”
“燕州的天符師和秋水嶺的神愧是兩支。”玉如意道：“燕州的天符師乃當時的後勤部隊，而秋水嶺的神傀則是當時的斥候。”
“其實天符師和秋水嶺的恩怨早在漢帝就結下了。後勤斥候不管放在那個時候，或多或少都有些看不順眼，畢竟一個在前方，一個在後方，差別過大，而兩者都認為自己要重要一些。”玉如意說了句題外話。
明動啞然。
“祖地確實乃一支部隊。不過與正麵的戰場沒多大關係。好聽點是風水大師，不好聽就是掘墓者。尋一些風水寶地，或成為交戰的地方，或成為壯士歸宿，順勢勘測世間的地貌。”玉如意道：“而漢帝一統天下時，這支部隊還在外邊，而知道這支部隊的下落除了漢帝沒有其他人，當時漢帝忙著收拾殘局，加上這支部隊被困在了如今的祖地，再加上後來的墨煙紫降世。這支部隊就徹底與外麵失去聯係，與世隔絕長達五千年之久。”
“也恰好是這樣，祖地才保留了漢帝時期的許多習俗。所以才知道祖地是漢帝的九支部隊之一。”
“這些是葉無雙告訴你的？”明動問。
玉如意道：“一部分告訴，一部分查，一部分推測。很多東西葉無雙也不一定知道和見過。”
明動突然想起一事：“那木毀掉的……”
“毀掉了祖地最久遠的文獻，目的是為了不讓池家知道更多東西。”玉如意簡短道。
明動想追問。
玉如意已開口繼續說著：“如今的端木家和沂州同屬一支部隊，當時主要負責設計兵器製造兵器，以及一些陣法。”
明動不解：“陣法？”
“兵陣。如今端木家之所以創造了萬千功法，就是那時候留下來的傳統。隻不過由兵陣變成了功法。”玉如意道：“而沂州你應該清楚，就不多解釋了。”
明動嘖嘖稱奇：“為何端木家自稱惡鬼的後人。”
“興許惡鬼真的姓端木。”玉如意道。
“安凝思沒說？”明動道。
“說了，但誰又能辨真假呢。”玉如意道：“而且就算辨出了真假也無所，因為三神鬼這種事不會發生。”
明動聽出了大有文章的味道，剛想問。
玉如意又再開口：“風沙不留痕是一支，主要作為當時的攻堅部隊。”
明動輕咦：“不是在悟語之後才有的嗎？”
玉如意笑道：“一直都有，隻不過恰好與悟語誌同道合。而且老先生知道此事。”
“你一直稱他為老先生？”明動突然問。
玉如意道：“能為了一件事苟活幾千年都是值得尊敬的。而且老先生的想法沒有錯。若世間無修者，確實會少很多事。”
明動不敢苟同，不過也知道興許玉如意也不太讚同老先生的做法。隻是就事論事，老先生的想法確實沒錯。
“所以說亂世的所作所為，都有老先生的影子。”明動問。
玉如意道：“當然，幾次亂世出動，都恰好是荒漠來人。”
明動若有所思。
玉如意道：“剩下的三家就比較特殊了。”
明動等著下文。
“趙家。”玉如意豎起第一根手指。
明動以為聽錯了，重複道：“趙家？”
玉如意笑道：“當時可是冷兵器，那些將士可不像修者能一月不吃不喝。趙家代表的那支部隊，主要負責收集行軍作戰的一切物資，當時就多商人，所以到了現在仍是商人。而如今亂世的很多東西都是趙家提供的。”
“趙家應該是最後確認的吧。”明動突然笑道。
玉如意道：“不難猜。安凝思去捉拿趙掌櫃就為了這事。你當時還見過趙掌櫃。”
明動道：“我還以為是池家的人。而當時看來確實比較偏向於池家。”
玉如意道：“池家的人是三大商會的王家。你當時在雲海順勢查到的與我說的沒有偏差。”
明動還沒來得回憶。玉如意就說出了一個陌生的字眼：“北海。”
“北海？”明動不得不重複確認。
“用坊間的話來說北海屬於巫師，那種求風求雨，神叨叨的巫師。不過事到如今遍地是修者已用不著巫師，所以對北海不必太上心，不過也小心北海另辟蹊徑的功法。”玉如意半分敘述半分提醒。
明動不由想起了在雲海交手的擎蒼，後者的功法確實另辟蹊徑。
這時玉如意豎起了第三根手指：“最後一支部隊就更有意思了。”
明動豎起耳朵聽。
玉如意語出驚人：“公孫氏。如今四國牢獄的獄卒和獄頭皆是公孫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