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其他人的事
池蘭宇其實在白斬城並未耽擱多久,但出城之後男人和年輕人已了無行蹤。所幸他擅長追蹤,很快便鎖定了男人和年輕人的去向。
隻是他低估了年輕人和男人的速度,不對,應該是低估了兩人聯手後的速度,單一個人他有十足的把握。
可惜是如果,所以池蘭宇接連吃了十日灰。而這十日,就他所看到的已死了百人之多,而且頻率越快越快,殺人者落手越來越精準。
如此池蘭宇心中的擔憂就越發的濃鬱。
這天池蘭宇見一直追不是辦法,便選擇了放棄,佇立良久該朝紫煙閣掠去。
他的速度很快,僅用了半柱香便跨越了半個天啟大陸。
紫煙閣自那一日事後,越發的平靜,但這僅是白麵。
池蘭宇靜坐下來開始聆聽紫煙閣內越演越烈的暗湧。
良久,他起身攀上絕壁。
步履輕盈,連風都不及他柔和。
如此在紫煙閣毫無察覺他摸上了絕壁之巔。
大致掃了眼仍在重新建設的紫煙閣後,如鬼魅一樣消失不見。當下紫煙閣內像他一樣的人還有幾個。
而他要找到的就是這幾個之一。
但值得一提,他不一定找得到,因為與他要找得人在功法對比,他自愧不如,簡單來說若他找要的人不理會他,他可能要一直耗在這裏。所以這已不是他第幾次認為自己是在碰運氣了。
紫煙閣人來人往,那怕每個人都帶著符陣的氣息。池蘭宇還是能從幾乎沒有空隙的空隙鑽了過去,所以沒有人發現他。
當他在出現時已是一炷香後,此時他到了荒漠,聆聽著後方輕到不可思議的風聲,他鬆了口氣。
他要找到人跟來了,但這僅僅是開始。
他還要試探來人的一切,於是他轉過了身,背對著來人,道:“二十年前在古家為什麽要幫軒轅長歌。”
其實他背對的是空氣。
但空氣中隱約有一些呼吸,那便是有人。
話落,在池蘭宇意料中沒有動靜。
池蘭宇笑了笑,這是好的開端,便繼續說道:“你之所以來見我,想必是明動曾給你提過醒,我可以見,是不?”
依舊沒動靜。
池蘭宇笑意更濃:“因為明動很多本事是我傳的。你若是想學收集情報,確實可以拜我為師。當然你現在已不需要拜我為師。”
來人終於開口:“有什麽事。”
“說事之前先確定一下,你我之間有多少交手。”池蘭宇張開的嘴巴沒有合下,他在等待讚同,繼而好繼續說。
來人開始快速敘述。
池蘭宇仔細聆聽。
話畢,池蘭宇很不合常理的轉身。
而更不合理的來人顯現出人影,是一位麵色沉穩的男子。
“果然是你。”池蘭宇打了個哈哈:“我就說那日你為何要離開祖地。”
“明兄說當時的我可能瞞不住你,果然是這樣。”男人依舊沉穩。
“明兄!看來找對人了。”池蘭宇徹徹底底鬆了口氣,頓了頓,難得正經:“你我在功法上的造都很深,尤其你更深一些,從他們出島發生的事你看在眼裏,你也應該明白,那我直接說你現在不知道的事。”
男子點頭。
池蘭宇亦點頭:“現在明動殺人越來越快,是明動和陌影的交鋒。陌影想讓明動嗜血從而不小心殺錯了人。而明動要以快速殺人勾起陌影的回憶,以此逼出陌影功法的殘缺。”
說的很簡單,也沒有接續解釋。
男子已明白,道:“明兄的事我都不會管。”
池蘭宇料到有此回答:“我不會讓你管,隻是來問現在有什麽事可以讓明動分心。”
男子搖頭:“明兄沒讓我查與他有關的事。”
池蘭宇皺了下眉頭。
男子續道:“但古小姐知道,但我至今沒找到古小姐。”
池蘭宇眉頭皺得更深。
男子沉默了會兒:“你可以去找下簽,這人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跟著明兄,不管是出島前,還是出島後,他知道一些事情。”
池蘭宇仰頭,眉目漸舒:“肯定嗎?”
“肯定。”男子點頭。
“多謝了。”池蘭宇抱拳:“那就先告辭了。”說著轉身:“對了,你的事我不會跟池家說。如果你信我的話。”
男子目送著池蘭宇離開。
而池蘭宇並未立即去找下簽,而是千萬裏奔掠來到了沂州。
在依舊是廢墟的沂州外,池玄夕安靜的看著自己喘著粗氣的哥哥:“來看我,不需要這麽著急。”
池蘭宇揚起了頭,呼吸人有些不順暢:“與小妹你有關,當然得著急了。”
“什麽事可以把你累著。”池玄夕探手取了一根大小適中的樹枝。
池蘭宇接過含著嘴裏,奇怪的是,一瞬間他就氣順了。而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給你兩件事,你選一個做。”
“說清楚點。”池玄夕語氣還算溫和。
池蘭宇立即將與之前男子的話重複了一遍。
池玄夕若有所思:“我不太懂你說的交鋒具體指什麽?”
“簡而言之,明動殺人太快可能忘我,一旦忘我就會存在誤殺,一旦誤殺就會被陌影利用上,輕則一輩子不敢殺人,重則.……”池蘭宇歎了口氣:“總而言之,不是好事。”
“而陌影那邊則相對好一些,畢竟明動剛剛開始鋪路,而陌影隻需修修補補他已鋪好的路。”池蘭宇呼了一口氣:“小妹應該知道陌影在功法上有殘缺。而他的功法與二十一把匕首有關。我從現在已經看到的推測,陌影很滿意大部分匕首,比如他已經拿到的。而不滿或者覺得要重新塑造的,便是明動要抓住的。”
“都是推測嗎?”池玄夕問。
池蘭宇道;“大哥我的推測從來沒錯。”
池玄夕輕嗯了一聲。
池蘭宇繼續說道:“明動隻要抓住這個破綻就能殺了陌影。說簡單點,就是陌影和明動一邊從對方身上索取,一邊盤算著用這索取的東西殺了對方。”
“小妹你現在肯定不願意明動出問題。所以就要麻煩你兩件事。”
池玄夕沒有立即答應,而是問:“你呢?”
池蘭宇知其所指:“我怕又出個四神鬼。而且這後來的四神鬼可比之前的三神鬼厲害多了。”
“什麽意思?”池玄夕凝眉。
“其中的一種情況。陌影彌補了功法的破綻,而明動墜入殺道,跟現在的悟語有點類似。對了悟語的事你知道了吧。”池蘭宇詢問,將池玄夕點頭便繼續說道:“這個情況,明動和陌影都很殺死對方,而心有執念,便會為了殺死對方而不擇手段。如此就是兩個新的神鬼了。”
池玄夕沉默了半晌,問道:“你說了四個神鬼,那另外兩個呢?”
池蘭宇聳肩:“一個可能的悟語,一個鐵板釘釘的端木滬。”說著便扯起了題外話:“而最後有沒有四神鬼,其實是悟語說了算。”
“悟語一旦成了,端木滬會立即跟上。如此就會給陌影壓力,而我沒猜錯的話在風沙不留痕內悟語的突然發瘋是陌影搗得鬼。從陌影經曆的細枝末節推測,陌影很享受壓力,也是因為壓力成就了現在的他。”
“而有了這壓力,陌影就會逼明動,也就有了現在。我本不打算管明動和陌影的事,但風沙不留痕發生的事兒明顯加快了進程,就不得不管了。”
“明動知道嗎?”池玄夕頓了頓:“我是問壓力一事。”
“應該知道。”池蘭宇不是很肯定:“如果明動道行深,就是知道。反之就是被蒙在鼓裏。後者,假如陌影隨口提一提悟語的事,之後在隱晦的暗示悟語可能成魔,明動就會鑽進圈套,便會越來越急,從而忽略很多東西。盡管明動沒有忽略,也不會像原來一樣做的盡善盡美。”
“而現在最可怕的是,兩人在功法上聯手了。以至於我現在想摻和進去阻止,也辦不到。”池蘭宇苦起臉:“所以就來麻煩你了。還好小妹你沒到處亂走。”
“你怎知道我會幫你。”池玄夕似笑非笑。
聽得這份打趣,池蘭宇喜笑顏開:“看來小妹你終於好了一些了。”
池玄夕點了下頭:“我怎麽幫你。”
“第一,我幫你拔刀。”池蘭宇話及一半,池玄夕打斷道:“拔不出來。”
“我知道。隻是故意引明動過來。那刀不合常理的動一動,明動會立即過來。”池蘭宇見池玄夕搖頭,笑著續道:“我知道你不會同意這事。所以大哥我特地準備了第二個辦法,隻是相對來說繁瑣。”
池蘭宇再次變得正經:“五簽都不太好找。但好在與五簽有關的人好找。小妹還記得池牛嗎?”
“當時被下簽抓走的那個?”池玄夕沒有說判出二字。
池蘭宇自是知道這個小細節,隻是與當下無關,便繼續說道:“從時候對雲海國的分析來看,五簽也是要雪影的,目的除了找到克製雪中花的辦法,還為了池牛的修煉。池牛的功法一直很特殊,池家沒有辦法,但五簽找到了辦法,就是讓池牛先天之靈化。”
池玄夕對最後五個字極其陌生,不過也已知道池牛是五簽的人,而且很可能成為第六簽。
池蘭宇想了想,用最簡單的方法解釋池玄夕的陌生:“現在的明動應該也是先天之靈化,那日你見到了且看到他出手了就會明白。”
“而如今雪影已死,世間成氣候的先天之靈就隻剩三個。不管是蠻州的散人,還是秋水嶺那位,以及藏在北海的那人,五簽都會選擇去抓。而如今秋水嶺以及蠻州散人都活得尚好,盡管不知道北海那位怎麽樣了,但至少可以肯定五簽作了兩手準備。”
池玄夕眯眼:“可以簡短點了。”
池蘭宇苦笑:“不是簡短了,而是把事情跟你說清楚,以至於我不在的時候你能自己做抉擇。”頓了頓:“盡管我現在追不上明動和陌影,但得一直跟著從而好判斷他們到那個地步了。”
“算我多話了。”池玄夕抬手拍了拍池蘭宇的肩頭。
這個舉動讓人摸不清誰是哥哥,誰是妹妹。
而得到了安慰,池蘭宇咧嘴一笑:“第二手準備是必然存在的,畢竟就算抓三個先天之靈都得費一些時間,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五簽肯定會讓池牛先修煉著,而時間隻有兩個地方,第一秋水嶺,第二祖地。”
秋水嶺很好理解,因為裏麵全是先天之靈,盡管這些先天之靈很弱,但聊勝於無。
池玄夕皺起眉頭:“祖地?”
“別忘了三朵奇花中的天啟花化作了人形。”池蘭宇自然指的玉如意:“而剩下的兩朵奇花,一朵是風月草落在了十人手裏,十人應該給了明動,所以明動也能先天之靈化。而另一朵就在祖地之中。”
“二十年前的蠻州比武,很多東西都泄露出來了,五簽也知道。所以你去這兩個地方試試。一定要仔細,肯定有收獲。而以你現在的實力要進去不是難事了。”池蘭宇開始囉嗦。
池玄夕及時製止:“我抓到池牛是交給你,還是我自己來辦。”
池蘭宇想了想:“你自己來辦。就問下簽什麽事可以讓明動分心。”
“其實明動的身份就可以。”池玄夕提醒。
池蘭宇搖頭:“我想過,但得有根據。明動一直在調查此事,他比誰都清楚那些消息值得信,那些不值得。”
池玄夕點頭。
池蘭宇撇斷了嘴裏的樹枝。
池玄夕知道其習慣,目光變得深邃。
“但值得一提。”池蘭宇神色凝重:“五簽一直去沒找陌影,這本是就是奇怪的事。所以你就算住池牛也不一定套得出來話,套的出來話也不一定是真話。而且極有可能被猜準了心思從而被反算計。你不擅長這些事,得當心了。”
話落,池蘭宇並未立即離開。
池玄夕隱有猜測,良久後道:“你推薦個人吧。”
池蘭宇提了個人:“池參。”
池玄夕輕蹙眉頭:“他不是要殺明動報仇嗎?”
“是。”池蘭宇點頭:“但跟了我二十多年,至少得光明正大吧。你放心,別的大哥不敢保證,但至少肯定他不會耍小心思。而且他也想很弄清楚很多事。會幫你的。別忘了,他還是你的老部下。你們聯手應該沒問題,而且他現在實力不弱,很多事都可以照應你。”
“你言重了。”池玄夕道。
“你的處境也並不好。”池蘭宇見池玄夕出神歎了口氣:“有執念是好,但別為了執念而忘了其他的事。說到底,你要活著才能看到你想看的事。”
池玄夕望向遠方:“說說你吧,二十年了,你還沒告訴你到底站那一邊。”
“站原本的池家。”池蘭宇回了話。
“你也小心。”池玄夕敷衍的囑咐。
池蘭宇哈哈一笑:“大哥心領了。”說著麵色變得極為古怪:“說起站那邊,我想起一事。”
“什麽事?”池玄夕依舊敷衍。
“當初我沒去追明動,而是來白水湖救你,是不是做錯了決定。”池玄夕摸起了下巴。
池玄夕冷眉。
池蘭宇急忙擺手:“小妹可別會錯意了,我不是邀功的意思。隻是覺得那裏不對。”
“那裏不對呢?”池玄夕開始上心,避免又被調侃。
“當時我沒去找明動,被那臭小子認為我很在意他,一直在放水。”池蘭宇越想越不對,有些上火。
池玄夕便添了一把火:“你本來就一直在放水,不管在詩音山外還是祖地,以及那時你特地跑到天南家。別以為我你在想什麽。”
池蘭宇矢口否認。
池玄夕道:“所以到底怎麽不對了。”
“我在想,那小子是不是賴上我了。軒轅公子,樓石,古小姐他都不去找,偏偏來找我。”池蘭宇側目。
池玄夕凝目:“你是說他猜中你的想法,然後故意布局,也料到你做這些事。”頓了頓:“我覺得他一直都知道的想法。”
後一個想法指什麽。
池蘭宇心知肚明:“興許吧。”
“那意味著下簽確實知道很多事情。”池玄夕幫其總結。
“不管說的多好聽,他可能都在利用我。”池蘭宇麵色不善。
“不管怎麽說,你都比較靠譜。”池玄夕道:“而且若真是利用,你也不會吃虧。”
“那倒是。”池蘭宇瞥了眼沂州外的刀:“那刀放在那裏很安全,你不必一直看著。”
“嗯。”池玄夕點頭。
“對了,伶倌呢?”池蘭宇動了動手指。
池玄夕收回目光:“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不是要管你的事,而是她消失得太莫名其妙了。”池蘭宇皺眉:“青州之後他她就突然消失了。”
“而我調查到的,她最後消失前曾與陌影交了一次手。”池蘭宇習慣性的抓了一根樹枝塞進嘴巴裏。
“你說她死了。”池玄夕自己都不信這話。
“不太可能。”池蘭宇搖頭,微微停頓:“她也一直很想要明動,卻突然選擇放棄,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的猜測是什麽?”池玄夕懶得去想。
“從情理上推算,有三種可能,要麽被打傷了遁走養傷去了,要麽得到了一些消息有重要的事離開了,要麽就是與陌影作了交易。”池蘭宇一邊思索,一邊繼續說著:“要麽三種可能同時發生。”
“同時發生?”池玄夕很難理解。
池蘭宇道:“我們這麽推測一下。假如伶倌被陌影打傷了,那意味著在實力上陌影是鎮住了伶倌,之後在給伶倌一個消息去伶倌,但伶倌確認陌影的消息是真的後,既因為陌影的實力和消息,會選擇與陌影合作。而這關鍵是,陌影主動想與伶倌合作。”
池玄夕思量一番後,回道:“傳聞陌影不會與其他人合作。”
“那是傳聞。而傳聞之前陌影怎麽走過來的誰知道呢?”池蘭宇:“深得不談。就從陌影最先打造的三把匕首的命名就可見端倪。別,奴,離,從字麵上來講,就可能是分別,奴隸,離心,而把假設竄在一起,就是與別人曾一路過。後麵的……”
“僅是字麵太牽強了。”池玄夕搖頭:“說說其他的。”
池蘭宇聳肩:“沒有了。反正猜測會指引發現,以後慢慢確定就好了。”
“不過你說的可能倒是很有可能。”池玄夕道。
“三合一?”池蘭宇問。
池玄夕點頭,欲言又止。
池蘭宇沒去問:“總之伶倌你小心一些,微生清源也小心一些。然後人鬼的徒弟也要小心。對了,我剛剛去紫煙閣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什麽事情。”池玄夕敷衍的回話。
“我隱約捕捉到了人鬼的氣息。”池蘭宇擺手:“但紫煙閣那個地方不能呆久了,不然一失足人就沒了。所以我也沒仔細查。而這次還是多虧了與我一樣的其他人侵入了紫煙閣。不然我還發現不了。”
“你既然說這麽多話,意味著肯定。”池玄夕眼含冷霜。
“人鬼有個傳人肯定在紫煙閣,所以你還得小心紫煙閣。”池蘭宇扳起了拇指:“如今還剩下的三個人鬼傳人裏,就還差一個下落不明了。”
“還沒找到?”池玄夕不免有些詫異。
池蘭宇麵窘:“這就是那人的厲害之處了。跑遍世間都找不到,意味著他不是藏著深山老林,而是熟知的人。他知道我的調查手段,他以此反過來利用了。而調查他的人很多,他都要避過去,意味他能獲取很多秘密的情報,以及他本身有諸多功法。而我一直想不明白世間有那種功法可以掩蓋人鬼的氣息。”
“會不會已經死了。”池玄夕提醒。
“不會,池林盡管消失多年。但我一直知道他在哪裏,而近些年他修為長進的並沒那麽迅速,意味著那人還活著。”池蘭宇突然想到了什麽,悶頭重複了一句:“死了?”
池玄夕見其咬斷了樹枝,便沒打擾。
“死了。”池蘭宇背起了手,下意識朝某個方向走去:“死了?”
池玄夕見其就怎麽突然離開了,會心一笑,輕輕擺了擺手後也離開了沂州。
而與此同時陵州。
年輕人停了下來,亦背起了手,對著身旁的男人道:“人已經走了,也該說說‘別’的故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