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其實很簡單
遠方,池蘭宇看著男人勾了下手指,卻無法阻攔,原因很簡單。男人這個動作不是任何,隻是純粹的挪動了下那邊匕首的位置而已。
也可以這麽說,男人動了上簽的匕首,卻沒有收回來,無關乎功法,便不再池蘭宇的預料之內。
而池蘭宇也懶得細想,上簽為何會跟著匕首一起出現,隻是讚歎:“很正確的選擇。”
“連你都說正確了,那就是正確的了。”男人開懷大笑。
池蘭宇由衷點頭:“上簽能提前看穿對手的攻勢,意味著上簽若著了明動的道兒,便是上簽沒看穿的。如此就算上簽怎麽跟明動正麵交手試探,他依舊看不穿,因為他威脅不到明動的命,明動就無需用特殊的手段。但用彤小姐的命威脅就就能彌補這所謂的看不穿。因為這電光火石間,明動用正常手段已來不及救彤小姐,便隻能用上簽沒看穿的手段。假若救下來了,上簽便著了道兒。反之.……”
“知道的有些晚了。”男人眯眼:“要不我們停下來看個結果。”
池蘭宇搖頭:“不管那邊發生何事,我還是要將該做的做完,你就別想了。”頓了頓:“所以不管著沒著道兒,彤小姐都會被殺嗎?”
男人的唇角微彎不言而喻。就算上簽沒著道兒,此番殺了端木彤,也會令年輕人的心境出現裂痕。
年輕人已經半年沒殺人了,若再讓年輕人沉澱下去,之前鋪好的勢就打了水漂。男人可不希望慢下來,他要的是快,且越快越好。
如此那年輕人才可能守不住心境。
“有沒有想過今日殺人後的結果?”池蘭宇提醒。
“想過,不外乎就是在取幾把匕首回來而已。這正好隨了我的願。還有.……我殺了端木家的家主。”男人反提醒:“所以池少俠你不應該擔心我們,而是應該擔心你們自己。”
“我知道了。”池蘭宇朝別院看去。
這時年輕人剛剛側頭。
“我覺得你們會失算。”池蘭宇突然笑了。
男人皺眉。
年輕人負起了手,垂下眼睛,他並非害怕,而是不想去看端木彤怕於心不忍壞了事,他笑了笑:“曾經安倀鬼與上上簽和中簽交過手,也曾跟我說過,你們的匕首其實算是一個獨立的人了。所以要殺你們沒用,得先殺匕首。太久了,我竟然忘了此事。”
年輕人真的會忘嗎,顯然不會。不管有沒有其他的心思,都交上手了,怎會忘記對手的獨特之處了。
這句話算是提醒上簽,我早已看穿一切。
而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上簽怎會被唬住,隻當年輕人在拖延時間罷了。
而他之所以沒立即對端木彤下殺手,是想等年輕人反應過來,隻有反應過來才會做正確的拒絕。
如今年輕人已反應過來了,上簽自不會在囉嗦。匕首落下,直破天庭。
這個距離,年輕人確實來不及救。
但他又何須來得及呢?
他沒去看雙目凜然的端木彤,隻是輕飄飄的嘟囔了一句:“我說過,有些事比你想的簡單。”
這句話既對上簽說,也是對端木彤說。前者肯定不會聽,後者肯定會聽,且會聽進去。盡管後者會受一些驚怕的苦,但聽了這句話事後應該不會找他年輕人的麻煩吧。
嗯,應該是這樣。
年輕人揚起了頭。
此時匕首停下,並未發生血肉橫飛的一幕。
隻是上簽跪倒在了地上,渾身止不住的顫栗。
而那把匕首則僵硬的懸浮在端木彤天靈。
遠方,男人眯眼:“好像被你說準了。”
“不是被我說準,而是事情本該如此。”池蘭宇招式越發淩厲:“該準備處理後麵的事了。”
男人苦歎:“沒想到東西還沒拿熱就得送出去。好可憐哩。”跟著他喲嗬了一聲。
整個端木家人影竄動。
年輕人走到了身子亦顫抖的端木彤麵前,不敢正視,隻能歪著眼睛:“他竟然想殺你,報不報仇?”
端木彤那能想到裏麵的細枝末節,隻當年輕人是來安穩,是來打氣,是來詢問她要怎麽辦,於是她便眼一橫:“報,怎麽不報。”
她一把奪過匕首,回神朝跪地的上簽紮去。
然而拿匕首是個錯誤的抉擇。
她的手瞬間被劃開,鮮血飛濺,不過有年輕人在旁,她沒那麽在乎,但現在又無法下手,就氣鼓鼓的看向年輕人,示意你怎麽不提醒該怎麽報仇。
年輕人不敢縮脖子,不然就意味著他作則心虛,便隻能橫起了臉,一板一眼道:“彤姐,機會已經過了,我們得趕快走了。不然今個兒都得死在這裏。”
端木彤不解。
年輕人耐心解釋:“端木家都換家主了,這裏也沒了你的容身之處,走吧。”
“那他怎麽辦?”端木彤顯然極其憤恨。
年輕人含糊其詞:“放心他跑不掉。隻是現在要徹底殺他得費一番手腳,便不利於逃跑。”
端木彤全然信了,跟著聽了聽別院外的鶴唳,無奈點頭:“那走吧。”
年輕人如釋重負,不再廢話一把提起端木彤。
身如風,人無影,踏月西掠。
池蘭宇嘿嘿一笑:“我也不奉陪了,再見。”言罷如泥鰍一樣從男人的攻勢中擺脫出來,而後一溜煙的沒了影。
那怕端木家已經充滿了殺氣,也阻擋不了他分毫。
幾個呼吸,年輕人便來到了青雲之外,麵對那守護青雲的巨劍,年輕人沒有選擇硬破,而是渾身綻放出衝天的劍氣。
有劍客來,是一襲黃衣。
年輕人與此人不熟,但很相信此人,便幹脆的將端木彤送了過去,並囑咐後者:“記住千萬別回端木家,也記住見到你想見的人,決口不要提外麵的事,因為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嫂子我就隻能幫到這裏了,之後我就得全力逃命了。”
言罷身怕被黃衣和端木彤以及拉住詢問,腳底抹油的沒了影。
端木彤信了逃命的說辭。
黃衣則腹誹謊話連篇,而因為自己是主人家,便主動開了口:“端木彤小姐,跟我來吧。”
端木彤雲裏霧裏隻能道個好字。
她的修為遠不及黃衣,便一直是由黃衣攜著而行。
一路無話,不多時便來到一座劍氣磅礴的山峰。
入山之後,黃衣沒在用修為,端木彤知道這是青雲的習俗,便老實的跟在黃衣身後,不知為何她心裏有了期盼。
山路崎嶇,但空氣襲人,一路便沒有焦躁。而期待也會忽略負麵的情緒。
黃衣停下。
入目是一座景致的庭院。
有山,有水,也有還未走進就聽到的笑聲。
二十餘年的孤獨,因為這熟悉的笑聲而盡數消散。
端木彤對黃衣執禮,黃衣也未打擾,幹脆離開。
端木彤整理了一番情緒,推院門而入。
院內庭院下,一個婦人一個女子的談笑聲戛然而止。
那婦人很不可思議的起身;“小彤?”
端木彤看見婦人眼角的皺紋裏刻著的歲月痕跡,突然想起了年輕人的祝福,她隻是一個普通人,便咬唇眨眼,強裝鎮定道:“姐姐,今個兒終於有空來看你了。”
“什麽叫有空,想來就來唄。我還不信我的小彤抽不出空來。”婦人走得不快,畢竟她人老。
好在有旁邊的女子扶著,在大雪中便不受風寒,也不會摔倒。
端木彤走了過去,如此婦人便可少走幾步路。
婦人捏住了端木彤有些冷的手:“小彤,吃飯了沒,沒吃,姐姐跟你去做。”
“吃了。”端木彤不忍隱瞞,但也隻能小聲嘀咕:“跟明動一起吃的。”
“小動?他來看你了。”婦人笑的很開心:“那小子還算有點良心。”
“他是來看看的,見你不在。就幫我處理了一些事情,讓我代替他來這裏看你了。”端木彤雙眼還是忍不住的發酸。
“我才不信那小子有那麽好心,知道來看我。”婦人笑的很純。
端木彤無言。
其旁名叫端木鳳的女子笑嗬嗬道:“還是回涼亭坐著聊吧,在雪裏一直杵著也不太像回事。”
“是,是,是。都忘了這事,小彤趕緊過來坐,一別二十年,有好多話哩。”婦人拉著端木彤就往涼亭走。
端木鳳險些跟不上。
落座之後,端木彤忍不住問:“對了,姐姐,你怎麽二十年都不會來呢。”這句話理應問,這才顯得自然。
婦人倒顯得平靜。
端木鳳則臉一紅。
婦人眼波流轉的瞪向端木鳳:“這不得怪你鳳姑姑嗎,隔三差五生一個小崽子。你說她能生就算了,但生了這麽多,還一直學不會如何照顧。這不就隻得麻煩我幫她帶那些小崽子。盡管姐姐我也沒生過,但姐姐我就是比你姑姑熟。”
“那姐夫?”端木彤已是明白了年輕人那“普通人”的含義。
“還算有良心,知道時不時來看我。”婦人臉生紅暈:“盡管來的比較匆忙,看一眼就走,但還是來了。”
端木彤愣住。
端木鳳眨了眨眼。
端木彤了然。
“你可別說我。這次你姐夫在來,我一定叫他收了你。”婦人打趣:“拖,拖,拖,都拖了二十多年了。”
端木彤臉紅。
端木鳳湊起了熱鬧。
家長裏短便是如此。
所謂普通人,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