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爭鋒
年輕人看向來人,陌生的麵孔熟悉的聲音,再看其懷中抱著的人,不寒而栗。
來人掃了再次掃了眼年輕人和白滄站立的位置,便確定了年輕人的難境。他看向眼色陰沉的年輕人也知道年輕人已認出了他,以及年輕人現在的想法。他幹脆的將手中的人仍了過去:“陌影沒殺掉他。”
這句話足以說明很多。
但此刻的年輕人顯然想不到那麽多,他沒有去接那人。
來人元氣輕湧,麵容便作池參:“池蘭宇不方便來,我就來了。”說著輕輕咳嗽了一聲。
年輕人聽出是受傷的聲音,不由皺眉。
“明動。”池參直接喊出了名字:“軒轅長歌在前麵與陌影交手。”
年輕人看向地上的將死之人:“怎麽回事。”
“我待會會過去。”池參已落符直指白滄。
年輕人起腳離去,沒有管那將死之人,盡管將死之人是熟悉的麵孔。
池參見此歎了口氣,年輕人的心已經開始動搖了。
白滄想追卻不能,如此便成了天符師和神傀的宿命之戰。
年輕人一路在無阻攔,卻深知隻是眼下。
今個兒每個人都能找到他,顯然是陌影故意將他的行蹤泄露,以利用那些圖謀不軌的拖住他。
但那種城府極深的人會選擇拖嗎?
不會,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會去做那個漁翁。他們要的就是年輕人和陌影打起了。
所以真正要占便宜,且確定一定占到便宜的人不會來攔他。反而會幫年輕人找到陌影。
如今已再現兩把匕首,而暗中的人顯然希望越多越好。
而這是陌影布的局,其他的人隻是趁勢入局。
陌影會想不到嗎?
肯定會想到,那他的目的是什麽?
值得玩味。
年輕人的步伐開始沉重,他所顧忌的太多了,尤其是聽到軒轅長歌以後。到時候是管軒轅長歌還是不管呢?
十人已給了前車之鑒。
但凡扯上幹係的一個都逃不了。
年輕人確實很厲害,但還不至於與整個世間為敵。
太多比他厲害的人都死了,他不會例外。
他之所以選擇與陌影為伍,便是打算先苟著。
但顯然陌影已經不願在給他苟的機會。
他現在缺得仍是時間,但已經沒有人給他爭取時間。
年輕人的嘴唇有些發幹,心裏已是將軒轅長歌罵了千百遍。若後者不再,他可以莽一莽,看能否莽出個機會來。
但後者在,局勢就變得微妙起來。
但又怎麽能罵軒轅長歌的好心呢。
年輕人想起了軒轅長歌的熱心腸,長長舒了一口氣。
興許已經罵過了軒轅長歌,他的身子不再沉重。
反正事情都這樣了,那還能壞到那裏去。
所以當他來到元氣奔湧的場邊,並未急著出手,一副好整以暇的看戲模樣。
那怕軒轅長歌已是氣息遊離,渾身被刺了無數的小洞,他都選擇冷光旁觀。
年輕人盡管沒出手,但往那一戰,焦灼的氣氛明顯就有所緩和。
軒轅長歌瞧得正主來了,不由咧嘴一笑。
而這一笑,便被男人尋得機會。
腹部被貫穿,若非有個池昂在旁必定四分五裂。
軒轅長歌的實力有多高,年輕人一直沒有大概,現在終於有了。
而這是軒轅長歌所展現出來的嗎,顯然不是。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年歲最長,他怎會不選擇留一手呢。
他懷中尚有六顆珠子沒用。
因為他的受傷,池昂已有回歸原樣的趨勢。
軒轅長歌懶得管,他真的太累了,主要是心累。他一直崇尚先用嘴後動手,最後在動腦袋。
可今個兒他一直用的是腦袋。
池昂突然戲謔一笑:“你控製人的功法僅針對比你境界低的。”
不管怎樣,軒轅長歌確實佩服池昂的聰明,不僅能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而且抓的十分奇妙。
這一句話已經池昂立於不死之地。
理由簡單。年輕人聽了這句話,就認為池昂是被軒轅長歌掌控的,就不會貿然下殺手,因為可能還有用。
男人聽了這句話,就認為池昂能說話便不是被徹底掌控,他就有解救解救池昂的機會。如此池昂就會“倒戈”為他所用。池昂的功法確實值得一用。
而軒轅長歌更不會殺池昂,因為後者真的有用。不過軒轅長歌可不是好惹的主兒,輕飄飄的回了句:“那你認為我的境界有多高?”
言外之意,他還沒到垂死之際,還能掙紮一番。再深一點,你池昂連我境界都沒摸準就瞎說話,陌影怎敢為你所用,還是老老實實呆在我這邊。
言語機鋒間,男人收起了匕首。現在有殺那討厭的軒轅長歌的機會,卻不是好機會。
刺客可不會勉強。
隨著兩句話落,場間一下子安靜下來。
軒轅長歌索性躺在地上側過臉去,他已經感覺到年輕人的眼神不善,現在少理為妙。
池昂仍舊慢慢破著軒轅長歌的功法。
男人收起了匕首,暗啐一口:“看來我的人不如你的人哩。”
“你叫了什麽人。”年輕人將下簽丟在腳下踩了上去:“是他嗎?”
男人身子輕顫:“何止?”
“不如說說。”年輕人踐踏著上簽。
“你果然隱藏著實力。”男人轉移著話題。
“你不也知道我隱藏實力嗎?從何時開始知道的,讓我猜猜,應該是端木家之後。”年輕人的腳已然上簽的骨頭盡裂。
上簽吃痛醒來,卻無法言語,當然他也沒什麽可說的。
“那之後你開始急了。你到底在急什麽呢?是因為我控製了上簽嗎?”年輕人有意無意瞥向池昂。
一個眼神,池昂便臉色蒼白。他聽懂了年輕人的話,在力量麵前任何算計皆是徒勞,所以還是省省吧。
池昂最怕的是誰,無非就是明動,因為實力和智謀都鬥不過。
不過他也看開了,已經輸了幾次,也不差一次,他垂下了臉對年輕人不看不聽。
年輕人繼續說著:“我現在就差一個答案,就差不多摸清了你。你呢,你還差多少答案可以摸清楚我。”
“你確定摸清楚我了?”男人笑了:“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事十人都隻是猜測,而你離那些人還差的很遠哩。”
“真的很遠嗎?”年輕人調侃:“我現在隻差兩步。兩步之後我便舉世無敵,而這兩步我已經知道如何走了,還會很遠嗎?”
“到底還差。”男人冷哼。
“那你可想錯了。”年輕人笑意連連:“你太低估了十人了。你認為這幾十年十人隻是在苟延殘喘。”
“不是嗎?”男人打斷:“自四十年前花受傷,十人已不再是十人,強弩之末罷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年輕人道:“十人這幾十年著重在做一件事,就是在鑄我的起點。我的起點有多高你不清楚不怪,但你應該將其算進去。所以你認為我還差得遠嗎?興許已經不差了。”
“既然十人算了我要在陌影島呆二十年。意味著二十年的我已能夠讓他們安心。而從目前看來,也確實是,隻不過多磨難而已。現在我隻需清楚我的身世,我便能拔那把刀。”年輕人搖起了手指,突然望向虛空:“端木滬,我有說錯嗎?”
軒轅長歌翻身坐起,目露凝光,仔細一查卻不見任何人。
池昂也抬起了眼。若年輕人這不是假話,那他的實力到底到了什麽境界?
無人理會年輕人。
男人嗤笑:“你還年輕,怎麽就老眼昏花了呢。”
年輕人聳肩:“指不定在等著我們交手呢。”說著他又望向另一邊:“對吧,人鬼。”
軒轅長歌再次動容。池昂咬住了嘴唇。
“讓我猜猜看看,我們四個人中誰會先死。”年輕人開始掃向場間。
軒轅長歌昂首挺胸,表示肯定不是自己。
男人好整以暇。
池昂則見目光年輕人的身上落在了他身上。
“所以你的折扇呢?”年輕人笑問。
池昂跪地。
“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麽嗎?”年輕人又問。
池昂嘴角溢出鮮血,卻是突然一怔,軒轅公子的功法竟被年輕人破了,這年輕人要做什麽?
軒轅長歌也感知到了若有所思。
“你活得太惡心。”年輕人說的很大聲:“學一學人鬼和端木滬,想要東西直接來取,大大方方活得才順心。”
男人老臉一紅這是指桑罵槐哩。
有道理,卻不能以偏概全。
人的際遇不同,順心豈會是一種活法。
池昂很讚同男人,他就是喜歡拿旁人開刀而已,如此不就能看到正主的倉皇?
“對了,你說你還有兩步,除了知道身世拔刀之外,還有呢?”男人突然指向自己:“該不會是從我身上取東西吧。”
“老臉都可以不要,你真的可憐。”年輕人笑罵。
軒轅長歌聽到這裏熱血沸騰,若非怕被打,他高低得整兩句。
男人罵不過悻悻閉嘴。
“其實我走完兩步無需去試探你的任何東西也能輕鬆的讓你安息。”年輕人垂下眼簾:“隻是我暫時還需要你活著。”
“你也是不要臉。分明是苟活卻偏要說成恩賜。”男人冷漠:“你現在離開了我,你認為你能活多久。若非我真的從你身上看到了希望,你已死了八百十回了。”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你不會做。你說你比十人活得久,我認為最主要的原因你是小心翼翼,你才是苟活。你的故事我真的好奇,但可聽可不聽,歸根結底就是那麽回事,隻不過多了曲折,多了巧妙,讓人不覺眼前一亮。但時候仍是索然無味。”年輕人側目:“誰的一生不精彩呢。”
“你在跟我講道理嗎?”男人嗤笑:“那可找錯了對象。”
“我是提醒你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你隻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刺客,誰都可以使喚你,你就應該清楚的認識自己。當然我很佩服行暗示之事的修者,隻是純粹的看不起你而已。”年輕人道:“你還真沒讓人看得起的地方。”
“喲,你開始生氣了。”男人拍手:“稀事,好事啊。說這麽多無非就是掩飾一些東西。你的血很熱受不了冰冷。你怕冰冷,而最能帶給你冰冷的無疑就是屍體。你在乎什麽,我一清二楚,你說再多都沒用。”
“我一直說過手段你完全不是我對手。不僅是我手段的高明,也多。你能做的,我能做。我能做的,你不一定能做。你的破綻便是如此。什麽拿不起刀,無非就是沒到能保護你想保護人的實力,不敢拿而已。你怕拿了,卻見到自己的人死了。那你就永遠踏不出你所謂的第二步,你就成了一個普通的人。可笑池家現在就拿你的人作文章,熟不知在你拿刀的時候在作文章才是上上之選。”
男人的一席話,讓軒轅長歌愧疚不已,果然自己出現早了。
池昂則聽了進去,很有道理。
男人繼續攻心:“十人的死給你的打擊太大了。你狠當時自己的無能,你不願見他們,也是因為這個無能。你說我把自己看得太高,那你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興許你從小就很孤獨,所以你很舍不得你現在擁有的一切。說到底你比我更可憐。你曾說我們都是上山的人。而你剛剛起步可以看更多的風景,而我離山頂已不遠便沒了樂趣。熟不知,我已經看過了風景。而你可能連風景都看不到。”
軒轅長歌終是忍不住罵道:“活得久,道理多,卻全是歪理。說實話你死了,狗都不會理你這個老骨頭,全是酸味。”
“你急什麽?”男人淡淡開口。
年輕人負手:“你說的實話。”
“可不。”男人揚眉。
軒轅長歌瞪向年輕人,挨不挨打已無所謂,但一定不能丟氣勢。
年輕人道:“不過我已經知道我要了什麽。而你現在仍不知。恰巧我並未刻意去找要什麽,但我得到了。而你相反刻意去找反而一無所獲。”
“你低估的不僅是我的實力,也有我的看法。”年輕人輕坦:“我知道你的意思。無非就是已經認定看穿了我,又或者說已經從我身上取得該有的東西。今日或者此事一過,你會離開去了結你的瑣事,也是取回你剩下的匕首。”
男人知道不能任其說下去,便打斷:“你說得很正確。接下來我會樂得清閑,而你就要被世間追殺,高下立判。所以你應該想辦法把我留住。”
“我何須留你。我說過你沒有答案,而你想要的答案最終在我身上,你最後還是還會來找我。而之前你你不會讓我死。”年輕人搖頭。
男人跟著搖頭:“你死了,我會從另一個人身上找答案。”
“你錯了。我說過你現在已經開始急了,你便沒有耐心去找另一份答案。你在我身上做的太多,你不想浪費,你便一定不會放棄我。”年輕人停頓了下:“你知道你最大的紕漏是什麽?”
男人沉默。
年輕人繼續說道:“手段我確實不是對你對手,就如同你所說我太孤獨了,而孤獨帶來的東西也有很多,所以在心思上你完全不是我對手,但你卻偏偏要滅我的心道。你說出我的破綻,同時也說出你的破綻。你最終想要的不過就是我應對破綻的辦法,你好學了去,從而彌補你最後的缺陷。”
聽到這裏,軒轅長歌撇嘴,剛才自己好像多話了。
“我沒說錯吧。”年輕人嗤笑:“所以如何對付你就簡單了,我隻要破了心道你就輸了。但我不會去破,我會讓你來找我。”
“因為你也是我要殺的人。”年輕人手凝元氣刀:“你若認為你不來我便有所缺,你同樣也輸了,我自會找到那個躲在陰暗中的你。”
“最後還是我贏。”男人悠然一歎:“就算你心思了得又如何,心裏想的嘴上說的不一定做的了。而我恰好相反,我不說但我都做了。”
“你怎麽知道我沒做?”年輕人提刀。
“在爭論已無意義。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對話了。”男人拿起了匕首。
“還有一次。”年輕人落刀。
男人不再說話,舉起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