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要拔刀了
沂州外。那把刀猶在,也如舊。隻是這幾日刀上一直坐著個年輕人,以至於在刀旁修煉的不得不退去。
開玩笑,刀的主人來了,那還有占據的道理。
隻是年輕人這幾日年輕人舉動雖很簡單,卻極其的怪異。
這不那年輕人又再次呼道:“我來拔刀了。”
簡單的五字卻帶著難以理解的韻味在裏麵。
這不光就琢磨這韻味,有些修者就撓破了頭。
這叫明動的年輕人到底在唱那一出兒。
破碎的城頭上,天南青早已用麵紗遮住了容顏,不為其他,隻覺過於丟人。
一人獨坐刀上卻不拔刀,就翻來覆去呼那個五個字,這跟被看的猴子又和區別,可能唯一的區別猴子不會說人話吧。
莫輕倒饒有興致。
這時隨著五字落下,新一輪的議論再次響起。
北邊有兩個長相奇特的漢子,一位頭頂上有三根毛,而另一位則有四根毛。不管是江湖人稱,還是自稱,皆作毛三,毛四。
很熟悉的稱呼,就連對話也覺熟悉。
“你說那真是明少俠嗎?”開口的毛三。
“確實是明少俠。”回話的自然就是毛四。
很簡單的對話,卻充斥著無比的心酸與傳奇。
兩人乃最早與年輕人有瓜葛的陌生人。
那時年輕人剛出小村,隻有幾大包鄉親父老送的夥食,卻偏偏被賊人當作了金銀財寶。有了歹念自然就有爭執,有了爭執就有了故事。
毛三和毛四因為年輕人的敲山拔寨不得不背井離鄉去青州討個生口。
後來在青州,毛三和毛四為感激年輕人的不殺之恩以及相助之恩,便不顧一切的去找年輕人,隻為說出他們所知道的陰謀詭計。
很有用,也意味著青州已無兩人的容身之所。
無奈之下聽從年輕人的建議去了蘭州。所謂一事不順便事事不順。
芸國成立,蘭州被納入芸國,就與軍府開始交戰。
早已洗心革麵的毛三毛四知道自個兒的恩人是軍府中人,又怎會去與軍府交戰,盡管隻會充當炮灰。
於是毛三毛四再次流浪。
所幸世間的故事很多,也索性故事中有年輕人。
毛三,毛四看到了希望了,輾轉反側打聽,跨越千萬裏的亂世終於來到了沂州。
不為其他,在亂世中死不足畏懼,隻想臨時前看下自個兒恩人的模樣。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當他們看到年輕人落在那把刀上,已是熱淚盈眶,那怕年輕人可能已經不記得他們了。
已足已。
在高手如雲的場間,兩人說不出更多的話,也不敢說更多的話,唯有眼含淚光。
也足以。
不過,偶爾聽聽別人怎麽說也未嚐不可。
毛三和毛石的耳朵險些豎得比兔子還高。
那邊有人說話了。
“有氣無力,飯都沒吃飽,還敢來拔刀,自尋死路。”
毛三和毛四同時熱血翻湧,相覷一眼,皆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他們自個兒不說話是因為他們沒有那個資格談論年輕人,但對別人打諢還是有資格的,不就是一條命嗎?
爺爺給你便是。
不太穩重的毛三的開口:“喲,喲,閣下怎那麽大的口氣,我記得你連刀都不敢摸,怎有膽氣大放厥詞呢?”
稍微穩重的毛四接話:“我覺得是他吃飽了撐得,沒事找事。”
“敢為閣下何人?”那人亮刀帶著殺機。
恰時另一位刀客開了口,這人麵若冠玉,氣質翩翩顯然出自名門,姑且叫他公子哥,那公子哥說道:“我覺得那兩位說的是實話。閣下與其在這裏風言風語,不如上去與明公子切磋一番。”
毛三來了底氣,就挺直了腰杆:“我看他是不敢。要敢的話,早就上了。何必一直在邊上吃西北風吃到飽呢。”
刀客怒目卻不敢言,那位公子哥有點名堂。
那就是欺軟怕硬嗎?
毛四攔住毛三:“算了,與這種一般見識幹什麽,太丟臉麵。”
“隻是來氣。”毛三冷哼。
刀客再拔刀。
公子哥也拔出了刀:“閣下,要不我們去比試一番。”
所謂熱鬧不過就是這些閑言碎語拚湊而成。
這不那邊又有人說話了:“我怎麽覺得很恐怖呢?”這人生印堂發黑,整個人仿若籠罩濃濃的黑幕,乍一看仿若從地獄中來。
就連說話的語氣也顯得陰森無比。
當然這是世俗的看法,其本人隻不過是個說書先生,隻是說的書大部分與鬼怪有關,常年累積就有了這般氣質。
“怎麽恐怖了。”顯然有人知道是個說書先生便當起了捧角。
“各位有沒有發現明少俠喊出那句話間隔的古怪。”說書先生的口氣沒變。
捧角就繼續當著捧角:“說起來確實很古怪。明少俠每喊一句都隻隔半柱香,我特意算過,一分不差。”
“對,就是這樣。”說書先生語氣一重:“我年少的時候曾聽祖父的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祖父永遠是無所不知的,就沒有去聲討這所謂的祖父是誰。
“什麽故事。”捧角接話。
“據說,相傳……”說書先生的嘴唇開始打顫:“據說,相傳……”
“少故弄玄虛,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場間多數是修者,自然就不會忘某方麵想。但說書先生目光沉沉的看來,這催促之人不覺後背一涼,喉嚨下意識的滾動。好像真有那麽回事,便不再開口。
說書先生走南闖北自不會被一個小插嘴影響,繼續以陰沉的口氣說道:“據說孤魂野鬼要索命時就會這樣一聲,一聲,又一聲的呐喊,不會中斷,間隔也一模一樣。”
毛三和毛四沒由來的汗毛乍立。
“我來了報仇了,我來報仇了。”說書先生突然止聲。
場間不少人心髒驟停。
“各位且看這明少俠像不像索命的孤魂野怪。”說書先生突然笑了起來。
“確實是來索命的。”有見識的修者跟著一笑。
說書先生嘴角微彎,突然冷喝:“我……”
場間又有不少人嚇了一條。
“我懷疑明少俠已經死了。你們現在所看到的隻不過明少俠的鬼混。他來索命了。”說書先生壓著語調,目光湛湛。
毛三毛四虎軀一震,竟有了半分相信,那眼角竟沁出血淚來,自己心念念的明少俠怎會死呢。
毛石忍不住喝道:“你放屁。”
“我確實在放屁。”說書先生抿嘴一笑。
毛三毛四愣住。
“老夫特地來寫故事的,又怎會寫一個死人的故事的。當然不是死人的故事不可取,而是看到活人硬說死人就沒趣了。”說書先生哈哈大笑。
所謂世間不過就是這些不同的人拚湊而成。
天南青是覺得毛焦火辣,終是忍不住問道:“還要等多久?”
“等等看唄。”莫輕趴在牆頭:“明兄這麽做是讓如今在場不懷好意的人仔細掂量值不值得,以及讓不在場的人考慮要不要與之為敵。”
“何必?”天南青不屑一笑:“故弄玄虛就故弄玄虛,非得說得冠名堂皇。”
莫輕道:“明兄曾跟我說,世間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去聽一聽,問一問別人的故事是很奇特的經曆。明兄啊,到底不想讓太多人死了,不然就太無趣了。”
“能不能活都是個問題,還想那麽遠。”天南青更是不屑。
“遠嗎?”莫輕側目。
天南青沒有回話。
“非要我說等誰。我猜測裏是陌影和伶倌。明兄要拿這兩人開刀。”莫輕目光灼灼:“而這兩人依明兄講應該會同至,所以等等就好了。”
“萬一有人提前動手了呢?”天南青意識到自己說了句廢話。
莫輕還是極為有耐心的回了這廢話,隻是比較委婉:“我反正喝這西北風已經飽了。”
天南青冷哼。
“還有明兄也在等晏兄的最後一劍。”莫輕遙望西方,已有殺氣朝這邊湧來。
“都快五天了,會不會不來了。”天南青提了個猜測。
莫輕搖頭:“其實該來的都來了,隻是等著有人打破僵局而已。”
天南青被搞迷糊。
莫輕聳肩:“一句話就帶完了,你豈不是又顯無聊了,所以你想到什麽問什麽,我就慢慢回答你。”
天南青知道被耍了,但莫輕的話很有道理,頓了頓:“會是誰來,這次一步到位。”
“呼……”莫輕有些無奈:“緣起十人,當然就得十人開頭。果木林,言西,端木宇,池夢萌,這四人隻有一個來了,明兄就會立即拔刀。”
“非要繞那麽大的彎子。”天南青冷哼。
莫輕似笑非笑。
天南青確實找不到話說了。
“其實這些都是小事。”莫輕欲言又止。
“那什麽是大事?”天南青鬆了口氣,終於又有話說了。
莫輕沉吟道:“兩件。”
天南青又不爽了。
莫輕很知趣的繼續說著:“第一,明兄至今未搞清楚陌影和伶倌的聯手手段,第二不知道如何殺陌影。”
天南青沉吟:“第一件事倒能理解。但第二件事……既然都交手這麽多次了,怎會不知道如何殺。”
“其實第一件和第二件事有一定的聯係。”莫輕搖了下頭:“據明兄跟我說的,陌影可能是神傀修者。”
天南青驚顫:“神傀修者?”
“我也不是很了解。據我所知道的陌影目前所施展的功法與神愧搭不上任何關係,而若明兄說的是真的,那就與陌影的匕首有關,那匕首及時陌影的傀身。而其實並非明兄沒有應對神傀的辦法,而是眾多傀身中有一個明兄下不去手。如此就殺不死陌影。”
“一定要殺嗎?”天南青皺眉。
“你指什麽?”莫輕問。
“我說殺陌影。”天南青沉吟:“說起來並無直接的仇恨,不管是四十年一前,還是三十四年前,而是二十一年前陌影都沒參與其中。”
莫輕道歎了口氣:“若是以往確實如此,但現在明兄吃了太多的虧,留著後患隻會傷及明兄身邊的人。”
天南青無言。
“換作你會留後患嗎?”莫輕問了句廢話。
天南青沒好氣:“不會。”頓了頓:“不過話說回來,我隻是提了個建議,明動也不會聽。”
這下換作莫輕無言。
“不過那狗嘴還算聰明,應該能想出折中的辦法。”天南青愣了愣:“對了,那狗嘴既然都要殺陌影了,怎會還有不想殺的人呢,這不是矛盾了嗎?我的意思.……”
莫輕沉默了會兒,道:“我知道的意思,明兄也沒看穿這個矛盾。那匕首到底是陌影在主導,還是真有了自己的靈智呢。要殺陌影就先得看穿這個矛盾,但明兄又怕看穿了這個矛盾。假如必須殺掉所有匕首才能了結陌影,而匕首又有了自己的靈智。那到底殺不殺那把匕首呢。”
“對了,一直說的那把匕首是下簽。”
恰時年輕人又呼道:“我要拔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