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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防不勝防

  夜已深沉,星稀風輕。


  日本基督教會堂塔樓地下室。


  駱霜晨斜倚在鬆木單人床上,手中不時掂量著匕首。


  陳允先用峨眉刺在那個瘦小的男人的肩頭擔著,“你小子夠狠的呀,你爺我是幹什麽的?你知道不?就你這套江湖下三濫手段還能讓爺我著道?”


  那個小個子男人坐在椅子上,雙手被陳允先隨身帶的鹿皮繩捆著,“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來點痛快的吧。我是什麽也不會說的。”


  駱霜晨笑了說:“你小子鬼鬼祟祟地,看就不像好人,身手還可以,我之所以找到這裏,原因你也知道,還用我說明白麽?五天前,吉長總商會的盧老板在這裏被刺殺,那是我磕頭的大哥,你藏身這地方就在他遇刺的現場下邊,你說你能脫了幹係麽?當時很多人都認為凶手早已逃離現場,可今天你就落在了我的手裏,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方才我已查過,用來傷他的‘神機弩’就在你的包袱裏,你還怎麽解釋?”


  陳允先陰笑著,把峨眉刺的尖兒在那人的咽喉處點著,不刺進去,也不挪開,那精鋼打造的峨嵋刺屬於是外家兵器中的一種.主要用於近身搏鬥中的刺、捅、點、撥等,一套兩支,樣子其實就是一根約30公分長,兩頭尖,中間有一個圓環,可以套在手掌中指上的大“針“,這刺尖抵在那人的咽喉處,冷鋒灼灼,寒氣逼人,“小子,爺看你能撐到幾時?這樣吧,你剛才不要給我們哥倆撒迷煙麽?爺這有點小藥給你,不用太多,不像你一揚就一大片,咱就這麽一丁點,從你的脖頸放進去,管你全身就像有萬隻跳蚤在咬你一樣,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尤其是爬到你的褲襠裏,那感覺就是享受!百爪撓心!”說完,陳允先從隨身背囊裏拿出一個綠色瓷瓶,鼻煙壺大小,打開瓶口的小木塞,拿著小瓶向那人的身體湊了過來。


  那人顯然不了解陳允先,以為他在嚇唬自己,“小子,你能不能整點高明的手段,不行咱就過過招,你那兩下子,嚇唬小孩子還行。”顯然,你對陳允先的威脅不以為然。


  陳允先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他把小瓷瓶裏麵的灰色藥麵往那人的脖頸處倒了進去,“小子,這回我看你是招還是不招,爺自有辦法讓你張口,這享受享受吧。”


  駱霜晨坐了起來,他也沒見到過這樣的逼供招法,把那人包裹中的“神機弩”拿在手裏,反複把玩,“這裏的弩箭一共多少支?給你也來兩支嚐嚐?我磕頭大哥,怎麽讓你那麽礙眼了?人家做人家的生意,憑啥害人家?”


  那人很是堅挺,不發一言,閉著眼。


  過了一會兒,就見那人的肩膀來回抖動,被捆的手臂也在動,他緊咬著牙關,痛苦向他襲來。


  陳允先一邊笑,一邊用手來回擺弄著手中的一個白色小瓷瓶,“小子,你享受得過火了,挺不住了,可以和爺要解藥,如果你能扛住,爺一會兒就把這解藥給揚了,我隻給你半小時的功夫,你挺著啊!你看著辦!”


  那人五官挪移,痛苦異常,他的全身都在椅子上不停地動,他知道這感覺比死還難受。


  駱霜晨問道:“允先,這是什麽藥粉啊?有這麽大的藥力?”


  陳允先笑著說:“哥,你有所不知,在我們行走的江湖人中,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危險,這種藥粉是我獨家配製的,叫‘噬心粉’,這藥粉精細無味,把它灑到人的皮膚上,就會滲透進汗腺,讓人感覺奇癢無比,百爪撓心,任他是彪形大漢,還是鋼鐵戰士,都沒有用,你想想一個人身上有幾百隻跳蚤在咬他,那是什麽感覺?哥,你放心吧,這小子扛不了多久。”


  二人正說著,那人顯然是太難受了,渾身都在抖動,開始哀嚎著:“小爺,給我解藥吧,我受不了了!我招,我都招,要不就給我整死得了,受不了了!”


  陳允先不依不饒,“別介,你不能扛麽?再玩一會兒,看你能扛到幾時,落到爺我的手裏,不需要上大刑,無人能扛。”


  那人聲音戰抖著,“小爺,求你了,我都說,你問吧。”


  陳允先說:“不行,解藥不給,一會兒我家大哥問你啥,你說啥。你回答完一個問題,我就把解藥往你口中倒一點,還得我大哥滿意了,如果不滿意,我就把那個綠色瓶子裏的‘噬心粉’再往你身上倒點兒,怎麽辦你掂量著吧。”


  那人渾身哆嗦,二目圓睜,血灌瞳仁。


  駱霜晨用手套擦著皮鞋,漫不經心地問:“小子,我問你第一個問題,盧世堃我大哥是不是你刺傷的?”


  那人膽戰心驚地說:“爺,大爺,我實話實說,你可要放過我,讓我遠走高飛,行不?”


  陳允先顯然不耐煩了,“哪來的廢話?快說!”


  那人說:“五天前的下午,是我用弩箭刺殺了那個老板。”


  駱霜晨問:“他與你有仇怨麽?你為什麽這樣下狠手?是你自己主動下手的?還是有人指使你?”


  那人說咽了口唾液說:“我以前從不知道他是誰,我本是安東人,名叫樸布長,這幾年,一直從關內往東北倒騰大煙。因為自己老是不斷抬高價格,有時還貨賣三家,也得罪不少人,半年前,我到了新京後,就找了一個長期合作的主顧,讓他給我一個藏身的地兒,他就把我藏到這裏。五天前他找我,說一共給我八根黃魚,事前給四根,事後給四根,還給我一把弩和照片,弩是暗殺工具,照片就是讓我認準那個人,說傍晚時在暗處把那個老板射殺了,告訴我弩箭尖都淬了毒液,讓我必須下狠手,保證那個人不能活過來。”


  駱霜晨又問:“給你金條的那個主顧是誰?是做什麽的?”


  樸布長向陳允先瞪著眼,“你是給點解藥啊,我都說了這麽多了,求你了。”


  陳允先想大笑,卻忍住了,他把解藥向那人口中倒了點兒。


  駱霜晨繼續問:“說吧,那個主顧是何許人也?這個地下室是他的麽?”


  樸布長張開嘴說:“能不能給點水呀?”


  陳允先見床邊有個鋁製水壺,就拿起來晃了晃,感覺是有點水,就把壺嘴對著那人的嘴灌了幾下,那個人差點嗆著,他如釋重負地說:“我每次到新京來,都是在滿鐵的大和旅館見麵,後來,感覺那裏不安全,他就把我安置到這裏,這個主顧是我在山海關的朋友介紹來的,不知道姓名,也從沒見到容貌,總是戴著京劇裏竇爾墩的藍花臉臉譜,就讓我叫他‘刀爺’。”


  駱霜晨很是疑惑,“你們最後一次見麵是哪天?也就是你刺殺盧世堃後,你們又見過麵沒有?”


  樸布長看了看陳允先,陳允先就又往他嘴裏倒點解藥。


  樸布長接著說:“前天我們在伊通河邊見了一次麵,每次都是他在上麵禮拜堂的風琴下壓著紙條,把要我做什麽,寫在上麵,我照著做就行。前天,他讓我把那天從姓盧的手中搶到的黑皮包交給他,我為了自保,我說隻有他把剩下的金條給了我,我平安離開才能交給他,怕他殺我滅口。”


  駱霜晨覺得這裏麵的故事越來越複雜了,“也就是說你刺殺盧世堃之後,你把這個黑皮包藏了起來,迄今也沒交給那個‘刀爺’?”


  樸布長說:“這個刀爺很是神秘,手黑心狠,我把這個黑皮包藏在很隱秘的地方,他找不到的,而且我知道這個包裏的東西對他很重要,所以在他沒有得到黑皮包的時候,我是安全的,他不能對我怎樣,我說我已完成任務,讓他把剩餘金條兌現,他說姓盧的暫時沒死,要我等他,我說了,如要黑皮包的話,另加十根黃魚,他答應了,我在聽他的消息。”


  陳允先氣得直笑,“你小子還不找個更安全的地方,如果他在這把你弄死了,你還要什麽黃魚?”


  樸布長詭異地說:“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是安全。他找不到黑皮包,他不敢殺我。我不怕,那個黑皮包對他太重要了。”


  駱霜晨很是冷靜,“這弩箭上的毒你有解藥麽?你如果有解藥就給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樸布長說:“我包裏有一丁點兒,那天擺弄弩箭時,我的手指被刺破了,就向刀爺要了點,你要就拿去吧,不需要酬勞。刺殺你磕頭大哥,我也是被逼的。隻求你們放過我,留下我一條命,我一定遠走高飛,不再踏入東北半步了,那個刀爺你們要防著點吧,他很有能量,我每次帶大煙到新京,他基本不還價,照單全收。他與你的磕頭大哥看來是仇怨很深,我無意介入這裏麵的仇殺怪圈裏,與我也無幹,給我解藥吧,我受不了了,太難受了。然後,我帶你們去找那個黑皮包,但你們要保證我的安全。至於刀爺,我無法幫你們太多,隻知道他有五十左右手年紀,右手大拇指常戴著一個祖母綠的扳指,其他的我一無所知,我更是知道,與新京地區販賣大煙的頭子有仇的那盧老板一定不會是壞人,雖然我幹著販賣大煙的生意,也算是壞人,但我終究還是良心發現了,所以我用神機弩刺殺他時才故意打偏了些,生死看他的造化了,我知道的就這些。”


  駱霜晨很是滿意,他從那人的包裹中找了一個白色紙包,打開一看是紅色粉沫,“這就是弩箭上毒藥的解藥麽?”


  樸布長點了點頭,“就是,我隻有這麽多了,聽那人說這種毒叫什麽‘七花玲瓏散’。那個弩也送給這位小兄弟吧,我要這個東西隻能是留下惡夢。”


  陳允先把弩收了起來,看了看駱霜晨說:“哥,下一步怎麽辦?”


  駱霜晨說:“事不宜遲,把包裹裏的這四根金條給他,咱們讓他帶著去找那個黑皮包,然後把他送上火車,讓他離開新京。把解藥都給他了吧。”


  陳允先適應著說:“老大,小的得令。”又對那人說:“小子,算你識時務,我把解藥給你,你帶著爺我去找那黑皮包。記住,你不許耍滑,我的功夫和手藝可不是吃素的。”說完把小白瓶裏的解藥又倒進了那人的嘴裏一些,然後給他喂些水。


  樸布長連連點頭,顯然這“噬心粉”把他折磨夠嗆,他全身都濕透了。


  收拾室內的東西的當口,陳允先也不忘記把那幾個大木箱子打開,找尋點有用的東西,除了一些瓶瓶罐罐,就沒有什麽了,倒是駱霜晨細心,他發現這些木箱子外麵邊角處都用黑墨印著“滿鐵-しょくりょう”字樣,這是“滿鐵-糧食”的意思,他記在了心裏。


  其時,已是淩晨兩點多鍾,夜幕深深。


  駱霜晨和陳允先押著那個樸布長從地下室上到了地麵。陳允先和樸布長走在前麵,駱霜晨緊隨其後,三人的腳步聲不是很大,卻在這禮拜堂裏傳出了“嚓嚓-——”的響聲,就在陳允先打開厚重的木門的時候,樸布長剛走到門口處,就聽見“嗖嗖-——”兩聲響,“撲通-——”這個瘦小的樸布長仰麵倒在地上。


  陳允先大叫一聲:“大哥快臥倒,有人放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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