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偷天換日
入了瑤光殿，琉璃早已等在門外，見我回來便趕緊領了我一路往姐姐房內走去。
“姐姐。”我到的時候，姐姐正在梳妝打扮，燒槽枇杷和玉嬋被置放在一旁。
“妹妹來啦，幫姐姐梳頭吧。”姐姐並未轉身，依舊對鏡描眉。
【後臥疾，已革，猶不亂，親取元宗所賜燒槽琵琶，及平時約臂玉環，為後主別。乃沐浴妝澤，自內含玉，卒於瑤光殿，年二十九，葬懿陵。】我腦中浮現出宮中編撰對姐姐前世去世時的場景描寫，一字一句都與姐姐如今所做之事一般。
“姐姐這是做什麽？”我假裝不知，強忍住鎮定的隨口問道。
“姐姐要走了。”
“去哪。”
“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也許會回來，也許再也沒有機會了。”
“那敏兒可以陪著姐姐去。”
“傻敏兒。”姐姐放下手中的畫筆，輕歎一口氣。“那地方隻能姐姐自己去。”
“姐姐。”
“敏兒乖，姐姐今日就是想和敏兒聲對不起的。”我看著鏡中的姐姐，淚水正順著她的臉頰流下。
“不，姐姐從來沒有對不起敏兒。”
“那是敏兒不知，對不起，以前的姐姐一直想著用你的幸福換我的幸福。”
“姐。”
我怎麽會不知，但我卻真真實實沒有怪過你，這一切都是我前世欠你的。我看著姐姐默默在心底念到。
“敏兒，”姐姐突然轉過身子，看著我的眼睛開口，“姐姐接下來要的也許會很荒謬，但你一定要相信姐姐。”
“姐姐，敏兒都聽著呢。”我努力朝姐姐擠出了一絲微笑。
“其實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來自一個你不知道的世界，我知道我自己的命運，我也去爭過，但是仲宣的死告訴我，我終究爭不過。”
“敏兒不懂姐姐的意思……”什麽我不知道的世界？難道姐姐和我一樣，也是在死後重生過來的？
“我知道敏兒不懂，敏兒可還記得尚文的話？”
“是尚公子的信嗎？”
“是的，他信中所言句句屬實，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與他所為，姐姐前世吃過情的苦，也知帝王無愛，所以，我今生原本隻想尋一所愛之人安穩度日，但我最終還是入了這深宮。”
“既然愛尚文，那姐姐又為何入了這深宮。”
“因為千尋，她的自殺讓我明白，很多事並不是我想改變就能夠改變的。”
“千尋為什麽自殺呀？”我知道千尋是自殺而死，但卻從來沒有人願意提起千尋為何自殺。
“命運，因為隻要她活著，李煜就必定不會放棄她，甚至最後還會要立她為後。”
“這樣的話姐姐不是正好可以逃離這後宮嗎？”
“原先，我，尚文，千尋，李煜都是這樣認為的，但命運這種東西，你看不見也摸不著，它不會讓我們如願。其實李煜和尚文不知道的是，千尋在自殺的前一晚上曾秘密入宮麵見了太後娘娘。”
“是太後了什麽？”
“嗯，太後以尚文性命相威脅，若千尋不嫁尚文，那尚文便沒有在這世界活下去的意義了。”
“這都是千尋與姐姐的？”
“是，那時候的我自私，我喜歡尚文，自然不願意看到尚文有事……”
“所以，你便勸千尋自殺？”雖然不信，但我還是大膽的出了自己的猜測，姐姐一向善良，為何會這樣？
“是，千尋善良，自然不願看到別人因自己而死，加上她不願背叛李煜，所以，千尋最後選擇了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全。”
“如果千尋死了，姐姐不是正好可以與尚文在一起嗎？”我把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
“太後是何人，”姐姐冷笑了一聲。“為了我們周府勢力，她連自己的親侄女都可以放棄，又何況別人，我若是執意嫁給尚文，又怎能護他周全。”
“所以，千尋自殺和你嫁給李煜的背後，都是為了護住尚文性命？”
“是啊，千尋自殺的時候，我就突然想明白了，老之所以這麽安排，無非就是想讓我重新回到命運的軌道。畢竟我生來便是皇後的命運，誰也改變不了……”
“那姐姐與尚文費盡心力安排我入宮又是為何？”
“因為畫。”
“李煜宮中的畫？”
“是的。”
“姐姐怎麽可以斷定這畫一定存在？”
“因為畫中的一切都是我前世的親生經曆，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我死後，你將會是下一任皇後，李煜是愛你的。”
到愛的時候，姐姐頓了頓聲，接著才繼續道。
“所以，我想趁在自己離世前撮合你與皇上，這樣，也許我還能再死前與尚文有那麽一段相處的時光。”
“姐姐又如何斷定，我一定會喜歡上李煜。”
“這也正是我的失敗之處，你沒有喜歡上皇上，而我在皇上心裏的地位也遠比我想象的要重。”
姐姐完以後，繼續轉身描眉，我知道，姐姐現在已經完全接受了現實。
如果希望憑借重生改變自己命運的話，那皇後現在所做的努力一點都不比我少，但她還是沒能逃脫自己應有的終點，那我呢，我是否也一樣？
“其實，前世我還挺恨你的，覺得自己的妹妹在我重病中搶了自己的丈夫，但今生我卻一點都恨不起來了，敏兒，你要相信姐姐，姐姐隻希望你能夠過得幸福快樂。拋開唯一的愛情，皇上會是盡職的丈夫。”
聽著姐姐這樣，我一時也找不到話回答，隻能機械的幫姐姐挽了個發型。
腦子裏滿是姐姐的話語，因為上輩子是皇後，所以死了，那這輩子如果不是皇後呢？我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然後深思起來。
“姐姐是，你會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死去？”
“是，公園964年十月，二皇子仲宣與皇後娥皇相繼離世，這就是姐姐知道的過去。”
“如果姐姐不是皇後呢？”
也許是為了安慰姐姐，也許是為了與命運再掙紮一番，我假裝真的把這話了出來。
如今我才15歲，正是真的年齡，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能夠聽進去。
“敏兒的意思是？”姐姐終於停下手中的活，轉身看著我，眼神之中亦多了一絲生氣。
“偷換日。”我緩緩的從嘴裏吐出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