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投降北上
公元975年6月,吳越軍隊攻陷了金陵的東麵門戶潤州,南唐都城金陵徹底陷入合圍之中,李煜日日呆在承乾殿議事,文武大臣進出不斷,各種奏折更是堆了一地……
“罷了,這都是命。”想通以後,我便沒有繼續關注戰事,隻日日呆在柔儀殿院中同沅貴妃下棋,偶爾小花蕊和窅娘也會來找我們聊會天,日子突然就靜了下來。
李煜已經許久沒來後宮了,就連往日最喜鬧騰的江知曉,也自胡泊將軍死後安靜了下來,每日隻將自己關在椒房殿內,聽小蠻子說,曉妃將偏殿改成了佛堂,日日吃齋念佛,再無心後宮之事。我無奈的笑了笑,心裏打量著這李煜究竟是什麽轉世,怎麽就收了這麽一群癡迷佛堂的後宮……
公元975年10月,由江西趕往金陵支援的15萬水軍在湖口戰敗,全軍覆滅,金陵自從成為孤島……
果然,全如前世一般。
“對不起啊,最終還是沒能守住你們……”決定投降的前一晚,李煜難得的出現在了我的房中,原先風流瀟灑的神情早已不見……
“沒事呐,我知道你盡力了。”我抬手將他抱住,“不管日後發生什麽,臣妾都會陪著皇上。”
“敏兒……”
第二天一早,李煜在前朝做降前最後的準備,我遣李小小喊了各宮娘娘過來,不一會柔儀殿便鶯鶯燕燕聚了一堆人。
我看了一眼,讓小小將事先準備好的包裹給貴人以下位份的小主們分了下去,裏麵是一些銀票和地契,她們中大部分人都跟了李煜小半輩子,如今國家破了,她們應該有機會重新選擇自己的生活。
“娘娘……”
“別說了,拿好東西就各自準備去吧,小蠻子會安排馬車秘密送你們出去。出了這個宮,往後便是新生了。”我將頭轉了過去。
在這後宮生活久了,自然更懂得如何取舍,眾人沒有太大反應,相互寒暄了一下便退了出去。不一會,這殿內坐著的人便少了大半。
剩下的都是李煜寵愛或娘家有勢的妃嬪,對她們的去留我不能擅自做主。
“成王敗寇,如今我們都算是亡國的妃嬪了,現在你們有兩條路,一是離開,回家或者重新生活都可以,我會給你們準備足夠的盤纏,二是跟著主上一起前往開封。”我將昨日與李煜商量的結果說了出來。
我知道開封生活的艱苦,內心並不願她們一起前往,但她們中大部分人陪李煜的時間都比我長,我也不能強迫。
“娘娘……”眾人一時間沒了主意。
“先不用急著回答,你們再好好想想,一旦決定都直接關乎你們的後半輩子。”其實嘴上這麽說,我內心還是很著急的,一旦城破,宮內眾人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幸好,一盞茶功夫以後,眾人都做了決定。
沅貴妃、窅娘、慶奴和小花蕊決定留下,陪李煜一起前往開封。
江知曉、薛九等人選擇了拿盤纏回家。
柔儀殿不一會就空了下來,沒有告別,沒有寒暄,各自安靜的散場。
下午,李煜完成了受降儀式,被封違命侯,擇日出發前往開封,趙光義的軍隊正式接管金陵。
回來後,李煜將自己鎖進了佛堂,整個後宮就像被按了暫停鍵,原本熱鬧的聲響都沒了,所有人都在安靜地等待五天後的開封之行。
我暗自勸了窅娘好多回,想讓她打消此次的開封之行,但窅娘倔強,也許李煜於她而言早超過了生死。
再後來,我也就想通了,日日彈琴,一如以往。
也許是為了穩住民心,趙光義進了金陵以後並沒有放縱手下燒殺搶掠,反而一道軍令,要求軍隊駐紮城外,隻帶幾千親衛入城。
李小小帶了人,將柔儀殿內的東西一件一件搬了出去,明天就是北上開封的日子了,聽說李煜那邊隻帶了兩個小盒子,其餘全部留了下來。
“是不是有個盒子裏麵裝了個小泥人啊?”
“這,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
“退下吧。”我沒有深究,懂李煜如我,又怎麽會看不出小蠻子的刻意隱瞞呢。
為了避免意外,趙光義選擇了水路出行。臨行當天,城內百姓十裏相送,算是感謝李煜在最後關頭保全了金陵百姓。
人群密密麻麻,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爹爹和娘親,他們站在人群中,竟然有種異常的蒼老。
“再見。”我張嘴,此次一別,便是一生了。
船準備開的時候,李煜突然紅了眼眶,我順著目光看去,那人帶著麵紗一閃而過,原來是被人群中的一抹麵紗晃了眼!
入夜,天突然下起了暴雨,雨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啪啪作響,看來今晚注定是集體的失眠夜了。
我正準備起身點燈看會書,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了開來。
“誰?”
“是我啊!”
該死,又是這熟悉的聲音。
“你來幹嘛。”我將燈點上,趙光義的樣子逐漸清晰起來。
“想你了,一直沒有機會見你。”
“說正經的。”
“你怎麽知道想你就不是正經的?”
我沒有理他,徑直走到窗前坐下。
“好吧,我說正經的,我想給你安排個丫鬟,畢竟你也是違命侯夫人,身邊沒個人照顧說不過去。”
“不用了。”自從秋香去世以後,我身邊便在沒有貼身丫鬟伺候過,時間一長,我反而感覺到無比踏實。
“可是……”
“沒有可是。”趙光義還想繼續說什麽,卻被我無情打斷。“王爺沒事的話就請回吧,被人看見恐怕影響王爺聲譽。”
“那你早點休息。”趙光義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離開了,如今的他隻是王爺,自然比不上前世那般無所顧忌。
雖然同在一條船上,我卻再也沒有見過趙光義,一同見不到人影的還有李煜,李小趙光義日日在自己房內飲酒作樂,根本無心她人。
至於李煜,本就風流,自然是日日和趙光義廝混在一起,拉著一幫舞女飲酒作樂,全然沒有亡國之君的破落。
窅娘自上了船以後便日漸消瘦起來,終日躺在床上,吃啥吐啥,我原本以為隻是暈船,但時間久了,總歸還是放心不下。
好在李小小機靈,前後打點一番總算是給窅娘找來了一個大夫。
“什麽,您確定是有孕?”聽到大夫說有孕的時候,我還是多少有些詫異。
“是的,這麽簡單的脈像肯定不可能看錯的,隻是……”
“這是什麽?”
“隻是這娘娘身體不太好,再加上船隻顛簸,孩子能不能保住就全看老天爺心疼了。若換做往常老夫還能給娘娘開些藥材,隻是如今……”
我自然知道大夫的意思,他能偷偷過來已經是極為冒險,更不用說開藥那些了。
“我自然是懂您的難處,隻是還請大夫您幫我們想想辦法。”我將身上的玉佩取下塞到了大夫手裏。
“罷了,救人一命,老夫這還有一些人參丹,可以幫著娘娘先,但這也隻是暫時的,若想母子平安還是要盡早打算,這胎還是要早早養起來才行啊。”
“是,我們明白,在這就先替沒出聲的孩子謝謝大夫了。”
我讓小小悄悄將大夫送了出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大夫說孩子已經三個多月了,窅娘不可能現在還不知道。
“嗯。”
“知道自己有孕你還跟著淌這趟渾水幹嘛,難道你真的想讓自己的孩子一輩子都活在被囚禁的黑暗之中嗎?”我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窅娘說道。
“所以,我沒有想讓他生下來。”
“說什麽胡話,既然有了就好好生下來,隻要我活著,就一定會好好護住你們娘倆。”
“娘娘。”
“以後喊姐姐吧。”
“嗯。”
那天,我是在窅娘房中宿下的,雖不踏實,但還是希望這輩子的趙光義不會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