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丁河隨行
第一天走了兩百裏，可以用波瀾不驚來形容。
說是請她去做客，但東平王和廣川郡王還是對她們的車隊保持著敬而遠之，兩撥人就連生火做飯也是兩堆。
這一路上盡是地動之後，山川移位的凋敝模樣，村子裏倒塌的房舍被農業局的人拆來當木柴燒得差不多了，沒倒塌的房舍則被他們簡單的修繕了一下作為臨時住所，當這些人離開之後，村子便像是一個被拋棄在荒原上傷者，簡單的包紮更加讓它顯得可憐。
當天晚上大家在一個名叫牛安鎮的鎮子上過夜，據燕霖介紹，這個鎮子原本很熱鬧，家家戶戶都養牛，京城附近的耕牛和牛肉買賣都從這兒進貨。
地動的時候，滿鎮子的牛四處瘋跑，還踩死了不少的人。
那些牛又被倒塌的屋舍壓死了許多，農業隊搜救到這裏的時候光是燒牛的屍體就燒了一千多頭，可惜到地動那會兒天熱，到這兒的時候那些肉都開始爛了。
牛安鎮活著的百姓大部分都逃進了京城，還有少部分舍不得自己的牛，愣是要上山去找也不知最後去了哪兒。
燕霖當時在城門口記名字，這些事兒都是他聽逃難去的人講的，說起來頗有種親眼所見的真實感，雖然這裏早就被清理過了，除了斷壁殘垣連根牛毛都看不見，但燕霖講的故事還是讓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愉快。
丁之瑤也被說得有點喪，索性招呼大家都早早睡下，明天早點起程，爭取快點走出地動的波及區，她自己的護衛和兩位王爺的護衛各自守著一堆火，換班守夜。
第二天，天還沒亮，隊伍再次啟程。
傍晚時分，在一個小村子裏竟然遇到了許久不見的沈長安和丁河，這讓丁之瑤萬份驚喜。
沈長安戴著頂草帽，腳下踏著雙沾滿了泥巴和雪水的破布鞋，身上的衣服倒是穿了好幾層，看著挺暖和，但他隨手遞過來的水壺裏裝的卻是化的雪水，喝一口，涼一宿的那種。
丁之瑤在京城也是天天看他們發回來的奏疏，知道他們的清理工作已經差不多到了地動波及的邊緣，從這個小村子再過去的下一個鎮子，就已經是個正常有人的鎮子了。
本來按他們的腳程，天黑之前走到下一個鎮子投宿也是趕得上，但丁之瑤想跟丁河他們多帶一晚，大家決定便在這個村裏繼續露宿。
護衛們忙著搭棚子，沈長安也招呼自己帶的那些農夫把帶的糧食拿來。
他們吃得比京城的人還要好些，除了土豆，麵粉，米之外，還有兩塊肉和一壇子燒酒。
為了招待丁之瑤，沈長安一股腦的全給燉了。
吃飽喝足，大家就著火堆圍坐在，沈長安那張清俊的臉在火光下顯得十分堅毅。
雖然成武皇帝強行給了她一個靖寧的新封號，但熟悉的人還是更習慣叫她之前的那個。
“武公主，你們是從牛安鎮過來的，那兒的房子是徹底毀了。不過地還不錯，整個鎮子周邊有幾千畝肥田，難怪有那麽多糧食可以養牛。”
“其實今年被地動波及的地方倒還真不用不愁，京城方圓五百裏，竟是肥沃的好地，隻要有人，不愁種不出糧食。按照您說的辦法，組織最有經驗的農夫，由朝廷出麵統一指揮統一引導，然後設立評選機製，每年產糧最多的農戶獲得獎勵。”
“再加上土豆和玉米的推廣，就這方圓五百裏的地方，不但不會減產，反而會翻個兩到三番，可以說就憑這周邊五百裏的土地和農戶，就足夠養活整個京城的人。當然，我說的是有足夠的人。”
“但再往北走的那些地方，情況卻不那麽妙。大河，把輿圖拿來，把你發現的情況說給武公主聽一聽。”
“嗯。”
丁河點點頭，這小半年跟著沈長安在外麵東奔西走似乎讓他變得更加沉穩了許多，他的身形也有了大人的模樣。
他取下背上的竹筒，掏出一大卷卷在一起的圖紙：“瑤兒姐，這是整個涼州的輿圖。”
“唔——”
丁之瑤接過輿圖認真看了看，發現輿圖上粗細不同的線條描了邊。
丁河解釋道：“這些是涼州的其他地方，因為跟地動後的重建無關，便沒有報上去。整個涼州，最好的土地正是被地動波及最嚴重的的五百裏，往中州江州方向走的也還不錯。但北麵的這些土地，就不太妙了。”
“就拿三河關背後的灤河鎮來說，就沒有囫圇的土地，橫走豎走看見的都是石頭包子。就連土豆都種不太出來，就算沒有地動他們每年冬天也是要餓死人的。今年為了供應三河關的兵糧，還在他們鎮上多收了一次稅，現在是怨聲載道。”
“還有靠北海的這些縣城和村鎮，北海夏日風高浪急，冬日則千裏冰封。這些鎮子完全享不了北海帶來的海貨，卻因為海水倒灌，導致他們的土地裏全是鹽沫沫，種什麽收成都很低，甚至還很有可能種不活。”
“而西北麵的鎮子被一列高大的山脈徹底擋死，土地跟咱們村的差不多，但他們的氣候卻很奇怪，時而暴雨，時而幹旱，壓根就不能維係農時。”
“我和沈大哥覺得，既然他們也都是朝廷的子民，而我們是專管農作的朝廷命官，這些情況就不能放著不管，所以他的意思是想讓我問問你，能不能給皇上寫一道折子，請他再給我們派些人來，把整個個涼州所有縣城，鎮子，村莊的土地都測量一遍。”
“那些貧瘠的地方，也替他們想想辦法。”
“我就說你們怎麽這麽熱情的要我留下來吃飯，擱這兒等著我呢？我說沈長安，你怎麽不自己寫折子呢？”
沈長安尷尬的撓了撓頭：“誰不知道皇上對您是言聽計從，現在京城是非常時期，我還像皇上要更多的錢糧，實在是開不了口。”
“你開不了口就讓我開，想什麽美事兒呢？”
土地考察是一個長期的工作，了解地理地貌，土壤性質，氣候特點，再去尋找適合那個地方生長的糧食作物或者經濟作物誒，在教會當地人去種，這不是增加一兩百人，多給你們十天半個月就能完成的事情。”
“老老實實幹好手上的工作，該讓你們管其他地方的時候，自然會讓你們去管！”
丁之瑤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麽，她卷起輿圖，啪的敲在丁河腦袋上。
“不過，如果隻是最初步的測量倒可以做一做。人不用多，讓丁河跟我走，順便還能把燕州的情況一並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