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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深藍之變

  海靈防線,是環繞深藍水域東、西、南,轉折連通的三道激流。其長無數萬裏,無可統計,其寬千百裏,在水域硬質水地麵之下數百裏的地方,環繞、激蕩。裏麵生活著千百萬隻、條進不了透明、自由仙境一般海靈核心生活圈的屁海族,生老病死,終生生活在防線水域內,往來巡遊。


  以海皇鬆散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去派人統計一下海靈防線究竟多長、多寬,生活著具體多少數輛的海族,而以海靈防線三巨頭龍鯨三兄弟的憊懶性子,更不會幹這麽無聊的事兒。


  這樣也好,大概概念,印象管理,總是省時省力,總比一發布數字,一片沸反盈天與質疑,到最後成了笑話要強上不少。


  深藍帝國,皇帝不像皇帝,酷愛講道理,並在其中找到皇級海族一生中追尋著的自由、隨性、權威的滿足感;臣子也不像臣子,不怕海皇發怒,隻怕海皇講道理。


  當麵陛下,背後一口一個老王八的叫著。


  “我不活了,大哥,二哥,別攔著我,我他麽非一頭撞死在天柱之下,嗚嗚嗚,這個海老王八”,龍鯨老三尾巴亂甩,頭亂搖,兩條金色耀眼的須子顫抖著,金色的三尺身軀帶著潤滑的光,不斷扭動著。


  期期艾艾,悲傷不已。


  “老三,三弟,要忍耐”,龍鯨老二身軀大上一點,死命的用兩個須子和裂開的大嘴,阻攔著龍鯨老三衝動的扭動。


  “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啊”,龍鯨老二感覺有些累了。比較老三的自由發揮,他既要阻攔,又不能全力發揮,實在有些手忙腳亂,不多時便已疲憊不堪。


  “咳咳,呼,容我再喘息一會兒,再接力”,龍鯨老大反而身子最清瘦,短小一點。隻是頜下的須子,有幾根金色中透著斑駁,眼神也更穩重一些。


  隻是老三這一頓折騰,著實讓老大、老二有些吃不消,隻能交替著做著阻攔以及思想工作。


  “唉,都是名字惹的禍”,龍鯨老大尾巴拄著地麵,舌頭吐出老長,一臉無奈的望著眼前正在糾纏中的老二、老三,低聲呢喃著。


  “憑什麽,你就是龍鯨猛?你就是龍鯨壯?我,我,嗚嗚嗚,我就是他麽的龍鯨-胖”?龍鯨老三,也就是龍鯨胖,一頭撞飛二哥龍鯨壯,也是筋疲力竭的漸漸挺直了掙紮。似乎沒人拉著,掙紮起來沒啥意思一樣。


  “咳咳,陛下親自賜的名字,你不滿,恐怕也隻能接受”,龍鯨老大龍鯨猛眯眼品味了一下,突然麵露得意之色,它望著龍鯨胖微笑著道。


  “不行,我要跟,跟二哥換名字,否則我就死”,龍鯨胖也是尾巴杵地,短鰭想要叉腰以壯聲勢,可惜短鰭太短,達不到目的,反而成了鵪鶉狀。


  它先看了看老大,雖然龍鯨猛的名字最威風,最引人,但和老大換名字,這種事兒也就想想罷了。龍鯨胖眼珠一轉,目光瞄向正焦急狂奔而回的龍鯨壯。壯就壯吧,總比胖要好吧?


  “我絕不同意,臥槽,老三,你啥意思?你砸不死了去求”?龍鯨壯站在龍鯨胖麵前與其對視,目中噴火,大聲反駁。


  “名字代號而已,至於這麽尋死覓活的麽”?龍鯨猛終於喘息罷了,慢慢的,三兄弟頭碰頭,尾杵地,麵麵相覷起來。


  三條三尺小金鯨魚,就這麽的沉默的對視著。


  “老大,老二,別忘了家族榮耀啊”,龍鯨胖眼睛含淚,深情的道。


  龍鯨老大、老二同時全身一震陷入到沉思中。


  往事不堪回首,想當年,兄弟三人,身軀十數丈,橫行霸道於大洋之上,吞吐無量大洋、吞噬萬千水族。雖然吃不出啥滋味,但意興豪發,壯哉天下,快樂的不得了。


  如今呢?冷冷清清的深藍水域,寥寥數個海族高端生物,生活枯燥還要受老王八的氣,吃不得、睡不著、行不得······

  深藍雖大,但也夠無聊!


  想到此,兄弟三人雙眸淚光閃現之下,一股悲涼與末路窮途的冷清,生無所戀的悲情瞬間湧上各自的雙眼。


  “自殺”?

  “隱居”?

  “對,隱居”!

  “他麽的,老子不幹了”!!!

  三個自稱海皇老子的小鯨魚毅然決然的縱躍出南海靈防線的激流,頭上,尾下,速度驚人。隨後以硬頭穿破硬質水地麵,向永恒天柱的方向快速奔去。


  天柱之上,是謫仙台,謫仙台上,有坐忘鍾。


  敲響坐忘鍾,海皇以及深藍水域的其他水族,便會齊聚,敲響坐忘鍾隻表達一個意思:又有深藍帝國,深藍水域高級海靈,要隱居了。


  隱居的地點隻有一個:帝國海眼。那是一個一旦進去,便再也無法出來的地方。海皇如此,深藍祖墓的守墓老人也是如此。


  三魚身後,海靈防線徹底沸騰了。無數看熱鬧的水族一轟而四散:他媽的,解放了!……

   …… ……

  唐花出現,蟹忘愁忘了一切,隻有愁,更是中斷了對老王八隨意起名,無時無刻都縈繞難去的怨念。


  “閣下既進了深藍,便屬同族,凡事還要三思”,那朵花渺小但燦爛;體積不足道,卻蘊含著毀天滅地的能量;雖不具七彩,卻有著極致燦爛的顏色。蟹忘愁眩目的同時,身形緩緩向後退著。


  引以為傲的堅與硬,在這朵花麵前,難以自持。


  “我本孤獨,一生平淡。自從來到這個花花世界,便覺得愈發的孤獨!我疏離這個世界、我疏離一切過往、我疏離著我的朋友,到最後,我疏離了自己,活得沒了自己。


  但我知道,生命中有比生命更寶貴的東西;生命中,有比生命更需要堅持的東西,我迫切的想要見到他或者她,我希望,你莫阻我。我慣常不會豪言壯語,慣常不會巧言令色。但你阻我,我便與你拚死一戰”!唐玄的話,帶著一種獨立於世界的落寞,也帶著一種發自內心的決然。


  這種落寞源於過往、源於性格;這種決然,雖然掛著笑,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偽裝。


  唐花飛旋,旋轉出彩色的光霧,帶動起數尺長的彩色水浪,而對麵的蟹忘愁不斷的後退。身體的金色,高貴的金色,在花朵麵前,也被同化成了一種蒼白的彩色。


  “閣下,稍等”,蟹忘愁眼中驚色有之,但一種油然而生的同情與尊敬卻難以自抑的生發出來。


  蟹忘愁渾身顫抖,橫向來回遊弋,整個身體的顫抖,帶動了水波的顫動,就連頭頂上空水域成圈回旋著的極光水母群也跟著顫抖起來。


  水波,漣漪,無聲無息,瞬間便擴散到深藍水域的盡頭。


  這種顫抖,這種水波隻代表一種意思:源頭這裏,發生了足以揮滅整個深藍水域的大事,需海皇以及所有收到訊息的海族第一時間到場支援、處理。


  唐玄微笑,虛托著唐花,對蟹忘愁這種行為表示默許。


  “抱歉,這是我的職責”,蟹忘愁高舉著金鼇,麵無表情。它簡單的一生,簡單的思維,尤其是簡陋的表情,今日不光用盡,還額外的創造出些許。


  “讓他們,帶著那個人族女人和那個嬰兒過來”,唐玄點了點頭道。


  “再抱歉,這個水波通訊,沒有詳細描述事物的能力”,蟹忘愁很想臉紅一下,可惜做不到。


  “那真的是應該抱歉”,唐玄仰天吐出一口氣泡,整個人如在夢中。


  水世界與陸上世界其實並沒有什麽不同,一樣的光怪陸離,極盡繁複,卻又極致的簡陋。
……

   …… ……

  海皇殿龐大的廢墟旁,海皇盛洋兮抱著懷裏的嬰兒,眼睛鼓凸,頭上金角變得通紅。


  嬰兒睜著純淨的雙眸與之對視著。


  海皇神思恍惚,腦中如翻江倒海,精神迷離的他並未對嬰兒做任何特殊的防護,但嬰兒身處水中,卻並無任何不適,彷佛她本就屬於這裏一樣。


  嬰兒陌生的眼神讓盛洋兮內心中又升起愧疚之意。


  啪,一聲響亮。海皇隻覺得右半邊臉一陣的麻木、腫脹,接著劇痛襲來,然後才是怒、暴怒。


  這他媽的是哪?深藍帝國!他又是誰?海皇!這他媽誰呀?幾千萬年來從來沒有過的故事,在今日上演。


  海皇轉目,旋即目露震驚,旋即跪地,跪地之後,目中滿是惶恐,嘴中期期艾艾:“汪宙,拜拜,拜見老祖宗”。


  怎麽跑這來了?不會是假的吧?


  然後臥槽,我怎麽會這麽想!

  老人緩緩睜目,雙眸平凡而普通,甚至略帶渾濁。他並未看一眼虔誠忐忑的不孝子孫汪宙,而是注視著他懷中小心抱緊的嬰兒。


  一股無由的其實,帶著大道無形的漣漪,帶著包容一切的悲憫,帶著可容萬物的寬厚,帶著與生俱來的柔韌與綿延,浩浩而起。


  “哇”,一聲啼哭,平地瞬間湧起巨浪。


  嬰兒懸浮而起,脫離了海皇的懷抱。


  老人揮手,一道藍色的水線包裹著方圓百丈的世界,這個柔韌的世界,屏蔽了嬰兒這聲足以摧毀整個深藍水域,地麵之上建築的啼哭。


  “掌嘴”,老人招手,嬰兒緩緩浮向他。


  海皇一邊劈裏啪啦的打著自己的嘴巴,一邊偷眼看著,不知道眼前這個“老老王八”究竟弄什麽玄虛。


  “我願望浩瀚星河,遠眺大宇之海,遠離地獄之苦,構建一片寧靜祥和,永無爭端的世界······好,好,好”,老人微笑,微笑中,臉上的褶皺盡去,綠色的浮遊生物以及苔蘚之類的東西化為飛灰。


  一張蒼白,清矍,光滑看不出年紀的臉出現在海皇眼前。


  “這他麽不是歲月的痕跡麽?這他麽不是慣常寶貝異常的滄桑感麽?就這麽丟了”?海皇內心嘀咕著,眼中一塌糊塗的神色更濃。


  此時的老人,連通頭上的角,與海皇盛洋兮竟然有八分相似,似乎有著某種淵源。


  老人帶著嬰兒遠去,海皇隻是停止了自殘,腳步提起幾次,實在鼓不起勇氣跟上去理論。


  猶豫中,歎息中,警報傳來:深藍水域,抖成一片緊張的節奏。


  海皇眼中怒色狂湧,身軀瞬間從原地消失:今天,他決定打一架,打一大架。老祖宗實在太他麽的欺負人了,連講道理的機會都不給他!

  虹橋墜落,崩塌了一個彩色世界。數道奇怪無比的水箭,時隱時現,從四麵八方趕來此地。


  而唐玄與蟹忘愁,也開始了等待過後的親密接觸。


  “花,滿,樓”,唐玄掌中出現那柄小江湖劍,一式花滿樓,帶著落英繽紛光影,悠然的飛向蟹忘愁。


  “砸碎,剪斷,撞擊”,蟹忘愁雙鼇高舉,毫不示弱。沒了那朵花的威懾,其他的東西,他並不特別在乎。


  天柱在左,虹橋在後,此地水浪滔天。


  今日之深藍,熱鬧之深藍。


  改變一切之深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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