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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怪鳥攔路

  倉洲大軍,在揮著黑色令旗的土行空指引下,由山門處宛如鐵流,向兩側蔓延著。


  數萬大軍,馬上部下,左有六氏族,右有五行部眾,兩翼律、法、邢。千軍萬馬,將首望山層層包裹。金斷崖、楚君侯、陳元濟、邢無名等人,皆抱拳而去,分別來到各自區域,做著戰前檢閱工作。


  風雪一直在下,似乎永無盡頭。


  宮南起一馬當先,躍上上山的石階,右手一揮,陳元遲便展開一麵旗。


  漆黑底色,十二顆燦爛的星,彷佛在夜空中發著光,五色條紋如海浪般托舉著星······


  五米高,四米二寬的旗麵,在塵緣吃的掌中緩緩升空。


  一切寂靜無聲,隻有落雪的颯颯;一切又似乎有聲,獵獵如同驚雷。


  “上山”,宮南起再次一揮手,催動坐騎,延著崎嶇的石階向山上率先行去。而陳元遲捧著五丈高空處的戰旗,緊隨其左右。


  轟,轟,轟!

  首望山像是在顫抖,山道上,積雪被踏的肆意、彌空。


  十二元辰宗的修者,在各自首領的率領下,宛如一條不斷向上湧動的黑色巨龍,衝破了風雪,帶著浩瀚的凜冽之氣,天地間一片蕭殺,不是這雪,而是這人。


  律部眾、法部眾隊分左右,快速向前,黑色戰旗上,一本金色大書,一個銀色牢籠,象征著鐵一般的律與法。


  左側,金斷崖、陳元濟、木攻城,率領著數千胸前繡著本書的律徒,踩踏著積雪,雄壯前行;右側,吳常安、邵康年、程仇先、左丘禪,率領著數千胸前繡著個籠子的法徒,簇擁著中間的宮南起與陳元遲,轟然前行。


  五行部眾的旗幟頗為簡單,像是一塊塊顏色純粹的紅綢、黃綢、白綢、綠綢、金綢,而五行部眾更是全身連帶著風氅,都與各自隊伍前的戰旗顏色相同。宛如一個個向上前行的色帶。


  土部眾在最後,而土行空卻並沒有金放歌、木林澤、火刑天等人那般一本正經的向上攀登,而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玩弄著頭巾。


  再往後,便是人數最多的六氏族,秦、楚、燕、韓、魏、齊,最雄壯的,當然要數衛龍騎和趙法長率領的騎兵。


  騎兵和騎馬不一樣。前者是人馬合一,殺氣騰騰,後者不過是個代步工具。


  春恨秋、夏冷冬、邢無名、邢無意,春夏帶領的邢徒在山下並未上山,所屬的邢徒處在最外圍,監視著宗內外圍徒眾的一切;而雙邢則率領著邢徒緩緩跟隨在隊伍的最後麵一起登山。


  雪亮的邢刀出鞘,而步履輕輕宛如幽靈一般的刑徒們,不光一身黑衣毫無特色,就連頭上也帶著一般無二的漆黑麵具。一個個邢徒,就像一個個地獄逃出來的惡魔。


  他們不管爭殺,但一旦有宗內子弟抗命或者逃跑,那麽便會開始冷酷無情的執行戰時紀律:殺,無赦!


  雪亮的邢刀,麵具額心處的小小的血色長刀,便是他們合法屠戮的徽章。


  這是一群自帶寒氣、殺意,莫名讓自己人恐懼的機構,當然,春夏、雙邢,更是元辰宗內包括律、法部眾心中夢魘一般的存在。


  “嘎,嘎嘎,嘎嘎嘎~”,幾聲極其刺耳的鳥鳴,劃破了雪夜的靜寂,大軍上山的韻律被打斷了。


  宮南起的馬前,一隻矗立在雪中,肌肉虯結的沒毛兒怪鳥,雙翅叉腰,擋在前進的路上。


  而怪鳥之上,一個長相更加猙獰,巨大的雙目血紅,長而幹枯的手臂抱胸,渾身青黑色皮膚裸漏的怪物,也是一臉不懷好意的齜著冒煙的獠牙,望著宮南起,陳元遲,以及分成兩隊長蛇的律、法部眾。


  宮南起愣了一下,以他道隱歸藏,神主之下大行令的身分,愣是沒搞清楚眼前這兩個突兀從風雪中冒出來的東西,究竟是什麽玩意兒。


  若是楚君侯再此,可能會認識穿雲箭以及鬼見愁,可惜老劍神此時已經回到六氏族的隊伍之前,在行軍隊伍靠後的位置,跟隨前行。


  “吳常安,清路”,在宮南起的目光事宜下,陳元遲戰旗微微晃動一下。


  一根鐵筆,一聲冷喝,吳常安從馬上飛出,如同一隻離弦的利箭,卷起一陣狂風,速度奇快的撲向擋路的兩個奇怪的東西。


  如此天氣,穿雲箭的理想生活那是唐玄身邊的旮旯處,烤著火,吃點零食,眯著眼睛養神,自從莊廣陵把它帶到這裏之後,它大多數時間便是這樣的生活。


  衛士們從新奇,到驚詫,再後來,一陣雞飛狗跳的見識過穿雲箭肌肉的力量之後,便都習以為常且敬而遠之。


  鬼見愁一旦與穿雲箭匯合,便向失去了行走與飄飛能力一般,整日賴在肥雁的背上,好在肥雁似乎也挺喜歡這種被依賴的感覺。


  反正力氣用不完,它不但沒有做坐騎的恥辱感,反而有種自豪和驕傲。


  雪夜,淒冷孤獨,萬物寥落。這是鬼見愁最喜歡出來遛彎兒的天氣。


  於是便叫了穿雲箭,一鬼一鳥便開始漫無目的的在首望山四處瞎溜達,縱情隨意。它狠狠過了把騎士的癮。越和唐玄混熟了,便越知道,隻要它們在這裏不搞破壞,不偷東西,那便有著衣食無憂,絕對自由自在的自由,若有危險,還能獲得唐小子的保護······這種感覺,讓鬼見愁頗為迷戀,隻覺得一生如此,也沒什麽不好,簡直不要太滿意。


  漸漸的,它逐漸淡忘了失去十鬼噬魂錘的痛苦。


  正溜達著,山下有動靜,它們從樹林深處穿出,從山坡上往下緩步、窺伺著。


  隻見風雪中,人影幢幢,喘息成霧,不多時,一大片不懷好意的人族,便出現在它們的視野。


  而對方,似乎並沒有好好溝通的意思,上來就打,這讓鬼見愁很是嚇了一跳。


  穿雲箭暴叫一聲,登碎了石階,身軀如幻影一般倒射數丈,落地之後,又是將爪下的石階踩得碎石崩裂四射。


  穿雲箭爆裂的舉動以及淒厲的鳴叫,嚇了吳常安一跳,他也愣了愣,然後回頭望著陳元遲:這到底是算清路了還是沒有?


  陳元遲目光一厲,隨後再次吩咐道:邵康年、程仇先、左丘禪,出手清路。


  哦,原來不算!吳常安一咬牙,鐵筆向前一揮,整個人再次貼著地麵激射向前,再次撲向有些想跑的鬼見愁與穿雲箭。


  與此同時,邵康年等人也各拉兵器,邵康年雙掌一翻,身形微動,便有一股狂風向前激蕩而去;程仇先的劍,左丘禪的扇也略一展動,身形撲出,截斷了怪物的退路。


  元辰宗的法首,律首,邢首,哪個不是先天高手?哪個不是五等頂級練氣士?


  他們四個同時出手,大學狂飛,勁風呼嘯,風雲變色間,就連四周的空氣都似乎凝滯了。


  望著不把自己搞死誓不罷休的架勢,穿雲箭與鬼見愁有些傻眼了,唐玄不再身邊,這可如何是好?


  “嘎,嘎嘎,嘎嘎嘎”~穿雲箭發出警號,而鬼見愁下意識升空想跑,電光火石間,攻擊已至。


  穿雲箭叫聲中,短腿兒一蹲,似乎有些腿軟,隨後雙翅胡亂一揮,渾身肌肉猛然鼓凸中,砰砰兩聲!沉悶的氣流爆炸聲突兀響起。


  吳常安的鐵筆刺在穿雲箭的左翅,程仇先的劍,點在穿雲箭的右翅,左丘禪的扇狠狠的拍在穿雲箭的背上,而邵康年狂猛的掌風,在穿雲箭的脖子上開了花。


  巨大的爆響,悶響,原地風雪倒卷,升騰起一朵蒸騰的蘑菇雲。


  肥雁簡直是以肉體,承受了元辰宗四大法首的全力一擊。


  空中的鬼見愁驀然一捂眼睛,同時一股痛苦與狂怒的情緒,升騰而起。它恨自己的膽怯,也恨莫名出手的人。


  “嗚嗚~”鬼見愁仰天發出一聲哀嚎,再次將目光掃視下方眾人的時候,那雙巨大的鬼眼,彷佛正在滴血一般恐怖,而頭頂上,快速搖曳出一朵火苗。


  同為人們眼中的異類,沒有人能夠了解它與肥雁的交情。


  那是一起戰鬥過,一起偷遍北擎邑,患難與共的戰友情。


  鬼見愁狂暴了,但下麵也沒閑著。


  吳常安最先發出一聲悶哼,身軀在雪地上倒射十餘米,佝僂著,嘴角帶著一線血絲。就連掌中鐵筆也在倒飛過程中寸寸碎裂。


  接著程仇先、左丘禪也倒飛而去,撞入樹林,撞的漫天煙塵。


  就是邵康年也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得得得,坐騎不堪重負,倒退數步發出一聲長嘶。


  周圍一片寂靜,都目瞪口呆的注視著風雪狂舞過後,逐漸清晰的小小的,短粗的,姿勢彷佛抗拒強*暴一般,呆呆坐著的怪鳥。


  “嗚”?鬼見愁也愣住了,望著雙翅不斷在自己身上拍打的砰砰響,像是示威,又像是在檢查身體一般的肥雁,忘記了滯空,啪嗒,掉在冰涼的雪地上,難以置信的揉著眼睛。


  剛才的攻擊,便是它也要被打成一團碎霧,這鳥兒,好像更精神來?????


  宮南起瞳孔微縮,本意速戰速決,清除擋路怪物,如今這是怎麽了?他絕不認為怪鳥和莫名生物與監洲府有什麽關係,難道是元洲?元洲的生物?

  在神主光輝未能降臨世間的時期,元洲那是必須要用慎之又慎的態度來麵對的存在。


  雖然對方似乎被一股神秘力量牽製,但宮南起心念電轉之下,還是壓製著驚駭,打算開始好好溝通一下。


  “兩位,隻要讓開去路,我等便相安無事,如何”,宮南起勉強笑了笑,眼角瞟向剛剛大戰之後在石階上造成的巨大破壞,不由的嘴角抽了抽。


  對方之所以讓他如此,不是因為有多厲害,而是因為背後極大可能存在的元洲大魔國背景。這是宮南起在人間世唯一顧忌的存在。


  陳元遲大旗也有些搖晃,本來信心十足,不由得有些動搖。首望山隨便晃蕩出來的兩個怪模怪樣的東西,便讓四大法首铩羽受傷而退,就算是輕傷,也盡頭震驚無比的了。


  而宮南起客客氣氣的態度,更是讓他心頭駭浪湧蕩,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


  “嘎”~深深呼吸一口,穿雲箭這才略微感覺精神好些,似乎外傷、內傷都沒有。


  它狂叫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火速一揮翅膀,卷起鬼見愁,轉身就跑。說打就打,這些人不光討厭,還太可怕了呀,一點都不友好。


  它隻想快點回到唐玄的身邊,隻有在那,才足夠安全。


  風聲呼嘯,雪落簌簌,石階轟轟,碎石紛落如雨。


  大軍遙望,宮南起咬著牙,他也想不明白對方究竟跑什麽。


  這算是讓開去路?不像啊!

  “前進”,宮南起眉頭緊鎖,心頭有些壓抑。


  而這壓抑和未知帶來的不安感產生的隱憂,讓他暫時放棄了殺機,心情變得複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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