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花宇宙
“你們,都他媽的往後退什麽”?宮南起抖身站起,說不出的軒昂、無懼。平凡青袍,瞬間便被一層血色浸潤,整個人,散發出紅芒。
他四下看了下,樂笑星等西海邑陣營之人,都漸漸往圈子外退去,雖然還是呈包圍狀態,但與倉洲陣營之人距離卻是越來越遠。
隻是陳元遲等人算怎麽回事兒?唐玄一邊逼近,他們便整齊後退?堂堂十二元辰宗,不至於吧?
而陳元遲等人眼中的恐懼不安、忐忑異常之色,更是讓宮南起心頭火起。
“地行令,那暮光法牒的事兒,您也不是不知道。這要打起來,算是動了唐玄還是沒動唐玄?還不是神主一句話?以神主的個性以及視萬物為螻蟻的心胸,很大可能會整死我們以揚其威。屬下不是不想打,是實實在在不能打、不敢打,還望地行令明鑒”,陳元遲臉色一苦,迎麵緩步走來的唐玄,簡直像移動炸*彈那般恐怖,他一邊傳音給宮南起,一邊指揮著倉洲眾繼續後退,短時間內與唐玄保持一個相對安全,誰也不碰誰的距離。
許久之前的一道比較離譜的暮光法牒,一下子跳進了宮南起那顆驕傲的腦袋裏。
“怕什麽?大不了,出了任何事情······我宮南起······向神主給你們求情就是了”,宮南起本想說一力承擔,後來想想,好像這個鍋自己也背不起,血色一縮,不由改口,語氣由重到輕,也是頗為無奈的樣子。
陳元遲先是滿懷希望的望著宮南起,若有轉機,堂堂十二元辰宗怎麽會被一個區區唐玄壓的喘不過氣來?
然後,陳元遲徹底泄氣了,徹底沒有了戰的心思。今天,不管唐玄如何做,都不能動手,大不了回去倉洲,去道隱歸藏請令之後,再回來報仇就是了。
那個李神主就愛這調調。在這種情況下,依然絕對順從,絕對是符合其審美的行為。而且死的人越多,那麽所得的表彰與獎勵越多。反之,九成九死路一條,還有0.1成誰去賭?
於是廣場上出現了一個這樣怪異的景象:唐玄縱下戰台,緩步走近;宮南起原地不動,身上血色忽明忽暗;倉洲以陳元遲為首,劍神、律首、法首、邢首等等數十人,緩緩後退著,像是給唐玄與宮南起讓出場子一般;而樂笑星等中州高手散落周圍,協同周圍西海衛在最外圈包圍著,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倉洲眾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放走的。
每一個圈子相隔十五丈。
這是一個神奇的距離,頂級修者打不著,但彼此一舉一動卻看得清。安全的很。
“小輩,莫要逼人太甚”,宮南起有些猶豫了。
他有些後悔,來中州為何不先去道隱歸藏見一下神主,請一下神諭,那麽如今也就不會縛手縛腳。他更沒想到,短暫行程,竟然真的能遇到唐玄,而且見不得人的勾當,因為一個小丫頭的幾聲“媽媽”,無所遁形。
若真是動手,以他道隱歸藏三巨頭之一,大赤天-地行令,更是神主在人間的使者,自然不會怕什麽唐玄,隻是這打起來,不管誰傷誰死,最終結局,多半如陳元遲說的那樣,會被神主嚴懲。
神主即便放了個屁,隻要神主沒說話,這個屁那都是具有永久保質期的,更何況是明文下達的暮光法牒?
“我逼人太甚”?唐玄驀然一愣,腳步停下,迎風飄舞的發絲逐漸安靜下來。
“這是神主的神諭,我等也是奉命而行”,宮南起臉上血色更濃,說話聲底氣不足。
“神也好,仙也罷。綁架人家妻女、親人、至交、友人,還說我逼人太甚”?唐玄笑了,隻是這抹笑意點綴在緊繃如一塊冰的臉上,看起來並不隨和。
“你待怎地”?宮南起心一橫,大聲問道。
“將你等擒下,然後再找你那個主人討個說法”,唐玄驀然一歎,即便他喜歡寧靜,不喜歡爭鬥,但有些時候,出手也是無奈的事兒。
宮南起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監洲?羅夫?唐玄?九鼎?先天修為?
這在星球其他地方,算是不錯甚至了不起,可在宮南起眼中,完全不夠看。
唐玄屈指成抓,探手一抓,筆直的抓向宮南起的胸口。
宮南起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樣的一抓,他所能聯想到的都是侮辱。抓衣襟,勒脖子,揪頭發,王八拳???
撕拉一聲,唐玄手臂回縮,瞳孔微縮的望著手掌上奇怪的畫麵:紅色彌漫的袍服,而上麵的紅色不斷的掉落。
這種液體,既不是液體,也不是氣體,落在地麵上瞬間消失不見,也沒有給地麵帶來什麽損壞。
而隨著紅色的剝落,青色長袍的本來麵目逐漸顯露,狂風一吹,卻成了灰燼。
“我,沒碰你”,宮南起內袍深紅如血,緊身修長,襯托著他不錯的身材,更加的不錯。而紅袍之上,星星點點的閃爍,如同一片深紅幕布下的星空。
形象很威猛,說話很離譜。就算是避嫌,也有些用詞不當,畢竟唐玄不是小姑娘,這裏是戰場也不是臥室······
“我很奇怪,你們似乎很怕我”?唐玄差點被氣笑。剛剛出手一抓,看似命中,實則手上什麽東西都沒,而自己也沒有什麽不良感受例如反震,被侵蝕之類的。
他不認為對方是怕了自己的修為,一定有著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這才導致倉洲這夥人,似乎怕他怕到骨子裏,連這些修者高手都無法隱藏這種戒懼。
為什麽?
“今日之事,就此作罷。還請諸位三思,若要開戰,對你我雙方,都沒有什麽好處”,宮南起星袍一展,人逐漸漂浮起來。以一種五洲修者都難以接受的方式,懸浮在三米左右的虛空,很牛的樣子。
“算了,原因你不說,那便算。留下吧”,唐玄那是與陌離在天上飛過,見多識廣的人。
宮南起露了這個懸浮滯空,有些驚世駭俗的一手,隻是讓他覺得有些奇怪而已。
唐玄攤開的雙手之間,驀然間出現一朵色彩斑斕的花。
蒼天灰白,大地昏暗,冷風狂吹······就連宮南起身上的星光,在這片天地劍都顯得那麽的蒼白,所有人身上的彩色宛如風中的燭火,有些可憐。
黑色的基調,似乎是陌路五洲的嘶吼一般。
可唐花一出,暖意,色彩卻如水波一般擴撒開來。
霎那間,所有人都似乎覺得,這片世界,是如此多彩,天是光明的,地是溫暖的,風也是柔和的。蕭索的寒季霎那間成了暖春。
一切隻因為那一朵拳頭大,氤氳燎繞,微微旋轉,色彩斑斕的花。
唐玄由低頭驀然抬頭,看了看前方宮南起,又鎖定了宮南起背後的倉洲人眾,他笑了。
笑容方起,唐花驀然變成金色,笑容未收,倉洲數十人頭頂處三米左右的上空,人人皆頂著一朵金色的、漲大成磨盤般大的光之花朵、氣之花朵。
花瓣尖,發出迷蒙的金絲,金絲相連,金花相通,光影如絲,霎那間,便在宮南起與倉洲眾人頭頂織成一麵金色的大網,網上金花盛放,網下,倉洲眾人皆是一臉的驚疑不定。
天幕之上,同樣盛開著一片金色的花海,那是唐玄的唐花,在天幕上的投影。
天幕之下,數十丈方圓,金絲如霧,更襯托著數十朵在風中搖曳的金花,美絕人寰。
金光彌漫,四溢,天幕之上,天幕之下的花海似乎通過顏色,形成了一個相隔萬米的整體,包裹中,成了一個金色的宇宙。
“就憑這,就想將我們拿下”?宮南起不屑冷哼一聲,身軀猛然向後滑行,瞬間便與陳元遲等人會合。而隨著他腳步的動轉,頭頂的金花亦僅僅跟隨,隻是十五丈的金絲驀然縮短,但卻更加綿綿密密。
見此情景,宮南起心一沉,他有些搞不清楚這朵花到底是什麽了,雖然它們暫時看起來無害。
但氣機鎖定,自由拉伸,遊移掌控,以及澎湃的金光,無疑是超越了五等頂級練氣士的範疇。
這似乎是更高一級的術士所使用的“法”,至於是幾等的法,便不可得知。
心思電轉,宮南起血色星袍,星光燦爛,而血袍上的顏色,化為霧氣,升騰而上,瞬間,便在倉洲眾人與金色花朵之間,形成了一片瑩潤、潔淨、明亮,顏色赤紅的天。
“主宰、征象、離恨”,宮南起一身離恨天功,血天元氣,開始如深沉的大海一般,律動著。
他,是道隱歸藏核心弟子中,唯一一個能夠自由出入道隱與人間,而不受化外法圈摧滅的人類。
在神主李元真驚為天人的目光中,宮南起覺得自己找到了畢生的歸宿。據說,像他這種具有“元初天人體質”的人類,億億萬分之一,不光可以修煉神法,更不受天地一切規則、困境的束縛。除了沒有神性無法成為真正的神,這反而成了他行走道隱與人間的資本。
宮南起雖然厲害,隻是在威嚴無匹,喜怒無法揣度的神主壓抑下,他也隻能按部就班,並沒有太多發揮的機會。而且,下邊如此多的神仆,有哪些事兒,還值得他動手?
他隻是對一件事一直有些隱隱的憂慮,一旦神主脫困,他這個天人體質,對李元真還有多大用處?
而關於脫困,李元真似乎胸有成竹。最近,脾氣越來越好,顏色溫和,也很少走出暮光之城。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宮南起並沒有太大的把握。
帝王之心難測,帝王算個啥?神心是根本測不了,尤其是李元真這種被圈了無數元會的老神仙······
宮南起不屑話聲出口,唐玄略一沉吟,低聲說道:“金劍花,開吧”!說完之後,便有些後悔,似乎,出手,太重了?
與他心意相通的數十朵金色大花朵,驀然停止了旋轉,接著,無數金色光針從花朵上瘋狂出現,又瘋狂散逸,上刺穹蒼,下刺厚土,空氣中密集而此而的嗤嗤聲,讓人聞之色變。
燦爛光針筆直,貫通天地。
“赤地,行千裏”,被金色光雨淹沒的宮南起,驀然發出一聲淒厲的狂吼。
光雨中瞬間爆出一蓬十餘丈方圓的燦爛血色。
良久,良久!風聲再次襲來。
周圍的西海邑連通樂笑星、孔希言等人呆若木雞。西海衛們揉著雙眼,搖晃著腦袋,死命的看著場中那個孑然而立的孤獨身影。
頭上虛空,無數被刺穿的孔洞與細長的管道狀的白色,兀自緩緩消散著,帶著焦糊的氣息;廣場之下,唐玄身前,無數深不見底、密密麻麻的小洞,給相對完整的西海岩磚染上了一層慘烈的美感。
西海一眾,宛如憑空蒸發一般,消失不見。
“都死了”?孔希言顫抖著手,拍了拍唐玄的肩膀。
“都跑了”!唐玄語氣有著說不出的蕭索,望著天際那一抹一閃即逝的血色。
隨後指了指孔希言對小腦袋趴在肩頭的唐可昕正色道:“叫孔爺爺”。
“孔爺爺”!
孔希言被這聲奶聲奶氣的呼喚,差點搞得老淚縱橫!
……
…… ……
距離西海邑無數裏外的凡人穀,宮南起大口噴血,渾身全是染血的小洞,模樣淒慘無比。
四周盡是低聲哀叫的倉洲高手。
陳元遲也是滿身小洞,五色元氣沸騰,受了重傷。
“幸虧地行令及時出手,否則今日,後果不堪設想”,陳元遲一陣的後怕。沒有宮南起撐起大赤天,硬抗花海,最後更是施展出了保命之術-赤地行千裏,那可真的十二元辰宗以及倉洲高手,被唐玄一網打盡。
這小子什麽時候,囂張的這麽離譜了?
“元氣修為不過先天,五等練氣士,可,那朵花,花··金光···鋒銳,無匹!!!咳,咳咳咳,似乎已經超越了術士,法的範疇,達到了玄士,神通的層次”,宮南起咳嗽著,聲音有些斷斷續續。
“地行令還是安心養傷,此地乃是倉洲凡人穀,我即刻召喚門人弟子······”,陳元遲望著邊說話邊吐血的宮南起有些不忍。
“不,所有人就地療傷,傷愈之後才返回五嶽山”,宮南起手一擺,做了決定。嗎的,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出去,中州怎麽傳倒也無妨,這要是在倉洲傳開了,以後可還怎麽做人?
“唉~”陳元遲無語的答應著,瞟了眼受傷最輕,幾乎沒怎麽受傷的楚君侯,忍著渾身劇痛,下達了原地療傷的命令。
“我,我要回神···神域,告那小子······請神主做主,太,太,太欺負人了”!呆坐半晌,宮南起無心修煉,實在想不通,痛苦的落下淚來。
若不僅僅是防禦,怎麽會落得如此淒慘下場?
陳元遲等人身外元氣呼嘯,微微睜目,複又閉上,實在不能再刺激高傲的大赤天,地行令了,讓他自說自話吧,萬一一會兒想明白了呢?
這些人受傷雖重,但好在元氣未損,恢複起來的速度並不慢。
陳元禮在楚君侯的懷抱裏昏迷著,渾身的孔洞逐漸彌合,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凡人穀,荒穀之地,密林深處的某一塊地方,後世被好事者立了個碑:大赤天痛哭之地,竟然成了名勝。還留下不少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