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正人君子
雖說是習俗,可陳予懷還是頭一回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被一個男子抱起,縱是臉藏在蓋頭裏,也是不住的紅了。
泰平打了個頭兒,公爵府的大門前便又開始放炮仗。
如此一輪之後,門裏出來個盛裝打扮的、五六歲的出轎小娘,歡歡喜喜的迎上來,踮起腳拿小手微微拉了三下陳予懷的衣袖,以示恭賀。
兩人進了門,陳予懷的腳才落了地。
此後便是步紅氈、跨火盆等等細碎的禮節,好在有喜娘和采瑛時時刻刻陪伴左右,她也沒出什麽岔子,安安穩穩進了喜堂,由喜娘扶著在右側站好。
賀長影站在另一邊,笑著挨她更近些。
堂上坐著的是安國公夫婦二人,這也是陳予懷頭一次見那安國公本尊,賀賢。
即使是換了繁複的禮服,那武將英武的氣質也掩蓋不住。
許是為了兒子成婚特意從駐地趕了回來,賀賢麵上瞧著微微有些疲憊,但還是打足了精神,滿是笑意地接過一對新人遞上來的茶水。
賀長風今兒擔任的是主婚讚禮的角色,雖然知道他在這種場麵下不會胡言亂語,可一想到他對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敵意,陳予懷還是稍稍有些緊張。
上頭的人與她的心情也是一樣煎熬的,雖很是不待見這位出身不明的嫂嫂,卻也不敢擾了他哥哥的好日子和公爵府的麵子,隻得乖乖念著祝詞。
“行廟見禮,皆跪。”
耳邊又響起樂聲,陳予懷跟著賀長影跪下,在堂上三拜九叩之後,又見了大小長輩、拜見了親朋。
整整忙活了一天,直到太陽西斜,賓客入席、公爵夫婦前去招呼,人前繁縟的儀式這才算是告一段落,她也隨即被送進了新房,在床上坐穩。
“請小侯爺揭蓋頭。”
跟著進來的那位全福婦人笑盈盈端了一個橫放著秤杆的托盤來,往賀長影麵前一擺。
賀長影接過秤杆,輕輕挑起蓋在陳予懷頭上的紅紗,連帶著一起放回盤中。
“小侯爺、侯爵夫人稱心如意,舉案齊眉。”
一天下來吉祥話倒是聽了不少,陳予懷這回更是輕車熟路,招手叫一旁候著的采瑛將人帶著去前屋領賞。
人一出去,房門一關,耳邊才徹底清淨下來。
可這麽一來,她和賀長影並排著坐在喜床上,兩人卻都不說話,多少是有些尷尬。
陳予懷不說話是因為一時還不能適應自己成了眼前這個人妻子的事實,而賀長影純粹是看她看得入了神。
“你這麽裝扮起來更是好看了,不像我頭一回見你時那樣灰頭土臉了。”
“當時你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這才把話匣子打開了。
陳予懷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這動作立刻被身邊的人捕捉到,便很是自然地替她捏起了肩。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能臉紅?”
他一邊揉著人的肩膀,一邊還笑著打趣兒,讓惹得她更不願抬頭。
半晌之後,陳予懷才忍不住拿手肘碰了碰他:“噯,賀長影。”
“嗯?”他好像隻有從她這兒才能聽到自己的全名,不過由她叫出來,竟也不教人覺得無禮。
“有人說你娶我是為了避那公主,隻是權宜之計,不能作數的,是嗎?”
“誰跟你胡說這些的。”賀長影頓了頓,不過也算坦誠,“他們隻說對了一半,我娶你是為了不讓公主再糾纏我,可也確實是想娶你。公爵府的小侯爺明媒正娶的夫人,怎麽就作不得數?”
確實是想娶她。
這幾個字入耳,陳予懷才心滿意足了,眉腳輕輕一揚後,牽唇嬌笑。
哪個女孩沒點虛榮心,更何況賀長影這麽帥這麽體貼,還一心要娶她。
就這種橋段放在自個兒身上,甭管是放在古代還是現代,她都是滿意的。
也是她自己都沒察覺到,來了這地方快半月了,她已經慢慢不再期待什麽大雪、什麽穿越了。
尤其是此刻與賀長影同坐在這喜床之上,洞房花燭的,她甚至開始思索,不如就一直留在這兒過完一輩子,倒也舒心。
肩上的力道忽然停了,陳予懷微微抬頭去瞧賀長影,隻見他站起身走到茶案邊兒上去,捏了個麵果子過來往她嘴邊一放。
“這一天繁文縟節,你定是又累又餓,吃些墊墊吧,咱們倆等飯菜還得賓客散盡呢。”
他總是這麽周到,陳予懷展顏,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送到嘴邊的糕點,隻覺得甜到了心坎兒裏。
待她把一塊兒糕吃完,賀長影拿過帕子擦了擦手,回頭看床上的人唇邊沾著糖粉,走過去想給她擦擦。
可到了跟前兒,手卻不聽使喚似的,沒了要抬起的意思,反倒是身子鬼使神差地伏了下去,兩片唇準準地貼上了她的。
陳予懷覺得自己腦子裏在放煙花。
她的初吻,從現代帶到了古代的初吻,就這麽突然的被人奪了去。
可是……她好像一點兒也不排斥賀長影的雙唇,甚至在迷蒙中還伸手攀上了他的腰。
洞房花燭,春宵一刻,麵前這個人還是自己在這個時代的合法丈夫。
看過無數言情小說、理論知識豐富的陳予懷忽然覺得,假如事情就這麽繼續下去,倒也是順理成章的。
但賀長影卻在得到了她的回應之後,驟然起身,結束了兩人的親密,拿手指輕輕撫了撫她的唇。
那兩片嘴唇幾乎燙得要命,陳予懷扭過臉,臊得不行。
倒也不是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吻,而是為剛剛她自己腦子裏“繼續下去”的想法。
“廚房的果子以前沒這麽甜的。”
陳予懷輕咳一聲,隨口答話:“或許翻了糖罐子。”
賀長影坐回她身邊,垂眸淺笑:“不對,因為在你唇上,甜糕才更甜了。”
他呼出的熱氣繞在她耳邊,直叫人心猿意馬。
正當陳予懷心裏暗道這人真會撩的時候,他卻又起了身。
她幾乎是下意識就要叫住他:“你上哪兒去?”
“屋裏熱,我出去晾一晾。”賀長影回頭,墨澈的眼底笑意更濃,“說好了不會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若我再坐下去,可要食言了。”
瞧著人推門走出去站在了屋簷下,陳予懷愣了片刻,臉頰上的紅暈攀得越發高了。
她,她總不能說自己沒有不喜歡吧?
不過麽.……賀長影的形象在她心裏又高大起來了。
正人君子,蓋章好評!
陳予懷坐在床上晃著腳,忍不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