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鋪設新生活
林若恬被她一口一個“小狐狸精”叫得有些惱怒,可瞧著陳予懷提筆落字寫下那和離書,一時間又忍不住上前瞧著。
直到桌邊的人寫完最後一個字,簽下自個兒的姓名又按了手印,待墨跡微微晾幹了些之後將和離書拿起遞過來,她才狐疑地伸手。
“姐姐當真願意將這侯爵夫人的位置讓出來,從此以後與侯爺再無瓜葛?”
陳予懷輕笑,白了她一眼:“讓是讓出來了,就盼著你有些本事,能讓賀長影在這上麵簽了名字按了手印。我跟他再無瓜葛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從今往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們都不要再來煩我。”
林若恬瞟了瞟手上還未幹透的書信,隨即斂了眉目認真望她:“姐姐最好是說到做到,至於這和離書,若恬自會轉交給侯爺的。”
“嗯,我要歇息了,不送。”
陳予懷說完給了采瑛一個眼神,采瑛立刻會意,上前一步請那主仆二人離開。
這公爵府裏的日子陳予懷過夠了,沒了孩子、沒了感情,再留在這兒瞧著林若恬的孩子平安出世,她做不到。
所以她自今天醒來之後就開始琢磨,怎麽才能讓賀長影一點兒都不磨嘰地將那和離書簽了還她一個自由。
如果真的當麵鑼對麵鼓的去找他,想必賀小侯爺應該不會接受自己被一個女人甩了的事實,到時候糾纏起來又麻煩,平白浪費她的心勁兒。
方才林若恬的出現倒是讓陳予懷靈光乍現,不管她是來耀武揚威也好、看熱鬧幸災樂禍也罷,倒不如遂了她的心願,也借她之手幫了自己這個忙才好。
畢竟她那樣的人怎肯屈居妾室,應該是做夢都想坐上侯爵夫人的位置吧,如今陳予懷把和離書交到她手裏,她該是偷著樂,想盡辦法使盡手段也要趕緊讓賀長影簽了那個字的。
等廂房的門被重新關上,采瑛折身回來,瞧著坐回桌邊的人歎了口氣,將爐子上煎好的藥端過來:“夫人,和離書也寫了,咱們以後去哪兒啊?您這身子還未好全,才一小產就往外頭跑,奴婢實在是怕您落下病根兒。”
“去哪兒都好,隻要離了這叫我傷心的地方,我肯定好得比在這兒快。”陳予懷皺著眉頭捏了鼻子喝下那碗藥,可此時卻隻覺得心裏一陣輕鬆,“沒事的,我從小就皮實,哪有那麽嬌氣。”
是啊,從小就皮實,來了這兒還以為終於遇上了一個能愛護自己的人、不用再一個人撐著了,沒想到還是鏡花水月一場夢,這世上到底還是隻有自個兒靠得住。
“采瑛,我嫁進來這些日子每每見長輩、拜本家,積攢了不少人家賞的送的東西,賀長影也隔三差五給過我許多銀子和飾物,我那妝奩盒子裏的細軟應該夠我們在京城租一間鋪麵了吧?”
采瑛聽她這麽一問,連連點頭:“那自然是夠的,公爵府裏的東西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別說租鋪麵,若是在偏僻一些的地方,您就是買一間屋子也買來了。”
陳予懷這才放心了:“倒不能過於偏僻,就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方,咱們租一間鋪子賣糕點吧。”
她既然急於擺脫這小半年來的一場美夢,那就必須要趕緊開始新的生活。
可想來想去,自己從一來到這北靖朝就是跟在賀長影身邊的,時時處處都有他的影子,真要一個人過活,還是人生地不熟的。
與其去給別人打工賺銀子,倒不如找個地方重拾她的老本行,完成她穿越以前的願望,開一間自己的糕點鋪子好了。
往好處想想,興許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說起來這事兒她想了那麽久終於能實現了,要是擱在穿越以前寸土寸金的北京,就算想開蛋糕店,手裏還不一定能有這麽多錢呢。
“那敢情好啊夫人,您做的糕點是奴婢吃過最好吃的,您要是開鋪子,一定是全京城最紅火的!”
今兒一整天都臉色奇差的采瑛見陳予懷終於不哭了、還開始規劃起日後的生活,便也高興了起來:“其實奴婢還一直擔心您會不要那些與小侯爺有關的東西呢,剛才去收拾的時候還偷偷放在了別的包袱裏不敢給您瞧,您要早說啊,奴婢倒不用費那些心思了。”
畢竟看著陳予懷今兒那一心要跟賀長影斷得一幹二淨的態度,她還真怕自己拾掇過來的那些金銀細軟被扔掉。
“傻丫頭,該是我的東西我一定要。”陳予懷鼻子又酸了,揉了揉眼睛笑道,“他騙我、對不住我,那我這小半年的時間就不算了麽?沒了的那個孩子也不算了麽?
感情不在了,總不能連錢都不要吧。甭說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就算隻是個玩意兒,陪了他這麽長時間、付出的那真心,難道還不值那麽些錢嗎。”
采瑛重重點頭:“夫人說得對!而且……您能這麽想真的是太好了。就讓那林姨娘跟侯爺狐媚去吧,往後再有什麽也不關咱們的事兒了。”
她爹爹還在的時候總說人貴在活得通透,她小時候想不明白這句話,如今瞧著陳予懷,好似竟有一點明白了“通透”二字。
陳予懷經曆了這麽一場變故,若放在別的女子身上,無非是忍氣吞聲或是你死我活。
但她不一樣,僅僅用了半天的時間就把一切都剖析得明明白白,不自怨自艾,也不去找那男人鬧騰,反而抽身抽得如此幹淨及時,還順帶鋪好了往後的路。
在采瑛看來,她簡直是自己見過最聰慧的女子了。
“采瑛,以後你也別叫我夫人了。我說過,我從沒拿你當什麽奴婢的。打今兒起我還是我的陳予懷,不是誰的夫人,嗯……你就叫我姐姐好不好?”
陳予懷仰頭看著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臉頰。
采瑛聞言一想和離書也遞出去了,便覺得她這話有道理,可還有些不習慣。
“姐,姐姐!”
她憋著一口氣糾結了半天,終於改了自己口中的稱呼,聲兒卻小得很。
陳予懷滿意地應了一聲,窗外小院兒裏景色已近黃昏。
她抬眼望著賀家祠堂的房簷,一麵覺得眼前是一片嶄新的未來,一麵又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剛進府時的光景,想起當初那個在這兒抓耳撓腮抄經的自己。
“這兒是不是離翠翎閣不遠了,咱們去瞧瞧白姨娘吧。我來的第一天在這兒見的是她,如今要走了,也算與她告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