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禁閉
“什麽？”那小兵的話直教賀長風聽了一個愣怔，“父親為何不讓哥哥見我？”
門前的小兵歎了口氣：“不是不讓見您，是誰都不讓見。說是要讓小侯爺在裏頭好生研究明兒個的作戰，可小的聽帳內的兄弟們說，壓根兒就不是這麽回事兒。”
眼看著賀長風又要跟他急了，小兵連忙恭恭敬敬不待人催便把後頭的話一字不落地繼續說了下去。
“說是小侯爺今兒原本是沒什麽事兒的，可清早有人送了封信來，他看完就脾氣不好了，吵著鬧著要離了軍營去辦事。戰事在即，再加上那信中所言似乎是跟一個女子有關，小侯爺說自己要去救那女子，安國公哪裏肯因這種兒女情長的事兒放小侯爺出門啊。”
賀長風大概聽明白了他說的，原先有些懵的神色慢慢轉為不屑。
“所以我父親的意思是，嫌他因為兒女情長的事情耽誤了正事兒丟人？可都說了哥哥是要去救人，難不成他所謂的軍令就比人命更加重要了麽？簡直是全無半點憐憫之心！”
這話可把那小兵嚇壞了，趕忙四下裏瞧了瞧，見不遠處站崗的幾位都好似沒聽見一般，這才微微側了身子放低了聲音。
“二公子這話可不敢亂說，小的們都是窮苦人家出身，跟著安國公才有口飯吃的。您若說國公沒有憐憫之心，那世上就沒有別人有這心了。”
他說完又站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去，大抵是覺著該說的話都與賀長風說了，便不再琢磨，重新握緊了手裏那杆紅纓槍，筆挺地立在軍營大門前。
“好，那我不見哥哥，進去見我父親總行了吧？我倒要看看他這憐憫之心到底能不能救人。”
賀長風瞄了一眼，而後嘲諷一般露出絲笑來，喚了身邊的潤平徑自就往裏走。
那小兵攔他不及，再加上顧忌他的身份又不好真的動手，隻得趕緊喊了裏頭的人去通報安國公，自個兒眼睜睜看著賀長風帶人闖了進去。
“一個兩個的膽子愈發大了！都不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裏了麽？一個衝動一個莽撞，既然都能自個兒做主了，那還要我這個父親作什麽用？”
賀賢先還懷著一腔的怒氣忍著沒地兒撒，這會兒忽聽外頭通報說自己的小兒子擅闖軍營，還叫囂著說他沒有憐憫之心，一下子站起身來，直眉瞪眼撩開帳子闊步走了出去。
賀長風聽到父親這中氣十足的一句話，不免有些條件反射一般的畏懼。
但很快，那點兒畏懼就被心裏的焦躁取代了。
他咳了一聲迎上前去，也不忘躬身稽首行了個禮才道：
“父親這是說的哪兒的話，長風今日前來，正是有要事與父親相商的。”
賀賢聞言冷哼了一聲：“我既已經是個沒有憐憫之心的人了，你還有什麽事兒要同我商量？”
賀長風的手此時已經攥成了拳頭，雖然很不想說接下來的話，可他心裏明白，唯有這麽說才是名正言順的。
“我嫂嫂叫那黑風寨的土匪擄劫了去，父親怎的不讓哥哥去尋人，反倒還將他關了禁閉？這知道的是說您教子嚴苛，不知道的，怕是要說您故意耽誤人命了。”
一聲“嫂嫂”叫得他自個兒心裏快要滴下血來，賀賢也是皺緊了眉頭出言打斷他的話。
“她已經同你哥哥和離了，是死是活都與我們賀家無關，自然也不是你的什麽嫂嫂！我將你哥哥關了禁閉是因為他無視軍中條款、非要擅離職守。今兒也就是你並非我軍中之人，不然你以為你這副樣子能比你哥哥好到哪裏去？”
他看著自己的小兒子，想著這兩個孩子如出一轍般的倔強和反叛，實在是不知道該欣喜於他們兄弟二人的“默契”，還是該慨歎自己是個失敗的父親。
可歸根到底，賀賢也不是那硬心腸的人，當賀長風微微帶著些惱怒卻欲言又止表情落進他眼中時，他又背過身去，故作冷淡道：
“你哥哥雖出不去，可他身邊的泰平還不是想往哪兒去往哪兒去！這事兒還輪不到你操心，我們帶兵打仗，你到底也是賀家院中唯一的男丁了，還不趕緊回京去照料你母親。”
是啊，倘若沒有他的默許，泰平一個小小的奴才，怎麽會在主子被關押之後還能自由出入軍營？
但賀長風被賀賢這一通話說得有些懵，細思量了半晌才回過味兒來，忙又稽首：
“照料母親、看家護院之事自然不必您憂心，兒子自會周全。可……可眼下當務之急還是人命啊，父親既許了泰平出入，不若早些叫他出來，同兒子一起去那山上。”
這下卻輪到賀賢一臉不解地看他了。
“這事兒偏還輪不著我發話。泰平可是從清早就叫你哥哥支使了去，這會兒恐怕已經到了那土匪窩！”
他的話音落下，賀長風靜默了片刻，猛然抬頭，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來。
“壞了！”他望著父親，下意識斂去了方才的情緒，用一種近乎祈求的語氣道，“您快讓我見見哥哥，泰平許是也有危險，現下唯有他親自去一趟黑風寨才能化解大夥兒的性命之虞了！”
賀長風記得方才在那山寨上的時候，穆龍被下頭的人叫走之前與人耳語過幾句。
他當時站得離二人有些近，即便不刻意去聽，多多少少也是捎帶了一耳朵的。
那人似乎是說有外頭來的冒充賀家人，要請穆龍前去處置。
賀長風初聽還覺著好笑，心道現在的人兒可真都是想銀子想瘋了，什麽角色都敢冒充。
可現下聽了賀賢所言再細細回想，黑風寨裏那人說的冒充者，恐怕就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前去救人的泰平！
他說罷也不待賀賢作出什麽回應，四下裏看了一圈兒，將目光鎖定在一間被人看守著的營帳上，而後徑自走過去放聲叫人。
“哥哥，我是長風！你快跟我走一趟，你若不去，予懷和泰平就都危險了！”
賀長風這樣的舉動無疑是惹惱了一直竭力端著父親架子的賀賢，隻見後者一時間是吹胡子瞪眼，厲聲叫人將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