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懸崖勒馬

  “殿下是要奴才去接平陽公主？”阿壽聞言，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可公主不是這個月就要出閣……”


  薛玗的神色微微一變，旋即便是皮笑肉不笑：“你如何知道平陽公主這個月就要出閣？本王這個做哥哥的都才剛剛聽說。”


  他這話裏冷冰冰的，饒是阿壽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


  可既然薛玗沒有明說，他便知道自己還是有機會裝糊塗的，雖說現下雙腿已經止不住地在發抖了，卻還是佯作鎮定，屈膝跪下道：


  “殿下恕罪，奴才一時嘴快，不該妄議皇室。可您是日理萬機，這京城的風吹草動，自然聽說得沒有奴才們快。”


  聽他避重就輕地這麽說著，薛玗一時間隻覺著心下一片涼意。


  兩人就這麽一個跪著一個站著，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終於又低頭看向了垂眸不敢說話的阿壽。


  “阿壽，你是什麽時候開始跟著我的？”


  地上跪著的人還沉浸在方才一時失言的驚險之中，忽然聽他這話鋒一轉，半晌還有些沒明白過來，張口回話也帶了些磕磕巴巴。


  “回殿下，奴才，奴才是十二歲開始跟著您的。從一到邕州就，就跟著您了。”


  薛玗望著他惶恐的樣子，勾起唇角微微笑了笑，而後便是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是啊，你從十二歲就開始跟著我了。那會兒我也是個孩子，說是封地開府，其實等同於被父皇流放邊境吧。幸而身邊還有貼心的人陪著……好在那時是貼心的。”


  他說罷也並未等阿壽接話，隻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又將進京劫花轎的計劃同他吩咐了一遍，隨後就什麽也沒再說，隻道自己乏了，叫人退下。


  阿壽出了那營帳的門，隻覺著渾身都是冷汗，背後涼津津的一片，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好在那時是貼心的……


  他腦子裏止不住地回想著方才薛玗說的這句話，手心裏也攥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原來薛玗一直都將他視作是貼心的人麽？


  可有些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今日的木已成舟，回憶再多的過去又有什麽用呢。


  他回頭望了一眼已經關上的營帳，轉身離去。


  而薛玗站在門口，隻聽得腳步聲遠去了，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既是疑人不用，他原本是該將阿壽就地正法的吧。


  可他的心到底也是肉長的，離開京城這麽多年，隻有一個陪伴在他身邊的阿壽，叫他如何相信往日所有的主仆情深都是假的！


  “阿壽，你我之間的主仆情分能不能繼續下去，也就看你這次能不能懸崖勒馬了。”


  他若隻是一時豬油蒙了心，還肯及時回頭的話，薛玗倒寧願裝個糊塗，也是想放過自己心底裏唯一柔軟的地方吧。


  賀長影在自己房中焦急等待了半日，得到薛玗那通先前一模一樣的指示之後，微微愣了片刻，旋即展顏笑了笑。


  “這邕王殿下對自個兒身邊的人，到底還是有許多舍不得。泰平，收拾收拾東西，咱們明兒啟程回京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