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就連最寵蘊尉的王薑氏都忍不住嘟噥兒子敗家,“一千多兩銀子,你就買了五個破山頭!合著這不是你的錢,是不?秋,也就你這麽縱著他!”


  “娘,這可不是破山頭,沒準兒將來咱們吃喝拉撒全要靠著這山頭呢!”蘊尉捧著地契看了又看,末了戀戀不舍地裝進匣子裏塞給秋寒嶼。


  “還是你找個穩妥的地方放著吧!”秋寒嶼把匣子又送回來,頗有種將工資卡交給老婆的感覺。


  蘊尉想了想,將自己放錢的鯉魚拿出來,當著秋寒嶼的麵兒,將秋寒嶼交給他的地契銀票都卷卷塞了進去。“都在這裏麵了,你要是有用就自己拿!”


  看著蘊尉將錢放在一起,不分彼此,秋寒嶼滿意地點頭。


  於是,蘊尉有了新的可以折騰的東西——整山。


  漸冷,又快到了收稅的時候,不少人都開始忙著多掙點銀錢,以期多留點糧食可以過個寬裕的年,所以蘊尉這整山的活計雖然辛苦,但是也有不少人搶著幹。不到半個月,蘊尉就走遍了五個山頭,在每個山頭都規劃了合適的藏身、藏糧的地方,隻等明年開春,土地解凍就能開工動土了。


  這日蘊尉回家,碰巧看到村長帶著衙役挨家挨戶收稅,那衙役竟然還是熟人。


  蘊尉主動行禮,“差役大哥好久不見!”


  “這不是蘊秀才麽?可有日子沒見了!近來可好?”衙役也熱情地回禮。


  “還好,還好,差役大哥這是公務在身?”


  “嗯,今年又到時候收稅了!”


  “哦?今年可比去年晚些。”蘊尉笑笑,“我現在住在幹爹,幹娘家,差役大哥待會兒順腳進去坐坐,喝碗水,喏,就是前頭那家!”


  “好咧!”衙役也沒客氣,他們雖然不是正經官身,可是唬弄這些鄉下老百姓還是綽綽有餘的,他們若是跟哪家親近,至少在村裏這家人話都有底氣。


  蘊尉回家沒多時,幾個差役就結伴到了王鐵根家。


  王鐵根先將今年的稅錢遞給衙役,衙役看也沒看就在王鐵根的名字後麵做了標記。


  蘊尉將人叫來家裏喝水自然不會讓人就這麽走了,於是幾人坐下閑聊兩句,蘊尉忽然想起當初沒有交免役錢而被拉走的大伯。“今年的徭役又要開始了吧?去年的徭役也沒見回來……”


  “嗬嗬,蘊秀才有日子沒回村兒了吧?”其中一個衙役笑笑。


  “嗯,是啊!家裏房子沒法住,有日子沒回去了。”就連清明和父母周年祭日他也是從王家村直接去了墳地,並未回村。


  “那難怪蘊秀才不知道,去年服徭役的早就回來了,腳程快的還能回來幫忙春耕呢!”領頭的衙役等了笑衙役一眼,接口道。


  “那我大伯……”


  “這個……”幾個衙役互相對視一眼,“這個其實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聽你大伯去了之後偷懶耍滑,被人看不慣坑他摔斷了腿。好像他人緣也不怎麽好,一個村兒出去的都不愛照顧他,後來腿就瘸了,村裏人回來的時候他應該也跟著回來了,現在大約在什麽地方乞討吧。”畢竟家裏房子已經被蘊榮給賣了。


  若是不知情,蘊尉可能還會挺同情蘊大柱。好好的家,老婆被流放,兒媳婦上吊,兒子賣了房子不知所蹤。可是作為當事人,蘊尉隻想,該!這就是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衙役們看到蘊尉的臉色不太好,帶頭衙役試探地問:“蘊秀才要找蘊大柱麽?”


  “啊?”蘊尉恍然回神,搖搖頭,他已經幫蘊榮養孩子了,為此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後笑他傻、好欺負,他不過覺得孩子是無辜的而已。可是蘊大柱不一樣,他算是毒死原身的從犯,雖然蘊尉應該感激他給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機會,但是,殺人犯就是殺人犯,即使現在再淒慘,也隻能罪有應得。


  蘊尉是有點心軟,但絕對不是聖母白蓮花,可以蘊大柱現在的下場是他最想看到的。“家裏孩子多,太吵,大伯過來不利於休養。還是讓他在堂哥那裏享享清福把。”一句話已經太明白,蘊大柱不是他蘊尉的責任,他有兒子,養老也該是兒子的責任。


  見蘊尉這樣,衙役們默契地不再提起關於蘊大柱一家的話題,閑聊幾句之後就以“公務在身,不便耽擱”為由離開。


  他們離開的時候蘊尉還塞了個荷包給領頭的衙役。“上次多謝幾位差大哥幫我尋回銀子,本該請幾位大哥吃酒感謝一下,奈何俗務纏身,對不住幾位大哥了。這裏有些散錢,幾位大哥外出公幹辛苦,路途中喝點茶水歇歇腳。”衙役們推辭了幾番就收下了。


  送走了衙役們,王薑氏從裏屋出來,“你也別想太多,不是已經回來大半年了麽?他沒找上門來,你就裝不知道。想來他也沒臉來找你!”


  蘊大柱有臉沒臉,蘊尉並不關心,但是蘊家村的裙是嫌棄蘊大柱在外乞討丟了臉。族長找了幾個壯漢將蘊大柱拖回村裏,可是回村之後又成了問題。蘊大柱家在村裏已經沒了房子也沒地,蘊大柱根本無以為生,三不五時給他口吃的都是心善的人家,誰家會白養著這麽個人?


  蘊家村的村長兼族長犯了難,族長媳婦從旁支招,蘊大柱不是還有個侄子麽?能給蘊榮養兒子,就不能給蘊榮養爹?

  族長還記得當初蘊尉來村裏的景況,當初看似是他們解決掉了一個□□煩,可實際上他們並沒有占到多少便宜。而且,族長看得出蘊尉是有心想養那個孩子,他們才得逞,若是這次蘊尉鐵了心不養蘊大柱,他們破也不能將人塞給他。


  族長左思右想,覺得柿子不能照著一個捏,還是安排了人去縣城裏找蘊榮。幾番周折,饒下落是找到了,蘊榮卻避不見麵,差人送出一張斷親書,讓村裏人帶給蘊大柱。


  族長拿著斷親書氣的直哆嗦,一宿沒睡著覺之後,他隻能輾轉打聽到蘊尉的下落,將蘊大柱送到王家村。


  那是王薑氏開的門,看到牛車上拉的人,“你們找錯人了!”,反手又把門關上了。來人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就被打發?上前繼續拍門,大聲叫著蘊尉的名字,他大伯來看他。


  未幾,門被打開,來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兜頭一盆冷水潑了出來。王薑氏一手拎盆,一手掐腰,對著門外蘊家村的人一陣罵,“看我兒子好欺負是不是,什麽雜碎也塞給他!我告訴你們,這裏是我家,他跟我家沒半文錢關係,你們把他送來時什麽意思?喪門人?”


  蘊家村來的人被罵的抬不起頭,可人又不能這麽拉回去,隻能厚著臉皮上前要見蘊尉。“他不在這兒!”王鐵根站在媳婦身邊,虎著臉粗聲粗氣地回答。


  王鐵根這可不算撒謊,如今蘊尉在別莊和王家村兩邊住,不過今恰好是他從別莊回王家村的日子。


  就在兩方僵持不下的時候,圍觀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喊,“蘊秀才回來了!”眾人循聲望去,來的可不就是蘊尉常坐的馬車。


  趕車的覃思遠遠地就看見王鐵根家門口圍了一群人,早就跟蘊尉過了。蘊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但是他知道這事兒八成是衝他來的,他躲不過也不能躲!

  果然,蘊尉一下馬車,原來跟王鐵根夫婦對峙的漢子立刻轉頭衝著蘊尉過來。


  蘊尉笑著迎上去,看到被未在中央的這幾個人,蘊尉立刻就明白了他們的來意,但是這不妨礙蘊尉裝傻充愣。“這不是十三叔麽?怎麽有空到這裏來?”


  “尉娃子,今兒是族長讓俺們過來的。”蘊十三臉色發青,也不知道是因為被潑了水凍得還是被氣的。


  “族長大伯怎麽這樣客氣,有什麽事兒隨便讓村裏的娃子來喊我一聲,我自當上門去的!”蘊尉依舊笑的客客氣氣。


  “那個,你大伯……”蘊十三著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牛車上的蘊大柱。


  “咦?大伯服徭役回來了?”蘊尉恰當地表達出驚訝,“這是傷著了?怎麽都這麽冷了,榮堂哥還讓大伯出來?大伯該在家裏修養才是!”


  蘊十三一句話沒完就被蘊尉階段,臉色變得更加不好,偏偏蘊尉得沒錯,“尉娃子,咱們借一步話。”


  蘊尉挑挑眉,跟著蘊十三走到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他知道蘊十三想什麽,話總要被出來他才能狠狠打臉,不是麽?

  “尉娃子,這個,族裏也是沒有辦法了,他畢竟是你大伯……”蘊十三自己這話覺得害臊。


  “然後呢?我大伯,然後怎樣?”蘊尉繼續裝作不懂。


  “族裏,族裏想讓你給他養老……”蘊十三艱難地把話出口,心裏暗罵族長老狐狸,這種事兒自己不出麵,倒要他來丟人。


  “十三叔,您在開玩笑吧?”蘊尉假裝驚訝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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