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夭壽呐！
愈發交談，楊懷義覺得麵前這質樸的漢子愈發顯得不凡，如是一座銅塔聳立，真人不露相。
舉手投足雖無異象橫生，一切都很平淡，卻是有種“真我”“如來”之氣度，自然而然，很是超脫，像是有道理在浮現。
這讓他有種與族中祖老交談的錯覺，不禁與喵九相談甚歡，紅衣少女來到船上後，很是雀躍，暫且交給了常勝青，在船上逛來逛去，雷鳥與荒虎兩邊一琢磨，跟了上去。
於是，隻有喵九獨麵楊懷義。
喵九真的是使盡了渾身解數在這瞎掰了！
六師兄平日裏不喜說話，喵九觀想也是觀想的那般，現在又要費嘴皮子，又要保持那份如假包換的感覺，又不能太過，還得把楊懷義唬住。
喵九太難了，一隻貓承擔了一切。
唰~
你可是神奇且邪性的混蛋命九王大橘啊！你可以的！
不知從哪裏，雷鳥與荒虎支持鼓勵的眼神投了過來。
一定要挺住啊！千萬不要掉鏈子，你要沒了咱們都沒了！
對，管他是誰，唬住他，忽悠他，搞定他！
不用他們這麽看，喵九一直都在這麽幹。
麵對楊懷義還麵不改色，該忽悠的時候忽悠，真就像是與其在道友之間交流一般。
喵九表麵上不動如鍾，內心裏無比緊張，步步驚心呐！
常勝青已經被深深攝住了，要是他上，估計話都說不出來，早就被楊懷義無形的氣勢嚇得癱軟了。
你是可怕的凶貨，亦是偉大的戰友！
“法道友，我見你總是有些熟悉感。”楊懷義突然說道。
“喵~”喵九呆了呆，心情慌亂。
不會吧，難得他認出來了？要追究了？
不行，要穩住，要淡定。
隨後喵九穩了穩麵具，神念傳得玄而又玄，道：“也許冥冥之中，你我有一麵之緣。”
“楊道友不遠漫漫長路，來到這青嵐地，可是為了王大橘？”很快，喵九主動將話題轉到自己身上，要換平常，他是絕對抗拒王大橘的，但現在，總得轉移注意力，探探口風不是。
“不是，雖說那王大橘最近風波不斷，很是鬧騰，但我並不是為了他而來。”楊懷義搖了搖頭，他身材偉岸又修長，發絲如耀晶，真就是天神一般，渾身雖無光霞繞生，但很是飄忽悠然，且有一種無形的氣勢。
他很強，被修真界熟知，一出手，必將是聖神出擊！轉眼間見紅衣少女歡笑著騎上了荒虎，小臉上滿是快樂，麵色又柔和了下去。
唉嘿，真是來遛娃的！
喵九悄悄的打量，還真被他說中了。
既然不是為了我而來，那我就安心了。
喵九暗地裏舒了一口氣，現在隻要糊弄過去，他就安全了。
“不對，叔伯，我要王大橘做我的靈寵！”這時，楊十三大聲叫囂道，烏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緊緊攥著荒虎的毛，就想站起身來，紅裙像是火源流動，嬌小的身軀活力無窮。
常勝青在一旁半步不落的的護著，光看著就一陣陣心驚。
這可是個小祖宗啊，要是磕了碰了，楊懷義估計能把他們祭天！
這不可愛的小姑涼居然想抓我當靈寵？
喵九微愣，但很快，他麵色沉了下去，不知道他喵某貓不當寵物的嗎？嗯……這不可愛的小姑涼得重點防範！
喵九的警惕性立馬上了一個嶄新的台階，愈發謹慎，一幅見著青山白雲都滿是新鮮的久別於世的恍然模樣。
“讓法道友見笑了。”
“不不不，小姑涼活潑可愛，這是福分。”
“五百年，這世間變了太多了。”他感慨時光流逝，不經消耗。
黑鐵戰船飛動，時不時，傳來紅衣少女歡快的笑聲，那裏似很是熱鬧，不知在玩啥，搞得喵九總是走神，想加入進去。
這時，十五裏外，有靈船飛過，於半途愣了愣，忽而間轉向，很是激動的衝了過來。
“那是王大橘的船。”船上的修士大呼小叫，激動非凡，靈船都沸騰了。
“哈哈哈，我們找到王大橘了，這黑黝黝的船，沒錯，就是那賣消息的給我們看的那艘！王大橘就在上麵。”他們炸炸呼呼的飛過來，黑鐵戰船上喵九心裏咯噔一聲，手心都開始出汗。
雷鳥荒虎常勝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靈船像是一道藍色閃電飛了過來，船上三五十個修士，最前頭是一個碧發碧眼的男子，修為不弱，乃是妖修。
這時，他目光炯炯，妖力騰騰，身後有一條碧色巨蛇的虛影，巨蛇雙目像是跳動的鬼火，他道：“王大橘，我乃碧山蛇君，慕名而來，想向你討教討教。”
喵的，你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來幹嘛！
喵九恨不得想罵娘，雷鳥與荒虎都想撕開他的嘴了，常勝青早就開始問候他家祖宗了！
“你們抓住王大橘了？我怎麽沒看到呢？”紅衣少女的眼睛亮堂堂的，手頭事都忘了。
“哪能呢，不是第一次這樣了。”還好常勝青反應快，歎了一口氣，早已習慣了，又無可奈何。
“王大橘？”楊懷義看向喵九。
喵九覺得自己周圍的天地在崩塌，危機降臨，大腦一片空白，被金光所化的麵具之下，是他不知所措的臉。
很快，他慢慢的將雙手背在身後，百般無奈。
“唉……”喵九歎了一口氣，道：“楊道友知曉羅山城外的那場爭鬥吧？宋家小輩與那王大橘，結果咱們輸了。”
“自然知曉。”楊懷義點了點頭。
“不怕道友笑話，此事不能為外人所知，那王大橘臨走前，借了一艘咱們的船，那船雖然也是黑黝黝的，卻是有個羊頭。”喵九轉過身來，像是覺得這事，臉上都無光。
好在他心靈爪巧，先把羊頭隱藏了。
楊懷義恍然，頃刻間便了然其中的涵義，自然也沒有點破。
“勝青。”喵九拉長著神念，喊道。
“在。”不用喵九多說，常勝青飛了起來，雷鳥緊緊看著紅衣少女。
靈船臨近了，隻見常勝青飄浮在高空，向著他們說道：“諸位，你們認錯了，這不是王大橘的船。”
“這不是王大橘的船，那是誰的船？再者說，你是誰？怎麽沒見過你？”靈船上的修士問道，確實沒在龐白給的留影壁上見過常勝青。
“諸位可以看看，是否有羊頭。”
“不行，我們要到船上看看。”有一頭熊妖，化成一個胖胖又強壯的人，說話如鐺鍾一般。
既然不是王大橘的船，這模樣，肯定是個雜船！上去看看，又不咋樣，對，沒錯，他是這麽想著的。
“不行，家師叔正在與貴客相聚。”
“我們就看看，不會鬧出啥大聲響的，放心放心，看看又不會少一塊肉。”這群妖修都不壞，心眼不大，有男有女。
“真的不行。”常勝青有些為難，隻想將這群妖送走。
“哎呀，別婆婆媽媽的，還是不是個男人？”靈船鬧騰搖晃，妖修們大喊大叫，有群獸大吼，妖氣都化雲了。
不聽常勝青多言，他們駛著船接近，一個個都翹首以盼，目光犀利的就往船上瞅。
看到了楊懷義，有比較年長的妖修說了什麽，船上一聲聲的恍然大悟，下一刻，目光呆滯。
“前輩好，對不起，我們認錯船了，前輩再見！”靈船上的妖修立馬將妖氣收了回去，整整齊齊地立正，然後彎腰九十度，隨後便迫不及待的加速離開，齊齊有種推背感。
風風火火的來，火火風風的走。
我滴釀呀！那船上有楊懷義啊！
“唉，都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要這樣。”喵九無奈的歎道，心底為自己打了個氣，隱在袖口裏的雙手劫後餘生的搓了搓冷汗。
常勝青落下，繼續看著紅衣少女去了。
又過去了一個時辰，楊懷義喚來紅衣少女，就準備離去了。
“大善……這就要走了？留下來吃個飯再走啊？”喵九眯笑道，已經開始為自己歡呼了，又是他喵九的大勝利。
“吃飯？好呀好呀！”少女很是活躍，搖著楊懷義的衣袖，楊懷義無奈的笑了笑，看著喵九道：“那就多謝了。”
啪~我這個臭嘴！喵九扭過身拍了一下嘴，回過身熱情洋溢的苦笑道：“剛好都正午了，準備準備，就可以吃了。”
喵九大手一揮，一團紫火如火龍飄搖，懸浮在半空，拿出了幾塊早已準備好的凶獸肉塊，大得像是土包一般，能量濃鬱，一看就是肉中精品。
精心烤製，不多久，便已經有肉香四溢了，紅衣少女眼巴巴的望著，勾起了饞蟲。
“我對自己的手藝還是很自信的。”喵九加入特製的調料，又烤了不久，捏指切下一小塊，剝離出裏麵的能量與血氣，指頭輕輕擺動，飛向了紅衣少女，道：“小姑涼，慢點吃，吃完還有呢。”
楊懷義對喵九這個動作，好感大增。
“慢點吃。”楊懷義見自家侄女食欲大開，怕她噎住了。
“叔伯，好吃啊！”紅衣少女完全被俘虜了。
“楊道友要不吃點？”喵九邀請道，凶獸肉被烤得兩麵金黃。
“那在下不客氣了。”
“嘿嘿，修道嗎，該斷去的是欲望與妄念，又不是‘能’與‘不能’，能吃就吃唄。”喵九烤著肉，隨口堪大山。
“法道友大善！”楊懷義說道，發自肺腑，“可修士，能真正做到無欲無求的又有幾何？”
“無欲無求？實話實說，這是不可能的！修道一途，長生就是我等的‘求’，有‘求’才有‘得’嘛。”喵九並不覺得有何厲害之處，這是他被灌輸的理念，早就習以為常了。
主要是太深奧了喵九也搞不懂，還不如簡單粗暴一點。
但說者無意，聽著有心，楊懷義下意識的坐正了身體，長發散亂之下，兩眼煜煜生輝，像是在自問：
“修道，修空我，本我，自我，道我，無我，逝我，明我……修道修天地大道，道法自然，修萬變無極，修從無中誕有，衍化無窮……修道，修出神通萬法，修出渾圓清淨心……修道修長生……？……”
並非沒有這個說法，因為諸天曾有長生大帝震古爍今，橫壓時代。
但現在，恍惚中，楊懷義居然覺得先前那些顯得假大空，因為太高太縹緲了，抓不住，但長生，太真實了！
“難道不是嗎？”喵九注意力都放在烤肉去了，淡淡的說道。
他……又來了！
雷鳥是真的已經見怪不怪了，真的！
他曾見過喵九耿著脖子，硬著頭皮，白著臉，與雷鵬爭論——大神聖一道！
鬼知道他哪來的膽子。
“長生，多久才是長生？”楊懷義內外通透了，像是與天地融在了一起，渾身都顯化著道韻。
“與凡人相比，凡境八百載便是長生。”喵九道，蒼為了杜絕喵九以後接觸禁忌永生，從根本上給他掐滅了，要是未來再出個什麽意外。
蒼有估計，先把那個意外嫩死，再把喵九掐了。
“再說了，道這個玩意本來就玄之又玄，太麻煩了，那是個什麽？反正我是沒見過的。”喵九實話實說，他確實連道的影子都沒見到，但以他這模樣說出來，那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楊懷義覺得自己……又明悟了！
被道祖那一點……升華了！
“來，烤好了，嚐嚐？”喵九烤完了，切了一大塊遞給楊懷義，見紅衣少女吃完，意猶未絕的望著他，又給她切了一點。
“法道友，點通之妙，在下沒齒難忘。”楊懷義謔的一下起身，覺得自己的瓶頸能突破了。
此時，他頭頂若有雲霧繚繞，光龍電舞，法則攀升，仿佛有大世界顯化，如是有大龍甘釀自天落下，澆在喵九身上，又有天蓮照耀四方。
喵九覺得自己的修為漸長，識海暖洋洋的，雷鳥與荒虎，還有常勝青，亦是如此。
“法道友，你我有緣，不如結拜為兄弟如何？達者為長，你為兄，我為弟！”雖是修真界的神話，但他是個真性情。
喵九正壓製著自己的氣息，此時的楊懷義，就像是世界的神王一般，身軀閃耀的像是靈體，楊十三被他護著，無恙。
但在那個世界裏，天有神華現，地有靈泉而生，長虹蔓延下來，到處都是異象，八角高樓立於天山，星海廣亮渡一顆恒星……
此言一出，船上都安靜了，雷鳥與荒虎張大了嘴，嘴裏還有烤肉，常勝青的世界觀又崩了，嘴巴可以塞進一個拳頭。
“喵~嗷~~？”喵九眼睛睜著老大，保持著遞肉的姿勢，像是被定格在虛空裏。
“……哈？”良久，他懵懵地道。
楊懷義目光爍爍，表情很是認真，不像是開玩笑。
“哈哈哈……”突然，三艘黑黝黝的戰船蕩著風雷，從天際線衝了過來，一艘加著一條尾巴，一艘加著一雙翅膀，一艘有海盜旗迎風飄揚。
船上所有修士都穿著皮甲或是黑袍，都隱蔽了麵容，氣浪催發，聲雷震震。
三位本我境長老，站得最為醒目，看到了黑鐵戰船，他們狠狠的道：“爺爺的，總算找到你了。”
他們煞氣衝衝的來，吸引了黑鐵戰船所有生靈的目光。
常勝青一喜，隨後心裏又是一抽，又有些茫然，這是他大器宗的船？不像啊！
“又認錯了？”紅衣少女吃得嘴角都有油，喃喃道。
“哈哈哈，終於找到你了，王……”幾個長老曆聲說道，聲音響徹天邊，滔天的法力擠滿了天穹，楊懷義眼睛掃了過去。
“嘎……”燃燒的火焰被嚇滅了，幾個長老很是慌亂，三艘黑黝黝的戰船硬生生刹住了。
“我靠，楊懷義！”幾個長老掐著聲音驚道，這特麽心都差點跳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終於找到你了，王大師，好久不見。”
“是啊是啊，你家孩子多大了？”
“那小崽子都快三百歲了，你看今天天氣多好！”
他們胡言亂語，與空氣點頭道好，開懷大笑，一片和睦，很是自然的極速遁走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