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觀星塔上
昏黃到近乎黑暗的燈光、盤旋著望不到盡頭的階梯、咯吱作響令人精神緊張的木製地板……
都是許多小說中描述古塔的常見意象，但並不適用於博肯領地上的這座觀星塔。
事實上，這座有著漆黑外觀的高塔，內部燈光明亮，地麵鋪著幹淨的瓷磚，牆體也看不出被雨水侵蝕過的痕跡，上麵掛著曆代博肯家主肖像，每一位都友善地注視著前來拜訪的客人。如果不是一樓空空蕩蕩，除了一些裝飾花籃外什麽也沒有，化夢都以為自己正在參觀一個剛剛竣工的曆史博物館，就連初至山間洋館時那種來自於觀星塔的被窺視感也淡了許多。
電梯在大廳的側麵。在女仆長瑪利亞的接引下，眾人有序進入電梯，發現電梯間的空間比自己想象中要大得多，甚至能塞得進暴飛龍這種大體型的寶可夢，看來觀星塔並不是第一次用於舉辦大型宴會，對可能存在的尷尬早有預防。
836熟練地站在了電梯的按鍵旁（他總是被安排接待國際刑警的上層領導，因為這事沒啥嚴重後果），發現上麵隻有“1層”和“頂層”兩個按鍵，便順手按下了頂層。
“隻有電梯沒有樓梯嗎？要是失火了咋辦？”電梯門合上，憋了許久的雷蒙終於提出了自己對觀星塔安全隱患的擔憂。
“如果我猜得不錯，電梯旁有扇沒有任何標識的門，那應該就是樓梯間。”836顯然提前觀察好了身處的環境。
“每個人都被要求帶上一隻飛行係寶可夢參加宴會，我想除非你帶的是某些飛不起來的寶可夢，從空中逃離不是什麽大問題。”化夢聳了聳肩，內心卻不如話語中那般輕鬆。
如果鋼鎧鴉的主人鐵了心要對參與宴會的人趕盡殺絕，從空中離開更是死路一條。
樓梯間的門材質不太尋常，正麵破壞恐怕需要費一番工夫，如果真被雷蒙的烏鴉嘴說中了……道奇看了看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心中就湧上了一股無力感，他厭惡失去自我主導權的感覺——雖然雷蒙似乎對擼狗樂在其中。
“叮咚。”
如前麵所提到的，這座高塔實際上並不算高。也就十來秒的時間，電梯門再度開啟，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
道奇奮力攀上雷蒙肩膀，回身望去，在電梯門關閉的一瞬間，看到樓層示數旁的三角箭頭依然朝上。
紅地毯、白桌布、水晶吊燈、醇香的樹果酒釀、堪稱裝飾品的美食甜點……這些固然抓人眼球，但化夢和道奇的視線第一時間移向了側麵。
除了電梯間這一邊是厚實的牆體，其餘三麵都是修建的落地的玻璃窗，在不見星光的黑夜中，外麵一片漆黑，好似無盡而未知的深淵。一陣寒風襲來，天花頂上沉重的吊燈隨著晃了幾晃，發出叮鈴鈴的清脆聲音，讓眾人不由得一個激靈。
果然……即便舉辦宴會，這裏也不是一個密閉的空間。
不過，生活在山間洋館的每個人都早已適應了與風相伴。女仆們緊張地在桌間穿梭，做著最後的布置，而提前到場的與會者們則自然地分作三個小團體，端著果酒，隔著足夠遠的距離，故作隨意地觀察著其他人。
話雖如此，但化夢並未看到什麽陌生或可疑的麵孔。莉莉安身旁的仆人正是上午跟在她身旁的那幾位，阿倫薇婭·維爾德身著禮服，雙手交叉在腹前，倒是如一位久居深院的貴婦人般，全然看不出聯盟審查官的銳氣。
察覺到化夢的注視，阿倫薇婭莞爾一笑，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裝，你就裝。”化夢心中腹誹著，轉而看向了另一側。
艾迪這邊的小團體就顯得麵生了許多，因為前幾次，他都是獨自一人與布萊斯見麵。不過，光是他們極具強迫症特色的穿著打扮，就足以證明他們是艾迪的下屬，而非盟友。
沒錯，化夢並未在艾迪身旁發現獵人J的身影。
“沒來啊…”836遺憾地歎了口氣。
“這裏又是聯盟警察又是搜查官的，他還沒當上家主呢，怎麽可能讓獵人J拋頭露麵。”道奇對此不覺得有什麽可意外的，“比起這個，弗洛薩先生和雪琴夫人還沒到場嗎？”
雷蒙看了看表，時間已經接近24點，離宴會預期開始的時間隻差10分鍾了。
布萊斯皺起眉頭，環顧場內一周，找到了一個可以詢問的對象。
“鮑裏斯先生，您知道我的母親為何還沒到場嗎？”
這位鬢發斑白、儒雅麵善的老紳士正是與布萊斯一行人有過一麵之緣的博肯家族前任管家鮑裏斯，他自稱為了給家主祝壽，才趕赴山間洋館，此刻作為與會者出現在這，倒也合情合理。
“布萊斯少爺，您可能還是對我有所誤會。”鮑裏斯不卑不亢地回道，“我與雪琴夫人隻在那天上午見過一麵，之後也不住在一起，所以我無法回答您的這個問題。不過，我想您不必過於在意，每位女士在參加宴會前都會思前顧後，以確保能在宴會上展露自己最美麗的一麵。”
化夢不禁點了點頭，他對這幾個小時的化妝體驗仍是心有餘悸。
“是這樣嗎？”布萊斯在這方麵並沒有什麽了解。
於是鮑裏斯繼續說道：“您瞧，老爺現在也還沒有出現，不是嗎？在七十大壽之際，與自己的畢生所愛手挽著手，一起踏入會場，接受孩子們的祝福，那是多麽浪漫和幸福的事情啊。”
或許是本身對鮑裏斯有所偏見和提防，化夢總覺得他在說“畢生所愛”這個詞時有些陰陽怪氣。
布萊斯搖了搖頭，他並不認為鮑裏斯描述的畫麵有發生的可能性，但沒有去反駁，因為已經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時間就在這難熬的不安中一秒一秒地流逝著。當手捧禮花的女仆們開始竊竊私語，客串樂隊的仆役們不知所措地左顧右盼，莉莉安的高腳杯中又一次斟滿酒時，電梯的方向傳來了低沉的轟隆聲。
道奇眯著眼睛，看到電梯示數旁的三角箭頭變成了朝下。
“叮咚。”
所有人屏息靜氣，站起身子，望向電梯門，隻覺這門打開的速度比雪吞蟲還要緩慢。
布萊斯雙目圓瞪，想要看到那輪椅後站著自己期盼著的那個人。
但是沒有。弗洛薩操縱著輪椅，微笑著獨自從電梯中“走”出，霎時間，金絲灑下，樂聲大噪，仆役們隨著鼓點節奏輕輕晃動身體，合聲唱起了生日祝福歌——他們臨時排練了一個下午。
拋開前因後果，無視各人心思，這一幕還是相當和諧的。隻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走個過場，本該其樂融融、父慈子孝的壽宴成了爭權奪利的幌子。當血濃於水的親情被冰冷的利益蒙蔽時，再豐盛的宴席，也遠不及尋常人家一頓粗陋的晚餐來得溫馨。
弗洛薩掛著從容的微笑，頂著或是期盼、或是炙熱、或是審視的眼神，從眾人避讓出的道路上緩緩穿行而過，忽然，他看到布萊斯黑著臉站了出來，攔在路中。
“我媽媽呢？”布萊斯壓抑著擔憂與怒氣問道。
弗洛薩停下手上動作，玩味地看著自己的三兒子：“誰知道呢？我可沒見著她。不過，既然孩子想媽媽了，那麽……來人，去將雪琴夫人請過來，就說是三少爺的意願。”
大廳內隱約可聽到幾聲竊笑，兩名女仆領了命，便乘坐電梯下樓請雪琴夫人去了。
接著，弗洛薩便不再理會杵在路中的布萊斯，推著輪椅操縱杆便往舞台中心走去——新一天的鍾聲即將響起，他要在那一刻宣布宴會開始。
當弗洛薩與化夢水平距離最短之時，化夢習慣性地開啟波導之力，嚐試分析弗洛薩此刻的情緒。
然而，一片空白。
化夢疑惑地看著手心的湛藍色光輝，又嚐試了一次。
還是失敗。但這一次，化夢找到了原因所在。
對方沒有可讀取的靈魂律動。
冷汗從化夢的額上淌下，他看著弗洛薩的背影，隻覺得這華麗的宴會大廳就像一個被挖好的墓塚。
這個弗洛薩·博肯……是鬼影假扮的！
卷末收官，持續高能，請係好安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