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唯一的人選
鬼影偽裝成了博肯家主弗洛薩·博肯！
它到底想幹什麽？真正的弗洛薩和雪琴現在身處何處？
一個個問題止不住地竄了出來，而就在化夢遲疑的幾秒間，“弗洛薩”已經穿過人群，來到了舞台的正中。
“鐺——”
掛鍾三針合一，指向正上，宣布了新一天的開始。
漆黑高塔四周，一道道焰火躥上天空，將原本黯淡無光的夜晚點綴得如夢如幻，亮若白晝。
然而這光亮終究隻是曇花一現。當焰筒嘶啞著再射不出任何一道焰火時，黑暗便重新籠罩了這座高塔，三麵玻璃外就像深不可測的黑洞，讓人望著就如墜其中，對未知的恐懼油然而生。
縷縷青煙從大開的窗外飄散進來，讓通明的燈光也帶上了一絲虛假的色彩。在這真真切切的硝煙味中，“弗洛薩”理了理胸前的領結，環顧全場，對所有人笑了笑，開口道：
“這可能是我們博肯家族舉辦得最寒磣的一次宴會了，但我並不在意這些，對我來說，參與宴會的人，遠比宴會的形式與規模重要。很高興大家能原諒我的任性，在午夜時分前來與我共度人生中最美妙的一刻。”
弗洛薩頓了頓，看著眾人或凝重或木然或期待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揚。
“當然，我知道你們並不關心一個快要進棺材的老頭子的所謂七十大壽，那麽場麵話就到這裏吧，‘生日快樂’‘長壽安康’之類的話也不必說，多餘的節目也不必演。”弗洛薩直入主題，無視了在一旁等待出場表演節目的仆人們的不知所措，臉上卻還是一副和善無害的樣子。
艾迪臉色發白，額上開始滲出汗珠，自己精心準備的宴會流程被父親幹脆地一刀切掉，著實有些打亂了他的計劃。
化夢則陷入了混亂和錯愕之中，若非確實用波導確認過這是鬼影，單憑這氣勢十足的開場白，化夢怎麽也不會認為場上的弗洛薩·博肯不是本人。
要知道，無論鬼影假扮的是瑪利亞女仆長還是化夢，表情、聲音、動作都十分僵硬，即便不用波導查探也能察覺出異常，但這個弗洛薩……
等等，好像還有一種可能。
化夢瞳孔微縮，朝雷蒙方向挪了挪，正欲伸手提醒道奇，圖圖犬似乎猜到了化夢的意圖，攀上雷蒙的肩膀，對化夢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看著道奇澄澈而冷靜的眼神，化夢心神稍定，向後退了半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既然在祝慶市時道奇就能根據靈魂律動辨別出自己不是人類，他沒理由認不出這個弗洛薩·博肯是鬼影。
確實…在弄清鬼影意圖和幕後身份之前，沒必要輕舉妄動。他想繼續演下去，那化夢和道奇也不必急著拆台。
思緒萬千之際，弗洛薩的演講還在繼續：
“我已年過古稀，無力再掌管族內事務，故而依據傳統，設下繼承人考驗，將家主之位傳給最為出色的血脈後裔。”
所有人不由得屏住呼吸，打起十二分精神，知道重點要來了。
布萊斯緊攥著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徽章盒，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將‘禮物’送給弗洛薩——雖然怎麽看都是無意義的舉動，但他心中仍是存有那麽一絲僥幸。
弗洛薩的視線在鮑裏斯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自嘲地笑出了聲，讓台下眾人頗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家主為何突然發笑。
“命運還真是奇妙啊。我原本對此並無期待，沒想到啊，沒想到，每個孩子都奉上了一份精心準備的禮物，讓我是又感動，又欣慰，又迷茫——我過去幾十年裏，都做了些什麽？”
布萊斯有些驚愕地抬起了頭，同時感覺數道意味深長的視線掃過他的麵龐。
他的禮物根本就還沒有送出去，弗洛薩卻說收到了每個孩子精心準備的禮物！
“您順利繼承了先輩們的基業，並將其發揚光大，徹底統治了整個切峰高原的藥草生意，為家族積累了雄厚了資產，在聯盟內部獲得了足以睥睨天王的話語權……”艾迪收起對布萊斯準備禮物的疑問，站了出來，半是誇大半是紀實地總結了弗洛薩的一生功績，顯然，他早就有所準備——許多有所成就的人在垂垂老去之時，總喜歡回顧自己的一生，期望從他人口中得到肯定。
弗洛薩嗬嗬笑道：“說得好啊，艾迪，你果然很有從政的天分。你是最早送出禮物的孩子，我很喜歡。的確，弱肉強食，優勝劣汰，隻行走在光明中的人看不見陰影中的機遇，你準備的禮物，說明你已經有了這方麵的覺悟，是個出色的領導者。”
得到誇獎的艾迪表情卻愈發陰鬱，同樣精通話術的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在繼承人的候選內了。
“莉莉安，我的女兒，你是難得一遇的商才，接手藥草生意的這半年裏，我們的淨利潤有了明顯提升，真正做到了在行業內沒有競爭對手。互惠共利，合作共贏，你的禮物說明你已經能熟練運用這個道理，維爾德家族的支持的的確確能讓家族的地位更上一層樓，可惜…你對商業之外的方麵不夠敏感。”
阿倫薇婭淡然地抿了口酒，對弗洛薩的言外之意不作反駁。
莉莉安的神情有些失落，張嘴想要為自己辯解，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看向滿頭大汗的布萊斯。
她也很好奇布萊斯到底準備了什麽禮物——明明昨天早上見麵時，他還在被艾迪當槍使，直到晚上，莉莉安得到的情報也隻是布萊斯可能會把道館徽章當作禮物。
弗洛薩朝鮑裏斯的方向譏諷地笑了笑，繼續說道：
“布萊斯……我的小兒子，最不成器的孩子，生性懶散，不問家事，甚至在心裏不認我這個父親。但偏偏是這樣一個孩子，卻準備了一份令我最滿意的禮物。”
艾迪和莉莉安看向布萊斯的眼神中頭一次透著警惕與戒備，836和雷蒙則是震驚和不可思議——這幾天朝夕相伴，他們實在不知道布萊斯怎麽做到偷偷送出禮物的。
這其中，最感到莫名其妙的分明是布萊斯本人。他咬了咬牙，舉起了手中的徽章盒：“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這才是我要送給你的禮物。”
“哦，不要激動，布萊斯，你確實沒有意識到你準備了一份多麽精致而重要的禮物。”弗洛薩擺了擺手，“不過，這個考驗本就是走個過場，不是嗎？無論你們送不送禮物，送出怎樣的禮物，繼承人的人選，從頭到尾，都隻有一個人。”
鮑裏斯嘴角上揚，對弗洛薩回以一個嘲諷的笑。
艾迪和莉莉安眉頭緊鎖，手已經藏在了陰影之中，做出了戒備的姿態，他們從弗洛薩的語氣中聽出了不妙的味道。
布萊斯頭腦一片空白，他感覺這場考驗正朝著一個未知的方向疾馳而去，而自己，正逐漸成為漩渦的中心。
弗洛薩慢悠悠地從輪椅夾層中摸出一枚金色的雄鷹徽記，緩緩翻轉過來，將其正麵展示給台下眾人，那正是博肯家徽。
而在博肯三兄妹眼中，這枚金色徽記還有著更深層的意義——那是博肯家主地位的象征。
“布萊斯，接過這枚徽記，你就是博肯家族的新任家主。”
原本逐漸消散的硝煙味再度彌漫開來。在無數道視線的包圍下，布萊斯滿頭大汗，隻覺那枚金色徽記如烈陽般灼目。
驚喜、震驚、懷疑、恐懼……情緒百味雜陳，最終在布萊斯眼前鋪成一幅朦朧畫卷，他看到了金色沙灘上的小木屋，看到擺脫了風寒傷痛的母親坐在窗前，帶著慈祥而和藹的笑容，欣喜地朝自己招著手，仿佛年輕了幾十歲。
“是的，這就是我想要的，我要成為家主，把母親接離這個噩夢般的洋館……”
布萊斯深呼吸了幾次，終於收攏思緒，在全場矚目之下，昂首走向弗洛薩，顫抖著接過了徽章，展露出發自內心的滿足笑容，就像一個考滿分後，得到糖果作為獎勵的小孩。
他終於要兌現自己的誓言，好好報答母親了。
“叮咚。”
電梯開門聲恰到好處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卻是那兩個去請雪琴夫人的女仆回來了。
她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待電梯門一開，便撲通一聲摔在了血紅的地毯上，哭喊著：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夫人她上吊自殺了！”
鋪墊了整整一卷的場麵終於寫了出來，渾身舒暢。
可以猜一猜布萊斯真正的禮物是什麽，答案其實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