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偷梁換柱
自殺了，母親自殺了……
剛剛接過家主徽記的布萊斯怔在了原地，誌得意滿的笑容還僵在臉上，如同在日光下承受暴曬，即將融化的糖人。
金色沙灘、海邊小屋……一切虛無幻想都被現實無情地擊碎，適才還大喜過望的布萊斯頃刻間就跌入了絕望的深淵，幾乎讓他的心跳驟然停滯。
布萊斯緊緊地握著那枚金色徽記，甚至於徽記鋒利的邊緣割破了他的皮膚都渾然不知。他大口地喘著氣，汗水與淚水止不住地淌下，浸濕了他的禮服，擾亂了他的發型，看上去就像一個剛被救上岸的溺水者。
忽然，他的眼中出現了一絲光彩。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連跑帶爬地衝到報信女仆麵前，壓著她的肩膀，衝她吼著：“這個笑話並不好笑，你一定在撒謊……告訴我，你在撒謊，說，說，快說啊！”
回應他的隻有女仆無助的顫栗和恐懼的啜泣。
“不，不會的，媽媽連這幾十年都堅強地挺了過來，怎麽可能會在這時候……”布萊斯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轉瞬便化作了泡影，他的手緩緩從女仆肩上移開，瞳孔也漸漸失去了焦距，“明明我就要成功了……”
“嗬嗬嗬……哈哈哈！”
就在這時，弗洛薩忽然笑了起來，笑得風度全無，前俯後仰。
聽到這笑聲，布萊斯重新找到了仇恨的源頭，朝弗洛薩怒目而視：“你……你在笑什麽？一定是你害死了母親！”
“我笑你天真而不自知，笑那賤人咎由自取。”弗洛薩搖頭歎道，嘴巴咧成了誇張的弧度，似要流淚，可卻一滴淚也沒流出來，“你說我害死了雪琴，是，我不否認，我確確實實給予了她絕望——我在宴會前告訴她，‘放心，接任博肯家主之位的，一定是你親愛的布萊斯’。”
布萊斯恍惚退了半步，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他為了孝敬母親、爭奪家主所做的一切努力，竟是真真切切地把母親推向了死路。
沒錯，從這次回家母親第一次聽說自己要參與家主繼承的考驗開始，她就一直表現出明確的反對態度，拒不向自己提供任何幫助，甚至有意疏遠自己，可是……
“父親，我不明白！”莉莉安猛地一拍桌子，不解的人遠不止布萊斯一個，“如果說在考驗中落敗也就罷了，按你的意思，莫非我和艾迪大哥是連參與考驗的資格都沒有？”
弗洛薩憐憫而自嘲地笑了笑：“這不是你們的錯，但是，每一位博肯家主的體內，流淌的必須是博肯家族的血。”
一石激起千層浪，還沒能從雪琴夫人自殺的突發事件中回過神來的眾人，緊接著又聽到了更加勁爆的秘聞，頓時喧囂一片。
弗洛薩這話的意思是……隻有布萊斯才是他的親生孩子？那麽艾迪和莉莉安，他們的父母又是誰？
化夢迷惑地望向道奇，發現後者同樣一臉震驚，頓時找回了心理平衡。
弗洛薩的目光從麵色鐵青的艾迪和神情呆滯的莉莉安臉上掃過，停在了縮在角落，怡然自得的前管家鮑裏斯身上：
“老實說，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和心性，鮑裏斯。如果我是你，我是絕對不敢這樣大搖大擺地參加仇家的生日宴會。”
話語中殺機盡顯，然而鮑裏斯卻是不慌不忙地行了個禮，笑著回道：“彼此彼此，弗洛薩老爺，我也做不到在用卑鄙手段害得另一家貴族家破人亡後，還能堂而皇之地迎娶他們家的女兒！”
“弱肉強食，優勝劣汰，這是天地之理。你看，到了現在，每個人都知道雪琴是博肯家族的夫人，又有誰還記得她原來的姓氏是什麽？”
“我記得，那就夠了。”鮑裏斯冷笑著回道，解開了禮服的袖扣，以便行動更靈活，“我改容易麵，在雪琴的安排下進入山間洋館當管家，為的就是忍辱負重，偷梁換柱，徹底斷絕博肯的血脈。隻可惜神器力量再度活躍，你這該遭天打雷劈的惡人居然得到了‘銳利鳥嘴’的承認！”
“強者恒強，這個道理你是永遠無法理解的。”弗洛薩歎息道，“是我低估了你和雪琴的決心，沒想到你們竟然刻意疏遠自己的親生孩子，以換取我對他們的喜愛和信任……”
“我也必須承認你是我見過的最狡猾、最多疑的對手。”鮑裏斯徹底撕開偽裝，在這一刻，他似乎變回了雪琴夫人豆蔻歲月時所傾心的那個男孩，正直、勇敢且無所畏懼，“僅僅是聽到了一些流言，就更換了所有男性仆人，逼迫雪琴生下了第三個孩子。若非雪琴及時作出應對，主動散布謠言並刻意親近布萊斯，恐怕你都不需要神器的力量。”
“可惜啊，你們最終還是棋差一著，在‘風語之笛’麵前，一切秘密都不再是秘密。”弗洛薩眼神逐漸冷咧，“那麽，作為失敗者，你準備好遺言了嗎，艾德蒙德·法蘭？”
隨著弗洛薩點破鮑裏斯的本名，窗外的風也隨而變得凜厲起來。836本能地握緊了手中的精靈球，而雷蒙則將失魂落魄的布萊斯拉到一旁，風暴就在眼前，所有人都無法置身事外。
化夢調動著波導的力量，看到整個宴會大廳都浸染著敵對的血紅色。
“別以為你已經贏了，弗洛薩。”鮑裏斯的天藍色波導在一片血紅中顯得格外顯眼，說明他依然保持著絕對的冷靜，“看看你的小布萊斯，你以為，光憑你一句話，就能讓所有人服服帖帖地奉他為博肯家主嗎？”
“沒錯，這樣的結局，我絕不承認！”
艾迪神情扭曲地咆哮著，狠狠按下了藏在陰影中的某個按鈕。
下一刻，伴隨著一聲響徹天際的爆鳴，三麵玻璃窗外的世界被點亮了。
火。
無邊無際的火海。
傳承百年，曆經數代滄桑的山間洋館，此時正陷身於火的世界中。而唯一一個高層建築觀星塔，此刻就像一葉在狂風驟雨、驚濤駭浪中掙紮的小船，隨時都可能翻覆，連同所有人一道葬身火海。
“果然，那些燈籠中裝的都是高度易燃的化學燃料，隻需一根引線，就能瞬間爆燃……”道奇很快反應過來這場大火的起源，但卻無力改變這個事實。
山間洋館本就地處風口，火借風勢，輔以流動性極強的可燃液體，就算現在天降暴雨，也無法阻止山間洋館被摧毀成廢墟的結局。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火吸引之時，艾迪收回快龍，小跑兩步，順勢將精靈球朝弗洛薩拋了過去：
“快龍，‘龍爪’，目標…弗洛薩！”
所有人的視線都追隨著那隻肥碩的橘黃色飛龍的利爪而去。無論攻擊能否得手，艾迪的這道攻擊命令都宣布了他與弗洛薩的徹底決裂，再無妥協可能，唯有不死不休。
麵對快龍揮來的利爪，弗洛薩不閃不避，甚至還有空對艾迪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嘭！
快龍的‘龍爪’將弗洛薩和他身下造價驚人的輪椅一道劈成了兩半，但就像化夢所預料的那樣，被擊中的是沒有實體的鬼影，而非操縱鬼影的‘風語之笛’能力持有者弗洛薩。
沒錯，在剛剛與鮑裏斯的對話中，弗洛薩已經承認，他就是飛行係神器‘銳利鳥嘴’的持有者。
“叮咚。”
電梯聲再一次響起，卻是如催命鈴聲一般，讓每個人的心頭都為之一顫。道奇抬頭望著樓層示數旁的箭頭，如他所料，是朝下的。
艾迪驚恐地轉過身去，看到另一個弗洛薩·博肯從電梯中走出，臉上掛著與適才鬼影無異的嘲諷笑容。
他四肢健全，眼光明亮，與整日以輪椅代步的病怏怏的弗洛薩·博肯完全像是兩個人。
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的左手無名指。那本應戴著婚戒的手指骨節上空空如也，卻是蓄著異常鋒利而細長的指甲，如同善於捕獵的禽類寶可夢鳥喙。
“強烈而純淨的‘殘響’！”尼亞坡裏疾呼道，“錯不了，那就是飛行係神器‘銳利鳥嘴’！”
“我說過，在無處不在的風麵前，你的一切小動作都逃不過我的注視。”弗洛薩輕撫著與自己融為一體的‘銳利鳥嘴’，渾身散發著濃鬱的殺氣，“你想毀掉不屬於你的這一切，我又何嚐不是呢？不光彩的過去就讓它安靜躺在無人知曉的垃圾堆裏吧。冤有頭債有主，今天，我們做個了結。”
還記得本卷的卷首語嗎？我可沒說‘叛逆者’是布萊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