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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r54兩不相欠(上)

  藤川涼和柳生比呂士的見麵結束於幸村的出現。


  他像影子那樣悄無聲息地出現, 站在門邊咳嗽了兩聲, 順利吸引到裏麵兩個人的注意。


  然後幸村沒事似地和藤川涼打了招呼, 對她說:“藤川桑, 不好意思打擾了, 隻是……”他帶著歉意笑笑,同時指向牆上的掛鍾, “下午的考試馬上就要開始了,所以我想,如果還有什麽話要要對比呂士說,你或許可以等到考試結束再繼續?”


  藤川涼推開椅子站起來, 客氣地回答他:“沒關係, 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我也該回去了。”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 幸村似乎一直都是以一個會走的傳奇形象出現:他出生在普通中產家庭,非富非貴, 沒有特殊的背景,在學校也從來不是數一數二的優等生。在他學生時代的個人履曆上, 除去在國中至高校的幾年間管理網球部, 偶爾兼顧園藝社和學生會的部分零碎事務外相當低調, 和同時期的跡部完全是兩種類型的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漂亮的普通人”,卻偏偏贏得了挑剔的百年老校立海大附屬中多數人的肯定和尊重。


  兩段人生中,藤川涼和幸村接觸並不太多, 卻對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精心營造的疏離感印象深刻。她看到的幸村置身人群, 對接近他的所有人都友好又溫柔, 但也始終小心翼翼地與人拉開著距離。而就像是為了衝淡這種看似體貼實際冷淡的不實際感,他一直都笑得格外可親,無論是麵對讚賞他的師長,刻意找茬的前輩,憧憬他的後輩,愛慕他的女生或是球場上網那端的對手。


  通常當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裏總是跳動著細微的光點。但隻有了解或是看懂他的人才會知道這裏麵有一種故作爽朗的嫌疑。


  其實,幸村是一個一眼看到就讓人覺得累的人啊。


  門外麵不斷傳來細細簌簌的說話聲,顯然來這裏的不隻有幸村一人。


  “該死的英語!Stupid English!柳學長我不想補考怎麽辦!I hate English!I FUG HATE THE DAMN STUPID ENGLISH!KILL ME!HELP!”


  隔著門板能清楚聽見有一個聲音拖著哭腔自顧自地抱怨,藤川涼猜那大概是網球部那位比柳生和幸村低上一級,終生堅持與盎格魯撒克遜語係為敵的可憐後輩切原赤也。


  緊接著又有一個帶著濃重南方口音的熟悉聲音訓斥他:“快住嘴!Stupid Akaya!你太吵了!我都聽不見裏麵在說什麽了!”


  “仁王前輩你怎麽光想著八卦!太無情了!連安慰學弟都不懂!”


  “是是,Stupid Akaya,反正你已經掛定了,下次考及格就行了,所以快住嘴吧!”


  “這有什麽區別!仁王前輩你……唔唔唔唔唔唔!”後麵的話似乎被掐死在了喉嚨裏。


  同門內安靜甚至略顯尷尬的氛圍相反,門外的動靜竟有越來越難控製的趨勢。幸村臉上顯然也有些掛不住,“抱歉啊,藤川桑,請別介意……”他似乎是有些無奈地指指背後聲音傳來的方向,當即轉身,拉開門就往外走。片刻的安靜後就聽見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由近及遠向樓梯的方向轉移,仔細辨認大約有三到四個人的樣子,中間還夾雜著推搡抱怨甚至這個年齡的男生間慣常的玩笑式咒罵。


  等到所有聲音消失在走廊盡頭,幸村才帶著不變的微笑凱旋歸來,“那麽,一起下去吧。”


  柳生迎著他的目光點了頭,順從地收拾東西,隨幸村和藤川涼一起出了門。


  幸村鎖了畫室的門,一路上他們三人不約而同保持了沉默——幸村像是對他們剛才的見麵毫無興趣,自始至終隻字未提;他身邊的柳生也沒再詢問藤川涼任何事件細節,像是心裏已經稍稍有了底;藤川涼同樣配合地不說話——她明白柳生還沒有在他的認知範圍內將事件完全理清,過早追問顯然得不到結果,倒還不如給他時間由他自己處理。


  曾經的忽然背叛,如今的舉止異常。事到如今,即使具體的前因後果還不清楚,但有些東西已經基本能猜到。從前的她是局外人,莫名其妙成了柳生與麻生糾葛之間的犧牲品,如今她終於能靜觀事態發展,就算看到的與以前忽略錯過的不可能百分百一致,就算她不可能藉由這個機會改變什麽,隻當給自己的過去一個交代,這樣想想,也就足夠了。


  “藤川,”臨走前柳生又叫住了她,“我會再和你聯係的。”


  藤川涼點頭,和他們揮手道別。


  回去的時候,天上下了雨。密密麻麻的雨點壓下來,水氣穿過它們浮了上去。


  透過車窗能看見海平線上卷著滾滾濃雲,像是平地而起的密林。


  忍足來車站接她,拿走了DV,順便給她帶了傘,“問到什麽了嗎?”他問她。


  藤川涼搖頭。


  “真搞不懂你,”忍足歎氣。他們沿著逼仄的車站通道往外走,“先不說柳生,為什麽連麻生的事,你都會那麽在意?”


  雨還沒有停。藤川涼打開了忍足帶來的長柄傘,聽了這句話後動作一滯,但沒有吭聲。


  忍足似乎將藤川涼的沉默當作了「繼續說吧」式的應允:“你看,入學第一天就為了麻生頂撞栗原……喂,別用這種懷疑的眼光看我啊。我確實不在場,但今井對我提過那次的事。還有後來,跡部他也說……”


  藤川涼連忙製止他說下去,“先別說了,忍足,這些我真的沒法向你解釋,很抱歉。”


  惠比壽,全國大賽,台場,學園祭,京都,再加上這回的變相跟蹤。她確實在忍足知道或可能知道的範圍內流露出了太多對麻生的不該有的關心,這點忍足在第一次在惠比壽見麵時就已經清楚察覺到,當時的逼問如果不是仁王等人的忽然出現,藤川涼完全沒有想過除了落荒而逃外還能如何收場;但之後他卻忽然奇怪地收起好奇和探究,屢次向身處尷尬的藤川涼伸出援手卻不再追問什麽。


  藤川涼感謝他,發自內心的,同時也意識到當初忍足和現在的自己做出的是一樣的決定:他們都在追問和忍耐中選擇了後者,如今忍足選擇打破那道屏障,選擇向她詢問關注麻生的真正原因,而她對柳生,以及過去發生的一切的好奇與不甘,顯然也已經到了盡頭。


  或許真的快到一切結束的時候了。


  忍足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坐上了和藤川涼同方向的車。“要去的地方就在你家附近,想一起來嗎?”他問藤川涼。


  “要去做什麽?”


  “見一個人。”


  “誰?”


  “恨我的人,哦,不,也不是我,但我應該去看看。”


  “我在也沒關係?”


  “我想她不會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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