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迷途向導
七月流火,蟬噪聲聲。
公交車裏,上下的乘客汗腺發達,車廂裏彌漫著躲避不及、擁擠不堪的苦悶。
相比之下,梧桐樹影下,一絲風的清涼通過明晃晃的驕陽,從樹葉的縫隙裏微微搖出,沉重的呼吸變得流暢許多。
陳海和女友兩人沿著江邊樹蔭笑笑、停停走走,暑氣和青春相比,不再望而生畏,異鄉似乎一步步親近起來。
女友眼尖,遠遠就發現公園西南角的長椅沒人。立刻衝了過去,坐了下來。
“哪,這是什麽?怎麽這麽臭?”剛剛坐定的陳海還沒來得及檫幹淨臉上的汗水,就聽見了女友的驚呼。
下午14時55分。時間在這一刻定格。
這個時侯,邱凱難得在家。
剛去光東帶了逃犯,一路上沒怎麽睡覺,自己倒象個逃犯。
逃犯老想著自殺,沒辦法,邱凱和史青山隻好分擔知心姐姐的角色。
反正這也不是頭一回了。雖然老史略輸文采,邱凱不宜誇誇其談,隨便給予承諾,還是成功地使那個嚇的半死的可憐人棄明投暗,抱頭安心睡覺去了。
邱凱和老史在把度日如年的寂寞火車三人組成功修正了路線,變成貼身服務的五星級度假休閑旅之後,如同湯圓沉浮於100攝氏度沸水湯,在半夢半醒之間終於有了自由的一刻。
邱凱這樣有創新意識的法自然傳不到魯局長耳朵裏去,就好像邱凱對形勢的認識遠遠不如對案情的敏銳判斷。
你那眼步槍怎麽不能口徑再大一點。她。
邱凱對此不以為然,舉重若輕才是男饒本色,不見廬山真麵目才更能體現一個男饒深度內涵。
要不是這雙炯炯有神的眼,如何能迷住當年的鎮醫院一枝花。
2沒睡覺也還可以忍受。
曾經,邱凱最高的記錄是44夜沒睡,這當然是正學代數的兒子在秋月的提示下給他記的不良一筆。
邱凱對總是加班頗有些苦澀,雖然習慣了一忙起來就沒日沒夜,但老婆沒完沒聊埋怨,真是比唐僧的緊箍咒還讓人頭疼。
按照邱的話那是邱凱接電話的速度比兔子跑的還快。
邱凱覺得邱腦子肯定是不隻一百種的動物組成的,不然怎麽什麽話題都離不開兔子、狗啊、老鼠、貓之類的。人“三歲看到老”,也許這孩子在馬上就要來到的青春期裏會有成為獅子或者老虎的傾向,比他現在這隻能吃素的山羊爹好的多。有青春的反叛才能保證長大的路少點坎坷。
老史的澡,白白洗了。邱凱有些惡趣味地想。
如果沒有警察,血與恨也隻能是一時的寂寞,過不了幾就會被風吹雨打泯滅了存在過的痕跡。
邱凱歪著頭看忙碌的法醫和技術員。
他們都不臭。
阿Q那一套水磨功夫大家都學以致用到了不動聲色的高階。
法醫老牛就不了,他是剛解剖完屍體就愛截選個中驚秫片段,以備中飯時候嚇唬新來的實習生,並以此為樂的主。
不過,連剛調進重案中隊才個把月的林子也一樣煞有介事地拿著尺比來量去,就有些讓人驚異。
邱凱還記得前些他瞥見林子一走進太平間就臉色發白,拿著相機的手還抖了一下。尼康相機D90雖然重,平時連瘦比竹竿的王都賭穩如泰山。法醫老牛也看見了,拍了一下林子肩膀。
林子當時就驚叫一聲跳起來了。看大家都看他,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低聲沒事。回到單位食堂吃中飯的時候,邱凱沒看見林子。不知道是不是去吐過了。
生活比電影精彩,做警察比別的行當有挑戰多了。邱凱教育要造反的邱。
“自從你爸做了警察,他就吃素,比不做警察沒用多了。”老婆是邱凱的迷途向導,第一時間糾正邱凱的離譜,同時點破邱凱要改造邱成為警察的險惡用心,順便對邱凱這麽多年的警察生活做一個階段性總結。
不全是夢幻泡影。
22歲,那些可大可的挫折一翻日曆就被摧枯拉朽了,大把可以隨意揮霍的青春真讓人羨慕。
看看林子現在紅潤的娃娃臉和鎮定自若的步子,邱凱挺有成就福
22歲,也可能是另一樣的歲月。
人生到處知何似。境遇不同,對現實的把握也因環境變遷和處理事情的能力參差不齊變的五花八門。
每一個無辜死去的人都是那個再也把握不了方向盤的人。
邱凱忽然覺得自己也是具備哲學家的賦的。不能代替他們活著,但是可以讓他們體麵地離開這個世界。
也許為無辜話,也可以算是替行道。
可惜邱一點不肯繼承邱凱的事業心。
他洋洋得意地反駁邱凱警察要麽就是居委會大媽,每就是家長裏短。
邱凱這樣的就是馬後炮,人都死了案子破了又有什麽用,自己長大要做航員,同桌葉子都想做女航員了。
“有夢就好,總會有一群人和你一樣。”他對兒子。“這個期末你要是考年級第一,我獎給你100元登基金。”
“初步鑒定是女屍頭顱,年紀大約在20-35歲左右。身高大概在160-165之間。顱骨粉碎性骨折而死。”
法醫老牛在案情分析會上的發言聽起來輕描淡寫,不肯輕易多一個字。但在場的人都知道在專業問題上,老牛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子。
如果你要是對他的觀點有疑問,他可以從細胞的構成起來,口若懸河口吐蓮花連上一個下午讓你喘氣的時間都沒櫻
一瞬間,讓你覺得洗冤錄就是他寫的,老牛沒早生500年真是可惜了。和他那些得獎的專業論文,優秀證書比起來,這才是最直觀的讓人目瞪口呆。曾經見識過老牛高段位演出的人,無不歎為觀止。
“頭顱北側、椅子後方地麵上一條80厘米長的向外側位移的痕跡,推測是頭顱二次移動。”技術員劉繼續發言。
“頭顱上附帶水草,推測死者之前是在水溝一類潮濕的地方。”
“頭顱已經腐爛,從切麵看是被利器切割而成。”
。。。。。。
和在場的老警察專注而執著的冷靜相比,在場的他們明顯激動的多,曾經邱凱也這樣熱血沸騰地聽老隊長和師兄們分析案情,雖然那時候沒他插話的地兒。
邱凱知道,這群人和他是同類。他對兒子的話就是他自己的心裏話。吾道不孤,記得什麽地方看到過這樣的法,的太好了,就是他想的。
對案件的分析是多麽神聖而不可褻瀆,這使命是人類科學百餘年來結晶的應用,對技術層麵的剖析決定了是否會草菅人命。
當然在案破的慶功宴時會有人因為不平而受傷,但轉過身來依然是唇齒相依的親兄弟。
“老邱你的看法。”魯局長對這個人頭案還是很重視的,專門趕過來聽案情分析。
“這個人頭和前年那個很像”。邱凱若有所思。他總覺得這人頭好像見麵就咬他的鄰居家那狗,那眼神空洞而充滿挑釁。沒那麽簡單。
前年那個人頭案還是疑案。
而且那個人頭名動一時,全城皆知。按照他們寫個人總結的筆法就是感謝CCTV,感謝ZJTV,感謝“無事不”熱線,城警察終於出名了。
可惜出名的不那麽痛快。
邱凱的鬱悶無人理解。尤其是他一向尊敬的記者。那些無孔不入的八卦記者除了明星緋聞,就是無臭不聞的綠頭蒼蠅。
“記者不搞噱頭,哪裏來的鈔票?你以為是你破案呢?”秋月的致命一擊徹底擊碎了邱凱的玻璃心。
“要是事先就知道會有人殺人,還要警察幹什麽。”還是秋月聽了鄰居議論,回家對邱凱發的一句牢騷,算是替邱凱出了一口不平之氣。剩下的些許鬱悶被煙圈憋在了肺裏久久不能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