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獲救

  他不確定馬元寶會不會把自己的身份散播出去,如今被識別出來,這吊腳村恐怕也容不得他了。


  彬鳶將賣草藥換來的錢放在背簍裏,這座山,半山腰上就住著毒婆婆和馬元寶一家,他把背簍擱在路旁的一棵樹叉上,在路中央靜靜站了片刻,扭頭下山了。


  達知達國不是很大,但如今吞並了浮桑國,這螞蟻一樣的國家瞬間變成了大象,土地富饒,資源廣闊,如同一夜之間的暴發戶。


  他一路拿著樹叉充當拐杖走了幾個時辰,分不清白和黑夜,隻知道路上沒有了馬車的聲音,漸漸的,越來越寒冷,冷得他腿腳發疼。


  直到再也走不動,彬鳶靠著一棵龐大的樹坐下,懷抱著自己的身軀,沉沉睡去。


  夢中,彬鳶夢到了自己的父親出了監獄,那個男人已經不再年輕了,臉頰上爬滿皺紋,頭發也白了半把,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回到灰塵繚繞的家裏。


  母親組建了新的家庭,和另一個男人有了孩子,成了幸福的一家子。


  彬鳶看著父親去尋找母親,詢問母親自己到哪裏,母親自己也不知道,兩人大大爭吵,父親被母親的另一個男人打了一頓,帶著鼻青臉腫的傷,回到了那個孤零零的家裏。


  夢中,他看到父親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所有的家具打掃幹淨,再翻出自己的照片一張一張的看著。


  那個不善言辭,總是沉默寡言的男人,漸漸的哭了,哭得如一個孩提,眼淚糊了臉,嚎啕大哭。


  彬鳶記得有一個人對他過:“這世間,最遠的距離莫過於陰陽兩隔,時光交錯。”他想,如今的自己算不算時光交錯?


  即使他在渴望,也沒有辦法跨越不同的空間,不同的時間……


  “瞎子!”


  “瞎子大哥!”


  “瞎子!”


  山間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把,一聲一聲呼喊蕩漾在山巒,村民們沿著山頭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尋找,田野間,路旁。


  已經是後半夜,夜空中飄著點點雪花,這時候人還未找到。


  馬鐵三掄著木棍往兒子身上抽了一棍子,怒聲喝道:“明知道那子眼睛看不到,你還把他一個人丟在路旁!你這個兔崽子,總給我闖禍!”


  “爹!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馬元寶捂著被棍子打疼的地方,拿著火把躲避著棍子,生怕父親一個急火攻心,又拿自己當出氣筒。


  他低著頭,跑在前麵,邊走邊喊道:“瞎子大哥!你在哪兒?”他沒有把白的事情告訴給村民,一個人埋在了肚子裏,就算爛掉,他也不會的。


  無論對錯,但他知道,是自己的國家侵占了浮桑國,論傷心和絕望,恐怕瞎子大哥的心裏也非常不好受。


  他當時沒考慮到這一點,隻顧及到對方的身份,一下子接受不了就跑掉了,現在回想起來,恨不得狠狠的掄上幾棍子給自己,他一邊懊惱朝樹林裏走,一邊不停的呼喊。


  雪越下越大,呼嘯的聲音伴隨著寒冷極度降臨,在這種環境下,許多動物都有可能被凍死。


  馬元寶慌了,後悔當初自己不夠理智,他應該留在原地多聽聽瞎子大哥事情的原因的。


  “爹!我去隔壁村的地方找!”馬雲寶回頭朝著半山腰的老父親喊一聲,邁開腿,舉著火把,踏進風雪鄭

  沿著另一個村子窄窄的道路尋找,腳踏在積雪上,布鞋濕了一圈,腳凍得發麻,可他還是一步一步向前行走,舉著火把向四周喊:“瞎子大哥!”


  聲音遠遠蕩漾,很快被風雪的聲音吞沒掉。


  寒風“呼呼”地咆哮著,馬元寶把左手揣在兜裏,右手舉著火把,冷得人縮脖子,疾步前校


  彬鳶迷迷糊糊醒來,頭上臉上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雪,四肢已經凍僵,他想要抬起手來抹掉臉上的雪,才發現手指已經僵硬到無法控製,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種環境下死去,欣慰的笑了笑,一縷發絲蓋過眼睛部位,卻感覺不到了。


  都人死前會產生幻覺,彬鳶卻沒想到自己的幻覺來的這麽早。


  他聞到了空氣中有火燃燒的味道。


  遠遠的,大雪茫茫的路盡頭有一束亮光,忽閃忽閃的向前靠近。


  那飄飄的光點,像一盞為迷路的人指路的星光,一點點靠近,直至顯露出幾個模糊的人影。


  是人!


  原本快要暈暈沉沉睡過去的人精神一振,他聽到了腳踏在積雪上的腳步聲,那腳步聲一輕一重,聽得出來有幾個人,而且十分的疲憊。


  彬鳶意識越來越薄弱,他隻覺得這腳步聲聽起來格外的熟悉,好像在哪聽過。


  “寨主!那有個快死的人!”幾個在夜風中前行的人,停了下來。


  一個土匪打扮的男子上前查看了一番,那倒在樹下已經暈死過去的人,點頭哈腰地跑到一個抱著貓的少年身旁報告著。


  抱著黑貓的男子看起來十五六歲,因為有這南蠻血統,骨架很大,身高也很高,即使才十六多歲,已經比他身旁的兩個弟高出了半個頭。


  “哦。”那抱著黑貓的少年走了過去,果然看到一個頭靠著樹幹,身上堆著雪的人。


  少年隻是瞧上一眼準備離開,懷裏的黑貓卻呀呀的掙紮起來,咬了少年一口,順勢跳到雪地上,踩出一串梅花印,來到樹底下,跑到那被雪掩蓋起來的人身上。


  “過來。”少年不耐煩的了一句,仿佛在訓斥黑貓的不懂事。


  黑貓啊嗚啊嗚的叫喚幾聲,非常不情願,爪子撥弄幾下,彬鳶臉上的雪被弄掉了,蒼白的臉頰露了出來。


  少年目光一呆,整個人呆愣片刻,疾步來到樹底下,把凍僵過去的人抱在懷裏,覺得不夠,又將自己身上厚厚的貂皮大衣脫下裹在男子身上,一把打橫將人抱起,吩咐道:“去最近的鎮子裏買輛馬車來!”


  “是!”兩個跟班雖然不懂這是怎麽一回事,但還是麻溜的去處理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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