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粗俗女子

  元月砂方才回到了船上,就被雲氏喚了去。


  雲氏這些日子染了些小病,面色不佳,如今樣兒更增了幾許的憔悴。


  眼見元月砂到了,更著急細細詢問她遇到豫王世子的經過。


  元月砂倒是老實說了,可是卻也是並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


  元月砂察言觀色:「伯母,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雲氏嘆了口氣,面色遲疑。


  這樁麻煩是元月砂帶上來的,可真會惹事。


  轉念一想,雲氏自己也搖搖頭:「那位少年通身的氣派,氣質不俗,他既聲稱是豫王世子,求助於元家,自然也是不能不理會。也難怪你,帶他上來。」


  元月砂聽出了端倪:「伯母久居京城,也不認識豫王世子嗎?」


  雲氏搖搖頭:「這其中自有些許隱情。豫王正妃當年難產而死,生出的世子百里昕身子孱弱。豫王對亡妻情深,有些不喜歡這位嫡長子。因為世子身子弱,被送去了墨夷宗休養。京城瞧過他真面目的,可是不多。」


  她忽而對元月砂殷切起來,拉住了元月砂的手腕:「這位少年器宇不凡,可究竟是否是百里昕,卻是未知之數。若對方是騙子,倒不介意被騙去財物。可若惹得豫王不快,那就不好了。然而人家若當真是世子,加以盤問又恐得罪金枝玉葉。月砂,咱們長輩出面,一句話說不好,就是元家的過錯。可你還是個小孩子,小孩子說錯話,自然也不算什麼。伯母瞧得出來,你是個聰明的姑娘。」


  原來如此!


  元月砂並沒有推脫,輕輕的福了福:「月砂願意為伯母分憂。他既然是我帶來的,當然要讓月砂去問清楚。」


  雲氏不覺心忖,若元月砂是元家真正嫡出的姑娘,又怎麼會讓她冒險損及名聲呢?可元月砂不是真正的元家女,她不過是旁支破落戶的女兒,所以也沒那麼矜貴了。


  也不多時,百里昕被請了過來,而雲氏和喜嬤嬤也悄悄的躲在屏風後面聽著。


  百里昕淡淡的說道:「元家的小姑娘,找我又有什麼事情呢?」


  他淡漠的嗓音之中,流露出了一縷不耐煩的味道。


  許氏心忖,也對,人家是尊貴之軀。便是自己,在他身份前也矮了聲氣。


  如今卻讓個小姑娘跟他說話,這是大失禮。


  她暗暗心忖,決不能讓百里昕知曉是元家長輩的主意,這一切都是元月砂自己不懂事。


  元月砂卻忽而微微一笑:「世子爺,何必明知故問呢。你若是個真貨,就應當主動拿出證明身份的東西,消除別人的疑惑。只要不是蠢鈍如豬,自然知道有人會懷疑你身份的真假。」


  一番話說得雲氏險些一口氣上不來,眼前一片暈黑!

  老天作證,她絕沒有想著讓元月砂去羞辱這樣子一個尊貴的少年。


  她以為元月砂聰慧,自是懂得察言觀色,旁敲側擊。


  可元月砂一張口,竟是這樣子的陰損,這樣子的刻薄,沒有半點官家女郎的風度。當然,她本不是官家女,沒正經學過禮數。


  雲氏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瞧著百里昕的身子輕輕的顫抖,可見也是生氣。雲氏想要出來,可又十分尷尬,也是不敢。


  少年自是知曉元家的人會有一些想法,可他以為元家的人被自己氣勢所震懾,不會如此直白的說出來。


  偏生,元月砂卻這樣子開了口。


  雖然是元月砂領著他上船,可他自始至終,也是沒有多看她一眼。


  這個女人,在他眼裡原本宛如塵埃。更何況,如今他心事重重。


  想不到如今,因為這個女郎的潑辣和粗俗,終於惹得他多看一眼了。


  少年並沒有發作,在他這樣子人教導中,暴躁的脾氣是軟弱的象徵。只有沒用的人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才會以為暴烈的脾氣能讓別人屈服。


  他緩緩從袖中掏出了一枚令牌:「這是宣王府的碧玉令,統共有兩枚。這一次,我那位好堂兄替我父王走一趟江南。他雖沒有任何朝廷的任命,可宣王府的令牌卻能讓一大半的江南官員聽話。這樣子的令牌,一枚在宣王世子手上,一枚卻給我用來使使。」


  百里策和豫王乃是叔侄的關係,不過這對叔侄年紀只相差一歲。豫王的兒子,也跟百里策兒子一般的歲數。


  豫王向來看重百里策,這一次百里策化身為策公子前來江南,就是這少年口中緣由。


  而少年言語之中也是添了些個冷怒之意了:「我這個豫王世子不得寵,見不得人,別人也不認得。可這枚宣王府的令牌,你們總該認得的。這區區一枚令牌,應該比我這個世子好使。」


  他驀然一扔,那令牌擦過了元月砂的面頰,叮咚的落在了地面上。


  雲氏眼見,瞧見那玉沒損毀,更對眼前少年的身份再無疑慮。


  宣王府的令牌是用一塊罕見的硬玉雕琢,難以仿冒。


  事到如今,雲氏悔得肚裡翻江倒海,嘴裡更是苦苦的。


  好好的一個巴結的機會,自己非但沒有去曲意奉承,反而將人給得罪了。


  若沒有意外,豫王必定是下一任儲君。


  就算豫王不喜歡這個兒子,也一定不樂意看到有人欺辱冷待的。


  百里昕驀然按住了胸口,不覺連連咳嗽,可見氣狠了。


  「世,世子,你,你別生氣了。」


  他隨行的奴僕阿忌如此吃吃勸慰。


  可阿忌瞧著笨笨的,話兒也是說得並不如何伶俐。


  躲在屏風后的雲氏真是左右為難,她只恨自己瞎了眼,怎麼會覺得元月砂聰明伶俐呢。


  不過是個村俗的東西,不堪得很,隨隨便便就招惹了禍端。


  可雲氏也是不能走出來,她若此刻從屏風後走出來,便是承認這場羞辱是她這個元家長輩所給予的。


  元月砂反而福了福:「既然世子有此憑證,可見身份不假。」


  百里昕倒是真有些佩服她了,他原以為此時此刻,元月砂會驚得賠罪認錯的。


  果真是個無知無畏的,村姑。


  百里昕倒是生生被她逗笑了,真是可笑得很,好笑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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