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瞬間出賣(二更)
而此時此刻,皇宮的另外一個角落。
碧華宮外,一道身影卻分明是那遲疑和躊躇的。
他足尖輕輕的擦著落葉,一下一下的,發出了沙沙的聲音。
少年有俊秀的容貌,沉穩的氣質,炯炯有神的一雙眸子。
他便是這一次也參加御前比武的薛家公子薛采青。
這一次百里炎,原本就最瞧得上薛采青,想不到之後種種變故,風雲詭譎,薛采青也是顯得並不那麼起眼了。
這原本是薛采青十分慶幸的結局,縱然有些惱怒姜陵的無恥,卻也不得不佩服這位長留王義子的本事。
姜陵雖然使的是奸詐的手段,不過真實的武功也勝過自己,輸給這樣子的少年,其實也並不算如何的冤枉。
況且最後沒有贏,也未必是一樁壞事。
然而薛家上下,卻也是有些不樂意了。
更何況,姜陵不行,薛采青自然也有機會,那樁婚事也並不是定給了莫容聲。同樣是輸在了姜陵手裡面,既然莫容聲有機會,薛采青自然是有。
薛采青打小就是個乖順的孩子,從來沒有讓父母兩人失望過。
家裡人希望自己爭到貞敏公主,這一次入宮,更讓自個兒來碧華宮拜會,和貞敏公主說說話。
這樣子的要求,薛采青自然是覺得很是為難。
他性子向來木訥無趣,對著女孩子也是沒那麼多話兒要說,有時候甚至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除了在表妹跟前似有說不出的話,薛采青也幾乎沒有跟年輕女孩子說話的經驗。
就算是要挑個話頭,也談不上如何的容易。
又怎麼奢望這一次私底下的拜會,就奪得了貞敏公主的歡心?他哪裡有這樣子的本事?
想到了這兒,薛采青忽而不覺鬆了口氣,就連表妹的倩影也是不至於讓他如何的煩惱了。
見過貞敏公主,貞敏公主也是不會如何的喜歡他。貞敏公主不但如花朵兒一般的嬌艷,而且身份也是很尊貴。
如果貞敏公主不喜歡自己,薛家也是無可奈何。
想到了這兒,薛采青的煩惱一下子就沒有了。
是了,貞敏公主又怎麼會瞧得上自己呢。
這個時節,宮中其他的人已然是去赴宴,這碧華宮也是冷冷清清許多。
宮婢領著薛采青見貞敏公主時候,雀兒也是吱吱喳喳的叫著。
貞敏公主正自坐在了石几邊,一身淡淡的翠綠色的衫兒,上面綉了一朵朵的白花。那湖水色的衫子輕輕的顫抖,好似碧綠的湖水,綠綠的柳枝。
那領路的婢女福了福,便是盈盈的離去了。薛采青忽而發覺周圍沒什麼服侍的人,驀然覺得有些彆扭。
他原本並不是這樣子心細如塵的人,只是本來就不知道如何跟貞敏公主相處,如今那一顆心兒,更不覺砰砰的跳,很有些不自在。
薛采青卻並不敢在貞敏公主跟前坐下來,只是輕輕的喚道:「公主,公主——」
百里敏輕輕的抬起頭,細瓷般的臉頰染上了一縷淡淡的嫣紅,原本絕美的面容更是好看得出奇。一雙眸子水汪汪的,好似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煙霧。她雖然是個絕色美女,可是到底年歲還小,不免還有幾分稚氣。可是如今,貞敏公主臉上卻是浮起了一層妖嬈嫵媚,說不盡的好看,道不盡的動人。那樣子的嫵媚之色,可是和平時大相徑庭。
貞敏公主一雙眸子水霧朦朧的,也好似瞧不清眼前男子的身影了,含含糊糊的說道:「你,你是誰?」
她應該認識薛采青的,可是如今卻好似已經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了。
這樣子的絕美之色,應該是所有帝國少年的春夢,可是薛采青卻瞧著頭皮發麻,一陣子的冰涼。
忽而竟然好似明白了什麼似的,說不出的害怕。
薛家之人如何不知曉自己的性子,又怎麼會覺得單單靠著自己和貞敏公主相處,就能博得貞敏公主的歡心,贏得這門親事。
除非用了一些另外的手段,才能夠讓這樁婚事順水推舟,順理成章。
這一刻,薛采青竟不覺隱隱有些心疼。父親名義上是純臣,可是這些年來,也許這顆心也是並不如何單純了。就好似家裡的薛五許了十七皇子,已經是和皇族結親。而如今,又為了撮合自己和貞敏公主的婚事,設計了這檔子的事情。
可是如此乘人之危,他決計不會做。
再者靠玷污公主,獲得娶貞敏公主的資格,卻會讓薛家失去了陛下全部信任。
故而面對貞敏公主如此嬌艷的春色,他並沒有男人的衝動,反而是不覺出了一身冷汗,說不出的難受。
薛采青不覺狠狠咬了自己手背一下,扭頭就走。
卻又不覺為貞敏公主擔心,今日算計,可是會損及她清清白白的名聲。
正微微有些猶豫時候,一旁的花叢之中忽而伸出了一隻手,抓住了薛采青。
薛采青正準備拔出劍,瞧見那人的臉蛋兒,卻也是一怔,隨即嘴唇被捂住了。
姜陵抬起頭,似笑非笑,用手指頭比著嘴唇噓了好幾聲,才鬆開了手。
薛采青臉色雖然是並不如何好看,可是倒也是沒有說什麼。
卻驀然見到地上倒著一個軟綿綿的宮娥,又嚇了一跳。
耳邊卻聽著姜陵低低笑著說著:「若不是敲暈她,只怕薛公子這麼一走,她立刻就會叫,你就只能做薛駙馬了。你跟著我來,今日這兒埋伏的人可是不少。」
他笑著時候,臉頰之上不覺浮起了淺淺的小酒窩。
薛采青雖然並不樂意相信姜陵,可是眼前的少年似乎有著一縷奇異的魔力,總是令人不自禁的聽從他的吩咐。
今日這些事情,是這樣子的詭異,好像一個巨大的陰謀,如今好似漁網一樣,層層疊疊的鋪天蓋地而來。
薛采青到底還是個老實人,一時心裏面想不通透,腦子裡迷迷糊糊的,不覺隨著姜陵離開。
果然,一路行來,樹叢花叢輕輕的被拋在了身後,卻也是並沒有什麼人阻擾。
快要越過圍牆之極,卻忽而有一道侍衛身影一閃。
那侍衛見到了薛采青和姜陵時候,臉上流露出了震驚之色,正要開叫。
卻將姜陵驀然軟劍一彈,一道軟綿綿的緋紅頓時輕輕的瀰漫開來了。
薛采青雖然也武功不俗,可是反應卻並沒有姜陵那樣子的快。
更何況他就算是反應過來,以薛采青端方的性子,也是絕不敢在宮中動手。
這可是犯了忌諱的事情。
姜陵武功極高,劍光綿綿,一劍好似快過了一劍。
那劍光滔滔,好似海浪一樣,滔滔不絕。
那侍衛嘴唇張了張,竟然是一句話兒都是說不出口。
他每一次想要張口說話,只是被逼著氣勁壓著胸口,連想要叫嚷的力氣都是沒有。
不知道怎麼了,姜陵的軟劍如今也好似綢子,一纏一點,竟然是沒什麼聲音。
陽光之下,姜陵影子也是淡淡的,淡得好似鬼魅一樣。
而那侍衛分明好像是被鬼纏住了一樣子,根本也是脫不了身。
可是薛采青卻並沒有什麼歡喜之色,私底下在宮中動手,這根本是犯了忌諱的。
他見那侍衛已經是逼得沒法子了,而姜陵下一劍要取走對方的性命,頓時也是按捺不住,向前一阻,擋了檔。
姜陵無法無天,可是決不能由著姜陵如此行事。
這不單單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保全姜陵。
那侍衛略略透了一口氣,頓時禁不住大聲嚷嚷:「來人,快來人啊!」
這宮裡面他只需要叫出了一聲,周圍的侍衛也是會紛紛的趕了過來。
姜陵不屑:「真是迂腐。」
他手指輕輕一彈,那軟劍頓時輕輕巧巧的收回了袖子裡面。在姜陵看來,這龍胤後宮所發生種種都是你死我活的鬥爭,他雖然不會傷及無辜,可是今日這些特意埋伏的侍衛早就有了立場。
既然已經讓人家叫了,姜陵也是乾脆沒有攻擊,他甚至頗有些閒情逸緻的整理衣衫,攏攏頭髮。
碧華宮所發生的種種事情,很快也是傳到了貴女雲集的大廳之中了。
她們眼睜睜瞧著內侍神色匆匆的過來,在高高在上的貴人耳邊輕輕低語了幾句,頓時惹得那些高貴的主子臉色大變。
而靜貴妃更是面色惶恐,匆匆離開了席間。
而這自然是讓這些貴女紛紛猜測,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樣子的事情。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從宮娥內侍口中打聽到的消息,也是在這些貴客之間悄悄的流傳,並且還繪聲繪色。
今日的皇宮之中,居然是發生了這樣子的醜事,這可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啊。
貞敏公主是帝國的公主,最尊貴不過的人。她待在皇宮之中,平時身邊跟著守著的下人,也有十多二十個。別說什麼風月之事,便是什麼舉止不端正,這在宮中也是絕不可能。
可是偏偏,如今這絕不可能的事情卻是發生了。
公主身邊,居然是沒有什麼侍候的人,而她居然被人灌了春酒,神智模糊。
而兩個少年卻是在碧華宮之中被侍衛捉住,一個是長留王的樣子姜陵,另外一個是薛家的公子薛采青。
許多不好的,卻極香艷無比的聯想,頓時也是由此滋生,幻化而成醜陋而下流的聯想。
也難怪靜貴妃的臉色,居然是這樣子的不好看了。
而元月砂乖順無比的待在了元老夫人的身邊,方才為自家姐姐所流露的悲傷之色早就是蕩然無存了,反而流露出一副看好戲的光芒。當然如今,別人的注意力也是並沒有在元月砂的身上了。
也不多時,傳聞之中的兩個少年卻也是生生被押了上來。
若是沒有薛采青,所有的女人和男人都能腦補出事實的真相。
那就是姜陵愛慕貞敏公主的高貴和美麗,又贏得了御前比武的頭銜,卻偏偏因為長留王養子的身份而不能得到貞敏公主。
故而因此心有不忿,居然在皇宮之中做出這檔子的事情。
身份卑微又驚才絕艷的少年,以及和高貴美麗的公主,糅合成了皇宮之中艷麗的醜聞。
這才是符合所有的人幻想和猜測。
可是這個故事障礙物卻偏生就這樣子出現了,為什麼卻有一個薛采青?
薛采青這樣子一個端方無趣的東西,實在不太應該出現在宮廷醜聞之中。
更出乎眾人意料,姜陵卻搶先一步跪下:「皇祖父,求你饒恕陵兒的罪過。陵兒雖然和采青兄肝膽相照,是知心好友,卻也是不應該為了他一時糊塗,色迷心竅加以隱瞞。陵兒見他神色鬼祟,離開碧華宮,卻不忍他身敗名裂,想為他逐走侍衛。饒是如此,卻也是為了朋友私情,壞了這這宮中的規矩。」
薛采青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信口雌黃的小子,頓時覺得一陣子的堵心。他幾時又成為姜陵什麼知心好友,捫心自問,自己和姜陵說過的話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眼見他眼睛都不眨,就將一切罪過推諉自己,靠著踩自己入泥脫身,薛采青實在也是無言以對。
姜陵反而並不覺得愧疚,若不是薛采青,他早就已經跳過了圍牆了。
他側過身,瞧著薛采青,溫聲切切:「采青兄,你平時也是老老實實的,想不到你內心充滿了非分之想。如今你也該知曉錯了,好生招認你對貞敏公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