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醋吻被咬

  白淑雖是昏睡不醒,可是呼吸平穩,好似也是無甚大恙。


  元月砂探查了一番之後,冷哼一聲,將白淑推到了一邊。


  她若有所思,將白淑輕輕巧巧的踢在了塌下。


  這些人,將自己弄暈了去,總不會這樣子干休。


  正沉吟之間,房間之中,卻也是忽而有了幾許動靜,耳邊卻聽到一道和悅低沉的嗓音:「看來我雖心心念念的,挂念昭華縣主。可是月砂是如此的聰慧,自是不必讓我如何操心。區區小事,月砂是分明也是遊刃有餘,倒是我枉自多情。」


  那嗓音悅耳,入耳也是不覺讓人渾身是極為舒坦。


  然而元月砂卻頓時身軀微微一僵,面色也是不覺變了變。


  以自己極為敏銳的觸覺,竟似不知曉百里聶合適來到了這羅帳之上,這也是自然不免令元月砂內心之中蘊含了縷縷的心驚了。她眼珠子輕眯,卻也是頓時蘊含了縷縷的水色。一仰頭,元月砂卻也是輕盈福了福:「那就多謝長留王殿下對月砂關心才是。」


  想到了那日唇瓣莫名的觸覺,以及自從相識以來,百里聶的種種極可惡的行徑。一股子莫名的惱恨,卻也是在元月砂心頭滋生。


  只不過,雖然這長留王諸多手腕,心思難測,又似愛逗弄自己為樂。然而自始至終,他也好似並未當真與自己為敵,反而是頗多臂助。


  只不過百里聶身上那股子淡淡的煙霧,卻總是無法讓元月砂覺得安心。


  龍胤貴族,可都是些個令人無比討厭的東西。百里聶雖諸多寬容,也未必當真心存善意,只不過順勢而為,自己未曾損及他的利益罷了。一旦立場不同,只怕這位神秘莫測的長留王也是未必會十分客氣。


  百里聶目光盯著元月砂那精緻的臉蛋,一雙深邃的眸子之間光彩流轉,也是不知曉在想什麼,言語之間卻不覺流轉了幾許淡淡惆悵:「怎麼我對月砂如此友善,處處關心,卻有人沒良心,仍然是疑我這一片真心。」


  一瞬間元月砂內心之中流轉了這種種的念頭,卻也是禁不住輕輕的福了福:「既然長留王對陰謀如此瞭然於心,想來必定知曉幕後主使究竟是誰,卻不知道能告訴月砂一二?」


  說到了這兒,元月砂輕巧的抬起頭,臉蛋之上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幾許淡淡的期待之色。


  百里聶輕輕的側側頭,想了想,溫溫柔柔說道:「你猜?」


  元月砂一時未曾言語,卻禁不住輕輕一挑眼角。


  這位長留王殿下,還當真是個極惡劣的性情。


  百里聶目光輕輕的變幻:「今日,月砂馬兒失控,讓人好生擔憂,連我,都是很擔心的。」


  他竟顧左右而言他。


  這樣子說著,他向前了一步,只一步,已然是離元月砂極近了。


  他個子原本也是要比元月砂高挑,如今元月砂停滯不前的纖弱身軀,那腦袋也似只能比到了百里聶的胸口了。


  一股子淡淡的壓迫之力,就因為身高的差距傳來了。


  惹得元月砂秀眉輕攏。


  她輕緩的說道:「長留王殿下——」


  一邊這般說著,元月砂欲圖退後一步。


  驀然,卻被百里聶略微蒼白的纖長手指扣住了自個兒的後腦。


  話語未完,唇瓣也是被驀然吻住了,火熱氣息也是撲面而來。


  絕不似那一日的蜻蜓點水,卻一番火熱糾纏。


  唇瓣深吻,口舌糾纏。


  竟似有幾分不容拒絕的味道。


  男人的唇,吻上了元月砂嬌嫩的唇瓣。


  唇瓣碾磨,竟似要將那嬌花一般的唇瓣生生揉碎。


  而那舌,更侵入了元月砂的口腔,激烈的唇角滲透出了銀絲,竟不自禁透出了一縷極為誘人的味道。


  全然未曾想到的舉止,一瞬間元月砂竟似僵住,竟未曾反應過來。


  她覺得喘不過氣,彷彿要被百里聶吞噬得窒息。


  旋即,鋪天蓋地的羞恥和惱恨卻鋪面而來。


  除了極為濃郁的憤怒,還有骨子一縷自己也是不樂意承認的恐懼。


  是了,這麼多年了,她已然習慣自己是個男人。如今卻好似以女子的身份,被一個男子如此放肆輕薄。


  那股子火熱之中,竟似有些懼意。


  她用盡全力,猛烈一推,然而看似俊美秀雅的百里聶身軀如鐵,竟似難以推動。


  然而百里聶到底也是鬆了口,兩人唇角銀絲相連,都不覺身軀禁不住顫抖喘息。


  元月砂眼底蘊含了憤怒,眼中卻流轉了盈盈水光,竟好似有一種要哭出來的錯覺。


  百里聶嗓音沙啞之中竟不覺添了幾許甜膩:「今天,阿瀾抱了你,一塊兒騎馬了。我心裏面難受,很難受。我不想,非常不想。」


  元月砂紅唇顫抖,還未來得及想說什麼,百里聶那唇瓣又狠狠的覆蓋之上,深深吻上來。


  他固定住元月砂的腦袋,不讓元月砂躲。


  然而這一次,元月砂卻是清醒了許多,她仿若置身於火熱的熔爐,彷彿整個人要被融化掉。一股子不甘和惱恨卻也是頓時湧上心頭,讓她一時掙扎不了時候,卻也是狠狠一咬!

  這個輕薄之徒,無恥小人,縱然將他舌頭咬斷,也難消自己心頭之恨。


  百里聶唇角悶悶發出了一身悲呼,宛如小獸輕輕的嗚咽了一聲,鬆開了唇。


  他手指死死的捂住了唇瓣,鮮血卻也是輕輕的順著唇角滴落。


  舌頭被咬疼得厲害,百里聶也是說不出話兒,只能嗚嗚的叫了兩聲。


  他不覺望向了元月砂,果真是好生厲害,未見留情啊。


  然而百里聶盯住了元月砂,染血的唇角卻驀然綻放了輕輕的笑容。此刻不能說話的他,唇角掛著些許血跡,竟似有幾分極為純潔無害的味道。


  大約,也多虧他生了這樣子一張極為好看的臉蛋。


  而百里聶也竟似並不覺得如何痛楚,那份笑容反而蘊含了一縷縷極歡喜的顏色,彷彿發現了一件極為開心的事情。


  元月砂瞧著他一步步的後退,如來時候一樣極為漂浮的離開。


  元月砂惱恨似的狠狠的擦拭了唇瓣,縱然已然推開了百里聶,那唇齒之間的火熱之意卻也好似揮之不去。纖弱的身軀之中,也似泛起了陣陣的悸動,卻掩不住身軀里的一股子濃濃異樣。


  她再狠狠的用手帕狠狠擦了下了唇瓣,力氣也是用得大了些,就算那唇瓣生生擦得紅腫了,那股子異樣的感覺好似也是揮之不去。


  百里聶唇舌攪到自己唇中的感覺好似令人厭憎,咬破百里聶舌頭的血腥味道還在自個兒唇中揮之不去。元月砂只覺得自個兒的舌尖也好似微微發麻,那股子異樣的感覺卻也是在元月砂唇中揮之不去。


  她忽而想要喝口茶,用茶刷去口中異樣感覺。


  只不過元月砂還未來得及取水,便是聽到了一陣子的動靜。


  她眉頭輕攏,卻也是步履輕盈,悄然的躲在一片流蘇帷幕之中。


  元月砂手指輕輕撩開了一記,她倒是不免好奇,這一番安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

  卻又掩不住心裡的不舒坦,一伸手,又狠狠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微微有些個紅腫的唇瓣。


  那唇瓣因為元月砂有些粗魯的動作,不免生出了些個淺淺的痛楚。可是元月砂卻不見有絲毫的顧惜,忍不住仍然這樣子擦擦。彷彿,是要將百里聶給自個兒唇瓣帶來的酥麻感覺生生的擦了去。


  待元月砂瞧見來的男子,卻也是心裡冷了冷。


  這來的男子,赫然正是百里策。


  百里策秉性風流,是個好色之徒,倘若自個兒昏迷,又吃了葯,毫無抵抗之力,保不定百里策會做出什麼事情。


  更何況,縱然百里策沒做什麼,只要別人撞見這一幕,又會相信自己和百里策是清清白白的?


  到時候名聲盡毀,只怕自個兒在龍胤也是難以立足。


  無論是誰設計,這份心性都是極為狠辣。


  只不過,此事算計,可與百里策有關?


  元月砂內心這般盤算,方才因百里聶舉止攪動的一縷心緒不寧,如今卻也是平復了幾許,恢復了那一派冰雪之姿。


  杜清姿本是元月砂特意拉拔點撥,送去了宣王府中。如今倒是時時有些消息傳回來,讓元月砂對百里策一舉一動,均是了如指掌。


  百里策因為赫連清之事,顏面大傷,聲名受損,因此鬱鬱不樂。如今百里策只盼望能娶個極有分量的正妻,能壓住那些流言蜚語,更能彌補百里策失去的臉面。


  元月砂漫不經心的想,不會是瞧中了自己,所以刻意設計的吧?

  不過就是不是百里策設計,倘若百里策有此機會,他說不定也樂意順水推舟,讓自己委身於他。


  也許,算計之人,也是如此心思,覺得引來百里策,必定能毀去了他元月砂。


  元月砂一雙眸子冷冷的,就這樣兒盯住了百里策了。百里策原本也是容貌俊秀,姿容好看,是難得一見的俊朗男兒。這張臉孔,曾經是刻骨銘心的烙印在了元月砂的腦海之中,讓元月砂深深難忘。那時候,蘇葉萱那道嫣紅的身影,卻也是不覺輕盈的偎依入百里策的懷中,宛如一對璧人。而那時候的百里策,也是當真好看,容貌俊朗,少年瀟洒,神采飛揚,十分自負。如此神采,難怪單單純純的蘇姐姐,會為了他心動。


  可是縱然百里策有這樣子一副好皮囊,伴隨時光的流逝,他縱情酒色,貪戀花叢,近日又連連受到了打擊,銳氣全無。那張俊朗的臉蛋,已經漸漸有些憔悴的痕迹,少年時候的神采自負如今已然蕩然無存,反而有些個油膩與輕浮。


  一股子淡淡的噁心反胃,頓時也是湧上了元月砂的心頭,讓元月砂一陣子的心中酸楚。


  當年就是這個男人,頂著錦繡皮囊,哄騙了蘇姐姐。蘇姐姐人很善良,可是她又年輕,又單純,又怎麼會是百里策這等風流公子的對手?

  十多年前,百里策從草原之上奪走了那顆明珠,卻輕輕的將這顆明珠摔碎,一點兒也是不覺得可惜。他也並不知曉,自己棄如敝履的東西,其實是別的人心中珍寶,一生珍重之物!一顆真心,於百里策而言,似乎也是根本算不得什麼。


  元月砂這樣子想著,一雙眸子也是禁不住蘊含了淡淡的冷意。


  耳邊卻也是聽著宣王侍從小心翼翼的說道:「殿下,可當真是那蘇三小姐,邀約在這兒?怎麼就沒見到這位三小姐?」


  元月砂收斂了自己心緒,略做沉吟,瞧來百里策倒並不是布局算計的人。


  百里策並不知道是誰邀約於他,不過他不知道怎麼了,覺得是蘇穎請他過來,所以他才來這個羅帳之中。


  這倒是有些令人覺得驚訝了。


  蘇穎千嬌百媚,容貌十分可人,樣子宛如仙子一般動容,只可惜卻也是一副蛇蠍心腸。


  饒是如此,蘇穎善於經營,很會利用自個兒的資本,在京城之中也是頗多裙下之臣。


  百里策雖然是個王爺,可是元月砂覺得,蘇穎未必會滿意。


  蘇大美人可是新高傲氣,眼界極高。


  蘇穎瞧中百里聶,是因為百里聶受寵,還可以爭一爭皇位。只怕這位蘇大美人,心心念念的,都是想要做個皇後娘娘。


  百里策卻略略有些急躁,言語也似流轉了幾許的不快:「哼,她素來也是心思頗多,也不知曉打什麼主意。無論是不是她,你讓她過來,與我說話兒。」


  那侍衛領命,匆匆而去。


  元月砂倒是越發好奇,好奇這蘇大美人兒,如今和宣王能有些什麼見不得光的勾當。


  也不多時,卻見那步伐盈盈,一道極美麗可人的女郎盈盈而來。


  赫然正是蘇穎!


  想不到蘇穎倒是當真來了?


  元月砂輕挑秀眉,卻也是禁不住越發好奇。


  蘇穎垂頭,眼觀鼻,鼻觀心,一派沉潤,卻分明極力在壓下胸中的焦躁。


  她原本想避開百里策,卻未曾想到,百里策居然是不依不饒的,非得要見自個兒不可。


  罷了,見了就見了,實在也是不合激怒百里策。


  蘇穎也是盤算著,將百里策安撫住,再想個法子,擺脫這狂蜂浪蝶。


  她不想要的東西,就算是個王爺,蘇穎也是想法子抹去自己不想要的。


  如今,暫且隱忍——


  這般想著,蘇穎也是慣於作偽的,也是一派溫順:「阿穎見過宣王,阿穎還沒恭喜,如今宣王世子已經是正正經經的宣王殿下了。真可謂是,平步青雲,步步高升。」


  然而蘇穎內心卻是不屑,她甚至不覺悄悄的翹起了唇瓣,心裡冷笑了一聲。


  就算是宣王了,那又怎麼樣,百里策名聲已經仇了,而且前途也是不怎麼樣。


  男人有權有勢,稍稍風流,也許並不算什麼罪過。可是百里策卻過分貪戀女色,沉溺其中,也是未見有什麼出息。


  可憐,他年輕時候還立下了安撫海陵郡的大功呢。


  其實也是不過如此,其實蘇家早就有歸順朝廷之意了。


  況且百里策為人也並不如何,從蘇葉萱到赫連清,這兩個女郎無論什麼性情,也算是真心愛過他的。可惜,百里策統統能視若敝履,毫不顧惜。


  蘇穎滿心的不屑,饒是如此,那些個輕鄙卻沒有一絲一毫染上蘇穎的臉頰。


  百里策目光輕輕的閃動,卻也是不覺微笑:「別人都說蘇家的三小姐是個可人兒,我還不肯相信,今日一見,果真便是溫雅動人,說話好聽。這一句句,可當真說得本王都甜到了心裏面去了。」


  蘇穎臉頰紅了紅:「阿穎所言,句句都是真心實意的。」


  百里策一揮手,便讓身邊侍衛退下,旋即又盯住了蘇穎。


  蘇穎卻只做不知曉,仍然是讓自個兒的丫鬟含珠留在自己的身邊。


  畢竟,總要留個下人,顯得自己清白不是?


  況且,倘若有個外人在,料想百里策也是絕不敢過於輕佻。


  百里策眼見蘇穎這樣兒,眸子也是深邃了許多。


  這個蘇穎,莫非以為自己跟那些個毛頭小子一樣,將她捧得高高在上,好似女神一樣,只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肯為蘇穎去死?


  百里策流連於花叢,玩弄了許多女人,蘇穎的那些個手腕,在百里策眼裡不過是個極為稚嫩的手腕。


  「本王自然是相信,蘇大美人對我的真心實意。如今赫連清已經死了,本王府中可巧正少了一位正妃,用以教導子女,主持中饋。我也和蘇三小姐提過了幾次,說我想要娶了你。不過彼時總是有些個外人在場,蘇三小姐又十分害羞,故而也是推脫過去。如今此處也是沒什麼外人,就是不知曉,阿穎你的心裏面是如何想的。」


  百里策最初還一口一個蘇三小姐,可是這話兒說到了後面,就變成了阿穎了。


  那言語越發親昵,那姿態越發輕佻。


  蘇穎心中惱意漸生,一個男人對你姿態越輕浮,這不過是證明你在他心中地位越低。然而不知怎麼了,蘇穎卻也是生生壓下了胸中的火氣。


  這不僅僅是因為百里策王爺的身份,還因為一些別的事情。


  蘇穎也是不覺嬌聲軟語:「王爺如此看重,穎兒可謂是受寵若驚。只不過穎兒幼承庭訓,知曉成婚之事,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阿穎不過是個姑娘家,怎麼可以私自和王爺議論自己的婚事。這不但顯得於理不合,也是顯得阿穎輕浮。」


  一番話,卻也是拿著禮數,將百里策的話兒不輕不重的頂了回去。


  總之,便是不欲回百里策的求親。


  不過蘇穎也是深知那鬆弛之道,自己拒了百里策,打了一棒也還需給顆甜棗。


  軟拒之後,也合該再給百里策些許甜頭。


  她芙蓉面輕揚,卻也是一派嬌羞之中隱隱透出了歡喜的模樣:「若是王爺愛我重我,依足禮數去求親,父母又允了,阿穎必定也是會對王爺好的。」


  一番姿態,倒似她對百里策原本有意,只不過耽於禮數,不好宣之於口。如果百里策去求親,蘇穎定然是會十分歡喜的模樣。


  然而蘇穎的內心之中,卻分明是流轉了那等另外的盤算。


  倘若百里策去求親,她必定會哭訴是百里策痴纏,寧死不從。而別人都知曉,百里策貪花好色,他瞧中了蘇穎,步步緊逼,欲圖摘采這朵嬌花,仗勢欺人,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蘇穎仍然是冰清玉潔的。


  百里策卻也是禁不住輕輕的嘆了口氣:「阿穎這般說來,也是心裏面有我的。你可知曉,你在我心裡,那是什麼?」


  蘇穎怔了怔,卻不覺垂下頭,一副極害羞的模樣。


  縱然百里策甜言蜜語,蘇穎也絕不會對他動心。百里策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娶自己,簡直是痴心妄想。


  「你在我心裏面,不過是個不自量力的下賤貨色。」


  百里策微笑,輕言細語。


  蘇穎頓時一愕,她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百里策緩緩說道:「你不過是蘇家養女,真當自己和真正的蘇家嫡女一樣,是什麼高貴精緻的玩意兒?你連蘇家的那些庶女都不如,至少蘇家庶女,還有一些真正高貴的血脈傳承。不過你倒是很聰明,很會運用一些手段,讓自己顯得十分值錢。況且,你還有一張極漂亮的臉蛋,男人見了,都會為之心動。」


  蘇穎身軀輕輕的顫抖,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多少年來,她已經記不得自個兒多久沒遭受這樣子的羞辱了。她沉浸於京城第一美人兒的光環之中,受盡了別人的追捧,習慣了自己的高貴。


  卻沒曾想到,猝不及防,竟然被這個極好色的宣王,如此針對羞辱,生生的將一張臉皮就這般狠狠的扯了下來。


  百里策好色,卻無一絲一毫的憐香惜玉。


  隱匿於暗處的元月砂,卻毫不意外百里策會說這樣子的話。玩弄女人的男人,對女人本身,其實也是並不如何瞧得起的,自然也是不會有絲毫的尊重。


  蘇穎勉力壓下了心中極濃郁的恨意,不覺淚水盈盈,泫然欲泣:「宣王殿下,阿穎,阿穎先告退了。」


  她抽身欲走,卻被百里策驀然抓住了手臂,用力一帶,險些讓蘇穎跌掉在地。


  蘇穎內心之中不安之意更濃,一旁的含珠趕緊將蘇穎給扶起來,卻被百里策嚇得不敢叫出聲。


  「本王讓你走了嗎?你以為,你今時今日,還可以耍弄一些小手段加以推脫?你以為這天下的男人都是傻子,容你欺辱?蘇穎,你所謂的才情、智慧,在我眼裡,根本一文不值。你有價值的也只有這麼一張臉,當然,還有那些被你愚弄傻瓜的一些痴纏追捧。」


  「在本王眼裡,縱然你故意招搖,可是掩不住你出身下賤的酸臭味。本王之所以要娶你,不是因為如何喜歡你,是因為如今,需要一個拿得出手女人做宣王府的正妻。我要讓那些看我笑話的人,都大吃一驚。」


  「可笑你還在我面前,擺布這般拙劣無比的表演,侮辱本王的智慧。你以為,我這個宣王當真是個傻子?被赫連清擺布之後,能讓你這等手段再擺布玩弄一次?你可知曉,方才的種種表演,於我而言,是何等羞辱?」


  說到了這兒,百里策一臉怒色!


  旋即,他臉上怒色也是一點點的緩緩消失,又恢復了那等平靜模樣。


  他嗤笑:「不過阿穎如今總算是蘇家養女,我這個王爺倘若想要強娶你,你雖然下賤,可總歸是我的理虧不是。可是既是如此,你怎麼就任我羞辱,不敢叫嚷?是因為蘇大美人膽子太小,還是另有緣故?而這個緣故,本王對你加以暗示,可是你毫不理會。看來今日我也不能暗示,只能明明白白的挑個明白了。」


  蘇穎驀然尖聲說道:「含珠,你給我出去,誰也不許驚動。要是惹得誰知曉,我不會饒了你的。」


  含珠也是一陣子的驚訝,宣王已然是如此無禮,想不到蘇穎非但沒有叫嚷,反而是將自己這個丫鬟給調走開來。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含珠不敢多問,可是內心卻也是不覺泛起了陣陣的狐疑。


  蘇穎樣兒美麗,平時對下人也是溫雅有禮。蘇穎雖然手腕厲害,可是管教下人,卻也是從來不靠這疾言厲色的。在蘇家,三小姐輕聲細語的一句吩咐,沒有人膽敢為你。只因為他們心中都是十分清楚,一旦違逆蘇穎,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可是今日,蘇穎言語尖銳,卻也是分明大失常態。


  含珠走了幾步,卻也是聽著蘇穎忽而又急切說道:「你若嚷出一個字,仔細你的皮。」


  含珠也是嚇了一跳,趕緊應了,匆匆離開了羅帳。


  而留在了羅帳之中的蘇穎,此時此刻,卻也是禁不住胸口輕輕的起伏。她似有什麼事兒,煩郁難解,甚是惱怒。蘇穎一雙眸子,卻也是禁不住灼灼生輝。


  那絕美的臉蛋,如今更是不自禁的湧上了一片潮紅。


  可是那雙美麗的眸子,如今卻也是不自禁的涌動了一縷淡淡的陰鬱。


  是了,百里策是試探過幾次了。


  她以為百里策只是懷疑,其實也並不知道什麼,卻故意試探,只盼自己流露幾許破綻。可是如今,百里策羞辱至此,分明也是有所依仗,否則何至於這樣子的無法無天?


  蘇穎的一顆心砰砰的跳著,心尖也是不覺浮起了淡淡的涼意。縱然百里策其實並不知曉什麼,她也是決不能冒險,所以她讓含珠這樣子的退出去。那是蘇穎隱匿於心中的污穢,是最深沉掩於靈魂之中的晦暗。蘇穎早就已然深深隱匿自己內心深處,可她卻也是絕想不到,偏生還有人將這麼些個污穢不堪的骯髒,一點一點的翻騰出來。


  蘇穎驀然惡狠狠的抬起頭,咬牙切齒:「王爺要對阿穎說些什麼,不妨將這話兒挑明白了些,何必遮遮掩掩的。」


  百里策卻自不會為她所驚,反而頗有興緻的瞧著這張絕美面容,生生撕去了平時的溫厚純善,竟不自禁的對著自己流轉了幾許的惶恐不安。


  蘇穎,她分明也是心虛了。


  「那本王也是不必遮遮掩掩,那本王就大大方方,提及你當年向清娘告密,告知清娘小萱郡主準備與那飛將軍青麟私逃之事。本王也是十分好奇,你為什麼管這檔子閑事,為什麼對萱娘恨之入骨,欲圖將她置諸死地。」


  蘇穎臉蛋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身軀輕輕顫抖,她原本巧言令色,善於口舌。可是這一刻,她好似自個兒耳朵邊被人重重的敲了一記,全身發僵,瞠目結舌,一時之間都是說不出話來。她那一雙素手,死死的攪緊了手帕。


  她明明已經叮囑了赫連清,此事決不可告訴別人。可是赫連清這個賤人,她不守承諾,到底還是說出口了。蘇穎甚至不知曉,赫連清到底跟百里策這色胚說了多少。


  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落在了百里策的眼裡是何等的失態。


  然而這兩個人更不知道,那藏於流蘇之後,隱匿住身子,悄然竊聽的某個人。其內心之中所受到的衝擊,比蘇穎更為強烈。


  流蘇后的一雙眸子,充滿了震驚與陰鬱,流轉那濃濃的憎惡,以及極強烈的困惑不解。


  「萱娘死於四年多前,這個賤婦,不守婦道,與人私通。我原本只想將她遠遠的打發走,畢竟她是冽兒的生母。我都已經忘記她了,直到有一天,清娘告訴我,她居然要與別的男人私奔,還是個青麟。如此一來,也怪不著我了。可是讓我好奇則是,連我宣王府下人都未及來回稟之事,為何清娘居然是會知曉。而清娘在我逼問之下,方才告知,一切均是蘇家阿穎告密。可是為何蘇府的阿穎居然知道了那賤婦要私奔?」


  蘇穎手掌已經是不自禁的捏緊了手帕,她慢慢的將手帕舉起來,死死的按住了自己胸口。


  她努力平復自己心緒,不讓自己容色生出幾許異樣。


  那一天,蘇葉萱——


  四年前的事情又浮上了蘇穎的腦海。


  那一天,自己穿著華美的衣衫,騎著溫順的馬兒,和一群貴族男女,去郊外踏青。


  桃花嬌艷,綠草如茵,春光極好。


  蘇穎漫不經心的伸手拂過了自己錦繡衣衫,這是洛家名下鋪子裡面裁的,一件衣衫不下千金。蘇穎原本就好看,如今錦衣華服的打扮,就更加好看了。


  騎了會兒馬,她也是有些累了倦了,隨意找了個由頭,略做休息。


  那時候,她都沒留意,這裡挨著宣王府的荒庄。


  那樹林之中,有一男一女正自說話兒,被蘇穎一驚,頓時走了一個。


  留下的那個僕婦,卻驚訝喝問是誰。


  蘇穎心想,不過是那麼些個私通之事,雖然噁心,也與自己無甚干係。


  她只覺得那女子又粗陋,又骯髒,瞧也不肯多瞧一眼,心裡十分厭憎,口中卻也是和和氣氣的說道:「放心,你們的事情我也是不欲理會,我什麼都沒聽到,也不會告訴別人。」


  那婦人垂淚,盈盈一福:「多些小姐了。」


  蘇穎那時候也略有吃驚,只因為那婦人雖然容貌難看,臉上有傷,舉止卻不自禁透出了斯文優雅,看著絕不似個下等的僕婦。


  正因為如此,她不覺多看了兩眼。


  摒去面上傷痕,蘇穎盯著那女子臉頰輪廓,只覺得陣陣熟悉,不覺脫口而出:「你,你是蘇葉萱。」


  那話兒說出來后,她便已經後悔了。自己應該裝作不認識這個女人,話也不該多說一句。


  蘇葉萱反而好奇起來:「你識得我?你是誰?」


  蘇穎素來鎮定,那一刻卻不覺慌亂無措:「我,我與郡主並不熟悉。」


  她退後一步,五歲時候,自己遇見了蘇葉萱。那時候,自己不過是個沒張開的女娃娃。她心存僥倖,蘇葉萱如今應當認不得自己了,認不得了。


  自己卑微的出身,骯髒的過去,早就是已然徹底抹平。如今她已然是蘇家養女,身份高貴,樣子美麗,是京城第一美人兒。從前一切,和她再無關係。


  旋即,蘇穎的手卻被蘇葉萱急切的扣住:「你,你是小穎?沒錯,你就是小穎,你都長這麼大了,出落得如此美麗。」


  為什麼?為什麼蘇葉萱會認出自己來?她渾身冰涼!


  她自認自己與五歲時候容貌已經大不一樣,可是人家只瞧一眼,就重新認出了自己。


  彷彿這麼多年努力,費心經營,刻苦營造的一切,一下子都是灰飛煙滅。


  好似一下子被人剝去了身上的華衣,身無寸縷,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不盡的難堪。


  她一垂頭,就瞧著蘇葉萱那粗糙如樹皮的手掌,捏住了自己的胳膊。


  蘇葉萱才做完苦活,手掌上還有泥污,那隻手宛如老嫗。


  自己這一件衣衫,可是要一千兩銀子!要配這件衣衫,鞋子頭飾哪件都不能差了去。如今她已然是過慣了富貴的生活,吃口面都要雞湯煨底,每日清晨還要吃一盅燕窩湯養顏。


  小時候的記憶,如今已然是有些模糊。卻猶自深刻記得,那寒冷冬日,將硬邦邦的大餅分碎,送到了鐵鍋裡面煮,煮成了麵糊填飽肚子。那樣子的日子,她再也不要過。如今她一切美好,豈容眼前醜婦毀去?

  蘇葉萱一時情切方才如此,回過神來也是趕緊鬆開手。


  然而蘇穎,卻伸手將蘇葉萱輕輕巧巧的握住:「蘇姐姐,你沒有認錯,我就是小穎呀。」


  她的笑容善良又感動,眼睛裡面蘊含了悲傷:「哎,你怎會如此受苦,你可是朝廷所封縣主。」


  她甚至不嫌污穢,死死的握住了蘇葉萱的手。


  這個醜婦!這個醜婦!自己絕對不能容蘇葉萱就這樣子離去,蘇葉萱必須死,死了才能安寧!

  然而蘇穎臉上卻善良又可親,好似一朵乾乾淨淨的玉蓮花。


  「當初若非你襄助,穎兒決不能有今日富貴。虧得你讓我隨你姓蘇,我倒得了機緣,當真成了蘇家養女。這份恩德,我自然也是要回報於你的。」


  她心裡卻在想,你如此醜陋,你也配姓蘇?你要訛詐於我,我蘇穎絕不會讓你得逞,毀了我那錦繡前程。


  四年前的記憶輕盈的從蘇穎腦海之中滑過,她不樂意回憶起那個荒庄的醜婦,可是卻偏偏又回憶起來了。這自然是讓蘇穎極不喜,極厭憎。


  而如今她的心緒,仿若也是與許多年前一樣子,再沒變過。


  她雲端上富貴花兒一般的日子,是決計不容人生生毀了去,任何人都不可以的。


  一點都不可以,決計不行!


  她強自鎮定,咄咄逼人:「那時候我歲數小,懂禮數,那日可巧在宣王莊子附近踏春,偶爾聽到這等下賤之事。我向清夫人揭發這件事情,我有什麼錯?郡主不貞,宣王丟臉,與我何干。難道我揭發小萱郡主的醜事,還做錯了什麼不成?」


  蘇穎越說,倒好似自己越發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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