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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指證百里策

  蘇穎那一雙眸子,卻也好似流轉了一縷恨意。


  可是她卻也是禁不住慢慢的扣緊了自個兒的手掌,讓指甲生生的在掌心掐出了一縷銳痛。而她卻也是生生壓下了胸口翻騰的恨意。


  畢竟如今,元月砂還是在其次,最要緊的則是輕輕的將自己摘了去。


  她手臂之上染滿了鮮血,染紅了自己的衣衫。


  那些男子瞧見了蘇穎,眼底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幾許憐惜之色。


  蘇穎這樣兒的絕色加熱,受了幾分傷損,誰瞧著都是會心中一柔。


  蘇穎更是禁不住生生哭訴:「縱然我是糊塗,勾搭宣王,為什麼要挑昭華縣主的羅帳。我,我怎麼會殺人?宣王是個武將,我怎麼能當著他面前殺人?宣王殿下,你為什麼冤枉我呀,為什麼呀?」


  她如此哭訴,哭訴得好似喘不過氣來了,更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


  元月砂卻是冷眼旁觀,唇角輕輕的翹了翹,別看蘇穎哭得如何的難受,可是這該說的話兒,可都是說了。這個蘇穎,可是當真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蘇穎雖然是淚水盈盈,可是該說的話卻也是沒見落下。


  百里策瞠目結舌,一陣惱怒,可是心裏面除了惱恨,還有一縷說不出的困惑。


  蘇穎的把柄,還死死的拿捏在自己手中,她便不懼,自己輕輕一句話,便讓她那極污穢不堪的過去,淪為京城笑柄。


  蘇穎更是連消帶打,手腕厲害:「宣王一直污衊穎兒,說說我是個賤種,出身必定是有些個問題。說我若不順,便讓我名聲掃地。還說了許多,無憑無據的污衊言語。我一點不理睬,可憐白淑卻被他拿來殺來立威。只因我蘇穎是蘇家養女,不死正正經經的蘇家嫡出血脈,他便素來輕賤於我,打心眼裡瞧不上我的。縱然阿穎讓自己成為了這京城第一美人兒,可是,可是卻仍是宣王眼中低賤之人。」


  一番控訴,情致悲切,倒是讓蘇穎面上頓時染上了一層凄艷之色,分外決絕。


  蘇穎眼角,卻也是不自禁的蘊含了縷縷悲憤。


  不錯,她是蘇家養女,正因為如此,任是她如何的優秀,只恐怕也是少不得有人說嘴。


  這原本是蘇穎一樁短處,平素蘇穎也是極為忌憚別人提及提及這樁事情的。可是如今,蘇穎卻自揭傷疤,將那傷口竟似生生的挖得跟鮮血淋漓。而蘇穎面頰之上,更是禁不住流轉了縷縷的恨色。


  這樣子的自揭傷疤,就好似在自個兒的手臂之上,那狠心自殘一般。


  若不將自己的痛楚生生挖透,又何以足以將百里策狠狠的踐踏在足底之下,生生用這片屍骸托著自個兒跳出陷阱。


  百里策冷怒:「惺惺作態,你本非蘇家嫡女,出身卑賤,來歷不明,手腕更是狠辣。陛下,蘇家嫡女蘇錦雀,只恐便是死在了此女手中。不止如此,此女還與海陵郡的逆賊有所勾結。臣懷疑她來歷不清不楚,臣覺得她——」


  蘇穎會摘,難道他百里策就不會說話兒了?此時此刻,百里策也是不肯干休,生生將那一盆盆的污水潑在了蘇穎的身上。


  他有了主意,乾脆指證蘇穎是海陵的逆賊,心狠手辣,欲圖報復。


  正因為自己沒有善待蘇葉萱,所以蘇穎居然也是做出了這樣兒的狠戾之事,可不就是要污自己入罪,為蘇葉萱報仇?


  而他也是分明知曉,宣德帝是最憎惡逆賊的。


  然而這許許多多的言語還未說完,卻聽著宣德帝厲聲呵斥:「你給我住口!」


  宣德帝面色寒了寒,流轉了一縷極為濃郁的陰鬱。


  顯然,宣德帝也是被百里策惹怒了,一雙眸子之中,卻也是禁不住蘊含了濃濃的惱怒之色。


  宣德帝素來也是並不如何介意臣子私德,然則百里策如今卻終究令宣德帝生惱。


  百里策實在也是太過於大膽了,他貪花好色也罷了,居然在秋獵之會上,做出了這樣子的勾當。


  這簡直是不知廉恥,令人生惱。


  從前宣德帝雖百里策雖然談不上如何喜歡,可是也是說不上如何的厭惡。


  百里策倒也是有幾分聰明,而且好色過於貪權,留著也好。


  可是如今,宣德帝眼中卻也是流轉了濃郁的厭憎。


  而這樣子的厭憎,卻也是並不僅僅因為今日百里策的荒唐,而是這段日子,對百里策種種濃郁厭惡的積累。從赫連清開始,宣王府鬧出的層出不窮的醜事,已然是消耗了宣德帝內心之中對於百里策微弱的好感,反而讓那麼些個厭惡日積月累,不知不覺,已然厭憎日深。


  而宣德帝的呵斥,卻也好似一盆涼水,生生的將百里策從頭涼到了腳。


  百里策好似忽而從一場夢中醒過來,這才察覺到了自己處境的不妙。


  他目光輕輕的掃了過去,發現了在場所有的人,眼睛裡面都是蘊含了濃郁的懷疑。而這樣子的懷疑,卻並不是針對蘇穎,而是盡數沖著自個兒前來的。


  倘若蘇穎沒有手臂受傷,沒有自揭傷疤,沒有如此哭訴,先入為主。也許,百里策的那麼些個言語,還會引起別人心中對蘇穎的幾許狐疑。然而如今,百里策的所言所語,卻無人相信,令人難以置信。


  蘇錦雀?那不是因為百里策而死的蘇家情痴?和蘇穎這位嬌滴滴的美人有什麼關係?

  百里策方才還是淡然的,畢竟就算被人抓姦,也許自己非但不會有什麼壞處,反而會多一位極美麗的小妾。可是如今,他終於清醒了,終於察覺到了自己的危險。擅自害死一個宮婢,縱然對於王爺而言,這談不上是個死罪,可是玷污了皇族秋獵,這罪也是絕對不會輕。自己的處境,也是極為堪憂。


  百里策頓時咚的跪在了地上,言語切切:「陛下,臣,臣是無辜的。」


  他一時之間,也是不知曉說什麼才好,只知道依照宣德帝的性子,至少宣德帝更偏愛柔順聽話的臣子一些。


  百里策心中仍然是有些反應不過來,不可置信,怎麼就淪為如此處境?

  難道要他堂堂王爺,被問罪,甚至被徒刑?


  決計不可以的,絕對不行!

  蘇穎根本就是個故意的,這個女人是條毒蛇,她原本沒有必要殺死白淑,可是蘇穎仍然是這樣子做了。除了所謂的滅口,這蛇蠍女子就是想著對付自己,想要自己去死!


  可惡,自己卻也是決計不能,順了蘇穎之意。倘若這一次自己能夠脫困,他必定要將蘇穎碎屍萬段!這天底下姓蘇的女子,可都不是什麼好貨色,不是水性楊花,就是心狠手辣。


  宣德帝心思起伏,一時之間卻也是遲疑未決。


  正在此刻,卻也是有那侍衛回稟:「陛下,白淑的屍首,當真是發覺在這軟帳之中。衣衫凌亂,而且,還是被人死死勒死的。」


  那侍衛這般說了,卻也是禁不住輕輕的掃了百里策一眼。


  想來在這侍衛眼中,這一切也必定是百里策所作所為,辣手摧花,心狠手辣。


  元月砂好似極為吃驚,輕輕的啊了一聲:「白淑可是皇后賜來的宮婢,雖然是跟我日子沒多久,卻也總算還算得上是殷勤,侍候得也還算是很周到。她年紀輕輕的,好端端的,怎麼就這樣子死了呢?」


  別人聽元月砂這樣子說,會覺得白淑畢竟是元月砂的奴婢,侍候元月砂的。如今就這樣子死了,元月砂自然也是要說幾句話兒,這也不奇怪。便是心計深的,也只會覺得,元月砂言下之意,便是說白淑跟隨她日子還淺,談不上是心腹,就算白淑做出了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那也是和元月砂沒有什麼關係的。


  可是周皇后卻並不這麼想,周皇后眼底卻也是禁不住泛起了縷縷的寒意。


  那婢女是宮中出身,又是陛下賜給元月砂的。為什麼元月砂別的不說,卻也是說白淑是皇後娘娘賜給自己的。今日的事情,別的人也還罷了,可是周皇后卻也是怎麼就想不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


  倘若這一切都是元月砂算計,避開了自己的危及,反而設計了百里策和蘇穎,那麼周皇后可真是不寒而慄。


  可是元月砂小小年紀,在京城之中根基稍淺,就算是有幾分聰明,便能設計出如此之事?

  若當真是元月砂設計的,那麼元月砂的心計,簡直是令周皇后不寒而慄。


  周皇后也是不由自主的,掃向了元月砂。


  元月砂卻忽而對周皇后微微一笑,笑容極好看,一雙眸子燦如星子。


  這龍胤京城,也是極少會有這樣子的眼神了。


  周皇后不覺打了個寒顫,不寒而慄。


  她瞧著元月砂,卻也是禁不住生出了那麼一縷莫名的懼意。


  而此時此刻,百里策也一副惶恐茫然之態:「陛下,白淑當真不是我所殺的啊。」


  百里策這麼說,也是不知曉宣德帝信還是不信。只不過,縱然是如此,縱然宣德帝認定,白淑是自己害死的。可是如今,他應該知曉,自己這個宣王是何等的誠惶誠恐,生怕招惹宣德帝生氣動怒。宣德帝總該認為,自己是個無比恭順的臣子。宣德帝更應該認為,自己堂堂王爺,不能被區區一個宮婢之死而這般就毀了去了。


  百里策雖然貪花好色,可是到底不傻。


  而跪在地上的蘇穎,那一派凄艷欲絕之中,卻也是蘊含了濃郁的恨意。


  她本來心胸已然是極為狹小,如今一顆心更是惱恨到了極點了。


  今日自己就算斗贏了百里策,可那也是拼著傷及自身,兩敗俱傷的可怕法子。事到如今,她縱然斗贏了百里策,可是也是後患無窮。那些自己原本讓京城貴族淡忘了的東西,如今卻又會讓人再次聯想起來。比如,自己這個美麗的女子,並非是蘇家的嫡女,只不過是區區養女罷了,甚至算不得如何的光彩。


  百里策要翻她底蘊,毀她清白,如今更逼著她自傷其身?

  她如何能容百里策活著?


  區區徒刑,難消蘇穎內心之中心頭憎恨。更何況,蘇穎可是清清楚楚的知曉,百里策那狠辣無恥的手腕。若有翻身機會,只恐怕百里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毀去她蘇穎,讓她蘇穎一無所有,生生被就此撕碎。


  蘇穎這樣子想著,下意識間,卻也是禁不住想要去撫摸頭上的髮釵。


  髮釵是尖銳的,她自然不可能用這枚髮釵當眾刺死百里策,可是這種尖銳的髮釵,卻有著別的妙用。


  她可以哭訴自己卑賤之軀,就算被人羞辱,那也是自找的,斷然不好逼迫陛下處置一個龍胤王爺。然後,自己再捏著這枚髮釵當眾自盡。當然,這所謂的自盡,也不會真要了自己的性命。蘇穎這枚髮釵,會極為巧妙,又好似剛剛好的那樣子,刺透了心口附近的某個位置。就算會流一些血,可是卻也是不會死的。


  可是這樣子一來,這樣所謂的自殺,卻也是頓時會將百里策推到了那等風口浪尖!


  就算是宣德帝,處置也是會更狠戾一下。


  百里策啊百里策,怪你怪,你覬覦美人兒,卻挑錯了對象,不該挑到了自個兒的頭上。


  既然是如此,那麼也活該讓自個兒當做了踏腳石,狠狠的踩在了足下,一點一點的,恨不得生生撕碎。


  這麼想著,蘇穎也是下意識間,去摸索頭上的髮釵。


  然而人群之中,卻也還有另外一雙充滿憎惡的眼睛,那雙眸子是美麗的,可是那份柔順之中卻也是蘊含了濃濃的怨毒。彷彿這雙眸子,平日里的柔順並非真的,反而是流轉了森森的狠意。


  杜清姿想著,也許這是最好的機會了。


  她驀然咚的一下,跪了下來,清脆說道:「不錯,陛下,宣王確實也是德行不修,狼心狗肺,做出了禽獸不如的事情。」


  杜清姿這麼一跪,在場所有的人都是驚了驚。


  這又關這杜家養女什麼事情?

  京城之中也是沒什麼秘密,杜清姿乃是宣王新寵,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


  可是沒想到,如今百里策這位新寵,居然是忽而就跪下來,如此詛咒百里策。


  元月砂卻盯住了蘇穎,蘇穎運氣很好,她做了那麼多惡毒的事情,而自己卻也是不知曉。偏生今日,那些對付百里策的手段,是元月砂早就安排好了的。


  蘇穎毀掉了百里策的名聲,如此正好順水推舟。


  這仿若是老天營造的機會,讓著百里策去死。


  不過,這份運氣也不見得永遠就屬於蘇穎的了。


  在自己盯上蘇穎時候,蘇穎也是沒什麼好運氣了,她會去配今日死去的百里策的,很快!


  百里策驀然冷笑:「好一個杜清姿,本王早就跟你說個清楚,至多納你為妾,卻也是絕對不會娶你為妻。縱然如今,本王聲名狼藉,卻也不是你區區一個卑賤養女可以趁機攀附的。」


  百里策這般說著,眼底更是禁不住流轉了幾許極為濃郁的狠色。


  他雖然不知曉杜清姿欲圖說什麼,然而這賤婢這個時候開口,終究不會是很么好話。既然是如此,百里策自然是先發制人,不容杜清姿將話兒給說出口。杜清姿便算說什麼,那麼也是不甘心,爭風吃醋失敗之後的無稽之談。


  然而杜清姿卻容色悲切:「王爺,阿姿只願做你丫鬟,連妾都不敢高攀,那裡你救下阿姿,阿姿便是心儀於你,一顆心之中卻也是只有你了。故而縱然你做了些個惡毒之事,我也便是儘力為了你遮掩隱匿。可是阿姿想來想去,這件事情卻也是不能隱瞞了。」


  「陛下!百里策為了早日成為了宣王,居然是親手毒死了自己的父親,也就是從前的老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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