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惱恨復仇

  那個美貌而刁蠻的蘇錦雀,就好似一把刀子,磨得蘇穎心口滴血。


  而這樣子的痛楚,一點點的潤入蘇穎骨髓,令蘇穎可謂極為疼痛。


  好在後來,蘇錦雀自己作死,喜歡上百里策。而百里策不過是將她拿來玩一玩兒,根本不是真心想要蘇錦雀的。蘇錦雀卻瞎了眼珠子,將百里策這樣子的花花公子當做寶,為了百里策尋死覓活。所以她乾脆送了蘇錦雀去死,打小她便學會要做什麼惡毒的事情,便要挑一個替罪羔羊。別人只當蘇錦雀當真為了百里策自盡,卻不知曉是蘇家那個安分溫柔的養女動的手腳。


  然後蘇穎就歡喜了,她看著平素高傲的蘇夫人哭得死去活來,心裏面解氣。可蘇夫人這個賤婦,自己女兒死了,卻瞧自己不順,還處處說蘇錦雀是自己剋死的。這個老女人,不就是嫉妒自己的年輕貌美。


  還有就是蘇櫻,她原本是個沒長開的木頭,不似蘇錦雀那樣招人狠。


  可是蘇錦雀死了后,蘇櫻卻一日日的礙眼起來。


  蘇穎就是不甘心,蘇櫻這木頭一樣的性兒,憑什麼打小就含著金鑰匙出身,日子過得舒舒坦坦的。


  蘇櫻是侯府的嫡女,依著父親便是身份尊貴,而她親娘出身洛家,有使不完的銀子。


  打小蘇穎就善嫉,便算見別人衣衫比自己的好看漂亮些,她都恨不得拿起剪子將人家花衣裳攪碎。


  蘇櫻那樣子一個木頭性子,庸俗姿色,吃的穿的戴的樣樣絕好,樣樣壓過自己一頭。


  她記得那一日蘇櫻過生辰,自己和府中庶女都戴著青玉釵,可蘇櫻卻戴著一對白玉如意蘭花釵。那玉色好似牛乳,鑲的珠子有龍眼那麼大。那時候她心裏面就含忿,那麼大一顆珠子,也不怕壓壞蘇櫻腦袋。


  蘇穎平時姿容柔順,可是眼見蘇櫻吃穿用戴,她心裡暗暗的比較,都快要嫉妒得發瘋了。


  要是那些好東西給了自己,襯上她絕美的容貌,必定是極好看。


  然而蘇夫人只跟她說,說那些精巧首飾,要是阿櫻戴厭了,讓給蘇穎戴戴也無妨。


  什麼讓,不就是讓蘇穎撿蘇櫻不要的破玩意兒。


  她還記得蘇夫人柔柔說過,可惜蘇櫻身子小了些,不然一件衣衫,姐妹可以混著穿。


  還是女人最懂噁心女人,蘇穎也是被蘇夫人噁心壞了。侯府一派錦繡富貴,描金鑲玉,金碧輝煌。可是就算是這樣子,蘇穎這個侯府養女,卻仍然像個寄人籬下的窮丫頭,等著蘇櫻的殘羹剩飯。


  蘇櫻有什麼本事,不過是個極糊塗的性子,人又蠢,臉又丑。自己往蘇櫻身邊一站,男人的眼珠子就絕對不會多看蘇櫻一眼。她不過命好,才能穿金戴玉,壓了自己風頭。


  她厭惡蘇櫻,有著厲害有本事的親娘護著蘇櫻,還有一個極好的大哥,對蘇櫻寵愛有加。


  而自己呢,蘇夫人不喜她也不必說了,蘇暖對她雖然溫和客氣,可好似總隔了一層。她再怎麼聽話乖順,可畢竟血緣上隔了一層,蘇暖的關心也是有限。


  晚上躺在了床上,她嫉妒得狠狠咬被子,要是蘇櫻的一切都是屬於自己的,那都好了。


  尊貴的侯府嫡女身份,疼愛有加的父母,還有溫厚關心妹妹的好哥哥。


  她恨得身子一抽一抽的,就算這些自己統統都沒有,蘇櫻也不該有。


  她恨不得將屬於蘇櫻的一切,都統統撕碎了。


  抓壞蘇櫻那張無辜的臉,生生扯了她舌頭,撕破她的臉皮。


  最好是死了,免得留著礙眼。


  然而不可以的,她若要好好留在蘇家,便不可對蘇櫻下手。


  因為那時候蘇錦雀才死沒多久,蘇家要是接二連三,嫡女出事。而這一切,又是發生在自己這個養女上門之後。


  便算是傻子,只怕也是瞧出了幾分不對勁兒。


  如今侯府高床軟枕的日子,是蘇穎費盡心思才得到的,她才不想要死去。


  怎麼樣,也要等上幾年,然後待挑到合適的機會,有了別的替罪羔羊,方才決意動手。


  如今一切,既然是得之不易,她一舉一動,自然更是需要小心翼翼了。


  她努力隱忍,拚命忍耐,說到底,也是因為自己沒有蘇櫻的福氣。這些京城貴女,打小那些個好東西,都是輕而易舉的攏入在手中。不像自己,明明聰慧又美麗,可是所有一切,都是需要她一點一滴的算計,好不容易,才能攏入自己的手中。


  她身邊婢女輕柔的靠近,言語柔柔:「天氣涼,小姐不要在外邊站得久了。免得,受了些個寒氣,小姐身子骨弱,染了風寒,大公子必定會怪奴婢侍候不周。」


  蘇穎也只輕輕的點點頭,她想到了蘇暖,內心忽而喝了蜜糖一樣甜。


  如今蘇暖,圍繞在自己身邊,關懷備至。只恐怕蘇暖自己都是不記得了,當初自己初入蘇家,他對自己的冷漠和淡淡輕蔑。


  她垂下頭,瞧著自己羅裙下一雙纖纖細足。


  她穿的這雙繡花鞋,是府里綉娘做的,做工精巧,還縫了珍珠碎玉。這叫珍珠履,是蘇穎自個兒設計的,京城裡的女眷也很追捧喜歡。那府里做活的綉娘是老手,一月要十兩銀子,可最多做兩雙鞋。這還不算,做這雙鞋子的材料。


  而小時候,家裡貧苦,她一雙嬌嫩小腳,套的卻是稻草編織的鞋子。


  她小時候越苦,如今便越不會委屈了自己了。


  回到了房間,蘇穎輕輕一揮手,遣散了下人。


  她盯著鏡子裡面自己傾國傾城的容貌,不覺冉冉一笑。


  今日提了提蘇櫻當年受辱之事,倒叫蘇穎禁不住回想起當年種種。


  那時候,自己嫉妒蘇櫻,奈何不了這個蠢物,而且運氣不好,喝口涼水也塞牙。


  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叫黑牡丹的名伶,居然是一眼就認出來自己了。


  那戲子,當年也流浪於北漠,如今居然也來到了京城,並且言語要挾,十分可恨。


  蘇穎雖然驚惶,卻不覺打起了精神,應付黑牡丹。


  就算是現在,蘇穎也是忍不住得意自己那時候的一石二鳥。


  不,是一石三鳥。打這以後,蘇暖也是漸漸對自己不同了。


  她手指頭輕輕的拂過了自個兒那個梳妝盒子。


  這盒子里首飾,件件精巧。以洛家巨富,蘇穎平素享受,自也是最好的。


  便是這檀木雕刻的盒子,那也可謂是價值不菲。


  然而這盒子裡面最讓蘇穎喜愛的,卻不是那幾樣首飾。


  她驀然唇角卻也是浮起了淺淺的冷笑,手指頭輕輕一按,這檀木盒子咯咯的響動,竟吐出了個暗盒子。


  裡面一枚荷包,卻也是製作極為精巧,卻也是有幾分舊了。


  這就是當年蘇櫻硬生生被黑牡丹摘下來的荷包,她拿捏在手裡面,這樣子留了下來,就好似一件戰利品。每次蘇穎手指撫過了這枚荷包時候,心裏面就是浮起了說不出的愉悅。那些個惡毒又狠辣的算計,是蘇穎一生之中得意的算計,這就彷彿是一件藝術品,費了心思,最後完成得極為完美。唯一美中不足則是,這些得意之事,竟不能與人言語,更不能與人炫耀。


  唯獨沒有人時候,她輕輕撫過了這樣子的戰利品,才可慢慢回味這其中絕妙。


  蘇櫻?她只配做自己的踏腳石。如今她是朵嬌艷的鮮花,可是那嬌艷的鮮花,卻總需要幾片綠葉相配。


  而此時此刻,蘇櫻眼眶之中飽含的淚水,啪的滴落,落在了衣衫之上。


  她失魂落魄,臉頰也是不自禁的一陣子蒼白,極為難受的樣兒。


  蘇櫻口中卻忍不住呢喃:「她為何這樣子待我,為什麼?」


  這麼多年,就是因為蘇穎那日對自己的好,所以蘇櫻死心塌地的相信於她,極為跟她親好。


  蘇穎這個好姐姐,她所說的每一句話,蘇櫻可都是深信不疑的。


  可是如今,這所有的信任,便是如此碎去。


  從前那自以為是的安穩,也是蕩然無存。


  蘇櫻一顆心,頓時也是忍不住心疼如絞,煞是難受。


  「因為你樣貌沒她好,人沒她聰明,卻比她出身高,日子幸福。她當然不甘心,要對付你。阿櫻,這種事情在京城之中實在是再常見不過了。又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馬車之中,元月砂嗤笑了一聲,口氣之中充滿了諷刺。


  縱然蘇櫻如今一副天塌下來了,悲痛欲絕的模樣,可是元月砂就是沒法子能有什麼真心實意的同情。


  「因為你蠢,你弱,弱肉強食,被她欺辱也是順理成章。」


  「你出身比她好,有親爹可依,親娘幫襯,親哥哥疼愛。可是如今,她是京城第一美人,享用揮霍你外祖父家的財富資源。而你不過是她陪襯,如今還成為京城笑柄。堂堂嫡女,卻甘心被個蘇家養女壓了下去,一輩子要被她欺騙羞辱。阿櫻,我都替你覺得沒臉。」


  「你將自己一切拱手相讓,以為她會感激同情你?其實你在她的心裏面,就是個傻子。她根本就瞧不上你的。」


  「我為什麼會查到黑牡丹?是因為你這麼個蘇家親生女兒居然跟她那樣子的養女如今交好,怎麼樣,都透出古怪。人就是這樣子,生來未必學會善良和仁愛,可天生卻會嫉妒別人。越是親近的,卻也是越愛嫉妒。好似阿櫻,你對我處處針對,是因為我出身並不高貴。比起京城其他出色的女子,只有我讓你意難平。既然是如此,一個養女而已,處處風頭壓過你了,怎麼阿櫻卻也是甘之如飴?阿櫻,你若有腦子,何須今日才知曉。」


  那句句尖酸言語,惹得蘇櫻心中極惱。


  可她對元月砂的惱怒,卻也是遠遠比不上對蘇穎的。


  被背叛的痛苦,以及被玩弄擺布的憤怒,便這樣子湧上了蘇櫻心頭,更不覺令蘇櫻極為惱怒。


  「賤人,她這個賤人!」


  她嬌美面容,卻不覺生出了一縷裂痕,竟似生生有些個扭曲了。


  「她不過是只山雞,是個賤貨,她,她憑什麼如今富貴,靠著作踐我嗎?」


  「我不會讓她好過的,她休想舒坦,我才是蘇家嫡女,正正經經的高貴身份。她,她不過是邊塞婊子生的女兒。」


  蘇櫻那一雙眸子之中,流轉了濃郁的怒火,只恨不得將蘇穎這樣子生生撕了去。


  「對付她?阿櫻準備怎麼對付她,扯出她利用黑牡丹毀了你名聲的醜事?你敢鬧得滿京城都知曉?」


  元月砂嗤笑。


  蘇櫻聞言,卻也是頓時不覺打了個寒顫。


  不錯,這樁事情,決計不能讓別人知曉。她甚至頗為忌憚的看著元月砂,眼中不覺流轉了幾許惶恐。


  元月砂恨透了蘇穎,說不定就會犧牲自己的名聲,去對付蘇穎。


  元月砂卻好似一下子瞧透了蘇櫻的心思,不覺含笑,緩緩言語:「阿櫻放心,我不會如你這樣子蠢。一個滿身惡臭戲子,就算當眾將蘇穎的底給抖出來,抖了個底朝天。你以為蘇家阿穎會有半分害怕?她只會輕描淡寫,推脫得乾乾淨淨。」


  「說到智謀,說到心計,你根本抵不過蘇穎。人也不是一天兩天,就會變得聰明的。你要鬥倒蘇穎,切記不要跟蘇穎提及半句。你要做的,就是告訴你娘。她可是你親娘,就算你哥哥不向著你了,然而娘親也會向著你。」


  「你娘如今還是侯府正妻,堂堂正正的蘇夫人。更要緊的是,她還是洛家嫡女。如今蘇穎雖然在洛家得寵,可你娘也還有個好娘。你的外祖母,也就是洛老夫人,仍然是在洛家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母親總會憐惜女兒的。蘇穎壓住你們這些嫡孫女的風頭,也許洛老夫人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若是害人性命,壞人名節,如此算計,洛家也未必能容。」


  「那麼到時候,便能隨你心愿,瞧著蘇穎落魄。」


  元月砂眸中一縷精光一閃而沒:「不過阿櫻記著,千千萬萬,不可自己質問蘇穎。你絕不會是這個女人對手,絕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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