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爭奪郡主
想到了這兒,蘇穎甚至忍不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了。
可是她不會就此罷休,如今更有一個機會,擺在了蘇穎的跟前。倘若她抓住了,以後扶搖而上,必定能舉足輕重。絕不會好似如今這樣,束手束腳。
所以蘇穎一定要捉住這個機會,絕不會讓給別人。
「說來說去,我只是蘇家養女,就算如今很是風光,可是也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蘇夫人年老色衰,在府中被我壓得風頭全無,連親生兒子也是不向著她。可她到底是洛家嫡女,侯府正妻,我終究不能讓阿櫻去了她跟前胡說八道。哎,平日里我是很風光,蘇夫人全不能跟我相比較。可惜到底受制於人,束手束腳。」
蘇穎好似跟魍魎說話兒,又好似自言自語的。
她就是不甘心,自己如此姿容,冰雪聰明,憑什麼要被那一個個蠢物生生壓住。
說到底,就是自己手中籌謀不夠多。否則區區蘇夫人,又何必畏懼?
最好是跟蕭英一樣,身份微妙,舉足輕重。陛下心裡清楚他虐待公主,可還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換而言之,要是自己擁有足夠的價值,便也不懼別人揭破她極為不堪的過去。
如今這樣子的好機會,就已然出現在蘇穎面前了。
「東海王妃,膝下雖然有個過繼兒子,還有一個乾女兒李惠雪,不過她卻向陛下提議,要挑一個龍胤貴女養在身邊,再認一個女兒。這不但是王妃的意思,更是東海睿王的意思,睿王上書懇求,只盼能促成此事。龍胤的朝臣也是議論,個個都覺得應當藉此機會,與東海修好。」
「這麼多年來,朝廷與東海一直都是勾心鬥角。東海偏安一隅,沒有吞下龍胤江山的本事。而陛下優柔,也不想挑起戰端,更不敢下決定滅了東海。既然如此,何不求個面上的親親熱熱。所以,龍輕梅才要大張旗鼓,再收一個京城貴女做養女。」
「只要被龍輕梅選中,那麼這個姑娘,朝廷也會厚待,賞賜郡主身份。此女既然象徵朝廷和東海修好,自然也擁有了舉足輕重的身份和地位。魍魎,你知道嗎?這個郡主,也只能是我的。」
「如果我成為東海郡主,以後就算別人說我是出身下賤,可那又有什麼了不起?朝廷丟不起這個臉,我這個郡主清譽也不能被冒犯。誰要是加以指責,那便是居心不良,就是有心挑撥朝廷和東海的關係,就應該處以極刑。所有證言證詞,只能是捏造的不實之詞。到那個時候,我還怕什麼?」
蘇穎那張絕美容貌之上,一雙眸子煥發著那灼灼野心的光彩,是那樣子的明亮駭人。
魍魎痴迷的看著眼前這張臉,他知道自己身材矮小,姿容平庸,就算會易容會暗器,也是一輩子見不得光的玩意兒。他喜歡蘇穎侃侃而談的樣子,顯得那樣子有自信,又是風姿綽約。從小到大,他都喜歡隱匿於暗處,可蘇穎卻不一樣。打小,蘇穎就是個討人喜歡,十分耀眼的存在。他喜歡蘇穎,不僅僅是男女之情,還有一種寄託,一種希望。
他這輩子只能是別人的影子了,可是蘇穎卻應當灼灼生輝,立足於陽光之下,煥發屬於她的光彩。
這個美麗的女郎,是他今生的主人,是這世界上最完美的東西。
他決計不允,這世上有任何人,會損及蘇穎的一絲一毫。
而此時此刻,沁涼的清風拂過了元月砂的臉頰。
這個季節,獵場之上的草兒都已經變為了金黃之色。
元月砂手執弓,搭上弦,咚的一劍射了出去,卻也是正中靶心。
那烏黑的髮絲,輕盈的拂過了元月砂精緻的臉頰,她嫣紅的唇瓣,卻也是忽而綻放了染染的笑容。
她側頭,看著身邊的男子:「王爺是說,如今東海王妃,有意挑一個貴族養女?」
而站在元月砂一旁的男子,他身材高大而挺拔,眸光灼灼,閃動了金屬般的光輝。而他全身上下,更散發出一股子難以言喻的霸氣。這樣子的冷峻風采,似乎整個京城,也只有豫王百里炎能夠擁有。
如今百里炎的一雙眸子,就不覺盯著元月砂的側容。
方才的運動,讓元月砂臉頰浮起了一股子運動過後的嫣紅,而元月砂的唇瓣卻也是輕輕的吐了一口氣。
百里炎看著元月砂臉頰之上的嬌紅,一雙眸子卻也是有些深邃。
然而那眸子之中的那縷異樣,百里炎卻也是不覺掩飾得極好極深。
「這個消息,父皇雖未正式宣之於口,然而京城各家,早有風聲。月砂,可不要說你並不知曉。」
元月砂不動聲色:「月砂始終是個南府郡來的縣主,得蒙王爺賞識和恩寵,才有如今地位。這些京城貴眷,其實心裏面也是瞧不上我,月砂消息不靈通,又有什麼奇怪。」
百里炎沙啞的嗓音流轉了蠱惑人心的韻味:「爬得高些,當你爬到了她們需要仰望的位置,那麼因為嫉妒而產生的針對和仇恨就會不存在了。那些人,也只會千方百計的討好你,奉承你。」
元月砂妙目流轉,若有所思。其實她對所謂的權力富貴,並無興緻。她只是想要知曉,百里炎如今這樣子說,究竟是有什麼意思?
「本王所賜,實在太薄,區區縣主而已,難怪別人對你不夠尊重。可是要是你不是縣主,而是昭華郡主,還是東海養女。那麼她們不但面子上對你客客氣氣,心裏面也是會對你跪下來。不過要往上爬,本王的恩賜自然是不夠的,要自己努力一二。」
元月砂不動聲色,掩住了眸子裡面光芒:「原來豫王殿下是要月砂去爭這個東海郡主的位置。請恕月砂好奇,月砂這樣子做,對王爺又能有什麼裨益呢?」
百里炎卻輕輕的將自己手中鐵胎巨弓扔去侍衛,並未直接回答:「若你不能成為龍輕梅的養女,如今知道了又有什麼用處?本王自是可以答應你,當你成為龍輕梅養女,必定將我打算告知於你。」
元月砂不覺輕輕的皺起了秀氣的眉毛,平心而論,東海郡主的位置,是散發出誘惑力。然而於元月砂而言,節外生枝,她也沒什麼興緻。可她如今依附於百里炎,百里炎卻很想自己去爭。
一想到這兒,元月砂幽幽眸子卻也是不覺有些深邃。
而百里炎卻不覺頗有興緻的盯著眼前少女。倘若換做別的女子,聽到了有這樣子的機會,又有自個兒的支持,早就會砰然心動。然而眼前少女,卻猶自沉若水。元月砂這沉沉靜靜的樣子,一時之間,竟連百里炎也瞧不出她心中所想。
不過正因為這樣兒,元月砂才不同於那些庸脂俗粉。女人之中,好似元月砂這樣子聰慧通透,沉得住氣的,確實也是不多了。若非這樣子,百里炎也不會對元月砂花費那麼多心思。
他耳邊卻聽著元月砂輕笑戲謔的聲音:「王爺可當真瞧得上月砂,寄以厚望。既然王爺那麼想自己人成為東海王妃養女,卻偏生挑中月砂,瞧來王爺,可謂極為信任月砂的本事。」
「本王自然也是信得過月砂,就好像元家要依附本王。我既不能欣然受之,讓元家覺得投靠本王是一件很輕易的事情,可也不能將元家拒之門外。元家一向依附章淳太子,從前本王勢單力薄,他們也瞧不上。本王若是心無芥蒂接受他們,元家之人最初會十分歡喜,可隨後卻不會珍惜本王的接納。既然如此,就必須要敲打元家一番。可是這一番敲打,卻也是輕不得,重不得。想不到月砂借著本王,倒是將元家拿捏得妥妥噹噹。」
百里炎眸光灼灼,盯住了元月砂。
元薔心據說因為元老夫人沒了,傷心過度,送入廟中收養。不過京城之中,一些個明眼不覺都在傳說,是因為元薔心污衊元月砂,元家卻怕得罪這位昭華縣主。元月砂還知道的多一些,那就是元薔心被送出了元家時候,被灌入了一碗葯。那碗葯下去了,人沒有死,卻是渾渾噩噩,成為了痴傻的人。
不過元薔心這些也是咎由自取,就好似自己的丫鬟畫心,當初就是二房的人買通。
畫心被拆穿了后,卻自個兒挖了一隻眼睛,就這樣子瘋了去。畫心不過是個丫鬟,想來元薔心沒有放在心上。為了堵住畫心的口,便是將人生生逼瘋,似乎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不過元薔心沒想到,有一天她自己也是會被用藥灌瘋。
從頭至尾,元月砂都沒打算放過元薔心。不錯,她是答應陳氏,可以既往不咎。她沒騙陳氏,如果以後元薔心都安安分分的,不鬧什麼幺蛾子。那麼元月砂就會履行諾言,不會對元薔心動手。可是元月砂知道,元薔心根本不可能做到。
元月砂心念轉動,卻對著百里炎輕輕一福:「其實是豫王厚愛,讓我在元家揚眉吐氣。」
她唇角浮起了淺淺的笑容,笑時候卻好似嬌艷的花蕊,說不出的動人,道不盡的明艷。
不知怎麼的,百里炎覺得她比初見時候更加美麗了。
從前元月砂儘力壓抑自己的鋒芒,可她原本就是個出色的女子,如今芳華吐露,饒是百里炎天生一副鐵石心腸,如今一顆心卻禁不住微微一動。
不過就算元月砂很特別,他一生摯愛仍然是皇圖霸業。
元月砂既然想做他百里炎的手下,那麼若需要將元月砂當做棋子時候,百里炎卻也是絕不會手軟。
正在此刻,綠薄盈盈而來。
她身後的婢女捧著香茶、點心、熱巾,用來讓百里炎喝茶解乏,抹臉去汗。
綠薄瞧著百里炎怔怔的看著元月砂,也是不知曉在想什麼,可是眼神卻也是十分關注。一股子鬱鬱不平的怒火,卻也是在綠薄心中浮起來。
豫王殿下從來沒有用這樣子的專註目光,看過別的女人。
元月砂又有什麼好,縱然有幾分聰明,卻也是心計太深。綠薄寧可百里炎找個單單純純的,說不定,她還能咽下這口氣。
要是元月砂成為了郡主,只怕更加趾高氣昂,十分得意。
她雖然一心一意的為了百里炎著想,對百里炎忠心耿耿,可這個任務,靳綠薄並不想元月砂能夠成功。
元月砂一日日的受寵,分量也漸漸重要起來了,再也不是開始那個鄉下丫頭。
元月砂取了一片熱帕子,她剛剛出了汗,如今卻用熱帕子擦擦臉蛋,又抹過頸項和雙手。
百里炎卻不著急,他看著元月砂用帕子擦了臉,那張俏麗的臉頰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水汽。
元月砂總是給予他許多驚喜的,初次見面,這個小姑娘就展露了她的聰慧。
想不到她居然還精通騎射。
元月砂把玩弓箭,手法嫻熟,就算和真正武將有些察覺,也因為力氣不足射不中遠處的靶子。可她準頭不錯,姿勢伶俐,絕對不是一個花架子。
他看著元月砂已經擦完了熱帕子,在元月砂抬頭之前,才將自己手裡那塊帕扯到了臉上,蓋住了五官。
阿昕雖然是自己的兒子,可是在百里炎的心中,早就淘汰了這個孩子。
如今百里昕雖然佔據了世子之位,可是這不過是因為百里炎一時之間不想引起豫王府的動蕩。他的霸業,絕對不會讓只柔弱的兔子來繼承。不過百里昕如此蠢鈍,何嘗不是有跡可循。他的原配楊氏,就是個木訥愚蠢的女人,只會滿口禮教,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動聰慧。及楊氏生下兒子,也只顧著溺愛,百里炎稍稍插手想要管教,楊氏便必定會哭泣不止,尋死覓活。甚至楊太后也站在自己王妃那邊,不允自己教訓阿昕。可是誰讓自己娶這房妻子時候,也是為了得到楊太后支持呢?
其實阿昕到底是他第一個孩子,雖然期望不是很多,可終究還是有些。然而楊氏十分的愚鈍,生生將自己幾許心思都作沒有了。
後來楊氏染病,早早去了,百里炎更懶得理會百里昕。在他眼裡,百里昕不過是個養在王府的廢物,遲早會失去繼承人的名分。
所謂的父子之情,也早就已經單薄如紙。
在南府郡的時候,百里炎已然被元月砂所打動。只不過那時候,元月砂看著身子纖弱,身體似乎並不怎麼好。想不到元月砂卻是文武雙全,連騎射也是如此出挑。她在馬上的風姿,宛如一片輕雲,輕巧的掠在了馬背上,好似一陣子的清風。而元月砂那時候的眼睛里,有著一縷發自內心的喜悅。這是京城別的女子絕不會有的。她們縱然學習騎術,可那也不過是為了在男人面前展露她的技藝,為自己在京城的身價增加一份籌碼。不似元月砂,是真心喜歡策馬而奔的。這個女郎雖然心思狡詐,卻嚮往著那麼一片的無拘無束。
而元月砂人在馬上的英姿,有著一縷別樣的風情。
如果他想要一個優秀的孩子,也許元月砂會是很不錯的人選。
百里炎慢慢的扯下了帕子,不動聲色的看著元月砂。
打小他便是個很陰鬱的孩子,心思重,什麼都會藏在心裏面,誰都不會說。
就好似如今,無論百里炎心裏面盤算什麼,他臉上的神氣總是淡淡的。
他在一旁軟塌之上坐下來,綠薄卻也是親手奉送上一盞熱茶。
這些奴婢做的事情,綠薄卻親自上手,並且甘之若飴。在她心目中,為百里炎親手奉茶,這非但不是一件委屈的事情,還是一種榮幸。
她將自己姿態放得極低極低,卑微如塵埃,卻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百里炎的一舉一動,一個挑眉,一個笑容,都不會放過。
百里炎固然很會掩飾自己的心緒,可是那是對著別人。綠薄從百里炎的眼睛裡面瞧出,豫王對元月砂那淡淡的曖昧心思。她那一顆心,卻也是禁不住沉了沉。
她就不明白了,豫王殿下怎麼會喜歡元月砂?
就好似如今,滿京城的人都在議論,元月砂逼死了蘇櫻之事。
不錯,蘇櫻不懂事,陷害元月砂,是做錯了事情。
可她到底是小女孩兒,也沒犯下大錯,元月砂不依不饒,言語很不客氣,這不就鬧出人命了?
最重要的是,蘇櫻死了。
要是蘇櫻沒有死,如今指責元月砂涼薄的人,必然會議論嘲諷蘇櫻,說蘇櫻自取其辱,有辱家風。
不過現在,死的是蘇櫻,自然是活著的元月砂有些個不對了。
好好一個女孩子,被元月砂逼得自盡了,那身子被泡得發脹才浮起了,據說蘇家丫鬟也是嚇了一跳。
到底是平日里在自己眼前晃的,蘇櫻自盡,縱然沒什麼真情,卻總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有些個不自在。
而若因如此,聯想到是元月砂逼死了人,自然更加有些膈應元月砂了。
綠薄就不明白了,怎麼王爺就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這男人,就不膈應這樣子的狠毒女子?豫王不但不怪罪,甚至問都沒有多問一句,還委以重任。
而元月砂也好似什麼都不在乎也似。
綠薄怎麼想,都是想不通透。
元月砂盈盈一福,也向百里炎請辭,而百里炎也不覺輕輕的一揮手,令元月砂退下去。
百里炎慢慢的喝了口熱水潤喉,眼神卻漸漸有些幽深。
綠薄原本合該退下,她在百里炎跟前,素來也是循規蹈矩,本本分分的。可是如今,有些話兒卻如鯁在喉,彷彿一定要說出來,心裏面才會痛快。
「王爺,其實,奴婢聽說,長留王殿下也對縣主有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