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李惠雪失言
元月砂不太習慣睿王妃的碰觸,對方這樣子餓虎撲食的熱切,也是讓元月砂內心頓時滋生了那麼一縷說不出的彆扭。
只不過手掌相觸時候,元月砂的心裏面卻也是頓時流轉了那麼一縷說不出的愕然。
龍輕梅一向都是十分淡定的模樣,此時此刻,那一雙手掌,卻也是竟似在輕輕的顫抖。
一股子異樣,頓時湧上了元月砂的心頭。
夕陽的光輝,輕輕的落在了龍輕梅的臉頰之上。
龍輕梅娟秀的臉頰好似染上了那麼一層淡淡的幽潤,一雙眸子,卻好似星辰一樣,好似特別的明潤。
可是這樣子一雙眸子,卻也彷彿染上了那麼一層淡淡的潮潤之意了。
元月砂的心尖兒,忽而好似浮起了一縷淡淡的異樣,內心之中,煞是發酸。
好似吃了一片苦澀的酸杏,故而也是隱隱有些不自在。
旋即,元月砂卻也是壓下了胸口那麼一縷淡淡的異樣。
她忍不住在想,龍輕梅之所以會流露這樣子的神色,卻也是因為百里聶給自己的那麼一枚小小的金鎖片兒。
該死,百里聶到底給了自己什麼東西?
元月砂一雙眸子灼灼生輝,流轉了一縷猜測。
若是她讓猜,她會去猜測,龍輕梅外邊有什麼私生女之類的存在,而自己頸項間的那塊金鎖片,就是所謂的信物。
元月砂也是不知曉自己猜測得對還是不對,不過有些親娘這樣子瞧女兒的樣子,元月砂倒是見過的。
百里聶原本想要哄騙自己戴上去,要是自己成為了龍輕梅所謂的女兒,那麼說不準對百里聶有大用。
百里聶精於算計,誰知曉這位長留王殿下,究竟有什麼打算。
可惜自己不好哄,然而百里聶居然來硬的。
百里聶當真是可惡至極。
元月砂的心裏面,卻也是禁不住酸不溜丟的,唇角輕輕的抽搐,一陣子無語!
她可當真是要謝謝百里聶了。
而在這一旁,李惠雪卻也是不自禁的目瞪口呆。
龍輕梅一向性子沉穩,很少十分熱絡。可是眼前這一幕,卻實在是出乎李惠雪的意料之外。
她做龍輕梅的女兒也很久了,龍輕梅始終是對自己淡淡的,並沒有如何的熱絡。
從前李惠雪也還是想得通,畢竟自己個兒也不是親的,龍輕梅又能對自己多好呢?
還不是普普通通的,很一般的樣子。
可是如今,龍輕梅居然對元月砂如今親近,這樣子的熱絡。
甚至於,彷彿是有些失態。
就好似今日,龍輕梅也是不知曉收了什麼消息,主動來迎接元月砂的。
當時李惠雪也很吃驚,她也是裝賢惠孝順,這樣子跟過來。
可是就算是這樣子,她也沒想到龍輕梅會這般真情流露。
就算是李惠雪這種蠢笨的,此刻也是瞧出來了。
李惠雪心裏面卻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那麼一縷酸意。
她忍不住想到了周世瀾,周世瀾移情別戀,卻也是那樣兒的可惡,說了那麼多傷自己心的言語。可是周世瀾有一點沒說錯,自己就是太老實了,不會耍什麼心眼兒。
這麼些年,自己也是待在了龍輕梅的身邊。
她是老實頭,對龍輕梅也是沒用什麼心眼兒。哪裡好似元月砂這般心眼多,又活泛,很會打算。
只怕元月砂一成為了龍輕梅的養女了,一定會想法子,攏了很多東西在自己手裡面。
可不會好似自己這樣子的笨丫頭,只會簡簡單單的做人,哪裡有那麼多彎彎道道的心思。
一想到了這兒,李惠雪不覺垂下了清秀的臉蛋,一雙眸子卻也是好似浮起了一縷幽光,縷縷的寒意。
李惠雪禁不住在想,以後自己,可是絕不會好似現在這樣兒的傻了。無論如何,自己也是要學會給自己打算,而不是跟從前一樣,傻獃獃的,一下子就是載倒進去。
自己是個孤女,可總要是從龍輕梅身上攏些東西傍身。
從前自己就是太傻,不知道為自己爭取些個好東西。
一想到了這兒,李惠雪抬起頭來,面色也是恢復了平靜。
那張清秀柔潤的臉頰,如今卻也是恢復如初,煞是溫柔可人。
她不覺在想,誰讓自己本身就是個極溫柔的秉性。
李惠雪又忍不住想,自己這個養母如今看著好似溫柔了,可是卻是城府極深,心狠手辣。
哼,既然是如此,龍輕梅又豈能那麼容易,居然對元月砂就掏心掏肺了。這亦只能說明那麼一件事情,如今龍輕梅臉頰之上那等溫順體貼,可根本就是做戲,假意裝出來的。
也對,元月砂是宣德帝送來,意義也是不一樣。如今蘇穎毀了去了,百里雪的名聲,也是未曾好到哪裡去了。龍輕梅挑挑揀揀的,自然也只有一個元月砂可用。既然只有元月砂可用,也不怪龍輕梅居然是這樣子的客客氣氣。
這可不是給元月砂面子,而是給宣德帝面子,給朝廷面子。
而李惠雪頓時也是不由得覺得,自己好似聰慧剔透了許多了,連這朝廷的事情,居然也是禁不住就清清楚楚的。
一想到了這兒,李惠雪心中嫉妒的酸意,那也是平復了不少了。
哼,元月砂如今雖然得到了龍輕梅的客氣,可是也不過是假客氣。
這樣子的客氣,只不過龍輕梅做戲,根本不會是真心的。
就好似當初,她李惠雪也是做了龍輕梅的女兒,最初她還以為龍輕梅是對自己真心的。
可是後來才知曉,龍輕梅根本不會對她這個養女。
李惠雪原本傻,渾渾噩噩的,什麼都是不知曉。
後來她才知曉,龍輕梅是二嫁,最初有個夫君,後來才嫁給了睿王府。
想到了自己那個便宜的乾爹,李惠雪臉頰也是不覺紅了紅。
從前小心翼翼悄然藏匿於心中的感慨,如今卻也是禁不住十分露骨的在李惠雪心裏面響起。
其實,其實睿王爺根本不必如此的委屈,娶一個嫁過人的女子。
到底是沾染了別的男人了,一個寡婦,也是低人一等。龍輕梅不像自己,那樣兒有自知之明。
李惠雪自己做了寡婦了,倒是知曉自己命賤,自憐自傷。這嫁過人的身子,自然也是不能和冰清玉潔的少女相比。
可是龍輕梅當初,就很不安分,居然還要嫁人,還嫁給風度翩翩的睿王爺,而且還比睿王爺大。
有時候,李惠雪都是忍不住心疼睿王爺。
睿王其實是因為局勢,不得不娶吧。畢竟,這也算是某種聯姻。
不過龍輕梅要是有自知之明,合作的方式會有許多,根本不必用聯姻這種方式。
其實成功的男人,身邊應該配個小姑娘,年紀小,思想很單純,會哄人開心,簡簡單單的。
李惠雪覺得,龍輕梅根本不適合。
她好似想到了一件十分隱秘,而且略略有些不堪的事情。而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兒,李惠雪的臉頰,卻也是頓時禁不住好似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那樣兒的一股子難以宣之於口的尷尬與驕傲,就這樣子浮起在了李惠雪的心頭。也因為這樣子,讓李惠雪驀然死死的攪緊了自己的衣衫。
然而正因為這樣子,李惠雪唇角驀然浮起了一縷涼絲絲的笑容。
她忍不住極為篤定的想著,龍輕梅是不會真心對元月砂的。
其實她也不是說龍輕梅身為寡婦,就不配和睿王爺好。
就算寡婦不是清白身軀,可要是一心一意的對自家男人好,那倒也是好的。
可是龍輕梅呢,她根本不是一心一意的對自家男人好。
就算嫁給了睿王爺,可是龍輕梅的心裏面,仍然最愛的是自己第一任的夫君。
據說龍輕梅前頭的丈夫,是個書生,是個病秧子。那個病書生,和睿王爺比起來,根本一點兒都是不如。不過是個沒用的廢物,只會用些個酸詩哄人。
可是睿王爺人好,不會哄人,只會好生呵護人,嬌寵人。
可惜,可惜母妃性子要強,卻也是不稀罕這份嬌寵。
這樣子的福氣,龍輕梅就這樣子毫不珍惜的輕輕的扔了去了。李惠雪作為養女,有時候也是禁不住僭越的想,龍輕梅不知曉惜福,也許會損傷自己的福氣的。
不過這個念頭,打死李惠雪,可是說不出口。
李惠雪這樣兒的想著,龍輕梅不知曉惜福,可更加顯得龍輕梅對以前的夫君,情意很是深厚了。
正因為這個樣子,龍輕梅方才是會那麼記掛以前死去的女兒。
不錯,世人只知道龍輕梅無兒無女。只因為龍輕梅和石誡是那麼一對神仙眷侶,鬧得好似龍輕梅從前那段婚姻,那場往事,彷彿是根本都不存在的一樣。別人也是並不知曉,龍輕梅曾經和第一任丈夫,有過那麼一個女兒。
只不過那時候東海政局並不如何的穩定,那個女兒也是在戰亂之中丟失了。
怎麼丟失的,李惠雪也是並不如何的清楚。畢竟整個東海,對此事也是忌諱莫深,並不願意如何的提及。李惠雪只隱隱約約的知曉,那孩子丟失的時候,似乎只有幾個月,一歲都不到。
這話雖然不好明說,可是誰都知曉,龍輕梅的親生女兒,已經是在戰亂之中沒了。
也是龍輕梅自己不好,好好一個女人,不肯被男人嬌寵。她生了孩子不久,便是遇到了變故,甚至於現身殺敵。故而落下了病根,從此以後,龍輕梅也是並不能再如何的生育了。正因為這個樣兒,龍輕梅也是十分懷念這個已經死去的女兒。
李惠雪自打知曉了這些個往事,心裏面也是有了成算,並且也是覺得自己應該有自知之明。
她再怎麼對自己這個養母,只怕這個養母也不會真心相待自己的。
只因為龍輕梅心裏面只有那個死去的女兒,哪裡能容忍別的女子佔據屬於親生女兒的位置。
李惠雪原本死死的攥緊了衣衫,如今手指頭卻也是一根根的鬆開。
她盯著龍輕梅和元月砂相攜而去的身影,唇角驀然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縷淺淺的笑容。
別看如今龍輕梅對元月砂這樣兒的熱絡,好似很好的一樣。可是其實,這些都是虛偽的情意。
哼,元月砂想要佔據龍輕梅心中女兒的位置,這根本都是,想也別想。
元月砂是根本都不會成功的。
那夕陽的餘暉,輕輕的灑滿了大地,天地之間也好似蒙上了輕紗,光線也是不覺,漸漸的黯淡下來了。一盞盞的輕紗燈籠,卻也是在這宛南別院,一盞盞的輕輕的被點燃。那燈籠的光輝,是如此的明潤,將一切都是映照得朦朦朧朧的。
想到了這兒,李惠雪卻也是輕盈的提著裙角,輕輕巧巧的跟了上去。
就算因為元月砂的身份,龍輕梅對元月砂另眼相看。
可是就算是如此,自己也是不能讓元月砂得到龍輕梅的專寵。
她忽而內心之中,不自禁的浮起了淺淺的酸意,心裏面一陣子的不好受。
李惠雪慢慢的跟上了龍輕梅了,她瞧著龍輕梅衣衫之上那十分精巧的刺繡,忽而又一陣子的心慌。
她肚子裡面沒活,人又不夠玲瓏,平時也只會扮乖巧。
如今就算是來到了龍輕梅的身邊,也是不知曉說什麼才好。
自己是個嘴笨的,哪裡好似元月砂,居然是這樣子的油滑嘴刁,能甜甜的哄人歡喜。
她瞧著元月砂巧笑倩兮,對著龍輕梅綻放了甜甜的笑容。
李惠雪如遭雷擊,十分的惱恨,心裏面那麼一縷縷的酸意,頓時禁不住油然而生。
元月砂憑什麼笑得這樣子的開心,好似有什麼極歡喜的事兒,開開心心的。
不想自己,總是泫然欲泣,柔柔弱弱的。
元月砂憑什麼笑得那麼樣子的甜美,是因為她年紀小,很風光,沒受過苦,還是因為元月砂根本就是善於演戲作偽,什麼樣兒的事情居然都是能做得出來。
李惠雪心中酸意更濃了,一顆心更是禁不住輕輕的顫抖。她忍不住心裏面泛酸的想著,原來自始至終,自己也不過是個,是個沒人要的傻丫頭。
她的足步,卻也是不自禁的慢下來了。
自己跟上去做什麼,卻也是平白遭受屈辱。
哼,這些人雖然沒說什麼刻薄的話兒,可是卻也是打心眼兒裡面瞧不上自己,刻薄自己。
只因為,自己自始至終,都是個不會討人喜歡的蠢丫頭。
李惠雪到底什麼話兒都是說不出來,心尖輕輕的發顫,不自禁的流轉了那等縷縷的酸意。
她們欺辱自己了,她們欺辱自己了!
李惠雪慢慢的放緩了腳步,她內心之中不自禁的充滿了期待與盼望。
只盼望自己腳步慢了,她們能發覺自己。
自己就算是個沒人要的笨丫頭,可是到底是龍輕梅的女兒。而龍輕梅呢,也是不應該如此的相待自己,對自己這樣兒的壞。
無論怎麼樣,這面子情也是應該鬧得過去吧。
畢竟這麼多年,自己做龍輕梅的女兒,就算是不夠聰慧,可始終也是乖乖巧巧,安安分分的吧。
自己對著龍輕梅,沒說過那麼一句頂撞的話,可是一直柔順可人。
龍輕梅要是有點良心,就應該發現自己沒有跟上來,自己走到了後面,沒人理睬,好生可憐。
然而李惠雪卻也是失望了,龍輕梅那雙眸子,好似總蘊含了熱切,不過卻也是只盯著元月砂。
李惠雪有沒有說話,有沒有跟上來,龍輕梅其實一點都是沒有在意,根本都是沒有絲毫的在乎。
自始至終,這好似就成為了李惠雪的獨角戲。她在這兒自憐自傷,如此自導自演。可是實則呢,其實根本沒有多少人會真正的在乎。也是沒誰,肯多瞧李惠雪一眼。
然而這麼一場獨角戲,卻讓李惠雪一顆心禁不住涼透了,身軀也是搖搖欲墜。
一旁服侍李惠雪的婢女,趕緊將李惠雪扶住。
暗中,這丫頭卻也是禁不住覺得索然無味。
李惠雪這個樣兒,真是沒勁兒透了。
其實只要服侍這位雪小姐久一些,就會知曉她的秉性。溫柔似水,好似動不動,一顆玻璃心肝就會這樣兒輕輕的碎了去。
最初你也許會可憐她,可憐李惠雪沒了父母,又沒了夫君。
這身邊的人,也會勸一勸李惠雪,讓她仔細身子,可是不必如此傷心了。
可是很快,你便是會發覺,你所有的安慰,不過是為了李惠雪的眼淚珠子開了堤壩。
只怕你越勸,李惠雪的眼淚水就會流得越多。
她會輕聲細語,或輕輕抽噎,或默默流淚。
然後這軟綿無聲的哭泣會持續好大一陣子,柔柔弱弱,嬌滴滴如水霧。
很快你便會發現,李惠雪是極享受你勸慰她的過程。
李惠雪那黏糊糊的性子,就好似一團濕潤的泥巴,死死的咬緊你,怎麼也是不肯放。
可你要是一時糊塗,膽敢怠慢了李惠雪,依照石煊的性子,可是定然絕不會輕巧將你饒了去。
睿王世子別的方面也許還算聰明,可是他在李惠雪跟前,簡直和瞎子也沒什麼分別。
小柔服侍李惠雪幾年了,這些個門門道道的,小柔心裏面自然是清楚的。小柔雖然是個丫鬟,卻也不傻。作為下人,縱然李惠雪有些讓人鬱悶,可是應付李惠雪倒是極為容易的。
對著李惠雪,就是要傻裡傻氣,一點兒機靈勁兒都是不能有。
任是李惠雪柔腸百結,可你只當一點兒瞧不懂,那麼李惠雪也是拿你一點法子都沒有。
就好似如今,小柔瞧著李惠雪極為難受的樣兒,也是扶住了李惠雪,不覺說道:「小姐身子不適,讓我去請個大夫。」
她自然知曉,李惠雪雖然看著柔柔弱弱的,可那身子,倒是一向沒有什麼真毛病。
不過要是去請了大夫,世子爺也是挑不出錯。
李惠雪一陣子氣惱,不覺嬌滴滴的說道:「請大夫?如今我還能請什麼大夫?今日嬌客被母妃如此的禮遇,偏我就生病了,偏就讓我請了個大夫。知曉的,知道我身子一向都是不好,知道我沒壞心,並不是故意的。可這不知道的,可能還以為,我故意拿喬,給人什麼臉色看。」
她如此抱怨,柔腸百結,只覺得自己一個孤女在睿王妃跟前可當真日子艱難。
一抬頭,卻看到了小柔那張木訥糊塗的臉蛋。
小柔那樣兒,分明也是不如何明白的。
李惠雪為之氣結,果真是個木頭疙瘩,讓著這樣子一個不通透的人服侍自己,平時氣也都要將自己給氣死了。
小柔卻故作不知,她若有一分半分的通透,只怕早就讓李惠雪給煩死了。
如今,小柔只順著李惠雪話說:「小姐要是不瞧大夫,那我便扶著小姐回去,給小姐弄碗安神茶。」
李惠雪卻也是並不樂意回去了。
若是回去了,也不過是對著小柔這等蠢物,自己默默傷心,也沒什麼意思。
更何況,自己心裡這麼難受,需要的是個溫柔體貼的人,對自己好生呵護,安慰一番。
而且,元月砂這個女人入府了,怎麼樣,自己也得給元月砂鬧騰些個阻礙。
她被周世瀾那麼一說,已經不傻了。
自己從前就是太老實,也不會算計人。如今她就不會那麼蠢,一定不會讓元月砂順順利利的,成為東海郡主。
「我胸口悶,還要走一走。」
李惠雪不覺如此說道。
小柔卻也是有些瞭然,只怕李惠雪會到瀾雪閣去。
石煊就住在瀾雪閣!
這個時候,睿王世子應該在勤練武功。石煊是個勤勞的人,小小年紀,已經是知曉了上進。就算是到了京城,卻也是未見石煊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李惠雪要是散步到那兒,一定會見到石煊。到時候李惠雪對著石煊哭一哭,那麼石煊一定會來安慰李惠雪的。
她到底是李惠雪的丫鬟,果然是有幾分了解李惠雪的。
李惠雪走了幾步,果然好似漫不經心的說道:「扶著我去瀾雪閣吧,我正好和阿煊說說話兒。」
小柔輕輕的嗯了一聲,也是未見多問。
李惠雪慢慢的扯緊了手帕,她雖然篤定龍輕梅一定不會對元月砂有什麼真感情,可是也是一點兒都見不得元月砂得意。元月砂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這樣子欺辱自己。元月砂搶走了阿瀾也還罷了,居然還要搶走自己在睿王妃的地位,她還讓長留王喜歡她。
李惠雪心裏面不舒服極了,這個女人怎麼什麼都搶。
她既然見不得元月砂好,如今李惠雪去尋石煊,就是為了給元月砂下絆子。昂子,
石煊是過繼的兒子,和她這個養女可是不一樣。
龍輕梅肚皮裡面生不出,以後石煊就是龍輕梅唯一的指望了。
正因為這樣子,石煊也是很金貴的。
只要石煊去鬧,元月砂別想真正有什麼好日子可以過。
這樣子想著,李惠雪也是已經到了石煊住的瀾雪閣。
這個英武的少年正認真練武,臉頰也是透出了紅暈,額頭更滲出了汗水。
眼見李惠雪來了,石煊頓時拋下了一切,來到了李惠雪的身邊。
石煊唇角不覺笑吟吟的,顯得甚是歡喜:「雪姐姐怎麼來看我了。」
李惠雪伸出了手帕,輕輕的擦去了石煊額頭上的汗水,自自然然,彷彿根本察覺不到其中的曖昧。
而石煊也是坦然受之,並不覺得奇怪。
李惠雪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自禁的流轉了一縷酸意:「阿煊,姐姐不過是心中鬱郁,故而信步來這兒走走。其實,除了你這兒,我也沒什麼可去了。」
她知曉石煊的心意,更知曉石煊會有什麼反應。
果然石煊聽了,眉宇之間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縷惱色:「雪姐姐,是誰待你不好了?」
李惠雪苦笑搖頭:「也沒誰對我不好,只不過我終究是個蠢笨的女子,有時候也是不免覺得多餘。就在剛剛,母妃那般親切,對著昭華縣主。便是我,也是只能站在一邊。人家是昭華縣主,連長留王殿下都喜歡她,阿瀾也是因為她而嫌棄我,我算什麼。」
她也是吃定了石煊,聽到自己這樣子訴苦了,必定是會暴跳如雷。
然後,石煊就會在自己面前,拍拍胸口保證,保證他一定會讓元月砂不好過,一定會將元月砂趕出去。
李惠雪也是吃定了石煊了。
出乎李惠雪意料之外,石煊卻也是失笑,好似這件事情根本不值得李惠雪煩惱:「雪姐姐放心,母妃豈會對她真心的好,不過是瞧著陛下的面子,賞賜她些臉面。你呀,可是不必擔心,她哪裡比得上你在母妃心中的位置。」
李惠雪聽了,一陣子的愕然,心裏面卻也是很不痛快。
阿煊為什麼這樣子說話兒?平時,阿煊可不是這樣子的。只要自己流露出了半分委屈,阿煊一定可以為自己做任何的事情。
然而石煊也不傻,如今內心也是有些小盤算。
龍輕梅看似得到了朝廷的恩寵,然而處境卻也是極為微妙,更要步步為營,處處小心。說實在的,龍胤皇朝之中,想要取龍輕梅性命的,比比皆是。如果這時候,石煊將元月砂趕了出去,可以說是打朝廷的臉。整個東海局勢,只怕都是會受此影響。
他也是不怪李惠雪覺得如此委屈,雪姐姐這樣子單單純純的,又哪裡能夠知曉這些政治之上的彎彎道道。只怕李惠雪那顆單純如水的心裏面,根本沒想過這些。
石煊不忍將話說透,更不忍破壞李惠雪的這份清純如水,故而此時此刻,他也是不由得裝傻了。
李惠雪素來單純,他以為也是能夠將李惠雪應付過去。李惠雪很識大體,也處處隱忍,一向也是不喜歡自己找別的人麻煩的。
然而李惠雪卻並不像石煊所想的那樣兒,此時此刻,李惠雪心裏面十分不舒坦。
阿煊怎麼能這樣子,怎麼就不能將自己寵如珠寶了?
她不知道石煊是怎麼想的,自己是石煊的心尖尖肉,都被人給欺辱了,石煊怎麼能這樣兒的輕描淡寫?
從前石煊可不是這樣子的。
李惠雪慢慢的扯緊了自己的手帕,卻也是禁不住就以退為進:「阿煊,難道我還能當真要你為我折騰。姐姐知曉身份的,怎麼會鬧騰?你是知曉我的,我素來就不喜愛招惹事情。在我的心裏面,一向都是會避著人。便是受了委屈,也是會讓著別人。」
她瞧了瞧石煊,看著石煊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仍然沒說出自己想聽的話,更沒有許自己一定會趕走元月砂。
李惠雪的心裏面,簡直都是氣壞了。
此刻石煊心裏面想的卻是,雪姐姐果真是識大體的,並不想要見著我鬧。
李惠雪要是知曉了此刻石煊內心之中的想法,一定是恨不得將石煊給吞了。
可是越是如此,李惠雪卻也是越發不甘願。
她這樣子悶悶的性子,是素來不會將話兒挑明白了說。她要是想要一件東西,非得要鬧得好似別人送到了自己的手裡面一樣。那麼李惠雪那雙手,就是會幹乾淨凈的,一點兒污穢都是沒有的了。
李惠雪明明恨透了元月砂,卻也是越發自貶,既然是以退為進,自然也是要退得厲害了些。
她不覺自憐自傷的言語:「其實姐姐早就已經認命了,我算什麼,當年只怕母妃根本不想要我這個女兒。我不過是個養女,根本不算什麼。母妃這些年來,就是慢待我了,我也是並不覺得委屈。就算如今母妃對昭華縣主好些,也是,也是因為我沒這樣子的福氣。阿煊,我是個命苦的人,哪裡能有這樣子的福氣。」
李惠雪原本是強自忍耐著淚水,可是如今淚水卻也是終於落下來了。
按照李惠雪的經驗,就算石煊方才猶猶豫豫,看到了自己的淚水,那也是一定什麼都顧不得了。
想不到,李惠雪的耳邊居然是靜了靜。
一時之間,石煊居然是沒有說話兒。
李惠雪頓時也是呆了呆。
石煊縱然不拍拍胸脯,說著一定會為自己出氣,也是應該對自己百般安慰。畢竟,自己的眼淚可都流下來了。可是此時此刻,石煊只是怔怔的盯著李惠雪,一時之間,眉宇之間竟似有些訝然。
石煊這樣子的反應,李惠雪卻也是有些不明白。
自己剛剛究竟說錯了什麼樣子的話兒,為何石煊會這樣子,以這般目光,如此看待自己?
她仔細想想,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是想不明白。
自己也不過是如從前一般示弱,顯得無依無靠。
這樣子的手段,自己不止一次,在石煊面前施展,總是會有很神奇的效果。
可是如今,石煊為什麼居然是拿這樣子的目光看待自己呢。
李惠雪並不如何的聰明,也想不明白。
而石煊的那一雙眸子,卻也是禁不住浮起了訝然之色:「雪姐姐,你,你居然覺得,母妃對你不好?」
石煊這樣子問,反而讓李惠雪覺得奇怪了。
她那一雙柔弱的眸子,如今不自禁的含著淚水珠子,容色楚楚,煞是可憐。李惠雪都不明白了,這難道算一個問題?
她還以為,石煊和自己一樣,都是那麼天經地義的覺得,龍輕梅是苛待他們的。
這隻要有眼珠子的,誰都是能瞧得出來。
就不說石煊了,從小龍輕梅就對石煊硬邦邦的,讓石煊動輒得咎,毫無半點柔情。龍輕梅要求嚴厲,要是石煊犯了錯,必定是會狠下責罰。彼時,還不是自己為石煊包紮傷口,柔語安慰。
就說龍輕梅對自己,也是不咸不淡,不聞不問。龍輕梅那雙眼睛裡面,從來沒有自己的身影。她也是知曉,龍輕梅肯定是嫌棄自己的愚鈍。自己在龍輕梅的心裏面,那也是不過如此。龍輕梅心高氣傲,一定是很喜歡聰明可人的姑娘。可惜,自己這個養女,偏生不是。
龍輕梅根本就是作踐自己,難道石煊沒看見?
那日自己和元月砂爭奪髮釵,龍輕梅分明是看見了,可是還是偏幫元月砂。後來貞敏公主之事,龍輕梅也是不顧自己臉面,硬要收留百里敏。乃至於如今,龍輕梅對元月砂關懷備至,乃至於對自己十分的冷漠。當自己故意走到後面,可是龍輕梅居然是渾然不覺,都是不肯等等自己。
如此種種,她以為石煊也是這樣子認定的,龍輕梅對自己不好。
可是既然是如此,為何如今石煊,偏生這樣子一副姿態?
李惠雪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卻也是柔柔弱弱的說道:「阿煊,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石煊卻也是十分困惑,他都沒想到,李惠雪居然會覺得龍輕梅對她不好。
他還以為,龍輕梅和李惠雪母女兩人,感情一向都是非常的哈的。
他也是沒想到,李惠雪居然是會有這樣子的想法,還如此無知無覺,居然是理直氣壯的說出來。
平心而論,石煊並不覺得龍輕梅哪裡虧待了李惠雪。
李惠雪如今錦衣玉食,一個寡婦,過得這樣子自在和舒坦,還不是因為龍輕梅的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