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拒絕親近

  元月砂含沙射影,可紅鴛卻不知曉如何的回答了。


  一瞬間,元月砂卻禁不住輕輕的抬起頭來,眼中那搖曳的眼波卻好似化為了深潭清泉,古樸幽靜,深不見底。


  縱然有那麼一時的心煩意亂,可是元月砂已然是將胸口的那麼些個異樣之思,就這樣子的生生的碾壓下去。


  她緩緩含笑,秀潤的唇瓣禁不住泛起了一股子明艷的嬌潤。可那雙極動人的眼眸之中,卻泛起了縷縷的幽深。


  「不過,這一切,自已經不重要了。」


  她內心縱然有些個不甘心,可是回過神來,其實也是鬆了口氣。


  四年前,青麟將軍的一顆心就已經死了。昨天晚上,龍輕梅真情流露的淚水,讓她冷冰冰的心口泛起了一縷悸動。可是如今想來,其實那時候自己除了感動,還有一縷說不出的害怕的。


  若沒什麼糾葛,那倒是好了。


  眼見元月砂錯開了言語,紅鴛也是鬆了口氣。


  卻禁不住生出了縷縷佩服,如此大起大落,元月砂居然還沉得住氣,果真很難得。


  元月砂真也好,假也好,總歸是個能收斂自己個兒性子的人。


  不過若她真能看得開,那倒是好了。這個昭華縣主,若是跟睿王妃為敵,終究是有些不好的。


  元月砂倒是想得很開:「既然是如此,容月砂稍作收拾,便去皇宮。」


  紅鴛輕輕的福了福:「且不必急,今日昭華縣主應該去皇宮。」


  元月砂瞪著一雙清亮的妙目,倒是真泛起了幾許的好奇:「去皇宮?」


  紅鴛答道:「昭華縣主到底是第一次來京城,所以有些事兒不知曉。今日正是周皇后的壽辰。」


  元月砂輕輕的哦了一聲,一雙眸子光彩漣漣的閃動。


  若紅鴛不提,她還真有些不上心。


  元月砂來之前,自然也是做了些準備。周皇后的事情,她也是查了些個。


  不錯,今日確實應該是周皇後生辰。不過歷年來,周皇后素來是十分低調。就算是過生日,也不過是宮中嬪妃相賀。畢竟周皇后如今歲數也不是很大,也不必大做。而且周家,一向自詡低調。畢竟是外戚,倘若張揚了些,只怕也是會惹來皇族的忌憚之意。


  於元月砂而言,周皇后畢竟是個不相干的人,她自然不免有些疏忽,連這檔子事兒,居然都忘記了。


  可周皇后往年不做壽,為什麼偏偏今年做壽。她過個生辰,今年卻如此熱鬧,連睿王妃都要去。龍輕梅去了,別的人也是一定會去。


  元月砂想到了這兒,心裡忽而不自禁的覺得有些好笑,更是覺得有趣。


  周皇后秋獵之會後,不知道怎麼了,就沒那麼受寵。她雖然掩飾得極好,可是元月砂是個玲瓏剔透的性兒,又哪裡不知曉呢?她這麼一瞧,那也是瞧出來了,周皇后頗有些鬱郁之意。


  不過人家是皇后,她過生日,沒道理別人去,自己不去。


  耳邊卻聽著紅鴛說道:「因為和睿王妃生辰挨著,倒委屈皇后,竟不肯張揚。不過待王妃知曉,故而好生過於不去,只求陛下不可因她委屈了皇后。」


  元月砂不以為然,反而覺得是周皇后的一番算計。


  周皇后已經失寵,卻故意在睿王妃跟前提及了此事。龍輕梅為顯恭順,自然生怕逾越了去。


  而周皇后這樣兒大肆操辦生辰,可不就是人前招搖,為了彰顯她龍胤皇后的位置是極為牢靠的。


  不過元月砂卻並不覺得周皇后此舉聰明,她雖能維持一時的風光,可是卻會讓宣德帝更加厭憎。


  宣德帝秉性有那麼幾分優柔,可是卻精於權術。既然是如此,周皇后玩弄什麼樣兒的手段,只恐宣德帝心裏面也是極清楚的。


  一想到了這兒,元月砂卻禁不住用手指輕輕拂過了面前光鮮的衣衫,好似笑了笑。


  「皇後娘娘生辰宴會舉辦倉促,也囑咐不必備什麼生辰賀禮,只在宮中設宴。昭華縣主如今便可前往!」


  元月砂笑了笑,抬起頭:「那就走吧。」


  她手指頭輕輕的捏著龍輕梅送給自己的那枚髮釵,釵上那麼大兩顆珠子,要是戴上卻也是不知曉多扎眼。


  不過如今,既然是沒有出風頭必要,元月砂也沒準備將這釵戴著人前炫耀。


  她將龍輕梅這枚髮釵輕巧藏於懷中,用過早膳,盈盈出門,任由那清風拂過了裙擺。


  李惠雪也要入宮,卻也是禁不住生生擠出了那麼一縷笑容:「阿雪見過縣主。」


  她瞧著元月砂那一身新做的嶄新衣衫,驀然心尖兒發酸。


  眼前的女郎,既好看,又自信。雖然李惠雪總覺得男人會更喜歡柔弱的女子,此刻心裏面卻也是忽而感受到那一縷差距。


  鬼使神差,她忍不住想,要是龍輕梅,也更喜歡更聰明伶俐的孩子。


  打過了招呼,李惠雪也就這樣兒看著元月砂盈盈的上了馬車。


  她眼裡仍然是有些個酸楚之意,很是不快。


  李惠雪就是這樣兒的性子,就好似個悶嘴葫蘆,就算心裏面有些鬱悶,可是就是不肯說出來。然而她這般模樣,誰都能瞧出她,心裏面很是不痛快。


  石煊卻伸手,輕輕的按在了李惠雪的肩頭,唇角卻也是浮起了冷漠的笑意:「雪姐姐放心,這個昭華縣主,可也是得意不了多久了。她很快很快,便是會身敗名裂,什麼都沒有。她那樣子輕狂的性兒,又怎麼會有什麼好結果。哼,可是就算落到這般地步,可那也是她自找的。」


  石煊抬起頭,那雙冷冰冰的眼眸,盯著那翠綠色的柳葉,眼底卻也是流轉那一縷極冰冷的快意。


  他的眼底蘊含了那麼一縷神秘,可是唇角淺淺的笑容,卻也是流轉了幾分殘忍的神氣。


  他這樣子的少年就是這樣子的,對於自己所在意的,自然是掏心掏肺。然而一旦不是石煊所在意的,他便是會殘忍如斯,絲毫也是不加以珍惜。就好似不懂事的頑劣小孩子,一伸手,就輕輕的將蝴蝶的翅膀這樣兒生生的撕下來一樣。


  而李惠雪雖然蠢笨,可是她跟石煊日子太久了。她看著眼前的少年輕輕的一挑眉頭,一雙眸子之中仿若流轉了縷縷邪氣。李惠雪心神領會,頓時也是禁不住有些瞭然了。每次阿煊眼底流露出這樣子的神色,必定是因為阿煊又要算計誰了去了。哼,阿煊那樣兒的性兒,可也當真是夠狠辣啊。


  這樣子想著,李惠雪的心裏面卻也好似浮起了甜甜的笑意,彷彿吃了蜜糖一樣的甜蜜。


  而元月砂的馬車,卻也是輕盈的行駛,來到了皇宮之中。


  才下馬車,卻眼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元月砂的眼帘。


  眼前的少女皮膚微黑,卻甚是俏麗,可謂是黑里俏。


  那俊俏的臉蛋之上,鑲嵌了那麼一雙亮晶晶的眼珠子,顯得格外的靈動。


  曾經這雙眸子充滿了怨懟與惱恨,可是如今卻又好似蘊含了縷縷的陽光,不自禁的流轉了些許歡喜。


  元月砂倒是微微一愕,周玉淳怎麼來這兒了。


  周玉淳那一次在靜安寺犯下大錯,惹得靜貴妃生惱,然後周皇后也是不得不將周玉淳處置了。


  她已然是身敗名裂,並且打發出去嫁人了。這龍胤的皇宮,只怕周玉淳原本也是沒機會來這兒。可是卻也是沒想到,元月砂又見到了周玉淳。


  不過仔細想想,因為上次貞敏公主的事情,靜貴妃一多半也氣消,而且周皇后也並不是真心要處置這個族女的。


  這一瞬間,元月砂腦子裡面,忽而流轉了一縷奇異的念頭。她彷彿是想到了什麼,卻也是稍縱即逝,根本沒有將之抓住。


  周皇后做壽,而周玉淳又來到了這兒,一切似乎隱隱約約,有著一個脈絡存在。


  可是饒是如此,元月砂卻也是一時之間想不通透。


  周玉淳卻不似之前那般惱恨元月砂,更沒有那樣兒針鋒相對,咄咄相逼。


  她反而不自禁的朝著元月砂笑了笑,也看不出什麼敵意。


  甚至於,周玉淳好似一隻蝴蝶,輕盈的來到了元月砂的身邊,攏住了元月砂的手掌:「元月砂,我,我有些話兒要跟你說。」


  元月砂卻也是不覺輕輕的一挑眉頭,不動聲色。


  她並不喜歡周玉淳的親近,並不是因為她格外討厭周玉淳,而是因為她誰都不想親近。


  不過,她也是懶得糾正周玉淳,如今自己可是有身份封號的人,要恭恭敬敬的稱呼自己一聲縣主。


  周玉淳卻不覺得,她沉靜了老大一段時間,都沒意識到這個元家的姑娘,如今是有封號的宗室之女了。


  周玉淳自顧自的說道:「你,你跟我過來,我有些話兒要跟你說。」


  元月砂不動聲色,想要抽回自己手掌:「月砂還有一些事情,只怕無暇和阿淳說話。」


  然而她手掌才抽出來,就被周玉淳又伸手拉出了。


  周玉淳居然還有幾分的不依不饒。


  「能有什麼事情,哼,我瞧你心裡不喜歡我才是真的。」


  她不依不饒,扯著元月砂踏入了宮中,又屏退了下人。


  元月砂抬起了被抓住了的手掌,不動聲色的看著周玉淳,周玉淳才鬆開手。


  元月砂禁不住想,周玉淳屏退了下人,莫非仍然是心有不甘,想要不依不饒?


  若是那樣兒,只能說周玉淳也絕不會成功。


  就算此刻周玉淳拿把刀,刺了自己,再污衊是自己動的手。只怕,也是沒人相信。


  元月砂邪邪的笑了笑,那麼也只怕周玉淳才獲得自由,就又要被軟禁下來。


  周玉淳臉頰卻也是漲得紅撲撲的,看著竟似有幾分猶豫,眼波流轉間,竟然有幾分為難。


  元月砂瞧著她貝齒狠狠的咬緊了唇瓣,不懷好意的想,莫非正在天人交戰?


  那周玉淳可是要想清楚些了,可是不能行差踏錯,招惹自己這等怪物,狠狠將她碾壓碎了。


  周玉淳驀然輕輕的一跺腳,好似萬般委屈,嗓音卻也是不大:「對不起了。」


  元月砂再挑挑眉頭,不得不承認,這反而有些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周玉淳既然是說開了,反而舒了一口氣,言語也是流利了好多:「其實都是我不好,先入為主,總覺得你壞。當初盈姐兒的事情,就是我的不對。後來,後來我也很嫉妒你。其實你不在時候,阿冽也沒有喜歡過我的,一點兒都沒有。我,我不該想不過,就設計污衊你。」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很恨你,因為你我處境很悲慘,身敗名裂,而且要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那時候,我還是覺得,一切都是你的錯。就算這樣子,我仍然不知曉反省。其實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正因為我做錯事情,才會受到懲罰。」


  「我知道,是你幫了敏公主,你真好。」


  「我原本要嫁入馬家,人家不過是七品武將,好粗魯的。他們家原本是高攀,可居然還瞧不上我,話里話里就說我名聲不好。我也聽了些難聽話,可是知曉自己的處境,也是不好去麻煩哥哥。沒想到,哥哥知曉了,卻也是說我傻。他說我這個妹妹是個傻瓜,怎麼能這樣子糊塗。他教訓了馬家一頓,也回絕了這門親事。說我就算犯錯了,也不是阿貓阿狗可以作踐。我不用嫁入馬家,已經是十分的歡喜,沒想到皇後娘娘還原諒了我,寬恕了我的罪過。自從我救了敏兒,運氣也是好起來了,原來做好事,真的會有好報的。」


  周玉淳一陣子的沾沾喜喜,喜氣洋洋。


  元月砂唇角卻也是輕輕抽搐一下,懶得去打攪周玉淳的自我感覺良好。


  無論怎麼算,百里敏也不算是周玉淳救下來的吧。


  不過,也許那時候周玉淳的舉動,是給百里敏一些心靈上的慰藉的。


  「如今我也不怕別人笑話,她們怎麼樣子說,都不會打攪我的心情。元月砂,以後咱們就化敵為友,我跟你做手帕交,一定很要好的。」


  周玉淳喜氣洋洋的,如今她是真不介意別人怎麼說自己了。畢竟再怎麼議論,也沒那段日子的絕望。


  說就說了,也是不會少一塊肉。


  她甚至親親熱熱的,拉住了元月砂的手掌。


  在周玉淳想來,自己主動拋出了橄欖枝,元月砂一定會十分感動的。畢竟,她既有勇氣,也很大方。


  連哥哥都稱讚自己,說她已然是長大懂事了。


  如今周玉淳穿著一身新做衣衫,漂漂亮亮。她沐浴在陽光之下,只覺得過去的一切極不好的事兒,卻也是宛如煙雲水汽,這樣子的輕輕的消散了。


  她顯得既開心,又快活。


  可她卻也是未曾留意到,元月砂臉上神色,並不如她那般愉悅和興奮。


  不動聲色間,元月砂卻也是輕輕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


  元月砂瞧著周玉淳,故意問道:「阿淳,你不是喜歡冽公子,可是這又怎麼辦呢?他畢竟是喜歡我的。我怕,咱們這樣子的好姐妹,一不小心,就是會反目成仇啊。若是這樣兒,我的心裏面也是覺得很可惜。」


  「他?」周玉淳臉蛋之上浮起了淡淡的茫然,竟似有些不知所措:「其實我好久都沒有想他了。仔細想想,他也不怎麼好,冷冰冰的。除了生得好看,似乎也是不怎麼樣。」


  不知怎麼了,經歷了這麼些個風波,那些屬於百里冽的驚心動魄的魔力,卻好似忽而就煙消雲散了。


  從前的百里冽,在周玉淳的心中,卻也是具有非凡的魔力。那樣子的俊美和疏離,以及那些個悲慘無比的身世,糅合成了無與倫比的魔力。正因為百里冽很高傲,周玉淳就算見不到他幾面,卻迷戀得心神恍惚,宛如飛蛾撲火一樣,輕盈的這樣子的投身而去。


  正如周玉淳和元月砂說的那樣兒,她居然很久沒想百里冽了。


  就連周玉淳自己,也是禁不住有些奇怪。


  「其實,他做人冷冰冰的,什麼事情都為自己打算。以前我也不知曉為什麼,就是很喜歡他。可是真正的好男人,就應該像我大哥一樣,重情重義,愛護家人,也會打抱不平。以前,以前是因為他生得好看,我才會那麼糊塗的喜歡他。」


  周玉淳畢竟不是個很大方的人,喜歡的時候,自然是覺得千好萬好,錯的都是別的女人。一旦不喜歡了,被拒絕後的不悅和屈辱,頓時也是油然而生。如今她一想到自己曾經對百里冽投懷送抱,就一陣子羞恥,甚至好奇自己那時候,為什麼要這樣兒的做。以前她什麼都有,被關愛包圍,蜜罐子泡著時候,自然覺得百里冽的冷酷與疏離別具魅力。如今,她自然看法有些不一樣了。


  不過周玉淳雖然顯得不那麼大方,卻也是足以證明,百里冽已然絕對不能成為她們姐妹情深的絆腳石。


  元月砂原本想要用百里冽擋一擋周玉淳,可是似乎也是阻止不了這個周家一根筋的姑娘。


  然而元月砂不想要的東西,也是沒有人能強迫元月砂要。


  她若不想要,怎麼樣都是可以輕輕巧巧的擺脫的。


  「不過阿淳雖不在意,我卻是有幾分介意。難道阿淳覺得,你只要道歉了,便是紆尊降貴,別人就一定會接受?」


  元月砂的話兒,卻也好似一盆冷水,這樣子朝著周玉淳淋下來。


  周玉淳瞪得一雙大大的明潤的眼珠子,可是有些困惑不解。


  料來她的心中,必定也沒預料到這樣子的事情。


  元月砂甚至沖著她笑了笑:「阿淳這樣子的手段,未免是有些可笑。你可知曉,我待在了元家,元家的元幽萍和元薔心,這姐妹兩個,都先後要跟我做好姐妹,都耍弄和阿淳一樣的手段。她們之前都得罪我了,然後再跟我認錯。她們認錯,可比阿淳真心多了,那可是聲淚俱下,感人肺腑。可是她們一個個的嘴上說要跟我做好姐妹,心裏面卻是想著,要將我狠狠的插上一刀!不過是,讓我放鬆警惕。」


  「怎麼說呢,這樣子的套路,月砂也是有些膩味了。阿淳也許不是最傻的,卻是來得最遲的。遲到我都不肯配合演戲,應付一二。」


  最後,元月砂卻是斬釘截鐵的說道:「你和我,絕對不會是什麼好姐妹的。」


  周玉淳氣得臉頰通紅,淚水盈盈,十二分的委屈:「你,你說我是假意的,我周家阿淳,難道還犯得著。我什麼時候,需要說這樣兒的謊話?」


  元月砂卻瞪著一雙漆黑的眸子,眼睛裡面充滿了諷刺:「阿淳沒說謊?怎麼忘記自己在靜安寺,口口聲聲,說是我摔了蓮花燈?難道這不是說謊?你年紀輕輕,怎麼連這樣子的話兒都是不記得了。」


  周玉淳為之氣結,鬱悶得胸口陣陣發悶!這個元月砂,還當真是將好心當成驢肝肺。


  一時之間,周玉淳居然氣得連話兒都是說不出來。


  元月砂唇角泛起了淺淺的笑容,眼底卻也是蘊含了一股子的不屑。其實她倒是不懷疑周玉淳說的是假話,不是相信周玉淳的人品,是相信周玉淳的智商。周玉淳的腦子,沒那麼靈活,演技也不可能這麼樣子的好。她不過是個被周世瀾愛惜得腦子壞掉了的傻妹妹,就算是現在,這腦子也是未見能聰明幾許。


  周玉淳小姐脾氣大,落到了那般地步,居然還敢去招惹蕭英。這麼大脾氣,怎麼會因為對付自己,就忍氣吞聲,低聲下氣跟自己個兒認錯?就算是要對付自己,周玉淳也是做不到。


  不過,自己和周玉淳結交,可是並不會有什麼好處。她雖然沒那麼討厭周玉淳,可是也絕對不會跟周玉淳做好姐妹。


  她元月砂在龍胤京城,根本不能有任何的朋友。


  自己是海陵的逆賊,最好是做到在京城萬人嫌棄,處處被針對。她只能和人利益勾結,決不能交上什麼真心的朋友。否則一旦被發現,不但欺騙了人的感情,而且還會——


  還會讓別人受連累的。


  自己不可能有什麼朋友!

  尤其是周玉淳這種脾氣大,腦子蠢,沒算計,只會壞事的姑娘。她犯的著身邊沾上這個,平白招惹些個麻煩?

  周玉淳卻被生生的激怒了,雙頰飛起了激動的紅暈,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濃郁的惱恨:「元月砂,你以為你自己是誰,我好心好意的跟你道歉,你什麼樣子的態度。」


  可她想起了元月砂那句道歉就一定要接受的言語,卻也是頓時覺得有些理虧,一時有些語塞。


  旋即,周玉淳卻也是再次鬧騰氣火,理直氣壯的指證:「你不肯接受,也就罷了,幹什麼還說我故意騙你。就算我曾經騙了人,那也是過去,我已經是改過自新。」


  元月砂手指頭輕輕的比在了自個兒的唇瓣前,輕輕的噓了一聲:「阿淳你小聲些,你可知曉自己很吵。」


  她嘆了口氣,柔柔的說道:「你瞧你這樣子沖著我大喊大叫,一入宮就挑我麻煩,說我不是。別人瞧見了,只會覺得你心有不甘,故意挑釁。他們又怎麼會覺得,你有心悔改?唉,只怕還會覺得你死性不改。」


  周玉淳太陽穴突突的跳,簡直要被元月砂氣死了,一陣子的惱怒:「元月砂,你簡直不知好歹,不可理喻。你吃什麼長大的,幹嘛這樣兒的不相信人。」


  元月砂反而慢悠悠的說道:「就算阿淳真心實意,我怎麼樣,也不會要個蠢姑娘做我的好朋友。你連累我了怎麼辦?」


  說到了這兒,元月砂目光投落在了周玉淳的身後,不覺輕輕的福了福:「月砂見過皇後娘娘,睿王妃。」


  周玉淳一驚,頓時也是回過來,果真見到了周皇后。


  周皇后卻很不高興,雖然打扮得雍容華貴,可是面色卻也是有些不好看。


  那張美麗的臉蛋,好似陰沉得要滴出水來了。


  周玉淳卻也是禁不住淚水盈盈,很是生氣。


  元月砂明明見到皇後娘娘來了,卻也是故意不提醒自己,反而故意惹自己生氣,分明是讓自己在皇後面前出醜!


  元月砂太可惡了!虧自己還反省過自己,還覺得元月砂不錯。沒想到,元月砂的本性竟然是如此之惡劣,太可惡了!


  周玉淳忍不住氣鼓鼓的。


  周皇后卻也是面沉若水:「阿淳,你才被諒解,入了皇宮,居然就這樣兒的不知曉好歹。你可知曉,陛下是覺得你有悔意,才會讓你來皇宮。沒想到,自己才來皇宮,居然又去欺辱昭華縣主。你可是仗著,和本宮有血緣之親,就如此放肆?」


  周玉淳跪在了地上,欲哭無淚,含冤莫白:「我沒有,我沒有的呀。」


  自己明明是認錯,然後跟元月砂和好。


  偏偏元月砂這個可惡的人,居然是曲解自己的意思,詆毀自己的清白。


  怎麼會這樣子,自己居然又被皇后責罰。


  周皇后並不明白個中內情,自然覺得自己很無禮,可是自己是當真已經悔改了。


  元月砂卻是輕輕的福了福:「其實皇後娘娘不必責備阿淳,只是一場誤會,阿淳並沒有什麼壞心眼兒。」


  元月砂雖然替周玉淳說話,可是周玉淳卻一點兒都不開心。她忍不住瞪了元月砂一眼,假惺惺!

  元月砂卻沒想周玉淳,而不自禁的將心思放在了如今周皇后那極為微妙的態度之上。


  周皇后的態度,可真是有趣啊。


  表面上看來,周皇后是因為周玉淳的無狀,因此責備周玉淳。只怕周玉淳自己,也是這樣子認為的。


  可是元月砂卻並不這麼看,周皇后只不過是借題發揮,對周玉淳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愛惜。人心都是肉做的,怎麼可能不偏不倚。周玉淳是周皇后的親族,而自己是周皇后的眼中釘。無論怎麼樣,周皇后也應該偏頗周玉淳一些。她總不至於,心裏面向著自己的仇人。可是元月砂卻也是一點兒都看不出這樣子的跡象,她因此心裏面也是得出來一個結論——


  比起自己,只怕周玉淳還更讓周皇後生氣。


  這就有些意思了。


  龍輕梅卻也是在一邊打圓場:「月砂都說不過是一場誤會了,想來也是應該沒什麼大事。其實這麼些個小女孩兒爭執吵鬧,都是尋常事,原本也是沒必要這樣子認認真真計較。說不準過些日子,兩個人反而和好,比誰都要親密。」


  周玉淳卻狠狠瞪了元月砂一眼,她才不會理睬元月砂了,自己都低聲下氣,可是元月砂卻如此的令人可惱。


  以後要自己放軟姿態,想都不要想。


  除非元月砂主動道歉,她絕不會軟脖子就認錯。


  龍輕梅都開口說話兒了,周皇后怎麼樣也會給幾分面子。


  更何況,今日自己這個生辰宴會,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想到了這兒,周皇后也是讓周玉淳起來,卻也是仍然冷著周玉淳。


  周玉淳委委屈屈的,掏出了一塊手帕,輕輕的去擦臉頰上的淚水珠子。


  而龍輕梅卻禁不住輕輕的眯起了眼珠子,瞪著眼前元月砂那如花嬌顏。


  元月砂那張精緻的臉頰,沉潤中蘊含了幾許的冷漠。


  龍輕梅禁不住輕輕的想著,也許,這一切都是宿命吧。


  這個孩子註定是孤獨的。


  就算是沐浴在陽光之下,卻也是掩不住骨子裡面一股子淡淡的寒意。


  不過也許,元月砂的心腸還不夠狠辣和冷漠。


  然而,似乎也是沒什麼不好。


  一想到了這兒,龍輕梅的手掌驀然死死的捏成了拳頭。


  一股子尖銳的痛楚,卻也是緩緩從龍輕梅的掌心輕輕的泛開。


  這麼一刻,龍輕梅的心裏面也是有幾分猶豫,有些東西彷彿也是會被輕輕打碎。


  可是龍輕梅到底是果決的人,很快也就下定了決心。


  她那一雙眸子,漸漸不覺浮起了堅決之色。


  此刻周玉淳受了些許委屈,卻輕拂裙擺,盈盈去尋周世瀾了。她一邊走路,一邊抽出帕兒狠狠一擦臉頰之上的淚水珠子。


  還是大哥好,心疼自己。她要向周世瀾哭訴,元月砂欺辱自己個兒。一股子淡淡的委屈,就如此盈盈掠上了周玉淳的心口。哼,大哥的心上人欺負自己了,她要大哥給自己賠不是。


  就算,這檔子事,似乎是和周世瀾沒什麼關係的。可是她就是不管了,就是要去欺負一下大哥。


  自個兒原本想著,元月砂會做自己的嫂嫂的。


  她大大的眼睛,不自禁流轉了幾許淡淡的惱怒,原本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當周玉淳盯見了和周世瀾見面的人,一張面孔之上,卻也是不覺浮起了驚訝之色。


  她那手掌,原本捏著手帕擦淚水,如今卻不覺緩緩的垂下來。


  長留王殿下,果真是極為俊美的。縱然周玉淳一向對百里聶沒有什麼綺麗的心思,此時此刻,她也只單純因為百里聶的美色,竟不自覺微微有些個恍惚。


  陽光之下,百里聶那張極俊美的臉蛋,竟好似煥發了一股子妖孽般的光彩。


  周世瀾似有些惱怒,驀然嗓音揚了揚:「長留王殿下,如今你又提及我妹妹,究竟是為了什麼?」


  周玉淳心臟跳了跳,卻也是禁不住有些個訝然。


  好端端的,她沒想到為什麼會提及自己。


  剛才因為百里聶容顏而生出的幾許恍惚之情,可就這樣兒的消失了。周玉淳瞪著一雙明潤的妙眸,不自禁的打起精神。


  百里聶卻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阿瀾,你知不知道,你當真是很難相處。」


  周世瀾卻禁不住輕輕的哼了一聲。


  百里聶也沒嫌棄他哼這麼一聲,不覺輕輕的嘆了口氣:「就好似你無端認為,周皇后失寵是我手筆。我已經莫名其妙,你卻求肯讓我饒了她。我雖然不明白你說什麼,可是也假意將此事當做和我有些許關係。我不是已然讓你勸說周皇后,讓她自承陷害月砂之事。如此一來,她雖然會落些不是,究竟還是能保住皇后之位,榮華富貴。」


  周世瀾一雙眸子輕輕的閃動,掠動了幾許淺淺的光輝,面頰流轉了幾許感慨和為難。


  「你怎知我沒對皇后說過這般荒唐的話?娘娘素來心高氣傲,如今又失寵,她不但對我充滿了敵意,更絕不會自承罪狀。」


  他不覺想起那時候周皇后冰冷的眼神,還有周皇后誅心的言語,周皇后聲聲質問,自己究竟是被美色所迷,還是為了討好長留王殿下。他原本以為是血脈親人,總歸有幾分信任之情。卻未曾料想到,那樣兒的信任,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孱弱不堪,簡直是不堪一擊。這幾日他備受煎熬,心力憔悴,心裡已然是說不出的難受。


  百里聶笑容不覺充滿了譏諷之意:「你不會當真只是勸說吧?阿瀾,現在連頑劣的小孩子都不能靠著嘴上教訓留乖乖聽話。你居然,居然這樣子實心眼。皇後娘娘不肯聽話,現在是她失寵,難道你便和和氣氣跟她說話。」


  百里聶就好似一隻惡魔,蠱惑著周世瀾對周皇後下手。而究其原因,乃是因為周皇后對元月砂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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