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間再無尋梅
月朗星稀，距離空靈山不遠的一座山上，一個人影不斷奔跑，眨眼間越過重重障礙，來到了山頂，動作飄逸流暢，如同暗夜下的一抹幽靈。
“你回來了？嗯，似乎還受了內傷，看來任務並沒有完成，你。。。失敗了！”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影子保持著半跪的姿勢聆聽訓斥，身子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緊張瑟瑟發抖。
負責來接頭的是尋梅的頂頭上司暗影殿堂主魏傳雄，一身六品修為，氣息頗為悠長。隻見他緩緩轉過身，一襲黑衣無風自動。
“我們花了大力氣把你從鬼門關給救回來，送你入空靈寺做奸細，你居然。。。你應該知道規矩，我們暗影殿不允許失敗，也不能有失敗！”
“規矩我知道。”
周傳雄聞言，心中一堵，似乎想到了什麽，雙目圓睜，怒斥道：“那你還回來做什麽？”
尋梅直起了腰杆，一雙眼睛直視對方：“我隻是不想再當暗影殿的棋子了，我想為自己再活一次！”
後麵那幾個字念的極重，可見話之人意誌之堅定，不容任何人質疑！
這句話其實也不難解讀，我想為自己而活，我的人生不允許別人操控！
被下屬無視權威，魏傳雄怒極反笑：“可笑，作為暗影殿的一枚棋子，你就是過了河的卒，隻能前進不能退縮！隻有死人。。。才能退出暗影殿！”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尋梅提醒道：“在山上我差點就死了，死在。。。”
“那又如何？”
尋梅一臉誠懇：“這證明我努力過，並沒有因為任務重要而懈怠。一飯之恩已報，從此，我和暗影殿再無瓜葛！”
“放肆，這些大逆不道之言你怎可出口？”
麵對飛奔而來的吐沫星子，尋梅心靜如水，甚至沒有擦拭臉上的吐沫：“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不是來找你商量的！”
周傳雄有些懵，覺得可能自己耳朵聽錯了，暗影殿何時出了這麽一個脾氣古怪還特別任性的怪胎？難道選拔條件無限降低了？
周傳雄晃了晃腦袋，覺得這很不真實，他記憶裏的暗影殿隻有絕對的服從。
“你想殺死我？”
尋梅淡淡地笑了笑，解釋道：“是你先動的殺機，堂主大人！”
諷刺意味很濃：你不仁，還怪別人不義？
魏傳雄嗬嗬一笑：“以你現在五品修為想撼動我唐唐六品修為，簡直是癡人夢！我要想殺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般簡單，但我不想髒了自己這雙手！”
尋梅曾經也這樣認為，但自從被師弟無垢打敗之後，他的心智從未如此通明透徹過。
一直以來，修行之人都會被境界劃分所困擾，越級挑戰無異於自取其辱，所以未戰便心生懼意。
但今時今日，尋梅也想依葫蘆畫瓢，來一次越級挑戰。
沒有人希望自己是弱者！
也沒有人甘願做一輩子的傀儡！
尋梅跨出一步，真氣在體內瘋狂運轉：“打過不就知道了？想我自盡謝罪，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周傳雄像看怪物似的盯著尋梅：“你知道以上犯下的下場？”
尋梅擼起袖子，一字一句道：“我沒有家人，你們威脅不到我！”
了那麽多，並非周傳雄怕了，相反能不戰而勝，才是一個上位者應有的姿態。
和一個螻蟻大打出手，有失六品高手的風範，傳到同事下屬耳朵裏，威嚴也會大打折扣，以後還怎麽管理手下眾人？！
然而，事已至此，麵對不按套路出牌的尋梅，周傳雄隻能一戰！
“既然你想死的更壯烈一些，那。。。我成全你！”
話未畢，人先至，周傳雄身影一閃，暗影殿的迷蹤步，在他腳下大顯神威。
尋梅隻覺眼前一花，還未有絲毫防備，就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捏住了脖子，身形止不住地被人往上提著。
嗬嗬。。。
尋梅臉色漲的通紅，額頭上的青筋根根突起。
“我過，捏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怎麽樣。。。”
周傳雄話還沒完，就感覺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卻是尋梅在有所戒備之下，傾盡所有，刺了自己一刀。
周傳雄像一隻憤怒的公雞，聲音出奇的尖銳：“雜碎你。。。你居然傷了我！好，很好，待會我要親自剝了你的皮！”
尋梅隻覺渾身一輕，然後整個身體猛然往下墜，就像隕石碎片狠狠紮進地麵那般猛烈！
地麵為之一晃，掀起一陣長達數丈的塵爆，遮蔽了星辰。
尋梅隻覺旋地轉，腦海嗡鳴不止，鼻端處冒出大量的血泡，全身骨骼更是不知斷了幾處。
絕對力量麵前，弱的一方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就像暗影殿堂主周傳雄之前所：“我要殺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螻蟻那般簡單！”
這句話絕不是嘴上那麽簡單！
尋梅從地上艱難地支起了身子，半跪在一片狼藉的地麵之上，雙肩在顫抖，胸膛劇烈起伏，咳嗽聲不斷。
如今已是傷上加傷，將自己逼入了絕境之中，但尋梅並沒有後悔自己今的決定。
從他便無法選擇自己的活法，隻能任由人擺布。
一別暗影殿數載，在空靈山空靈寺中，他學會了很多，關於修行關於做人的道理。
一瞬間他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不久前和師弟無垢的戰鬥，想到這些年在空靈寺的點點滴滴，想到那個看似垂垂老矣沒心沒肺的師父慧絕禪師，想到。。。
尋梅忽然之間，心身俱疲，眉頭緊蹙。
隻是片刻，他的雙眼爆發出駭人的光芒，他還能再戰！
因為絕望，所以更加有力量，他在塵爆中站了起來，眼中似有光芒萬丈！
“咦，居然還沒死？不對。。。這氣息。。。怎麽可能，你。。。你居然在戰鬥中進階？”
暗影殿堂主周傳雄望著眼前還是很狼狽的棋子，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尋梅咧了咧嘴角，聲音出奇的冷靜：“六品對六品，你的優勢不再了！”
短暫的錯愕之後，周傳雄收斂心神，冷笑數聲方止：“我已經沉浸在六品修為多年，你隻不過剛剛晉升六品，真不知你哪來的底氣？是誇你真呢還是傻啊！”
尋梅活動了一下骨骼，對著周傳雄遙遙一指：“我記得師弟過一句話，反派死於話多，很明顯，你就是那個人！”
“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既然如此，我送你下黃泉！”
“正有此意！”
兩人修為爆發，竟是以蠻橫的方式相互撞擊，恐怖的力量四處宣泄，猛烈的罡氣將四周的雜草紛紛腰斬。
這一戰，事關生死存亡，尋梅傾盡平生所學，底牌盡出。
暗影殿傳承日久，周傳雄能在千人之中脫穎而出做上堂主之位，顯然也不是浪得虛名！
“大悲如來掌！”
“禍水東引！”
“金剛指！”
“跨步奔雷！”
。。。
幾十個回合下來，兩人不分勝負，竟是旗鼓相當！
尋梅越戰越是神勇，他的胸口正有一團熊熊烈火在燃燒，那是不甘命運的擺布，那是對自由的渴望。
“佛也發火！”
反觀周傳雄，越戰便越是心驚肉跳，他眼中的螻蟻爆發出的戰鬥力太過驚人。漸漸地體力不支，心中萌發出退意。
高手過招，向來忌諱分心。周傳雄的退意剛起，尋梅的攻勢便如潮水般將他困住。
狹路相逢勇者勝！
周傳雄心驚不已：“怪胎，再這樣打下去，我可能就要死在這隻螻蟻手上！不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得把此事匯報上去！”
心念至此，周傳雄虛晃一招，正要使出迷蹤步逃走之際，一把短的匕首突然從背後刺透胸口，上下攪動了一番。
哇。。。
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沒走幾步，身子一歪，腿腳抽搐一陣，便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若不是膽怯在先失了銳氣，隻怕這場生死戰勝負難料！”。
望著死不瞑目眼神空洞的周傳雄，尋梅冷靜分析，很是客觀地道。
過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麽，尋梅顫顫巍巍從懷中掏出一張精致的麵皮，往臉上輕輕一撫：“從此，世間再無尋梅，我叫徐階，晉階的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