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外降神石
佛家有言,我不入地獄,何人登極樂?
這句話看上去很好理解,但一萬個人便會有一萬種觀點。蘇烈倒是覺得與其“我”下地獄,還不如送對方早登極樂世界,也算功德無量。
按理,蘇烈隻是剛開竅成為武者,內力和修為都沒法和浸淫在五品修為多年的尋梅相抗衡。
但多年的厚積薄發,讓他有這種底氣,相處之下短時間內也不落下風,況且他修行的是大自在,任何阻礙他自在的人和事物都應該毀滅,這便是大自在的威力所在。
“立地成佛”似掌如拳,變化無常,來回翻動之間,有一股有我無敵的氣勢,駭人聽聞如同巨人一般快速膨脹的手掌,輕輕地在蘇烈肩膀上拍了一下,就那麽一下,骨骼便發出哢嚓的聲音,隻見他嘴角溢血,身子猛地顫抖。
他嘶著牙齒,舔了舔唇邊的血跡,沒有理會自身的傷勢,咬牙再度迎上,迎難而上。
“師弟,你的大自在好像不行啊!”
金剛指似指如箭,離弦之後便沒有回頭路。雖然肩膀受到重擊差點折了鎖骨,但金剛指的氣勢尤在,鋒芒尤存。
“不行還為時過早吧,師兄。”
蘇烈沒有理會師兄的冷言嘲諷,向前重重地踏出一步,金剛指掙脫無形的束縛,來到尋梅身前十尺,在那掌麵上輕輕一戳。
那巨大的手掌像是泄了氣的氣球一般,迅速幹癟,恢複到了原來的大。
金剛指及時收力,快要到對方胸口的時候,變指為掌,啪的一聲巨響把對方拍翻在地。
“你為什麽不逃?”
“就這麽喜歡被人踩在腳下,搖尾乞憐?”
“還是被人看破你詭計,沒臉再見寺中同門,一心求死?”
“你要死我就偏要讓你死不得!”
蘇烈恨鐵不成鋼,每一句話便在對方的後背踩上一腳,看似往死裏踩,其實下腳都有分寸,並沒有傷及要害。
“逃?”
“背叛宗門何處逃?”
尋梅氣急敗壞,臉色鐵青,對於自己的落敗似乎沒有太多的憋屈。隻是骨子裏還有幾分傲骨,此刻被修為更低的師弟踩在腳下,那是相當的鬱悶。
蘇烈大袖一甩,嗤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當初如果有選擇,我還是會上山。”他忽然激動道:“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樣不愁吃穿,高高在上?你沒有嚐過饑腸掛肚的滋味,你也沒有看到一大群人慢慢的一點點,到最後都餓死,屍橫遍野的場景!”
飽漢不知餓漢饑,雖然不知道那種快要餓死的感覺,但一定是特別難受特別痛苦特別迷茫。。。
蘇烈努力消化這種複雜的情緒,轉了轉腦殼,忽然歎了一口氣,高抬貴腳:“你走吧。”
尋梅憋屈地站了起來,他的目中帶著太多的苦澀和無奈,終究是一步錯步步錯,既然已經錯了,便無法再回頭。
尋梅深吸了一口氣:“其實我。。。”
“什麽也不用,走吧,別回頭,趁著沒人發現,有多遠走多遠。趁我還把你當師兄,快滾吧!”
尋梅低頭做了一個輯,什麽話也沒多,大袖一甩,眼神堅定,向著下山的路飛奔而去。
望去轉眼消逝的背影,蘇烈喃喃自語:“都是過來人,誰都會有情非得已的時候,就比如剛才,其實我很不想踩你,可是師父他老人家在後麵看著呢,不做做樣子,他萬一氣不過真要清理門戶,隻怕沒有人能攔得住!”
“孽徒,給我滾過來!”
一聲底氣十足的吼聲震動了整個空靈寺,甚至是整座空靈山。聲音的源頭來自一間樸素的禪房,出自一個看似垂垂老矣卻穿著一套錦衣袈裟的僧人口中。
蘇烈抬起頭,認真朝山那頭的某人道:“師父,給徒兒示範一個先,徒兒不懂啊!”
一柱香後。
那間死氣沉沉隻有兩顆常年青綠卻開不出花也叫不出名字的植被的房間。
一老一大眼瞪眼,氣氛頗為詭異。
“怎麽,還在打我這件錦衣袈裟的主意?我勸你還是及早打消了這個念頭。沒看到為師穿著這件袈裟嗎,就是為了防你!”
完竟有一絲得意的笑容掛在臉上。
“師父,有必要像防賊似的防著我嗎?好歹我也是你的得意高徒,我是不屑做那種偷摸的勾當,否則。。。實話,那上麵鑲的真是足金嗎?”
慧絕禪師嘿嘿一笑,露出碩果僅存的兩顆門牙:“比金子還足!”
蘇烈咽了一口吐沫,盤算著:“那賣出去應該會很值錢吧!”
“孽徒,看腳!”
慧絕禪師怒極,呼啦一聲跳將起來,41號大鞋底向著蘇烈頭頂踩踏而來。
蘇烈隨機應變,突然翻了一個身,第一時間護住了臉蛋,帶著哭腔道:“師父,您下手輕點!”
“滾,一邊涼快去!”
慧絕禪師果然不肯施以毒手,腳尖輕輕一勾,蘇烈借勢在空中翻了一圈,然後穩穩落地。
蘇烈得了便宜還賣乖:“謝主隆恩!不過話我還是要,寺裏都窮得叮當響快要揭不開鍋了,留著這件好看不中用的袈裟有何用?”
“就算全寺的人都餓死,我也不會把袈裟拿出去典當,傳出去。。。丟人呐!”
蘇烈砸了砸舌頭,神色愈發古怪:“感情師父是要大開殺戒啊,這樣不好吧。麵子值幾個錢,和全寺的安危相比較,簡直一文不值!”
慧絕禪師無動於衷。。。
一刻鍾後,房間裏氛圍再次轉變,那種嬉笑的場麵已是尋不到了,代之以嚴肅和沉穩。
“對於尋梅出賣空靈寺一事,你有何看法。”
蘇烈略做沉思,道:“師父,我看不透啊。”
“這裏就我師徒二人,就別藏著掖著。”
蘇烈拖著下巴道:“空靈寺全部家當,就數藏經閣裏麵的東西最值錢,對手也不傻,直奔藏經閣而去。可是我還是想不明白,尋梅師兄究竟在找什麽。”
這是一個問題。
蘇烈一直想不明白。
慧絕禪師麵容枯槁,歲月的洗禮,把臉麵都給刷得有些暗淡無光。他惡狠狠道:“尋梅這白眼狼,我養他整整十年的恩情,還不如別人給他一頓飯吃。我的心情很沉重呐,都人心叵測,像我這般活了一甲子知命的人,應該早已看淡才是,什麽七情六欲都該放下,什麽執念妄想都應該消停。偏偏我這徒弟,放著陽光大道不走,偏偏要去尋死,倒還真有點像。。。無知便無畏啊。”
蘇烈詫異地看了師父一眼,很是震驚:“尋梅師兄要死了?”
慧絕禪師點了點頭:“他被別人悉心培養當做暗棋,不能完成任務就這樣空手而歸,還有什麽好果子吃?如果他知錯能改,在為師麵前洗心革麵,從此與那邊斷了聯係,一心在山上練功,練就一身本領再下山,倒也是個明智的選擇。可是他既然選擇了不回頭,我就是有心護他,也改變不了這樣的結局。”
蘇烈身子微微顫抖,眼睛冒光,雙手抓成一團:“究竟是何人出此大手筆,意欲何為?”
慧絕禪師陷入追憶往昔的狀態:“樹欲動而風不止,太久沒有活動,江湖快把我這個糟老頭給忘記。”
蘇烈跳江起來,指著對方的鼻子道:“臭老頭,江湖和你有半毛錢關係?都一把歲數的人,別動不動就要重出江湖,看你這個樣子還拿得動刀還舞得動劍嗎。。。瞪我幹嘛?得,算我杞人憂,你就當我什麽都沒。”
慧絕禪師道:“嘿嘿。。。你這孽徒,別以為老頭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和你那般年紀的時候,也是塌下來都不怕,渾身都是膽。老一輩的恩恩怨怨豈是你所能承受的?就你那點修為晾出去還不夠別人塞牙縫呢?殺個幾回合,老頭我就要禿驢送黑發了。。。到底你就是想出去看看念叨了整整十三年的江湖罷了。”
蘇烈抓住重點:“老頭,聽你的口氣,對方來頭不啊。”
“何止來頭不,簡直大的驚人。”
蘇烈扣了扣鼻梁:“別在我這一驚一乍的,嚇唬人你可找錯對象了,難道他是皇帝老兒不成。”
“激將法對我沒用,不過這一次我可以實話告訴你。你猜的確實很靠譜,我們的對手,是皇帝他媽。”
我日,皇帝她媽?
趙太後?
蘇烈激動地拍了一下大腿:“臥槽,這還了得,人家隨便勾一勾手指,指不定有幾個大宗師把你團團圍住,那還打個屁啊。老頭,別嚇我了,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慧絕禪師淡然道:“老頭我是那種很有幽默細胞的人嗎?我沒有和你開玩笑,這是真的!”
蘇烈上下打量了對方一遍,心想這表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突然拍著肚皮哈哈大笑。
“沒想到老頭年少的時候也風流啊,就連皇帝她媽都跟你有一腿。”
慧絕禪師高僧形象盡毀,氣急敗壞:“想什麽呢,想什麽呢,孽徒,你腦子裏怎麽盡是些齷蹉的思想?我和那妖婦清清白白,你可別給我臉上摸黑。不過實話,那娘們屁股翹,姿色也有九十文,就是心腸太過冷,善於心計,不然他又如何千裏迢迢護著那位與帝位無緣的兒子登上那九五至尊寶座?”
“難道不是因愛生恨嗎?哈哈。。。看來我還是高估了老頭的情商啊。不過話又回來,素有賢名的趙太後,權利大的很啊,有什麽東西非要通過偷來獲得,直接叫當今的皇帝下一道聖旨,豈不是更簡單?”
“如果世間的事情都像你想的那麽簡單,哪來那麽多勾心鬥角,哪來那麽多你死我活?這也是為師不讓你下山的緣故。”
蘇烈雙目一閃:“道理我都懂,老頭,跟我,那太後老人家惦記這寺裏什麽寶貝了?”
慧絕禪師白了蘇烈一眼:“寶貝倒是有一個,就是本寺的無字碑!”
無字碑??
看來傳言是真的。
空靈寺真的有一塊從外飛來的石碑——無字碑!